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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快把镖囊扔空鸟,还出不去的说 只好拿出......... -- 慕容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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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快把镖囊扔空鸟,还出不去的说 只好拿出.........

【苍凉旧事】

今风、细雨、江湖(下)

□ 慕容无言

  王学庆忙放下窗帘,想了想,几步坐回床前把鞋子蹬开,做出一副刚刚起床浑身酸疼的样子。那老者推门进屋,朝王学庆笑笑道:"昨晚我和徒弟路过,见到你被一群地痞流氓围攻,有意相救但是势单力薄,只好冒充便衣警察,吓走了那些畜牲,这里是我的家,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王学庆坐在床上先是朝那老者连连作揖,后来干脆踩着鞋下床就要向那老者下跪,被那老者一把扶起。老者把王学庆扶回床上,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下缓缓道:"我姓叶,叶苍浪,苍浪之水的那个苍浪。在街道工厂干了一辈子,如今退休了在家。同志你怎么称呼?"

  王学庆伸手比划了几下,伸手在左掌中划了一个王字。叶苍浪点点头道:"原来是王同志,啊,那你不是本地人吧?"王学庆又比划了好一阵,叶苍浪却再也看不明白,又问了几句来历和与地痞结仇经历的话,王学庆依旧嘴里啊啊连声,双手比划的乱七八糟,叶苍浪递过去一只铅笔,王学庆却摆手表示不会写字,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示自己听力也不是很好。两人一个问的清,一个说不明,这谈话当然就无法继续了,叶苍浪指指被褥,示意他好好休息便起身离开,王学庆自然又是一番作揖鞠躬,做感恩不尽状。叶苍浪走出屋子,两个徒弟迎上来问道:"师傅,他是什么人?" 

  叶苍浪摇摇头道:"此人有意隐瞒身份,只说他姓王,对于其他问话要么装作听不清,要么一统胡乱比划,显然另有隐情故意隐瞒。"方晓谢道:"师傅,刚才我进屋送面的时候,无意中和他叉过手,他虽然左腿残废,但是双臂上的功夫相当好,是我从未见过的好手。他用的似乎也是螳螂拳,但是他的招式中撕撩勾砍的动作并不明显,反而捶、劈的动作较多,和您教我们的招法有些似是而非,可是他出手招式中明显有螳螂拳意,尤其是最后用的一招螳螂双劈截,特别明显。" 

  叶苍浪点点头道:"自王郎祖师首创螳螂拳以来,历经各代高手的精心锤炼,这宗拳法愈久愈精。后来螳螂拳融合了其他拳法的优点,有分为三路,除七星螳螂拳外,一路是山东威海的梅花螳螂拳,招法有五手、八肘、十二捶,动作灵活多变,进退自如,手法钢劲、强硬冷脆,以暴发力及寸劲最多,属于硬螳螂一派,因为这路拳法出招变化多端,只进不退,出手一招五变形似梅花,所以取名梅花螳螂拳。另一路也在山东,拳劲以暗刚暗劲为主,招法偏揉,注重内家的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眼与手合,手与膝合、肩与胯合,交手讲究以招代打,以打代招,常常后发先至,制对手于一瞬,所以叫做六合螳螂拳。从晓谢与那人交手的情况看,此人应属于六合螳螂拳一脉。" 

  方晓谢旁边的后生问道:"师傅,那他的螳螂拳和我们的谁更厉害?叶苍浪摇摇头道:"张亦驰,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能象你师兄这般沉稳,还是一见到习武的同道就忍不住想分高低。"叶苍浪看了一眼旁边的方晓谢,见他也是满眼的好奇,咳嗽一声缓缓道:"天下拳法各有所长,六合螳螂拳虽然缠丝劲妙用无穷,肩、肘、跨、膝均有招法,即能放长极远,也能近身短打。但是七星螳螂拳的七星步、七星手也未必不是拳中一绝。" 

