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三个女大学生的爱情历程（连载一） -- 绿豆冰沙

第十一章 挨打

杨言躺在他那间小屋的床上愁绪满怀地灌闷酒，他觉得自己近日霉星高照，干什么都不顺利。好不容易放下架子去面试了几个欧叶荻托人找来的工作机会，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次成功。

近日来画的画也越来越不让他自己满意，每天看着韩小羽费力装出用来安慰他的笑脸，听着她那些重复了几百次千篇一律的鼓励言语。杨言就觉得自己简直是个该死的百无一用的大笨蛋。那种从被抛弃的童年以来就蛰伏在他内心深处，被他用刚强自负的外表掩饰住的强烈自卑无助渐渐占了上风控制了他的身心。他开始惊慌失措，他矛盾，他痛苦，他害怕。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能在韩小羽面前掩饰自己内心的怯懦和无助。

他是爱韩小羽的，可是他越爱她，就越怕在她面前表现出无能和自卑。他越是害怕韩小羽看出他的怯弱自卑，就越是变本加厉地折磨她。他嘲笑辱骂她对他表现出的种种柔情容让。他讽刺贬低她和她周围的一切，包括那自己曾经无数次赞美过的美丽容貌。甚至，在昨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以后，他动手打了她。

这是韩小羽生平第一次挨打。从小到大，她都是个美丽乖巧的女孩子，她听话学习好，团结同学尊敬师长，从来不和爸爸妈妈顶嘴，连对哥哥也是处处顺从。谁会忍心去打这么一个可爱温顺的女孩子呢？她的爸爸妈妈是连小指头儿都没碰过她一下子，老师们更是喜欢得恨不能把她变成自己家的女儿。大家见了她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去舍得打她？就家里养的小花猫儿都从来不曾对她伸出过尖利的爪子。

所以当杨言一个耳光猛扇过来的时候，韩小羽完全没有躲避，她踉跄了一下稳住自己的身体，站在那里摸着火辣辣的脸惊呆了，好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甚至坚信自己是在做梦。

可是杨言的第二个更重的耳光紧接着呼啸而来，那强劲的力道把她打得摔倒在地。韩小羽头晕目眩地坐在地上，本能地伸手一摸被牙齿磕痛的唇边，觉得湿湿腻腻的，颤抖着送到眼前一看，手指上一片鲜艳的红色。

她这才开始有一些真实感了，眼看着杨言瞪着通红的眼睛，喷着满嘴的酒气，一脸凶神恶煞似的表情，跌跌撞撞地再次挥着巴掌向她冲过来时，韩小羽终于完全明白这绝对不是一场噩梦。她尖叫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跳起身来，推开门摇摇晃晃地就向外跑。

韩小羽摇摇晃晃就像个木头人一样地在街上漫无目的失魂落魄地走了好几个小时，路上不停的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有一些小男生对着她猛吹口哨，还有几个好心人上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助。韩小羽神思恍惚，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欧叶荻家的门口。

欧叶荻的父母又联袂到国外出差去了，她正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一本黑格尔的著作，近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哲学类的书籍特别感兴趣。常常一卷在手，看得神游物外。

听到了门铃声，欧叶荻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墙上挂的的石英钟，那时针已经指到了近12点，外婆和小黄早就睡下了，怎么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她皱了皱眉头，光着脚走到门前，通过门上的猫眼儿往外一看，却是自己的好朋友韩小羽。

欧叶荻急忙开了门，韩小羽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对着欧叶荻软弱地说：“我没有地方可去……我太累了……能不能在你家休息一下？”

欧叶荻发出一声惊叫，忙跳起来把她扶到沙发上靠着，灯光下只见她头发凌乱，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大大的眼睛空洞茫然，嘴唇青紫，肿着的嘴角还残留着一道暗红的血痕，浑身都在控制不住地哆嗦着。欧叶荻盯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欧叶荻惊慌失措地叫到：“小羽，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你不要吓我！”

韩小羽用一双受惊的睁得大大的眼睛迷惘无助看着欧叶荻，喃喃地说：“你别怕，我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欧叶荻见她全身仍然在不住地哆嗦，在她的手上脸上一摸，只觉得触手冰冷，忙扶她在沙发上躺下，跑去抱了毛巾被替她盖好，然后冲到厨房去煮姜汤。

喝了热辣的姜汤又躺了一会儿，韩小羽才渐渐缓了过来。她精神稍复，便支撑起来去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躺在欧叶荻的床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欧叶荻从未见过她这样，虽然满腹疑问却也不敢多问，便熄了灯睡了。

