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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三个女大学生的爱情历程(连载一) -- 绿豆冰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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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三个女大学生的情感历程(连载二十)

第十六章 移情

北京的秋天是美丽的,天是那么的高远蔚蓝,云是那么的洁白纤柔,树木有的在萧瑟秋风中落叶铺地嫩黄如金,有的历经层层秋霜仍傲立枝头艳红如火。这般如画的风景衬托着过往行人姹紫嫣红的秋装笑颜,到处都充满着和谐丰饶的色彩,连空气中都似乎飘荡着一股甜甜的清香。

杨言自从上次动手打了韩小羽之后,行为似乎有所收敛。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受到了启发,还是在绝境中思维忽然豁然开朗,总之他不再像个没头的苍蝇一样抱着自己的作品满城请求画店收购,也不再垂头丧气地到处谋职求聘。他开始积极地筹备开个人画展。

也许是秋天美好的天气和环境让杨言再度意气风发,灵感泉涌,使他以惊人的速度创作着一幅幅作品。他每天都几乎要完成一两幅画作,虽然时不时地因为不满意而撕去几幅,九月底的时候,他还是整理出了近20幅新作,加上从原来旧作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另外80幅油画,总共凑成了100幅得意之作。与此同时,杨言不停地拜访大学里的知名教授,请求恩师们为他的个人画展提一些指导性的建议,当然,他需要的不仅仅是教授们的建议,还有他们的名气和关系。

韩小羽发觉现实生活的改造力量真是巨大,为了谋求生存的空间,本来最不擅长交际的杨言居然带着韩小羽一趟趟地往教授们家里跑得有声有色。而且他开始溜须拍马,逢迎献笑,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违心地说一些话,做一些事。韩小羽十分理解杨言的改变,也非常愿意他振作起来,可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她却感觉到自己和杨言的心里距离却越来越大。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全力以赴地准备了一段时间以后,杨言的个人画展总算是有了一些眉目。由于教授们的推荐提携,他和一些画展主办机构的头头们有了密切的往来。其中一家的领导表示愿意在十月底左右承办他的个人画展,并委婉地表示,画展的地点布置和人员宣传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经费比较紧张,希望杨言能自己找单位赞助或者个人募捐来解决此事。

杨言哪里认识什么赞助单位?环顾四周,认识的人非富非贵,想来谁也没有多余的钱来扔到一个不出名画家的画展里。算来算去,还是只有自己的老教授们可以去求上一求,教授们固然也不富不贵,可是好歹有些朋友,或许能帮上自己也未可知。

杨言有了这种想法,便更加勤快地拎着用韩小羽微薄的工资买来的礼品往教授们家里跑。教授们见他情急迫切,倒也不嫌弃他的礼物便宜微少,诚心诚意地帮他四处联络,谁知平日里满面春风的朋友们听到要为一个没有背景无名画家赞助募捐,或是委婉托辞,或是含糊拖延,或是不置可否,或是拿出百八十元意思意思,甚至还有些人干脆当面直接拒绝,让老教授们也很没面子。

求爷爷告奶奶地折腾了两个星期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到了十月中旬,杨言统共才筹到经费的不足三分之一数。万般无奈灰心丧气之下他又开始在家里借酒浇愁起来。于是,无辜的韩小羽又不可避免地遭了秧。

俗话说的好,无论什么事情都是一回生,二回熟。如果一件事情发生了一次,那么在相似的情景下,完全不用怀疑它还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构成事物发生的因素发生了本质的改变。杨言和韩小羽之间的故事自然也不例外。

于是相似的事情在相似的背景下又发生了一遍。

一天韩小羽下班回家,看见屋子里一地的碎画和烟头,杨言醉醺醺地坐在地上,身边倒着两个空的白干瓶,他兴致勃发地拿着一把削水果的小刀在自己准备送去开画展的画上乱划,每当划出一个比较大的口子,他就怪叫着为自己的成就欢呼。

韩小羽一眼看到杨言的手边放着还未划烂的正是自己最喜欢的一幅油画,名字叫做《投影》。那幅油画底色是一片静谧的金色池塘,里面隐隐约约投影着一方蔚蓝的天空和几朵或是橙红,或是洁白的云彩,云影交错中,一对黑色的小燕子掠过天际。有只碧绿的小青蛙趴在一片枯黄的残荷上瞪着金红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池塘里倒映的鸟影发呆。

这幅油画是杨言根据韩小羽最喜欢的那首《偶然》花费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构思创作出来的。整幅画的色彩和线条既对比强烈,又极其和谐,渗透着奇妙的融于幻觉中的现实感。