  方晓谢道:"师傅,那这个人…。""他或许是真的又聋又哑不识字,或许另有隐情,不便示人,不过念在同是武林一脉上,就收留他几天。好在他身上的都是些皮肉小伤,两三天之后就能复原了,到时送他走便是。" 

  王学庆在叶苍浪家中躺了一天,外面日升日落,叶苍浪老两口张罗着给白菜倒堆,泡黄豆,磨豆腐。王学庆躺在床上,心中却如同滔滔江水难以平静,他一直以为那间几平米的小屋是他安家之处,可是那小屋却遮不住风雨,挡不住寒流。他想回家,想家里的米饭、大葱,想在家里作好饭等自己回去的媳妇,还有现在已经能学步的孩子。王学庆暗中打定主意,他要在晚上悄悄走脱,一是他平生孤傲惯了,受不得别人的恩惠;二来他招惹上那些个恶人,也不想连累武林同脉;三来在叶家这一天里,耳闻目睹叶苍浪老俩口的日子过得和睦安稳,他心里回家的想法象一团火一般的越来越强,打定了主意要回山东。他要看看自己的妻子和未曾见过的孩子,这一切让他躺在床上盼想的心焦。 

  晚上叶苍浪的老伴熬了一大锅玉米面山芋粥,又烙了几张八五粉的大饼,炒了一大盘白菜。方晓谢恰好今天单位发工资,买了些酱肉来孝敬师傅,于是切了一半端上桌来。 

  饭桌上方晓谢抬头说道:"师傅,最近城南公园里来了一个江湖班子,演的挺好。"叶苍浪的老伴笑道:"小方,看你师傅平时总夸你,说你沉稳有大气,可倒底还是年青人,好玩、好新鲜东西。" 

  方晓谢道:"师母,不是的。那班子别的节目倒也一般,耍叉、耍杂物的也没什么新鲜,但是其中有个女人,特别会玩手影儿。"王学庆听到这里忽然浑身一震,停下筷子紧盯着方晓谢听他说话。"一般比划手影儿的都是就着灯,两手在白墙上映出猫啊、狗啊、兔子啊的影子,可是这女人居然能用手比划出练武的人形出来!居然还映的活灵活现的!" 

  方晓谢话音未落,对面的王学庆脸色一变,手中的粥碗从他两手中间骤然滑落,叶沧浪的老伴一声惊呼,王学庆手臂圈转,绕一个弧线追下去,手掌上翻稳稳的托住碗底。这一下事出突然,王学庆腰不动头不低,两眼还盯在方晓谢的嘴上,左手却闪电般的探到碗下,将一般粥托在手心,叶沧浪师徒见了,心中不由得都暗暗叫了一声好。叶沧浪的老伴也感觉情形不对,但她多年来习惯了叶沧浪当家主事,在饭桌上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边吃饭边狐疑的打量王学庆。叶沧浪师徒见王学庆神色大变,以全然无心吃饭,心中也是起疑,一桌人各怀心事,剩下的饭菜也就索然无味,于是大家匆匆放下碗筷,各自回屋,方晓谢不放心师傅,就找了个借口,当晚在叶沧浪家中住下。 

  王学庆回到屋里,一颗心翻来覆去的塌实不下,当年他妻子就最会玩手影,经常在灯下用两只又软又柔的小手比划出各式动物的影子来给他看,他也是从这一双手上开始喜欢起这心灵手巧的姑娘来。依饭桌上方晓谢所说,那戏班子中的女子分明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媳妇!可是自己逃出山东聊城的时候,妻子还有四个月的身孕,如今应该是自己那四岁孩子的母亲,怎么会跟着江湖班子到这偏远的西部来呢?王学庆在屋内来回的走了几步,却怎么也放不下方晓谢在饭桌上说的那几句话,一颗心就在山东老家和这小院之间来回的飞转。王学庆有心想去找方晓谢打听一下,却感觉又难以相信对面屋里的师徒两人。王学庆在屋里辗转了一会,扒开窗帘看到对面屋中叶沧浪师徒对坐于灯下,好像正在闲谈。王学庆心中一动,小心拉开屋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伏在窗下听方晓谢与叶沧浪说话。 

  方晓谢在屋中道:"师傅,我看此人大为可疑,您下午问他来历的时候,他装聋作哑扮痴扮颠,可是我饭桌上说起江湖班子的事情,声音不大却听的他神色俱变,足以说明此人是装聋!而且肯定内有隐情!最好报告公安局!" 

