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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左传》人物事略33:宋兹父——小国争盟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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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33:宋兹父——小国争盟

宋兹父,兹父是名,宋是氏,他是宋国国君,谥襄,后人尊称他为宋襄公。

宋国是个特殊的诸侯,严格说来并非诸“侯”,当时在《春秋经》中,一般受了周王室册封的各家诸侯生前的正式称呼都是“侯”或“伯”,未受周王室册封的则是“子”或“男”,而宋国国君生前的正式称呼是宋公,只有极少几家诸侯有此待遇。

关于“公”、“侯”、“伯”、“子”、“男”的地位,我曾有系统些的讨论,您如有兴趣可移步 《春秋左传注读后-补充与修正-公侯伯子男-上》《春秋左传注读后-补充与修正-公侯伯子男-下》

当初,周王朝刚建立时,周武王虽已“克商”,但殷商势力还很大,在周王室和好几家诸侯那里,都安插了很多刚降服的“殷民”,所以为安抚他们,就不能不安顿这些“殷民”逝去的祖宗。几经周折,周王室最终搬出了一位殷王室的支系微子-开(微子-启)作为“殷民”的族长,主持对他们祖宗的祭祀,让他们在殷商故地建起他们的“国”——“宋”。而且,虽然周家族长占据了“王”位,但还是把自家族长原先的称号——“公”给了殷家族长,许他“于周为客”,即周王室不把他当臣子,还许他们家保留了自家原先的天子乐舞等一般诸侯家不可以有的仪典。

据《史记卷三十八宋微子世家第八》:

微子-开者,殷-帝乙之首子而帝纣之庶兄也。纣既立,不明,淫乱于政,微子数谏,纣不听。……(微子)遂亡。

周武王伐纣克殷,微子乃持其祭器造于军门,肉袒面缚,左牵羊,右把茅,膝行而前以告。于是武王乃释微子,复其位如故。(桥:此时恢复的乃其小家之地位,祭器也是其自己小家的祭器。)

武王封纣子武庚禄父以续殷祀,使管叔、蔡叔傅相之。

武王崩,成王少,周公-旦代行政当国。管、蔡疑之,乃与武庚作乱,欲袭成王、周公。周公既承成王命诛武庚,杀管叔,放蔡叔,乃命微子-开代殷后,奉其先祀,作《微子之命》以申之,国于宋。微子故能仁贤,乃代武庚,故殷之余民甚戴爱之。

(《史记》中华书局1973 五 世家一 一六〇七)。

因此,后来微子既是那些“殷民”的族长,也是宋国的开国之君。当时,他小宗变大宗,成了殷商祭祀的主持者,宋国也成了所有散在四方的“殷之余民”的精神家园。

下面是微山湖内微山岛上微子墓的图片,所谓微山即微子之山陵,图片出自360百科《微子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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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子以后,宋国经历十二位国君才到春秋,春秋时期宋国又有十四位国君,分别是:宋穆公、宋殇公、宋庄公、宋闵公、宋桓公、宋襄公、宋成公、宋昭公、宋文公、宋共公、宋平公、宋元公、宋景公、宋昭公。宋襄公——宋兹父是其中第六位。

到春秋时期,经历三百多年,周王室和各家诸侯那里的“殷之余民”已经融合到当地的“民”之中,宋国对他们的号召力已经不大。宋国国君虽然还称“公”,但独特地位却不再突出,需要和那些“候”、“伯”一起,按实力排座次了。

再到公元前七一〇年(鲁桓公二年,周桓王十年,宋殇公十年,齐僖公二十一年,陈桓公三十五年,郑庄公三十四年),宋国发生了宋殇公被杀、宋庄公上位、华家执政的事变,实力进一步削弱。其后,又有齐僖公崭露头角,于是宋、齐两国的地位发生转换,齐国小霸,地位排到了宋国前头。

又过了二十八年,到公元前六八二年(鲁庄公十二年,周庄王十五年,宋闵公十年,齐桓公四年),宋国平定了南宫万的叛乱,宋襄公的父亲宋桓公上任,当时齐桓公已经上任四年,开始成为霸主。宋桓公本想挣扎一下,不参加齐桓公主持的联盟,不承认其霸主地位,但两年后,公元前六八〇年(鲁庄公十四年,周僖王二年,宋桓公二年,齐桓公六年,陈宣公十三年,曹庄公二十二年,卫惠公二十年,郑厉公二十一年、子仪十四年),宋国就被打服了。以后,宋国只能接受齐桓公的指挥,跟着四面出击了。