韩小羽十分喜爱这幅《投影》,珍重地把它挂在床脚,正对着床头挂着的自己和杨言的结婚照。每晚从天窗透进的月光刚好照到那幅画的位置。这样她一躺到床上,就可以借着天窗朦胧的光线看到那幅油画。

每当杨言在晚上牢骚不停或是对她横加指责的时候,她就沉默不语地望着那幅油画默默地出神,画里那种如梦如歌的色韵就渐渐地笼罩了她的身心,让她暂时忘记耳边的喧嚣和生活的烦恼。

此刻杨言划烂了手中的那幅画,瞪着血红的眼睛四下搜索。韩小羽悚然地发现他的手伸向了那幅自己最珍爱的《投影》。她再也忍耐不住,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就和杨言抢那幅画。

杨言猛地吃了一惊,迷迷瞪瞪地看到自己手中的画被韩小羽夺走了,顿时勃然大怒,摇晃着扑上去扯住韩小羽的衣服就抢那幅画。韩小羽夺到画正要逃走,却不料衣服被他拉住,见杨言扑上来抢画,忙用胳膊紧紧地搂抱着那幅画,扭动着身体往门外就跑。

杨言一个踉跄几乎摔倒,他见夺不下画来,更加恼怒欲狂,一边吼着一边挥拳向韩小羽的脸上打去,韩小羽有了上次挨打的经验,又见他挥来的手中还紧握着那把锋利的水果刀,大惊失色之下不及多想,伸手一挡,方觉得手背上一阵彻骨的剧痛,便看见一股鲜血泉水似的喷了出来。一部分准确地溅到杨言的脸上,杨言愣了一下,一时间似乎有些清醒。

韩小羽趁着这个机会,抱着画就跑出了家门。杨言在后面踉跄着追了几步,酒劲儿翻上来,登时一阵头晕目眩,坐倒在地。

这次韩小羽十分清醒,她跑出一段路,见杨言不再追来。便停下脚步。放下画,观看自己手上的伤口,只见左手背上被锋利的刀刃剁开了一个大大的伤口,因为大量的鲜血还在往外喷涌着,看不清伤口到底有多深。

韩小羽心里害怕,登时觉得一阵头晕,忙掏出手帕去包裹那个伤口,谁知竟不管用,不出片刻,那块手帕就被血完全渗透了,血水顺着手帕往下不停的流,就像是皮垫子破裂的自来水龙头那样不能停止。

韩小羽见血流不止,便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晕眩,心里越来越发慌,忙扶着墙慢慢走到胡同口的公用电话亭,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颤抖着拨了欧叶荻家里的电话。

欧叶荻最近索性连手机也懒得开,下班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就是拔去家里电话插头,吃过晚饭稍稍洗漱一下,就点上一炉檀香,然后盘腿坐在床上读诵佛经,她买了一套南怀瑾的全集和一套禅宗七经,常常一看就是大半夜,其他的事情一概抛在脑后。

韩小羽怎么知道欧叶荻会拔了电话插头?她等了半天只听到嘟嘟嘟无人接听的声音。只好继续颤抖着手去拨欧叶荻的手机,这回干脆是关机的信号。

韩小羽一阵失望,看看手上还在滴滴答答的不停流血,越发头晕得站不住。就在这几乎绝望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她用颤抖的手指拨通了陈凯文的手机。。。

韩小羽勉强打完电话,看见自己的脚下已经积聚了一小摊血迹,觉得那只受伤的手似乎肿大了许多,虽然火辣辣的,但是却不是很疼。红艳艳的血还在不停地从手绢里洇出来滴滴答答很是欢快地落到地上。

韩小羽再也撑不住,坐倒在地。她用力地咬着嘴唇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晕眩像一阵阵大浪不停地涌上来,韩小羽不断地告诫自己决不能昏过去。

天色愈来愈黑,胡同口路灯明亮,人来人往,奇怪的是竟没有人对关着门里面却看不到人的电话亭发生一丝一毫的好奇。也许每个人自己的生活都烦恼不断,谁也顾不上去对与己无关的小小异样发生任何兴趣。

陈凯文非常凑巧就在不远的一家粤餐馆和朋友们一起吃晚饭,接到电话后,他仅仅用了十几分钟就开车赶到了韩小羽住的胡同口,当他打开公用电话亭的门的时候,坐在地上晕晕乎乎按着伤口止血的韩小羽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了。当她恍恍惚惚地听见陈凯文叫:“小羽!!”的时候,心里猛地一松,就晕过去了。

