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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Taylor Branch:劈波蹈海——MLK三部曲之一 -- 万年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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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洛克菲勒与以便以谢6

回到亚特兰大,老金牧师在杜博斯问题的正反两面都做出了政治努力。1935年,他领着好几百人的游行队伍来到法院进行了集体选民登记。这是协进会的惯常活动,但是这次活动的成功却并不算完美,首先是参与人数太少,其次活动领导层也陷入了分裂。很多黑人公开表示自己害怕遭到经济报复,因此不愿进行选民登记。有些人反对集体游行,害怕惹是生非。还有些人认为选民登记只是黑人上层与白人政客做交易的手段,因此不愿为别人充当筹码。此类游行再也没有举行过第二次。到了1936年,老金成为了某个黑人教师团体的发言人,他们希望迫使市政当局将黑人教师的工资提升到白人教师的同等水平。这场运动与杜博斯提出的新挑战更加贴近,很多人也正是由于这一点而提出了反对意见,认为种族隔离体制的改良只能强化种族隔离本身。较为贫困的黑人认为学校老师本来就地位较高,在这么多人都没工作的时候几位老师的工资高低实在算不上什么要紧事。还有些老师害怕自己工作不保,因此同样也不愿参与进来。此外白人自由派与保守派要么帮倒忙要么下绊子,引发了老师们不愿承受的冲突。于是开了几次会之后老金就放弃了这个项目。

尽管在这些年里民权运动并没有取得什么显著进展,但是只要随便有点什么运动,老金牧师肯定身在第一线。他对于以便以谢教会的领导依然十分成功,例如他通过会众筹款为以便以谢教堂添置了一座崭新的沃利策牌管风琴,有两套键盘与两千根音管。管风琴安装完成当天,老金牧师举行了盛大的庆祝仪式。这件乐器就此成为了教会风琴师艾尔柏塔.威廉姆斯的骄傲。以便以谢的扩建工作一路加速,终于赶上并且超过了奥本大街上资历更老的竞争对手惠特街浸信会(Wheat Street Baptist),这家教会的新教堂修建计划先是拖延了很久,然后在施工期间又垮塌了。著名的J.雷蒙德.亨德森牧师(J. Raymond Henderson)在绝望当中辞职,留下一帮群龙无首的教众们为了教堂修建经费遭到内部人员侵占的指控而吵成一团。

接手行将破产的以便以谢教会六年之后,老金牧师终于成为了奥本大街的主人。但是他的一家独大地位仅仅持续了几个月,然后惠特街教会就聘请了一位威廉.霍姆斯.博德斯牧师(William Holmes Borders)。博德斯与老金在很多方面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也是一名布道人的儿子,出身于佐治亚州乡村,他也曾当面恳求约翰.霍普校长允许自己在摩豪斯就读,他同样相信衡量教会与教士的标准之一是金钱,以至于将教会地产增值列入了教会崇拜活动项目当中。这两人的关键区别在于博德斯在北方的白人大学拿到了神学硕士学位,后来又返回摩豪斯任教,这次惠特街教会专门将他从大学里挖了过来。此外他的妻子也是斯佩尔曼的教师。在看重学历的亚特兰大黑人上层圈子里,博德斯一家的品位要比金家领先好几步。对此心知肚明的博德斯有意彰显了双方之间的差距,成为了亚特兰大第一位开办常规广播节目的黑人教士。节目名叫《迈克七分钟》,博德斯在节目里展现了自己久经打磨的布道能力,他的言语强健有力,他的用词精准无误。此外博德斯也是小金努力效仿的布道人之一。小金经常聚精会神地收听他的节目,从而学习各种高大上的词汇,这一点令老金牧师颇为惊惶,恰似后院失火一般。