  屋中叶沧浪人影晃动,似乎点了点头,道:"此人被流氓围攻,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流落江湖的武林异人,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困浅滩遭虾戏。另一种可能就是他原本就是声名狼藉的江湖混混,或是分藏不均,或是相互内讧而起的争斗,然后在你我面前装聋作哑,博取同情。" 

  方晓谢道:"师傅,那您收留他岂不是等于留下了祸害么!"叶沧浪停了一会儿,忽然压低声音道:"徒弟,我听说城南公园江湖班子里那个玩手影的女子……"叶沧浪到此时说话声音忽然压低,而王学庆正听到关键处,连忙伏在窗户上留心细听,突然间小屋窗户被猛地撞开,一人从屋内合身扑出,双掌齐出直拍王学庆的双肩。王学庆正在全神贯注听屋内说话,没想到早已被叶沧浪发觉,叶沧浪故意压低声音引他起身靠近,然后使眼色让方晓谢合身扑出。 

  王学庆陡然被袭措不及防,他用尽全身后跃,脚下步法连变几变仍躲不过方晓谢一击。眼见方晓谢身在半空晃肩出掌,眨眼间就要拍到他的肩头,王学庆脚下忽然步法一顿,即不登山、也不骑马,前后分站在地,抬双臂前搭方晓谢的手臂,如同缠毛线般的缠住方晓谢的小臂,向上一引一托,同时弯腰后仰,整个身子如同虹桥般的倒弯下去,方晓谢整个前扑的力量就被他引开从他胸前擦身飞过。 

  方晓谢喊了声好,空中翻身落在王学庆身后,一招螳螂斧刃脚出低腿横踹王学庆的小腿,上手从右上到左下勾打王学庆的太阳穴,后手直立胸前准备钻打王学庆的中路胸前。王学庆抬腿闪开来脚,抬左臂上架方晓谢的左手,勾手腕拨开方晓谢的发力,右手抢先探出,捏一个螳螂勾手劈砸方晓谢的面门。这一招后发先至,方晓谢右拳刚发,王学庆已经劈面砸到,这一劈上砍双眉、鼻梁,下砍锁骨前胸,一招罩住了方晓谢整个上半身。方晓谢连忙竖右拳外拨王学庆的来势,脚下换步抢进王学庆里身提膝横撞王学庆的腿侧,同时收左手护胸准备见机再打。王学庆换腿虚晃一个败步,脚下不退反进,横身让过方晓谢的螳螂拦门膝,手与肩合如抱磨盘一般搂过方晓谢的手臂,右手捏了一个拳式用手背反捶方晓谢的后背。叶沧浪在屋内窗前看的明白,王学庆这一手是六合螳螂拳独有的"叶底藏花反背式"。螳螂拳讲就有进无退,出手如电分寸必争,招法一经发动便如狂风骤雨,绵绵不绝,但是螳螂拳的招法多讲究劈面对打,迎风劈砍乱投中门,想这样利用身姿交错追打对方后背的,只有六合螳螂拳一家。 