被送到急诊室后,韩小羽的手背上一共被缝了七针。由于手背一根血管和连接中指无名指的主要神经均被砍断,为了防止她伤口愈合以后手指的灵活性受到重大影响,医生还在她肿胀得如婴儿小嘴一样圆圆的伤口里做了接神经的手术。

所以虽然这只是一件小手术,却也费了医生不少的时间。等到整个手术做完,麻醉未醒的韩小羽被护士推回病房的时候,已经将近子夜了。

陈凯文一直等在手术室外,他已经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渐渐平静下来了。当医生打开包在韩小羽手上那块被血浸透的手绢,检查她的伤口时,陈凯文瞟见韩小羽的手背上那个触目惊心的肿胀裂开不断往外涌血的大口子,就已经感到一阵头晕。

等到医生用酒精棉花暂时吸去伤口表面的鲜血以后,陈凯文赫然看到了伤口里断裂的乳白色手筋,顿时觉得自己也快晕过去了,忙转开眼睛,走到一边的长椅上坐下。

这一夜,陈凯文在一种深切的心痛和关怀中体会到韩小羽对于自己的重要性已经和真正的亲人没有什么两样了。

第二天清晨,韩小羽从窗外小鸟吱吱喳喳的叫声中醒来后第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衣护士在为她更换输液瓶。

那个护士见她醒了,便给了她一个清新可喜的笑容,欢快地说:“嗨,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手疼得厉害吗?”然后也不等她回答便又说:“马上就可以吃早餐了,你想吃点什么?”

韩小羽没有回答,因为这时候她看见陈凯文举着一束百合花出现在门口。

陈凯文把花插好,坐到韩小羽的床边,眼底带着深切的关怀和心痛凝视了她半晌,道:“你看起来比昨天晚上好多了。手疼吗?”

韩小羽不知道为什么,见到陈凯文心里就一阵酸楚,待得听他这么充满关切地一问,眼泪便忍不住涌了上来。哽咽着说:“没事了,谢谢你。”

陈凯文看到韩小羽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饱含着哀愁在泪水迷朦中幽幽地望着他,心里就猛地一阵抽痛。过了好一会儿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强作微笑道:“没事就好,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韩小羽此时方想起自己从昨日下班后就没吃过东西,加上流了那么多的血,的确也有些饿了。只是烦扰了陈凯文一夜,不好意思再去耽误他工作,便谢道:“麻烦了你整晚,我真的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刚才护士说这里就要开早饭了。”

陈凯文微笑道:“没关系,我已经打电话告诉他们我今天有些事不去办公室了,这里的早饭你一定吃不惯的。这样吧,你告诉我你现在想吃些什么?我去给你买来,咱们两个一起吃好吗?”

韩小羽虽然不想多麻烦陈凯文,但是见他一片热情十分真诚,便心里暗自选了一样容易买到的东西,顺从地柔声道:“那就麻烦你了,我还真的有些饿了,想喝一罐八宝粥呢。”

陈凯文笑着说:“这个容易,医院小卖部就有,你等等我马上就来。”说着便快步离开病房。

不一会儿,他手里举着两罐八宝粥就回来了,有意活跃气氛,逗韩小羽高兴,学着电视广告里的人那样高举着慷慨激昂地说:“亲亲八宝粥,好吃看得见。”

韩小羽深知陈凯文的用心,虽然此时愁肠百转,如何高兴的起来?却不忍拂了他的一番心意,勉强笑了一笑。

陈凯文见韩小羽左手上包着厚厚的纱布,右手上又插着输液针,不方便自己吃东西,便扶她起来靠着枕头坐好,自己坐在床边,拿着小勺子一勺一勺细心地喂她。韩小羽从来没有在杨言身上享受过如此的温柔体贴,她心里百感交集,一时间竟吃不出那八宝粥是什么滋味。

忽然韩小羽想到了那幅《投影》,忙问陈凯文:“你有没有看到我拿着的那幅油画?”

陈凯文点点头道:“是不是昨天在你身边的那幅画?就在我的车里,不过那幅画上面沾了很多你的血,好多地方都看不清了……”

韩小羽听到那幅画被自己的的血弄污了,终于还是没完好的保住。不由得一阵痛心含着泪说:“这么说,那幅画还是被毁掉了?”