接下来的四十年间,老金与博德斯一直在明里暗里相互较劲。博德斯刚刚上任就借钱拆除了惠特街教堂旧址的坍塌手脚架并且重新启动了施工进程。各家报纸都在屏息凝神地关注着这座教堂的建设进度,而新教堂也不负众望地仅仅用了十九个月就竣工了。献堂礼当天奥本大道人头攒动,人人都想争先目睹新教堂的风采。(以便以谢教堂的重建工作还要再过两年才能完成,令老金牧师很没面子。)博德斯毫不掩饰地认为自己比奥本大道另一头的同行更胜一筹,而且一旦有机会的时候他也不介意公开批评老金牧师的政治与道德立场。这样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1915年,好莱坞用一部涉及种族与南北战争题材的里程碑式影片宣告了自己的诞生。四分之一世纪之后的1939年,另一部同样题材的里程碑式影片则宣告了好莱坞的完全成熟。就像《一个国家的诞生》一样,《乱世佳人》同样极大地塑造了美国的国家共识。南北战争结束后的六十年里,美国的国家共识一直建立在民族主义、社会达尔文主义与回避心理的基础上,结果就是主流文化当中基本上见不到关于战后重建时期历史的精确描述,即使是在学术界也是一样。公众视野当中再也见不到历尽千辛万苦才建立起来的斯佩尔曼学院与无数座规模较小的同类学校了;公共对话当中再也听不到上千名传教士教育家的曲折故事与众多黑人政治家的雄辩声音了,后者尽管强忍着各种挫折与不公留下了一篇篇文辞优美的演讲,但是这些文字都已经被公众的漠视埋没了;此外白人至上主义法律体系的重建过程也得到了各种粉饰与包装,至于不堪入目的现实情节则没人再提起了。全国共识变得如此强大,以至于种族问题被贬低成为了扭曲的潜意识意象——正如上述两部电影所反映的那样——以至于见多识广的美国白人全都认为内战的起因几乎与种族无关。讽刺的是,在令人不安的现实从公认历史当中褪去之后,剩下的就只有浪漫想象了——尽管《乱世佳人》声称浪漫早已随风而逝。

《乱世佳人》的上映令整个美国为之倾倒。《纽约时报》饶有兴致地报道称,就连美国共产党创办的《工人日报》的影评家都对这部电影不吝溢美之词,以至于被党组织视为资本主义异端并且遭到了开除。在亚特兰大,克拉克.盖博在桃树街上引领了一场盛大游行,军方派人在首映影院门前安装了防空探照灯,用来在明天晚上的首映式上迎接各位明星。游行队伍一路来到城市礼堂,青少年棒球为影片演员、各位明星以及亚特兰大的各界名流们举行了一场表演赛。当天晚上城市礼堂就像全宇宙的中心那样热闹,而老金牧师也设法躬逢其盛,成为了活动现场唯一一位黑人布道人。在金夫人的指挥下,以便以谢唱诗班为客人们演唱了四首灵歌。

第二周的星期二,在亚特兰大浸信会教士联盟的例会上,博德斯与其他几名教士针对老金牧师发起了凶猛的批判,罪名是居然允许他的唱诗班出现在一个不仅奉行种族隔离而且显然充满罪孽的场合——之所以要说“充满罪孽”,是因为举办首映式的目的就是让参与者们畅饮威士忌以及纵情跳舞,而这两项做法都违反了浸信会教义。激进派教士谴责以便以谢唱诗班成员毫无廉耻,居然穿着围裙裹着头巾为白人观众唱歌,要知道就连在影片中饰演奶妈哈蒂.麦克丹尼尔都没能获准参加首映式。保守派教士则强调了跳舞的邪恶之处。遭到左右夹攻的老金认为在如此不同寻常的场合就算与罪孽扯上些许关系也无可厚非,但是他依然没能阻挡联盟对他发布谴责。

如此尴尬的场面虽然无助于改善老金与博德斯之间的关系,但是在喜好争辩的布道人圈子之外却没有造成多大影响。老金取得的有形成功越来越多。他的社区服务与经济影响力使得摩豪斯将他选为校董之一,公民信托银行也将他纳入了董事会。更重要的是,就在《乱世佳人》上映的同一年,浸信会世界联盟会议来到了亚特兰大。五年前老金曾在德国参加过会议,这样的经历在亚特兰大黑白双方的教士当中都非常难得,因此他也当仁不让地承担了大部分会议组织工作。在种族关系方面,本周的最显赫成就发生在城里的 庞塞.德莱昂公园。一位黑人布道人J.H.杰克逊牧师(J. H. Jackson)在这个原本奉行种族隔离制度的公园里向三万五千多名欢呼雀跃的浸信会信徒进行了露天布道。杰克逊是芝加哥橄榄山浸信会的牧师,最近这个教会刚刚接替拉尔夫.D.阿博纳西牧师的第一浸信会成为了美国最大的黑人浸信会教会。杰克逊是全国黑人浸信会当中数得着的重要人物。在大会期间他投宿在奥本大道的金家住宅里面,日后也经常回来做客。届时他将会成为全国浸信会大会的一把手,老金则会成为他的心腹干将之一。小金从十岁那年就认识了杰克逊并且十分崇敬这位长辈,但是却丝毫不知道多年以后他将注定要与这位著名演说家来一番刺刀见红的较量。

