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忆书印象：鹿鼎记与白日梦 -- aokrayd

看了豫兄的好文忍不住想续个狗尾。但是很长时间读过什么书了，一切只凭印象，所以要说得不对之处，还得多包含一下了。

多年以前我曾经看过一本小册子，佛罗伊德论美文选。虽然薄，但印象却很深，其中最为出色的自然是第一篇关于摩西的考察。但中间还有一篇我后来也经常想起，我记得标题好象是叫作家与白日梦。这个作家，弗氏强调是指流行性作家。我个人的感觉就是琼瑶金庸这样的作家。可能有人要砸我了，不过我就是这么看待这两人的。都是作梦，只不过内容略有不同，性质一样。这种感觉在我看鹿一书的时候最强烈。我觉得这本书就是白日梦的极致。到了这本书以后，白日梦就只能走色情的路子了。

武侠被称为成年人的童话。但是武侠的起源并不是如此。从太史公的记述里我们就能知道，武侠这个东西，是要准备送掉性命的，所以游侠列传，没有几个有好下场。这东西变成童话以后，就很古怪了。为什么呢？童话这个东西本是没有意义的。尽管有的作家喜欢费些心思加进去些教化，但我个人觉得最好的童话总是象爱丽斯或是拇指姑娘这一类的。一个人无边无际的想。但是这种想，是儿童的想，没有功利之心，纯粹是天真浪漫，无拘无束。所以儿童读来有趣，成年人读来也觉得有意思（如果还有童心的话）。但是成年人的童话就不一样了。成年人梦想最多的，尤其是男人梦想最多的，无外乎权，钱，性。

鹿一书在这几方面可谓登峰造极了。权，韦是黑白通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连这个上，也经常可以糊弄上一通。钱，不光是来得容易来得多，而且花起来也爽快，几十万的抛出去，痛快之极。性，那就更不用说了。有极度忠实的小双，有高高在上的公主，有绝色佳人，有有夫之妇，甚至还有SM。而且大家还都死心塌地地不动二心，多么难得。但是若只是如此，金庸也就不成为金庸了。韦即是不受传统道德约束的新型英雄，同时也确实干下许多英雄事迹，不管看来会多么荒诞不经。甚至还有民族主义，跑到俄罗斯去潇洒一把。所以男人们一面想着无尽的权钱美女的美梦，同时却还在曲折的人生中做尽英雄的事迹。然而这还不算完。韦的反道德实际上始终却又在道德可以容忍，甚至是新道德要加以赞扬的地步。为了做到这一点，不关是洪教主不幸成为活太监，郑成了蠢材加懦夫，就连强奸加怀孕然后便死心塌地地跟随这样在武侠小说中用得又俗又滥的情节也用了上去（不过当时可能还是新招吧？）。梦做到这个份上，那可就真是十全十美了。但这还不算完，金庸还要时不时地加上一点历史注解，更让人觉得如梦如真，似醉似醒。白日梦做到这一步，就是登峰造极无以复加了。所以这以后，武侠还能怎么办呢？温的小说其实是更象古龙走的悬念的路子了。

其实白日梦这东西也不是做不得。一个人工作一天，晚上看点鹿这样的，作作消遣，轻松一笑是正好。但是若真要象某些人那样把他抬起来和鲁迅作比较，那也就没趣得很了。这就象大仲马和雨果比一样，当时只怕是更流行吧？豫兄对金庸说的是很到位，不过我就觉得还是高抬了他。就象那些为明星要死去活来的影迷一样，他们真的有多爱那些明星？这种爱有多少价值？现在再看看当年杰克逊的演唱会，再来看看他现在的情形，过几年金庸的结局大约也就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