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狗肉节”故乡的名将（一） -- 梦秋

（五）桂西将军群

作为广西第二大城市的柳州，将领相对较少。新桂系中就出过覃联芳和徐启明两位，级别虽然到了兵团司令，影响力却略输他人。早年陆荣廷手下将领刘振寰也来自柳州地区，后来跟滇军杨希闵一起发动叛乱被黄埔学生军小试牛刀灭了。跳过柳州，这里单说广西西部和南部地区的将领。

百色、南宁和今天河池地区的东兰、凤山、都安一带属于广西西部及南部，大多县市以山地为主，穷山恶水，贫瘠穷困。这里出将，从根子上还是得感谢李明瑞、张云逸拉出了一支队伍。全广西共有18名开国将领，除李天佑、张英以及贺县（今贺州）的黄一平，其余15人全部来自上述区域，东兰就占其中三分之一。18名开国将领分别有上将两名，中将四名以及少将12名。代表人物是东兰的韦国清上将，中将则包括莫文骅（南宁）、韦杰（东兰）、冼恒汉（百色田阳）和覃健（东兰）。少将中较为有名的是欧致（志）富（百色田阳）。他率领八路军总部特务团参加了著名的黄崖洞保卫战。

中将当中，莫文骅冼恒汉均为政工人员。莫文骅最早以军事干部起家，在广西时是红七军军部的一名参谋，到了江西转了政工岗。他本人在百色起义前就入党，在“四·一二”后坐过KMT的大牢，资历已经很老。可惜抗战时绝大部分时间在延安留守兵团干活，升迁不快，幸好后来去了东北，当了四野41军政委和十三兵团政委。指挥的比较著名的战役是塔山阻击战，此役把广西老乡罗奇的“赵子龙师”直接修理成“赵子龙团”。从东北南下回到老家后，莫文骅坐镇广西，地位仅次于张云逸，只是剿匪大半年，越剿越多，让图书管理员很不满意，于是换了叶剑英陶铸过来接了张大将，高射炮打蚊子，响鼓也用重锤。广西当年人口1845万，竟消灭了广西土匪40万，这才把局面平定下来。剿匪完毕，莫文骅也被调回东北，成为高岗的手下。莫文骅在陕北时就跟高岗闹别扭，二进东北后很不爽，干了两三年就跑到北京去筹建解放军政治学院去了。

莫中将虽然在东北掌兵，最早去的却是南满，大约因此跟林总关系也相当寡淡，但跟肖劲光和罗帅的关系却很不错。这俩靠山到那特殊的十年都没法指望，莫文骅几乎是在一开始就被打倒羁押，到1975年才去当了装甲兵政委，一直到1982年在这一职位上退下——总设计师对莫中将可能也很不感冒，有一种说法认为莫文骅回忆红七军的文章里很少提到总设计师，提到张云逸和李明瑞的次数却不要太多，邓爷爷自然很不高兴。本人印象中，莫中将的回忆录确有这一趋势。不过回忆录里还有一段，说是1945年抗战胜利，林总和总设计师同时向他发了offer，他本人选择了去东北。要说这不是站队，谁信呢？

莫文骅回广西的时间虽然短，倒是为广西做了两件挺实际的事情。第一是刚刚打回家乡，莫中将就极力推动广西铁路修建。在严重匪患干扰下，只用了几个月，湘桂铁路恢复通车，还从来宾延伸了一百多公里修到了南宁，半年后又修到了中越边境的凭祥。第二则是在他争取下，钦州、合浦、灵山、防城四县市从广东划归广西，从此桂省有了出海口，多年之后也终于敢大声说自己是“西部唯一沿海地区”了。

冼恒汉虽与莫文骅同为中将，但人脉却更加稀疏。冼中将从红七军出来便入了贺胡子帐下，解放战争又跟着彭总一路到了西北，以后就留在此地不动，在兰州军区政委岗位上待了整整22年，到1977年免职。冼中将在那十年间做得有点过火，青海赵副司令员弄出来的大事儿无论如何难洗干净，在免职后非但落得永不叙用，还被隔离审查了一段时间，一度连待遇都全被取消，每个月发两百大洋打发了，气得他心脏病发作了一回。后来高层也没谁有兴趣捞他，让他人生最后几年过得颇为郁闷。

莫、冼两位都是接近权力最中枢，但始终未入场者，最后总算得善终，这似乎也是另外两位红七军系统中将的结局，当然也还各自有别，比如覃健中将。他非政工军官，一辈子在军中作战，虽出任过八路军主力团的团长，军分区司令员，但在解放战争大部分时候并非军事主官，而以专业参谋长面目出现。参谋不带长，放那啥也不响。问题是带上“长”字儿，似乎也就是放那啥就有点响而已。覃健和下面要说的韦杰都是红七军将领中少有的从红军时期一路打到朝鲜战场的将领，大名鼎鼎的九兵团参谋长，可惜在1959年就去世了，年仅48岁，也只好声名不显。