宋桓公干了三十年后,公元前六五二年(鲁僖公八年,周襄王元年,宋桓公三十年,齐桓公三十四年),他得了重病,当时位居大子的宋兹父就向他请求,由自己庶出的哥哥目夷(子鱼)继任国君,但子鱼竭力推辞。

下一年,公元前六五一年(鲁僖公九年,周襄王二年,宋桓公三十一年,齐桓公三十五年),宋桓公去世,还是由宋兹父当了国君,成为后来的宋襄公,他让公子目夷(目夷,子鱼)担任左师并听政,而且此人的后代(鱼家族长)几代担任左师。

七年后,公元前六*四四年(鲁僖公十六年,周襄王九年,宋襄公七年,齐桓公四十二年),宋都出了两件怪事,一件是天上掉下了五颗陨石,一件是上空有六只鹢倒退着飞了过去,宋襄公心里不安,就问正好在宋国访问的周内史叔兴“是何祥也?吉凶焉在?(这都是什么事的征兆?代表了什么地方的吉和凶?)”,周内史叔兴就告诉他:“今兹鲁多大丧,明年齐有乱,君将得诸侯而不终。(本年鲁国有多次大丧,明年齐国有乱,还有,主上您虽然召集来了诸侯,却没结果。)”。

下一年,公元前六*四三年(鲁僖公十七年,周襄王十年,宋襄公八年,齐桓公四十三年),齐桓公去世。在这之前,齐桓公和管仲已经立后来的齐孝公为大子,还把孝公托付给了宋襄公。后来齐桓公死于五公子争立,虽然齐孝公已经为大子,还真得宋襄公出马扶他一把。那是在再下一年,公元前六*四二年(鲁僖公十八年,周襄王十一年,宋襄公九年,齐孝公元年),宋襄公率兵“败齐师于甗,立孝公而还”。于是,宋襄公成为齐孝公的大恩人。

宋襄公平定了前霸主齐国的内乱,也让他冲昏了头脑。转过年来,公元前六*四一年(鲁僖公十九年,周襄王十二年,宋襄公十年,曹共公十二年),他马上纠集几个小国盟会,自己当盟主。还把犯了小错的滕国和鄫国两国国君都抓起来立威,甚至让邾人把鄫国国君献祭到了东夷的“次睢之社”,企图招揽那些东夷。

此时担任司马的子鱼(目夷)就感叹:“古者六畜不相为用,小事不用大牲,而况敢用人乎?祭祀以为人也。民,神之主也。用人,其谁饗之?齐桓公存三亡国以属诸侯,义士犹曰薄德,今一会而虐二国之君,又用诸淫昏之鬼,将以求霸,不亦难乎?得死为幸。(早年间,六畜各有各的用处,小事不用大牲,怎么可能用“人”呢?祭祀,是为了“人”的。“民”,才是“神”的依仗。要是用了“人”,你让谁来享用呢?齐桓公挽救了三家亡国,才成为各家诸侯的领袖,但还是有义士认为他底蕴不足。现在我们一次盟会就残害了二国之君,还把其中一位献祭给淫昏之鬼,想靠这个来当霸主,可能吗?我要能平安死在家里,就谢天谢地了。)”。

会后,因为曹国不服,宋襄公又去进攻了曹国。此次盟会除宋国外,只有曹、邾、滕、鄫四国参与,结果有三家都不和宋国一条心。

也在这一年,还有另一批诸侯在齐国盟会,想要抱团取暖,宋国却没去。

到下一年,公元前六*四〇年(鲁僖公二十年,周襄王十三年,宋襄公十一年),宋襄公又动了心思,要更大规模地召集诸侯举行盟会,让自己成为霸主。鲁国的卿臧文仲(臧孙辰)评论说:“以欲从人,则可;以人从欲,鲜济。(如果让自己的愿望服从大家,那就有戏;可要让大家的愿望服从自己,那就悬了。)”。

再下一年,公元前六三九年(鲁僖公二十一年,周襄王十四年,宋襄公十二年,齐孝公四年,楚成王三十三年,陈穆公九年,蔡庄公七年,郑文公三十四年,许僖公十七年,曹共公十四年),春天,宋襄公又请了齐人和楚人在“鹿上”盟会,希望借助他们尤其是楚人的帮助能够召集更多诸侯举行盟会,好让自己当盟主,公子目夷(子鱼)又感叹:“小国争盟,祸也。宋其亡乎!幸而后败。(小国出头要当盟主,那是灾难。宋国会亡了吧!要是运气好也会打败仗吧。)”。