早上欧叶荻起床，见韩小羽兀自在熟睡，本想去上班，却又不放心她，便给银行打电话请病假，然后又拨电话去韩小羽的单位替她请假。

欧叶荻的顶头上司银行的副总裁这周回美国开会去了，她这个做秘书的本来工作就很清闲，碰到老板出差就更没什么事情了，所以多泡几天病假倒也无所谓。可是韩小羽的工作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听到她要请病假，她那嗓子沙哑的女上司不满地对欧叶荻说：“你跟她说最近报社很忙，让她没事别老请假，要是一点点小毛病你也请假我也请假，还出不出报纸了？真是的！”

韩小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室的阳光了，刚睁开眼的一霎那她有些恍惚，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欧叶荻家里，但是立刻她就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尖锐的刺痛，眼泪就流了下来。一抬眼，看见欧叶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正静静地看着她。

韩小羽没有等欧叶荻发话，便流着眼泪轻声啜泣着说：“你一定想问我昨晚发生了什么吧？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杨言打了我，我从家里逃了出来，无处可去，在街上转了几个小时，不知怎么就转到了你的家门口，没有多想就敲了门。昨天一定把你吓坏了吧？真是对不起。”

欧叶荻出乎意料的发现，这次韩小羽没有躲躲闪闪像以往一样隐讳她和杨言之间发生的事情。而是非常地坦白。

望着韩小羽被打肿的嘴角和沾满了泪水憔悴的脸，以往那个对爱情充满憧憬的小羽的清纯美丽的笑脸从眼前一闪而过，欧叶荻忽然觉得人活着很悲哀。

韩小羽还在往下说着：“你知道他为什么打我吗？就是因为我下了班回到家里发现他又喝得烂醉如泥，一边嘴里乱七八糟地唱着歌，一边在那里发疯一样的用剪刀剪着他的画还有我最喜欢的几件内衣，我扑上去夺下他的剪刀，他挥手就给了我一个耳光，然后又打了我一个耳光，要是我不逃出来，他还会毫不留情地一直打下去……叶荻，你相信这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事吗？杨言他，他居然会动手打我……”说着，她忍不住把头埋到枕头里，痛哭起来。

欧叶荻深深地看着韩小羽，叹道：“我信，这世界上挨丈夫打的女人何止千万？你不相信杨言会动手打你么？我却一点儿也不惊讶，杨言的身上本来就有着暴力倾向，我认识他的时间差不多和认识你的一样长，你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还记得那次艺术系办画展，杨言的一幅得意之作被刷了下来，他竟然把宿舍里别人养的那缸子金鱼全都从四楼窗户里倒出去了，记得吗？当时我就劝你一定要重新考虑和他的关系，可是你爱昏了头，什么都听不进去……”

韩小羽用手捂住发胀的脑袋，万分苦恼地低声哭泣道：“我该怎么办哪？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活下去了。。。”

杨言第二天醒来不见了韩小羽，迷迷糊糊的他还记得自己好像是动手打了她，顿时万分懊悔地直拿拳头敲自己还有些发木的脑袋。急忙打电话到韩小羽的办公室，她的同事却说她今天请了病假没去上班。

杨言急得满屋子乱转，差点儿去报警，忽然想到韩小羽可能在欧叶荻家里。马上又到隔壁卖烟酒的小商店打电话去欧叶荻家。接电话的是小黄，杨言通报了自己的姓名然后说要找韩小羽。小黄答应了一声便去了。

杨言由此证实了韩小羽是在欧叶荻家里，悬了半天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同时想到要和韩小羽说话，忽然又紧张得心里砰砰乱跳，手心里直冒汗。只觉得等待的这一会儿十分漫长难熬，过了好一会儿，听到欧叶荻清脆的声音从听筒里冷冷地传了过来：“杨言，你放心好了，小羽没事，她在我家里休息。她现在不想接你的电话。最近她要在我家里住一阵，你把她的东西收拾收拾，等晚上我让小黄去你那里取。”说着也不听他说话就挂了电话。

杨言失魂落魄地挂了电话，呆呆地转身刚要走，就听得管小店的大妈一声断喝：“嗨，别走啊，你还没给钱呢！一块钱！！”

杨言这才省悟道自己忘了给钱，忙回转身一边连连道歉，一边在口袋里掏摸，摸出了所有的零崩儿凑一块儿才够八毛，杨言无计可施，只好央告看店的大妈通融一下，并保证下次一定补齐，那大妈看他脸色灰败，神情萎顿，甚是可怜，动了恻隐之心，便收了八毛钱放了他一马。

杨言萎靡不振地回到家里，一头倒在床上，越想越是沮丧。伸手便捞过床头昨天剩的半瓶二锅头，一筹莫展地又对着嘴猛灌起来。

（第十一章完 下面请看 第十二章 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