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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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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锦衣异志录Ⅳ】第四十二章节

婉儿笑道:“我只知他必然用了分筋错骨大法。”

高玉惊讶道:“婉儿姐姐,这分筋错骨之法向来是武林酷刑之一,怎会有如此令人惊骇效果?”

“分筋错骨之法练至极致确实能变幻神通,幻化形迹,只是听说若要练成此法,须有辅助之功,桃花岛虽知天下武林事,却也不知有何法可辅助此功大成。”婉儿看了孙叔一眼,缓声道。

孙叔露出一丝傲然笑意,对赵良道:“我今日且先放了你,你最好快些将你那几个师弟妹都叫到安乐来。”

“你要我那几个师弟妹来了才杀我,那我叫他们来岂非太蠢?”赵良道。

孙叔嘿嘿两声,将他一步步带离医馆。众人不敢近前,但又怕赵良有事,便在其后紧紧跟随。

“你看来还是有弱点。”赵良又道。

“有何弱点?”

“你若真的无敌于天下,便无须拿我做质方能逃跑。”

“你不必激我,我终归不是神仙可无所不能。只是,杀你们十一个人还是办得到的。”孙叔道。

“你为何要杀我们?”

“人到齐,我自然会告诉你。”

“你来乐安不可能是为了杀我们十一人,你真要杀我们完全可在京师杀。”赵良缓声道:“莫非是因着京师有重兵把守,你怕杀了我们也逃不脱?你武功再高,也终归是个怕死的胆小鬼。”

孙叔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将赵良往前一推,随即转身疾去。高玉冲上前想要继续追击,却被赵良拦住:“老九,不要送死。”

高玉猝然停步,看向赵良道:“大师兄,若抓不着他,他进京伤害陛下……”

“他走不出乐安,我还要靠他找出安化王世子。”

高玉此时方醒悟,神情一松道:“啊,我竟忘记了,您既是追踪安化王世子而来,自然不可能孤身到此。”

“刑部、大理寺、东厂、锦衣卫、甚至京军的探子难得能齐聚安乐呢。”赵良笑道:“我们先回县衙将息将息,我马不停蹄到乐安,累得很。”

唐行简抱起婉儿。

姬晨风转身,却被宋居易拉住:“你不能独自在乐安闲逛,跟我们走。”

“他还不会杀我。”姬晨风笑道:“你们自求多福吧。”

高玉却道:“那你也走不得。他若变成你的模样来到我们面前,我们又无法分辨,岂不被你害死?”

姬晨风笑道:“还是好分辨的,我轻功独步天下,他定然比不过我。”

“居易,放他走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赵良道。

宋居易这才放手,姬晨风便真如风一般消失了。众人回到县衙,先各自洗浴更衣,再回到偏厅用餐。唐行简抱着婉儿最后才到。婉儿此时已恢复原来红润面色,直到餐桌前才下地坐在唐行简身边。

宋词看着唐行简,掩唇笑道:“行简哥哥,我从前倒不知你是这等人。”

“从前婉儿不在。”唐行简言简意骇。

“婉儿姑娘,你与那人交手,有何感受?”赵良认真地看向婉儿,问道。

“他有绵力软力。向来内力深厚者无论阴阳皆可见气势强劲,但他却能化之无形,弱如婴孺,不知不觉间便将人拖至深渊。在座诸位外功厉害,内力亦是高强,与他相斗难免以内力相抗,便易被他借力打力,毫无还手之力。”婉儿道。

“那你为何却又能与他相斗?”高玉惑道。

婉儿一笑:“桃花岛向来有一路阴柔功夫,表面看来与他相似,实则甚是不同。我这功夫终归是令我武功愈来愈强,但他却绝对是阴之阴柔之力。”

“婉儿姐姐,你这话我却是不懂,言下之意若不以内力相抗,他武功便弱如妇孺,既如此,为何你却斗他不过?”宋词皱眉道。

“他并非真的无内力,只是能练到强弱有无转换随意,若不用内力与他相争,他手上功夫却又厉害。而我使得这一路阴柔功夫,终归还是不能避免内力流涌全身,以致随后被他控制。据我所知,这世间只有一种功夫能练成此等神异,只是我朝立国百五十年有余,还不曾听说有人练成过。” 婉儿看向赵良,微微笑道。

赵良沉吟不语。

宋词追问道:“是何种功夫能如此神异?”