这年秋天,楚、陈、蔡、郑、许、曹六家诸侯在“盂”集会,宋襄公也去参加,子鱼(公子目夷)预言:“祸其在此乎!君欲已甚,其何以堪之?(这回就会发生灾难了吧!主上太贪心了,怎么可能不出事?)”,结果那些诸侯不但没奉宋襄公当盟主,反而扣住他当人质,带着他攻打宋国,还好公子目夷守住了宋国。

到这年冬天,鲁僖公也赶了过来,那些诸侯最终放了宋襄公,和他一起在“薄”再度盟誓。子鱼又预言:“祸犹未也,未足以惩君。(灾难还没完,这次不足以警示主上。)”。

过了半年,到公元前六三八年(鲁僖公二十二年,周襄王十五年,宋襄公十三年,卫文公二十二年,许僖公十八年,郑文公三十五年,楚成王三十四年,),夏天,宋襄公又纠合了卫、许、滕三国,去进攻一直和楚国站一起的郑国。于是子鱼指出:“所谓祸在此矣。(看来灾难就在这一次了。)”。

楚人得知此事,发兵进攻宋国,宋襄公准备应战,他们的大司马“固”(公孙固)进谏说:“天之弃商久矣,君将兴之,弗可赦也已。(老天早抛弃咱们“商”了,主上还惦着让“商”发达起来,老天不会放过咱们的。)”,但宋襄公不听他的。

这年冬十一月己巳朔那天,宋、楚两国部队在泓水边对峙,宋军已经整好队,楚人还没完全渡过泓水。于是宋国司马(公孙固)建议:“彼众我寡,及其未既济也,请击之。(对方人马比我们多,趁他们还没都渡过河来,请下令攻击他们。)”,可他们“公”(宋襄公)却说:“不可。”。等楚人完全渡过泓水,还没整好队时,那位宋国的司马又建议出击,他们“公”仍说:“未可。”。等楚人列好阵,宋军这才发起攻击,结果大败亏输,他们“公”伤了大腿,他们由各家继承人组成的核心部队全军覆灭。

宋国的国人都对他们这位“公”不满,可他们“公”却说:“君子不重伤,不禽二毛。古之为军也,不以阻隘也。寡人虽亡国之馀,不鼓不成列。(贵族不会伤害已经受伤的人,不会对付头发已经花了的人。早先,部队出征,不会利用地形障碍发动攻击。寡人虽是亡国之馀,也不能趁对方没整好队就擂鼓打上去。)”。

于是子鱼(公子目夷)评论:“君未知战。勍敌之人,隘而不列,天赞我也;阻而鼓之,不亦可乎?犹有惧焉。且今之勍者,皆吾敌也。虽及胡耉,获则取之,何有于二毛?明耻、教战,求杀敌也。伤未及死,如何勿重?若爱重伤,则如勿伤;爱其二毛,则如服焉。三军以利用也,金鼓以声气也。利而用之,阻隘可也;声盛致志,鼓儳可也。(我们这位主上根本不懂军事。对方强大,但由于地形限制还没整好队,这是上天帮我们;擂鼓迎头打上去,不正好吗?还怕不能取胜。要知道那些强国,都是我们的对头。就算敌人是老人家,有机会也要杀掉,哪顾上管他头发花不花?让“民”知道荣辱,懂得军事技术,就是让他们杀敌的,伤未及死,怎能不再彻底伤了他?要是怜惜被再次伤害的人,还不如根本不伤他;要怜惜头发花了的人,还不如直接投降对方。召集了三军,就是要整备起来用在战场上的,预备了金和鼓,就是要它们发声指挥战斗的。部队整备好就得投入战斗,敌人遇到地形限制正该迎头痛击;金和鼓宏大的声音是用来统一军心共同行动的,敌方出乱子我们当然要马上擂鼓。)”。

又下一年,公元前六三七年(鲁僖公二十三年,周襄王十六年,宋襄公十四年,齐孝公六年,楚成王三十五年,晋惠公十四年),春天,齐孝公竟也来进攻宋国。于是到这年夏五月庚寅那天(杨注:庚寅,二十五日。),宋襄公(宋公-兹父)就因为伤重去世了。接替宋襄公成为宋国国君的是他儿子宋成公。

这年早些时候,晋国流亡在外的公子重耳经过宋国,宋襄公不像有些国君那样不肯善待重耳,而是“赠之以马二十乘”。这一有远见的行为在四年后有了报偿,当时宋国遭到楚国围攻,派人向晋国求救,已经是晋文公的公子重耳发兵救援宋国,随后,就发生了著名的晋、楚-城濮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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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春秋经》和《左传》中的相关段落及我的粗略翻译和一些补充说明(043宋襄伤股5节、047宋杀大夫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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