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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天凉好个秋的慨叹(二) -- 崂山一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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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我来帮你圆圆

第一条路这么圆,我们家娃在卡尔加里上藤校预科班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个国企的子弟。既然我每年收入72.5%交税,那我门夹娃就上好几万的私校、过低端生活。因为他们是国企子弟,所以也不敢拿我门夹娃怎么样。但你们这些从来没拿过政府补贴的,只能给国企的拎鞋。虽然文法不算特别通,逻辑也不是完全正确。但我觉得非此你们不知道我比你们发达多少!

第二条路这么圆,我夜观三千年天象,又发现五千年规律一条,就是一千年国企的运、一千年民企的运,但马上这五百年,却是键企的鸿运,百万中键局常委们,只要拜对了网红,天下就是你们的了。

第三条路还是要回到定义上来,相比于我上面那个贴,我理解你提到的主要内容起码涉及了两个新范畴。这就搞得有点长了,和我写其它东西一样,夸的骂的都是爱,需要段落大意中心思想的我尽量配合。

一个是国营企业相对于民营企业,这一对概念和计划/市场这一对概念密切相关,但又不等价,而且有些时候会有很大的差异。在大陆现在这个环境里,大概可以说国企是实现国家战略启动的主要手段,民企是成熟市场内的主要代表。但如我上贴所说,国企和民企都包括计划和市场推动的成分。

计划-市场成分以及国企-民企份额的(静态)最优组合显然是一个政治经济问题,而不是一个纯经济问题。如果某个产业在某个发展阶段遇到我前面说过的、长期发展目标不同于现行资本商品劳力市场的(短期)既定目标或者市场产生失灵或者地缘政治凌驾于地缘经济的种种场景,国营企业很可能就是比民营企业更好的选择,或者政府计划的战略支持、或者政府的地缘政治支持,操作起来可能就更得心应手一点。反之则反然,例如,在一个成熟的市场内、成本效率基本决定生产效率、又没有什么非经济壁垒的时候,民企反而负担小,船小好掉头。

你提到有时候利润不是判断企业效率的唯一指标、还要考虑社会福利效应,这大概可以落到外部效应这个市场失灵一种。你是主张国企有正向的外部效应,有序社会构建、社会安全网这一类。但我可以想象到市场的支持者们也能搞出对TA们有利的外部效应。

你提到的那个原帖,我本来没注意,只是旁观了一下(应该是)懒厨老兄在那儿和你们抬杠,现在回去大概看了一下,它罗列了一些低效率问题,同时把这些低效率问题归为国企独有;其实因为很少有市场能瞬时出清、同时长期路径往往不是各个短期最优解的简单罗列,民企、尤其是大型民企有同样的问题。所以,它那个基本上相对于70年代初、80年代末的伤痕文学,有历史启蒙价值。

你的第二个范畴就更复杂了,就是在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过程中国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在经济中的相对地位会如何演化,这可以说是一个实证问题;还有一个对应的、涉及价值判断的支问题就是应该如何演化。

我开始写这个帖子以后,正好看到一个杂志及其微信号,名字都叫《现代国企研究》,你从那儿着手,大概能慢慢找到国企相对规模的历史演变的统计数字。2024年9月23日的一篇作者标为“国家电投党校课题组”的文章里说2014-22国有资本平均年增长率为14.28%,2014-23国有资本经营预算收入平均年增长率为12.8%。你找到全社会资本形成率和所有企业收入增长率,大概能判断是国有资本增长快于民营资本还是相反。当然你得相信数字来源,否则谁也说服不了你。而且这个演变的相对份额,很可能不是单调趋势,所以你还得有意愿有能力接受这方面的复杂性。

应该如何演化就更加是一个政治重于经济的问题,你可以想象种种不是那么准确的“科学计算”和真实性难以精确判断的理想主义以外,官僚们自然希望国企份额大一点、民营资本自然希望民企份额大一点。代表既存民营资本利益的二十一世纪伤痕文学里,有一个煽情的词叫“国进民退”,我看到几个地方更加煽情地把这中间两个字“进民”换成种种谐音字、来让自己殉道者的颜色着色更深。这里面的一个软肋在于,这个“民”到底能代表多少“民”。这都是政治问题,不是啥辩论实证证伪能解决的,只能走“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这个路子。

通宝推: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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