陈凯文虽然一直很想知道韩小羽是如何受的伤,昨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但是他很怕刺激韩小羽,所以一直不敢问她的手是如何被砍伤的,也不敢稍稍涉及这个话题,他猜测这件事多少和杨言有些关系,所以连杨言的名字都不敢提。此时听到韩小羽自己提及此事,便忍不住讶然问道:“怎么?你是为了这幅画才。。。?”

韩小羽幽幽地说:“是啊,说出来你可能会笑我,杨言喝醉了,要用刀子划那幅画。。。那幅我最喜欢的画,我扑上去和他抢,不小心就被刀子划伤了手……”

她有意把杨言手握尖刀向她挥拳打来的事情隐瞒不提,说成是自己是在抢画的过程中不小心被划伤的。

饶是如此,陈凯文还是带着非常惊讶的表情说:“杨言知道你的手被划伤了,居然也不送你上医院?他竟然让你流着血自己去打公用电话求救?”

韩小羽掩饰地说:“他,他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陈凯文凝视着韩小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饱含着痛惜和怜爱道:“小羽,你跟着他,真是吃了不少苦。。。”

韩小羽听到这里,忍不住用一手掩面哭道:“是我的命不好,怨不得别人。。。”

陈凯文拉开她的手,只见她清雅秀丽的脸上沾满了亮晶晶的泪水,大量晶莹的眼泪还在如滚珠抛玉般不停地从乌黑的大眼睛中涌出来。不由得感到一阵强烈的心痛,猛地一伸手就把韩小羽紧紧地拥入了怀里。

韩小羽猝不及防被陈凯文拥到怀里,大吃一惊,忙用力推拒,只觉得陈凯文的双臂紧紧地搂着自己,如何推得开?只听到陈凯文声音温柔地说:“小羽,我爱你,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会让你幸福的。”

韩小羽霎时间只觉得温柔如梦,心里似酸似甜,朦朦胧胧。听着陈凯文强烈的心跳。身体感受到他温暖有力的拥抱,鼻中闻到他身体发出的男性体味。她像受了催眠一样停止了反抗,心里恍恍惚惚的,竟然充满了难描难述平安喜乐的感觉。“就当这是一场美丽的梦吧。”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想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凯文轻轻松开手,托起韩小羽的脸,他惊奇地发现,那张本是哀伤无助的脸上竟然焕发了一种奇异的美丽。像是一株久旱的小草在即将枯萎之际忽然得到了甘露的滋润,再次焕发了生命的光彩。

陈凯文抚摸着韩小羽羊脂美玉般温润光滑的脸颊,不能自己的叹道:“小羽,你真美啊。”

韩小羽睁开眼睛,一双大大的眼睛恍然如春梦,清幽如秋水,一眨不眨静静地望着陈凯文。

陈凯文被她的眼神折倒了,迷惑了,他不禁低下头去猛地吻住了那花瓣一样的红唇。韩小羽只觉得一阵醉心的晕眩,似乎天地都在强烈的这一吻中化为了一片虚无。她不由自主地热烈回应着陈凯文。

这时韩小羽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爱上了陈凯文。

时间似乎总是失落在情人们最幸福的时候。陈凯文和韩小羽静静地依偎在一起,谁也不敢开口说话,似乎怕言语打破了眼前这如诗如梦的甜蜜。

如痴如醉中二人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护士又一次走进来更换韩小羽的输液瓶时,韩小羽才猛地惊觉,她慌不迭地躺回床上,羞涩地把头埋到枕头里面。

下午欧叶荻从陈凯文的电话中处得知韩小羽受伤的消息后,特意提前了一个小时下班,赶到医院去看她,却见韩小羽神清气爽已经收拾停当,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等着去办出院手续的陈凯文。除了手上包着的厚厚的纱布,几乎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妥之处。

韩小羽见到欧叶荻,欣喜地迎上来笑道:“叶荻,你来了?好久没看到你了,还以为你忘了我这个朋友呢!他在办出院手续,马上就回来。咱们就可以走了。”

欧叶荻见她提起陈凯文的时候甜蜜而自然,心下纳闷儿,笑道:“咱们两个好长时间没有一起出去吃饭了,今天凑到一起了,去好好吃一顿如何?顺便也给你补补。”

没想道韩小羽竟然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说:“改天吧,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吃,今天晚上我要去和杨言好好谈谈。”

欧叶荻心里有些明白,但还是故作不解问道:“谈什么这么要紧?”

韩小羽勇敢地迎视着欧叶荻探究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和杨言离婚。”

(第十六章完 下面请看 第十七章 打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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