战争期间唯一一个统有兵权的红七军中将，60军军长韦杰大小胜仗打了不少，长征中作为侦察连长打响娄山关战役第一枪，冲杀在前，很有些虎威。不知为何，韦中将在战争期间跟过不少领导，一半以上的共和国元帅都跟他有渊源，先彭后林，然后在刘邓和聂帅手下作战，最后兜兜转转又回到彭总和贺胡子手下，一路转战长征沿途、中原、华北和西北，最后在成都军区副司令员位置上退下来，看起来跟过太多领导对职场还是有影响的。后来或有总设计师挺授意，让他进了中顾委，倒也有些荣光。

遗憾的是虽然身经百战，韦杰最能让人记住的却是朝鲜战场五次战役中麾下180师的惨败。后面几十年他一直深受此役困扰，加上成都军区的部队在1979年打仗出现某连集体投降的事情，跟军区多年领导不力脱不了关系，1982年韦杰退休大约与此不无关系？

要说红七军系统将领里过得扬眉吐气的，自然是人称“广西王”的韦国清上将。韦上将在红军时期级别不高，好在在长征期间担任中央红军干部团特务营营长，成为前北大图书管理员的御前侍卫，向上走的机会自然不少。不过图书管理员用人方式也非常特别，长征结束后就把他放在在红军大学里干活。抗战初期也在军政大学里干活，差点就以红色军事教育家为一生职业了。当年被弄去红军大学当校长的林总一定也是这么想的，还因此被图书管理员找去谈心。韦营长是不是像林总这样想就不知道了，但是他一直到1940年初，才终于有机会当上一支由苏北某县抗日游击队改编的八路军部队政委。从此他死死抓住这支团级队伍不放，不断打怪升级，自己也从韦政委一路升级到韦旅长和韦司令。

鲁南苏北是韦国清的福地，解放战争中他灭郝鹏举，后下孟良崮，随后成了苏北军团的最高指挥员。苏北兵团周边强敌环伺，坚持到淮海战役并不容易。等到战役结束，韦国清也就此牢牢把上将肩章安在了制服上，至于后来在越南当上援越军事顾问团团长，无非是锦上添花。他在55名开国上将中排名33，在杨得志（42）和李天佑（45）之前，不是没有道理。

韦上将能力强，运气大部分时候也挺不错，年纪越大越如此。他以军人身份领广西自治区书记，深受图书管理员信任，竟雷打不动坐了十五年，度过了共和国最混乱的十年。虽然在那十年初期他颇吃过一些苦头，但桂省乃是援越大通道，乱则乱矣，坐在庙中的菩萨是不能动的，所以尽管开国少将韦祖珍、欧致富也纷纷进入自治区领导层，但韦上将不怕掺沙子，那十年过后，似乎是有叶帅背书，他还能入主总政，帮总设计师掌握军权。最后还升至人大副委员长、政协副主席，副国级，在上将中的地位仅次于乌兰夫。

对于上将军的官运亨通，有人对此颇有不服，想要将十年桂省的破事儿跟他扯在一块。本省当年情况也是闹得异常厉害，饿肚子的情况不多，打群架大火拼的精神一点也不输重庆。有一年梦秋跟梦秋爹大清早的因为什么事儿从桂林火车站步行到市中心。街道无人，梦秋爹就感慨说，当年激烈火拼后他也曾这样走过一次，时不时的就会在路边发现几个中弹的“路倒”。至于这个事儿跟上将是否有关系，还是交给历史判断吧。

再说“广西王”为广西做的好事儿也不少。当年莫文骅从广东拿回了北部湾地区，后来这一块又划回广东去了。在韦上将的坚持下，它们再度划归广西，彻底为桂省保住了“西南第一大出海口”。另外广西唯一一所211大学广西大学复建、柳州工业建设也都需要归功于他。至于今天的南宁-北海城市群，连核电站都建起来了，多少也受到老韦遗泽。

最后还要提一下，红七军的老根据地也不是没出国军人才，覃异之便是这根独苗。老覃河池都安人，距离东兰路程仅有100公里。他早早进了黄埔军校，二期，曾跟我党同行过一段，当然后来还是入了委员长的黄埔系，得到了带兵打仗的机会。此前作为我党同志时，覃异之参加了北伐，入了委员长的黄埔系后参加了长城抗战，然后调到了江西，一路打一路升，到山西对付红军东征时已是上校团长。后来抗战期间他先后在河北、山东台儿庄、武汉会战、第一次长沙会战和桂柳会战中作战，负过伤，还给中国驻印军当过教官。经历虽然丰富，但这个晋升速度比他的许多同学来说，实在算不上很快。

好在委员长到底慧眼识人，1945年任命覃异之为嫡系部队青年军204师师长。老覃参加过三青团，又领青年军，明显是老蒋为小蒋培养的心腹。但到了最后关头，老覃还是掉头跑去香港，为TG做统战工作去了，后来更是在北京平稳落地，一生平安。唯一的遗憾是当年青年军扩军时他老人家在广西招了不少兵，很多人被带去了台湾，弄得解放后他很长时间不敢回广西，怕见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