  方晓谢错步转身力贯双臂,想硬架王学庆的拳招,却不料王学庆招法忽尔由实变虚,手臂上的力道从凌厉刚猛瞬间转为若有若无,如同缠丝般勾搂住方晓谢双臂拉出空门,后手疾进当面捶下,方晓谢奋力挣脱双臂连退两步堪堪躲开。方晓谢知道对方厉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招架,可是王学庆不仅出招虚实难料,拳招更是多变,方晓谢如果招架,王学庆先勾、搂、采、挂,后劈、截、崩、砸,一式接一式连绵不绝,只管冲打方晓谢的中门;方晓谢如果反击,王学庆柔对刚,刚破柔,圈捶连环,捉攻硬上,往往后发先至更迫的方晓谢手忙脚乱。好在方晓谢脚下步法灵动,而七星螳螂拳又是以步法见长,往往一步踏出局面立时改观,将王学庆整个攻势甩在一边,虽然交手局面上处于劣势,但方晓谢仗着步法灵动,年轻力足,倒也能勉力支撑。 

  十招过后,王学庆手脚活动开了,他害怕这两师徒要擒拿自己,想突围而走,却被方晓谢以巧妙步法纠缠住。王学庆心想必须击伤然后拿住眼前这年青人,才能让那叶姓老者投鼠忌器不敢妄动,自己才能伺机逃生。想到这里,王学庆屈膝合肘全力展开攻势,他双臂放长击远,劈削如刀;一得机会便近身抢攻方晓谢头面,同时双臂圈转捆封如丝,奋力缠拿方晓谢的双臂,使出了自己最得意的一套招法螳螂双封手。这一套十四式连环双封手先夹拿对方手臂,再跟手招招点睛,后手招招不离对方的头脸,不论对方是否招架、躲闪,都是勾采劈砸一发不可收拾,招法连绵不绝一打倒底。方晓谢顿时感觉对方出手似乎如同海涛翻涌,每一招都扑面而来,势沉劲重,手手不离自己的五官头脸。方晓谢招招架架只觉王学庆出手快如蜻蜓点水,发招时如清水透沙,无空不透,力道如碎石钢鞭,震的自己双臂酸麻;而一旦两人双臂交叉,对方变招柔如迎风摆柳,勾缠自己双臂如捆似绑,一时间方晓谢被逼得无奈只得展开步法围着王学庆游走,既接不下王学庆的螳螂劈截,也拨不开王学庆的里外双封手。王学庆得势进逼气贯周身,手法越来越快,院中十几块青砖随着他的双脚踩下竟然纷纷龟裂。 

  叶沧浪在窗前看到这里摇摇头,随手捏起窗台上一根铁钉,敲着窗沿缓声道:"出手闪电独一家,提拖滑步实堪夸。勾搂刁采缠丝手,崩砸劈挂螳螂爪。粘黏贴靠力推山,闪转腾挪危后安。里外磨盘怀中抱,叶底藏花法无边。败步似退实是进,旋身展拍左右分。步步向前世无敌,内外兼修可通神。" 

  王学庆耳中闻听叶沧浪的吟诵心中一惊,他想不到这偏僻小城里竟然有人会六合螳螂拳的密宗歌诀!王学庆手脚顿时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方晓谢顿觉手上压力减轻,忙翻身跃出数步,手捋着酸疼的小臂大口喘气。方才一番苦战,他全凭脚下步法巧妙、年轻人身法灵动,才苦苦支撑,他不敢想象假如王学庆此时不是残疾而是双腿健康的话,自己该如何应对。回想起王学庆招法凶悍,出手迅捷,几次电光火石间堪堪伤及自己,方晓谢不由得背后冷汗直涌。 

  王学庆停下双手横封胸前,脚下前四后六凝神而立,满脸的惊讶之色,目不转睛的看着矗立窗前的叶沧浪。叶沧浪手按窗台点点头道:"你一定在吃惊,我为什么会说六合螳螂拳的总决。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徒弟走得是七星步,我师徒学的是七星螳螂拳,不然按他的年纪功力,普通习武人也接不下你半套螳螂双封手。我本不想出手,只是见你行踪可疑,才让徒弟出手试探你,后来你一出手,我心中就有了数,对你的猜疑之心也就烟消云散了。"

