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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Going Solo -- 行者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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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幸存 - 3

我苏醒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病房。在那里我都说不清楚呆了多少个星期,但是你不能觉得我在这期间无人陪伴。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每天早上一位护士,总是同一位护士,会来到我的房间,用柔软湿润的垫子按揉我的双眼。她轻柔又仔细,从来不会弄疼我。每天至少一个小时她会坐在我的床边,熟练地擦拭我的肿胀闭合的双眼,一边做一边跟我说话。她告诉我盎格鲁瑞士医院过去是一家民用医院,开战后海军征用了整个设施,现在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是海军人员。

“你也是海军吗?”我问她。

“是的,”她说,“我是一名海军军官。”

“都是海军的话,那为什么我会在这儿?”

“我们也接收皇家空军和陆军的伤员,”她说,“大部分伤亡都在这两个兵种。”

她告诉我她的名字是玛丽维尔兰,家住普利茅斯,她的父亲是一艘巡洋舰的舰长,在北大西洋执行任务,她的妈妈在普利茅斯的红十字会。她的声音里带着微笑对我说护士坐在病人的床上其实是很不好的,但是因为在我眼睛上做的工作是非常精细的,只能以这种方式进行。她的声音轻柔又可爱,在头脑中我开始为她的声音配上形象:面庞精致,蓝绿色的眼睛,金棕色的头发和白皙的皮肤。她工作的时候,有时候距离我的眼睛很近,我可以感受到她的吹在我脸颊上的微带果酱气味的呼吸。很快的我就晕晕乎乎的爱上了玛丽维尔兰那看不见的形象了。每天早晨我都焦躁地等待着门被打开,她推着小车进来的叮当声。

她的五官,我决定,要非常像莫纳罗伊。 莫纳罗伊是我在电影院里看到过许多次的好莱坞的女演员, 到那时为止,她就是我心目中美人的理想模样。但现在我把莫纳罗伊的脸变得更加美丽,并把她赋予了玛丽维尔兰。关于她我现在有的唯一确实的东西就是她的声音,至少对我来说玛丽维尔兰甜美的声音远比莫纳罗伊尖利的美国腔动听。

(Myrna Loy- Roald的梦中女神,在30年代演的多是富有爱心,聪明且性感的角色。小年轻Roald还是拿衣服,这三种特质基本是不可能三角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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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玛丽维尔兰在我的脸和眼睛上用她那精巧的手指工作的那一小时里,我处于极度喜悦之中,然后突然我也不知道多少天之后那个我永远不能忘记的时刻到来了。

这天当玛丽维尔兰用湿软的棉花垫清洁我右眼的时候,我的眼睑突然打开了。一开始只是一道非常细小的缝,但是即便如此,一道闪亮的光,突然刺破了我头脑里无边的黑暗,我可以看到我前方非常近的……三样不同的东西……这三样东西都闪耀着红色和金色的光芒。

“我能看见了!”我大喊。“我看到了什么东西!”

“真的?”她兴奋的说。“你确定?”

“是的,我可以看到离我很近的什么东西!我可以看到三样东西就在我的前方!护士,她们都在闪着红色和金色的光!护士,那是什么?我看到了什么?”

“冷静一下,” 她说。“别上蹿下跳,对你不好。”

“但是护士,我真的可以看到什么东西,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这是你看到的东西吗”她问。现在部分手掌和一根手指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是这个吗?”她说。她的手指着前面三样由不同颜色组成的美丽图案,在一片纯净的白色背景上闪耀。

“对。”我大喊。“就是这个,她们有三个组成,我可以看到她们。而且我也能看得到你的手指。”

当多日的黑暗和疑虑被红色和金色的光芒突然刺破的时候,那种幸福如同潮水一样涌入了我的大脑。我靠在枕头上坐直,盯着通过微小的缝隙射进眼里面的令人惊喜惊讶的景象,心里在想我不是看到了天堂的一角吧。

“我看到的是什么?”我问她。

“你看到的是我白色制服的一部分。”玛丽维尔兰说。“这是我制服的正面,你看到的彩色的东西是皇家海军医护服务的标志,就缝在我左胸那里,所有皇家海军的护士服上都有。”

“她们实在是太漂亮了!”我盯着那个徽章大喊。它由三个不同的部分组成,所有的部分都以刺绣加粗。上面是金色的皇冠,中间是红色的,下方底座有一些绿色。皇冠下方中间的地方是红色绳索缠绕着的金色船锚。下边是一个金色的圆圈,中间有一个大红十字。这些形象和颜色从此以后便永远的镌刻在了我的记忆中。

皇家海军医护服务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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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玛丽维尔兰说。“我觉得你可以尝试把眼皮再睁开一点。”

我静坐不动,几分钟后的是我的眼皮完全打开了,通过那一只眼我看到了整个房间。在最前方我看到了维尔兰护士离我很近地坐着,朝着我微笑。“ 你好,”她说。“欢迎回到这个世界。”