“应当就是当年太祖高皇帝的师父彭莹玉和尚所创的玄功要决。据我们江渐一带流传的传说,彭和尚当年便是练成玄功要决最高一层,幻变人形,逃过了太祖高皇帝的追杀。”婉儿笑道。

“此是流言。”柳佐即道:“太祖高皇帝并不曾追杀祖师爷。祖师爷自己不愿与高皇帝共襄义举,非要去帮张士诚,高皇帝也就让他走了。”

山海缓声道:“事过百年已真假难辨。但高皇帝一直视祖师爷为师倒是天下尽知之事,在祖师爷诞辰之日,还会派遣宫中人去少林寺祭拜。当年他的几个徒弟当中,太祖高皇帝建我大明天下,张士城、毕凌虚、赵普胜、周子旺、况普天皆于战争中身亡,邹普胜在陈友谅战败后流亡四方。另有杨普雄、丁普郎、项普略、欧普祥、陈普文五人投了高皇帝。”

“这些人都有个普字在中间?”宋居易忽问。

山海点头。

“我们此次追查叶珍一案,几乎查了乐安一半人口,其中便有些人家儿女姓名当中皆有个普字。我原以为只是乡间粗野之人不会起名,随俗就简,目今听山同知这么一说,若这药铺掌柜所学乃彭和尚的玄功要决,那这些普字儿女似乎也有些古怪。”

“是否古怪,将息过后再去详细查访。”赵良缓声道:“我此次到乐安来,确是因凤阳高墙走了安化王世子,据锦衣卫探报,世子应当是到了山东境内,我从京师下来与他们会合,却在乐安境内走失了世子消息。我知你们在乐安,便想先过来与你们相会,再商议如何继续追查世子行踪,谁知会碰着那个人。”

宋词笑道:“我原不过是押送贡品进京,顺便来看望哥哥,想不到就遇着这般有趣之事。看来要多留几日再回哈密卫了。”

“你来了这多日,倒不曾好好与居易相聚,叶珍一案已结,你们兄妹俩不妨就多聚一聚,查访普字儿女一事交给我们就好。”山海道。

“此事倒不甚急切,日出而为,日落而息也未尝不可。”赵良道。

“叶珍事既了,杀老和尚的凶手近在眼前,倒要拨些时日查一查刀爷父女的翡翠丢失之事。”婉儿道。

“也是奇怪,你将翡翠拿在手中至今,竟无人前来寻宝。”唐行简道。

“或许是人太蠢,竟不知是何人偷了他的翡翠?看来有必要让丐帮弟子散布消息才好。”婉儿笑道。

“若盖天王真蠢,姬晨风会单单为了翡翠而施展身手?他应当不是那样的人。”宋居易缓声道。

“姬晨风之名从前倒也听过,只是不曾见过。以他一个武林神偷,逍遥江湖作派,居然会卷入此案,真正匪夷所思。”宋词笑道。

“他倒也不算卷入此案,一直旁观居多。”唐行简道。

“哥哥,他轻功当真天下第一?”宋词问宋居易。

宋居易点头:“当年武林大会,他轻功、妙手空空之技确实无人能敌。”

“当年武林大会,国公爷可有去?”宋词说着,忽自笑起来,掩唇道:“哎呀,我却是忘了,国公爷纵然样样武功皆天下第一,于我亦是无用。”

唐行简看了宋词一眼,道:“宋词,你这心还总想着压我妹妹一头?”

“那是自然。”宋词傲然轻笑,道。

“女儿家就是要有志气才好。行简,你帮我一件事。”婉儿笑道。

“何事?”唐行简即问。

“帮我配你们唐家的月影丹,我要用它浸翡翠。”

“好。”

“说得多了,有些口干肚饿,用餐吧,我这身子还乏得很,须得好好歇息几日方好。”婉儿笑道。

众人皆点头,围坐就餐后各自将息去了。这些日子夜以继日的查案,此时此刻众人见赵良前来乐安,皆莫名安心,竟个个放心昏睡。高玉一觉睡醒,走出房门,望着夕阳西下,满地金黄,实不知今夕何夕。

“你也累坏了吧,睡了整整一日。”婉儿坐在院中树下,看着高玉笑道。

“他们都出去查案了?”高玉问。

婉儿哈哈笑:“你最警醒,他们都还在睡呢。”

“你可好些了?”高玉关心地问。

“不太好。”婉儿轻轻叹息一声道:“当时我与他相斗,每一步都退得比前一步要慢。仿佛自己体内心血被他切实一丝一丝抽出耗净了。”

“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高玉喃喃道。

“至少我们这些人当中,无人是他的对手。”