  叶沧浪招手唤过方晓谢,捋开袖子帮他的双臂活血,继续道:"六合螳螂拳讲就内外兼修,比一般拳技更重武德。只有将一颗平常心修行的波澜不惊、宠辱皆望,才能有较高的进境,一般到了这个时候,老师傅们才肯将一身的绝技诸如螳螂双采手、金剪手、双封手教授出来。依你现在的年纪,当年必定是习武的奇才,悟性高、贯通快、心境平,所以你师傅早早的把六合螳螂拳的绝技都交给了你,所以你必定不是歹人,因为凡是歹人皆多思害人,无暇专研武技,也就更谈不上有内功进境,只能靠些粗笨力气唬人。" 

  叶沧浪长叹一声默然良久,然后抬头仰望星空道:"你我同属螳螂一门,按江湖上的传承论,都是王郎祖师的后世弟子,虽有门户之别,也算有同派之谊。当年我和山东单老拳师相会与潼关,也是这样的星夜之下,谈论武技,切磋交手;单老那一身六合螳螂拳的功力,当真是登峰造极、臻至化境,是我一生以来仅见的高手,那一夜的所见所学,现在回想起来当真是受用终身啊!"叶沧浪低头看着王学庆道:"六合螳螂拳出手讲究内三合、外三合,如今你的招法中凭添了许多的戾气,不但没能使你无坚不摧,反而扰乱了你的内息流转,使你的劲力不能做到完全的收发自如,你脚下那些裂砖就是证明。想必这也是你数年来背负冤屈,受隐姓埋名流落江湖之苦,积郁而成。既然你身上背负的东西已经太多,那你就去吧,我师徒不在执著于非要明晰你的身份不可。你还年轻,凡事看开些,习武与做人都是一个道理,很多事情都是命里注定,忍得的一时雨狂风骤,才能有拨云见日,你自重吧!" 

  王学庆这才明白叶沧浪师徒并无将他扭从公安局的意思,只是因他装聋作哑而心生疑问,同时他窗下偷听的做法也实有些龌龊,叶沧浪这才授意徒弟方晓谢出手试探自己的来路。王学庆还想不到叶沧浪竟然和自己的大师伯有一面之谊,而且一眼就看出自己招法中的不足之处,在仔细指点之余,又将自己的身世经历看得一清二楚。想到这里,王学庆觉得一身委屈终于有人明辨,数年来所受的凄凉甘苦也有人抚慰,胸中顿时悲从中来,同时也万般敬佩这位站在窗前的老拳师。王学庆一声大哭拜倒在地,朝叶沧浪连磕了几个响头,起身洒泪而去。

  叶苍浪在窗前默立许久,叹气低语道:"江湖人的宿命,就是起于武技,而受困于武技,自古以来没有能超脱者。恐怕再与他相见的时候,就又是一场同门互搏了。"叶沧浪转过身看着方晓谢笑笑道:"孩子,今天长见识了吧?去给我端洗脚水去,咱爷们收拾睡觉。" 

  王学庆走出叶家院子抬头仰望,满天星斗璀璨,如同若干年前自己家中半夜习武时的夜色无二,十几年过去这夜色依旧,月下人却憔悴如斯,再也不复当年的豪情了。在叶家这一顿晚饭,是王学庆五年来第一次和别人一起坐下来安安稳稳的吃饭,这一餐虽然简单,但吃得饱、吃的暖、吃的安心,让他王学庆心里又生出久违的家的感觉。 

  王学庆不敢走马路,只沿着墙根朝城南公园走,他只觉越朝南走,心中一股奇妙的感觉就越强烈,似乎有个许久未见的人命中注定在那里等他。王学庆穿街跃巷,不经意间竟走到了国泰旅社的后墙下。王学庆心念一动,回想起五年来自己在这方寸小屋中的日日夜夜,这原本这冬冷夏热让他苦不堪言的小屋,此时令他心中生出些依依之情来。王学庆叹了口气,想在回山东之前最后看看这间小屋,便右手搭墙翻进院内,伏在墙根听了一下四周的动静,慢慢朝茶炉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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