她看起来很可爱,远比莫纳罗伊更好,而且更加真实。“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我说。

“哦,谢谢你,”她说。

第2天她使另外一只眼睛也打开了,我躺在床上感到似乎我的整个生活要重新开始了。

玛丽维尔兰的确很可爱,她又温柔又善良,我在医院的剩余时间里她都是我的朋友。然而爱上一个人的声音与看到她的形象之后仍然爱她,有着天渊之别。从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玛丽就从一个梦变成了一个真实的人,我的激情蒸发不见了。

(差不多就是网恋奔现吧,始于幻想,终于颜值。但是任何一个曾经被护士悉心照顾过的病患都明白,照料的程度上面男女护士真是天渊之别。Roald之后的医院经历就没有太多可说的了,他在医院待了5个月,出院之后又休息了一个月,这期间他一直都想重回战斗部队,最终如愿以偿,面对德国空军。)

“会派我去哪里?”我问。

“当然是希腊。”他们说。他们告诉我80中队不再飞角斗士型飞机了,现在飞的是马克一型飓风。我必须迅速学习驾驶飓风,然后我必须要飞着它去希腊加入我的中队。

飓风在不列颠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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飓风vs 喷火

飓风长得不那么苗条,但是简单皮实量大。经常是喷火负责空优,飓风作为战轰攻击轰炸机或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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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伊斯梅利亚机场,一个大型的靠近苏伊士运河的皇家空军场站。一名空军中尉指着停在跑道上的一家飓风式飞机跟我说。“你有几天时间去学如何驾驶,然后你就飞去希腊。”

“飞着它去希腊?”我说。

“当然。”

“中途在哪里加油?”

“不加油,直飞目的地。”

“要花多久?”

“大约4个半小时。”他说。

甚至我都知道飓风油量只够飞1.5个小时,我把这一点向飞行中校指明。

“别操心这个,”他说。“会给你的翼下加装油箱。”

“这玩意儿工作吗?”

“有的时候还是工作的,”他揶揄道。“你按下一个小按钮,幸运的话,燃料从你的翼下油箱泵入主油箱里。”

“如果油泵不工作呢?”

“那你就掉海里自己游泳。”

“别开玩笑啊。谁会接我?”

“没人,这是一个你必须要冒的风险。”

这个,我告诉自己,是对人力和设备的浪费。我没有一点与敌人进行空战的经验。我也完全缺乏在一个战斗中队的经历。现在他们要求我跳上一架我从来没有飞过的飞机跨越地中海去希腊直接与敌我双方数量对比超过100:1的一支高效的敌军作战。

(Roald摔了一次明显学乖了,尽管现在还有些怨言,老鸟的话连怨言都不会有。战争中最靠谱的事情就是一切本该靠谱的多半会变的不靠谱,一开始就要向着不靠谱的方向预计才行。比如最近什么空降机场啦,什么多少小时结束啦。如果什么变得和预期一致了,那或者是无数人和不靠谱顽强斗争的戏剧性结果,或者就是有诈。湾湾那里,要朝着能源,金融,科技全方位断绝,打核战去准备才可能避免打核战,开战自动受降的好事梦里想想得了。)

当我在飓风战斗机里头一次系上安全带的时候,我完全石化了。这是我第一次飞单翼机。而且绝对是我飞的头一种现代飞机。它比我过去飞过的任何飞机都更加强大,快速和难以操纵。我从来没有飞过可以收放起落架的飞机。也从来没有飞过必须使用襟翼来降低降落速度的飞机。我从来没有飞过具有可变螺距螺旋桨的飞机或者翼下有8挺机炮的飞机。我从来没有飞过任何类似的东西。但至少我使它升空,然后又安全的返回地面而没有把它给摔了。对我来说,这就像是骑着一匹难驯服的烈马。我刚刚开始熟悉各种开关在哪里是干什么的,两天就过去了。我必须驾着它去希腊了。

在地中海游泳求生的前景并不如挤在狭小的金属座舱里一直坐4.5个小时那么让我担心。我有6英尺6英寸高,当我坐进飓风座舱的时候,感觉活像是一个婴儿在子宫里,我的双膝几乎碰着我的下巴。这种姿势我可以忍受短途飞行,但是从埃及跨海到希腊的4.5个小时,绝对是另外一回事儿了。我不确定是不是我能做到。第2天一早我从荒凉的沙漠机场阿布苏威尔起飞,几个小时后飞过克里特岛的时候,我开始感到双腿严重的抽筋。主油箱基本已经空了,所以我摁下了补充燃料的小按钮,油泵工作正常。主油箱如我所期望的那样再次加满,飞行得以继续。

大约4小时40分钟之后,我降落在雅典附近的埃莱夫西纳机场,但是那时我已经抽的动弹不得,只能被两个壮汉抬出来。至少我现在终于加入了我的中队。

通宝推:桥上,燕人,不远攸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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