“因此他才会大言不惭地说要在乐安杀我们师兄弟九人。”高玉缓声道。

“是十一人。”高玉身后传来宋词的笑语:“他还要杀黑白无常。我还真以为是说我大哥和行简哥哥呢。”

“高玉,他明白告之要杀你们,你可会怕?”婉儿笑问。

高玉沉吟良久,面色凝重道:“我不怕他杀我,只怕他会到京师伤害陛下。”

“任何武功皆有弱点,他武功如此奇葩,或许寻到他的弱点,一个三岁稚子便能要他的命。”宋词眼中透出一丝异彩,微微笑道。

“玄功要决不可能有弱点。”高玉却道。

婉儿一笑,不再言语。此时,衙门师爷过来求见高玉,说是叶能娘子想见他一面,请他到县牢一会。

“见我?为何她要见我?”高玉不解地问。

“我亦不知,还请高侍卫赏面一见。”师爷说。

高玉想了想,随师爷而去。叶能娘子被关押在女牢独间,倒也干净。她看到高玉到来,就向他敛衣下拜。

高玉忙还礼道:“夫人唤我来,有何事吩咐?”

“妾身听说您是陛下御前侍卫?”叶能娘子直身望着高玉,轻问道。

高玉不语,只是看着叶能娘子。

叶能娘子向高玉下跪叩头:“求高侍卫向陛下求个情,妾身愿代相公伏诛,但求陛下能饶他一命。”

高玉凝视着叶能娘子,缓声道:“夫人,这种事做不得。”

叶能娘子落泪:“我死不足惜,但求高侍卫能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高玉敛眉,沉声道:“夫人是要陷陛下于不义么?夫人出身孔府,难道不知何为忠孝节义?”

“便是知晓,方才斗胆请高侍卫进言。我们女人向来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为夫君替死,便是为妻者应有之义。如此人伦重案,莫说满朝文武,宗室子弟亦不敢求情,便是因着寻常路走不能,才想着求高侍卫帮忙。毕竟高侍卫您是陛下近侍,深受陛下宠爱,或许您说一句话抵过他人说一万句。”

高玉眼中掠过一丝怒意,但他在正德身边多年,谨言已成习惯,不再做声,拂袖转身出牢。

“高侍卫!”叶能娘子追到牢门叫道。

高玉猝然停步,回首沉声道:“你若执意要救人,请另选高明。但你若想要陷陛下于不义,休怪我无礼。”

高玉拂袖而去,身后传来哀切哭声。县牢外,居然站着董逊。

“董司务?”高玉莫名警觉:“你为何在此?难道也是受人所托来求情?”

董逊嘿嘿笑了笑道:“还真是受人所托。将军夫人请我来看望叶能娘子。毕竟两人是同族姐妹,只是非常时期,将军夫人不方便亲自前来。”

“叶能娘子……想替死,求我向陛下进言饶叶能一命。”高玉缓声道。

董逊笑道:“子弑父是人伦重案,谁敢求情?谁能求情?”

“那你到县牢仅仅只是来看望她?”

董逊点头。高玉直视董逊,不再言语。待要离开,却听得县牢内传出师爷惶急的尖叫声:“高侍卫,高侍卫。”

高玉心惊止步。师爷冲出县牢猛抓住高玉的手道:“高侍卫,叶能娘子,她,她咬舌自尽了。”

高玉心一颤,疾冲入牢,董逊也变了面色跟进去。叶能娘子倒在血泊当中,身边是一条断舌,高玉为之震惊。叶能娘子还不曾断气,看到高玉便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爬过来,就在她那血手将要抓住高玉衣摆的一刹间,董逊一脚踢开她的手挡在高玉面前,叶能娘子连呕数口鲜血,双眼直直盯着董逊,含恨而逝。县牢的衙役仵作过来斟查牢房,董逊回头见高玉仍站在原处发怔,就伸手将他拉过一旁让衙役仵作进去,随后唐行简、宋居易、巡按御史胡节也到了,众人检测笔录包括董逊、高玉在场所有人和物,确定叶能娘子死于咬舌自尽,巡按御史胡节书写奏折上报京师。待到事了,半夜已过。高玉呆坐在县牢外的石阶上,低首无语,黯然神伤。

董逊坐到他身边,缓声道:“为何发呆?”

高玉沉默良久,喃喃道:“是我害了她么?”

“与你无关。”

“哪怕我敷衍她一句, 她应当都不会死的。”

董逊侧头看着高玉,认真道:“她会死的。”

“为何?”高玉沉默半晌,方才看向董逊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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