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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月子里的日子(三)保姆

(三)不得不写的保姆小吴

本来想把小吴的事一带而过,不专门写了,因为这样写出来我并不舒服。但是如果略去这部分,便不足以反映我在月子里的真实经历。如果保姆不是小吴,我的“月子”肯定不会坐得这么辛苦。

知道我将一个人坐月子,婆婆想办法请来了安徽保姆小吴(化名)。小吴已经三十九岁,她的女儿都有十九岁了,母女都在北京当保姆。按说,她年纪比较大了,自己也有孩子,应该很会做事。我这个初为人母的年轻妈妈,应该能倚仗小吴了?不然。

她说过,她生完了孩子就把孩子丢在家里自己出去玩。好,那时你年轻不懂事。现在你的女儿都谈对象了,你应该懂事了吧?令我料不到的是,号称已经在北京做过保姆的她,却仍然是什么也不会。说句夸张一点的话,小吴除了吃、懒、不懂事,什么都不会。

她初来我自己的小家,我挺着大肚子教她做家务。从炒西红柿鸡蛋做起,到洗马桶的方式,样样我做,她看。然后,让她自己炒西红柿鸡蛋的时候,她问:要不要放葱?让她洗马桶的时候,她不肯戴橡胶手套,直接下手去洗。吃饭的时候,上一顿的剩菜她一点不动。晚上闲坐的时候,她一掌拍死一个苍蝇,在自己的腿上,让我惊呼其技。

到了预产期,我住在妈妈家待产。在LD出国前一天,也就是宝宝出生的前一天,LD把她送过来同住。我住了六天医院,抱着孩子回到家满脸笑容地向她问好,她毫无表情地一句话都没有!我当时心想,她怎么象个傻子?妈妈也许担心我们若回去自己的小家不知道是谁伺候谁,所以决定把我们留下来坐月子。

这话说得夸张么?不夸张。小吴自己睡一间屋,不受干扰地,每天从晚上不到九点直睡到早上七点以后,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能睡。晚上只有一次孩子哭得厉害,我哄不了,她在隔壁被吵醒,上完厕所迷迷糊糊地进来,抱怨了一句:“吵得人睡不着。”回去接着睡。吃饭,她“biajibiaji”啧然有声,老爸最受不了这个。于是每顿专门盛出来两盘菜给她,让她坐在另一个桌子那儿吃。其实声音还照样能听见,她吃的菜却比别人吃得多多了。

她的主要任务就是洗尿布。雪白的尿布,被她洗过就都黄了。有经验的人告诉我,把屎尿布洗白,是当爹的一项荣耀。我说我哪敢要求那么高,她能及时洗,洗干净,我就知足了。怎么讲?

早上她终于起床了,让她把宝宝夜里换下来的尿布洗过晾上。可惜宝宝白天里也会大小便。再有尿布换下来,让她去洗,她说堆着吧,一起洗,一天洗两次就足够了。我说不行。我们准备的尿布不够多,你不及时洗出来晾干,就没得换了。事实上,我有时亲自去洗,因为我实在不习惯支使别人,尤其是支了还支不动的人。那次正洗呢,姐姐回来刚好看见,说了我一顿,并好言要求小吴一定要及时洗尿布。

除了洗尿布,小吴只负责煮牛奶、洗/煮奶瓶、烧开水。每件事,比如洗洗盆、擦擦桌子,你不给她说明白,她绝对不知道要做。最多问你还有什么事要做?没有了?好,一天里也难得再进我的屋。她可能大咧咧地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晒太阳,来了客人都不带站起来的。也可能出去倒垃圾就不见了人影,原来是遇见了老乡,聊起了天。妈妈除了做全家人的饭,还专门给我做吃的。小吴最多帮忙切切菜。她决定切肉只切一点点,妈妈说全都切了吧。她就说:X老师(我让她这么叫我的)家切肉就只切这么点。@#$%^^&&*(

我常常没有心思吃饭。因为宝宝总是在我离开的五分钟之内就哭叫起来,从来都是我去抱的。我想象不出小吴抱宝宝会是个什么样子。终于有一次,她吃完饭了,来对我说让我去吃,她来抱宝宝。等我五分钟后吃完回来,看见她,盘起一条腿横担在另一腿上,宝宝平躺在她的腿窝中、手臂上,倒也不哭不叫。我这辈子没见过第二个人这样抱孩子。哈。

还有件事我都不记得了,却发现被顺手记在了日记中(确有手写日记一本,但此文基本上是后来凭记忆、参考日记另写的)。干脆抄在这里算了。

“姥姥姥爷终于动了疼女之心,留我在家坐月子。我还真不敢想象,若我回去坐月子会是个什么样子。小吴实在让我看不惯。她要是能令我满意,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这不,她在拉开抽屉找针线,也不问问。让她找姥姥去要,她接着又拉开一个抽屉。我说你翻遍所有的抽屉也找不到,她还分辩说,没翻,只是看看。)我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愿再要她跟我过了。只是担心自己的确顾不过来。因我回去后要上班,而另找阿姨,谁知能否遇上老实的呢?”

呵呵,这虽然是件小事,但也说明问题。我历来对翻别人抽屉这类事情非常反感,从小就是。凡不是我的东西我都尽量不去碰,包括老公的私人物品,绝不轻易翻动。那么可以想见我对小吴有多么反感了。

在宝宝二十天的时候,小吴的家乡传来消息,她的丈夫修房子摔断了腿,让她回家。她第一个反应是用胳膊抹了一把眼泪,第一句话说的是“我不回去!”我用手搭在她的肩上,想安慰她一下:“还是回去看看吧。”她猛地一甩,让我领教了她一身的蛮劲。想起她曾经说过,她在家里常跟丈夫动手打架,现在想来也许她吃不了什么亏。

看得出她大老远地跑出来打工也是不得已,心里也委屈着呢。那里毕竟是她的家,现在她已经归心似箭了,当晚就打点好了行装。妈妈找出一些旧衣物给了她,我把她工作的天数凑个整,结算了工钱。

第二天早上临走,她让我去检查她的行李。我说不用,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这个人,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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