作为摩豪斯的校董,老金牧师认识了一位曾经在摩豪斯任教的本杰明.梅斯博士(Benjamin Mays)。此人身为神学家的名声如此显赫,以至于得到了雷茵霍尔德.尼布尔和保罗.田立克的招募——此前尼布尔与田立克创建了一个私人智囊团,旨在回答上帝与人类在历史新时期面对的各个重大议题。梅斯曾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华盛顿霍华德大学担任宗教学院院长,当1940年摩豪斯大学校长一职出缺的时候他也成了主要候选人之一。可是他立刻就卷入了一场阴谋:洛克菲勒集团的一位合伙人——此人还是芝加哥大学副校长以及斯佩尔曼学院的校董事会主席——提出要聘任梅斯成为斯佩尔曼的第一任黑人校长,因为此人想要罢黜在斯佩尔曼说一不二的弗洛伦丝.玛蒂尔达.瑞德。这位合伙人认为她根本不是专业教育家,此前唯一的工作经历就是为洛克菲勒担当秘书,因此完全不堪大任。他恳请梅斯来到斯佩尔曼就职,因为斯佩尔曼校长一职远比摩豪斯校长一职权柄更大。 洛克菲勒阵营内部的勾心斗角令梅斯踌躇再三,最后他拒绝了前往斯佩尔曼的提议并且选择了摩豪斯,因为他不想把整个职业生涯都押在自己不熟悉的战场上,更何况一场恶战显然正在这里激烈进行。

小金来到亚特兰大大学实验中学上七年级的这一年,梅斯也接过了摩豪斯校长的职务。由于老金牧师经常带着三名子女参加摩豪斯或者斯佩尔曼举办的音乐会与讲座,小金在这一年里经常能见到梅斯校长。活动结束后老金牧师肯定会登台或者前往更衣室向各位演出人员表示祝贺——无论演出人员是成人还是学生——并且向对方介绍自己与三名子女。这名强大布道人的直爽与热情为摩豪斯四重唱乐队的男高音留下了深刻印象。他记得老金牧师言词精准地表扬了每一位参演人员,并且丝毫不掩饰对于子女的骄傲。

为了上学,每天早上小金都要从奥本大道达成种族隔离公交车穿过亚特兰大市中心,来到洛克菲勒与北方浸信会信徒在上个世纪共同出资兴建的校园。有时他还会带着小提琴盒子去学校上音乐课。在那段日子里,一身正装背负小提琴的小金想必吸引了同车乘客的不少注目。学小提琴是艾尔柏塔的主意,小金很不情愿地听从了母亲的安排,但是他的琴艺始终没有提升到比杀猪惨叫更高的层次。按照金家人的说法,反而是A.D.比他更会拉琴。相对而言他的钢琴技艺倒是更强一些,但是他不耐烦苦练基本功而且总想发出乒乒乓乓令人侧目的响声,因此很快就被老师的授课进度落在了后面。成人以后的金偶尔也会在三五知己身边坐下弹一段月光奏鸣曲,并且承认自己就会这一段。

小金在实验中学的第一个学年即将结束时,在5月的一个周日下午,威廉姆斯夫人来到橄榄山浸信会教堂担任了女性日发言人。在家里,孙辈们都在楼上学习,可是没过多久小金就偷偷溜出家门来到奥本大道上参观游行。当时美国刚刚与英国签订了租借条约,欧洲战事的新闻纷至沓来,孩子们都能感受到兴奋的情绪正在高涨——满街都是穿军装的人们,军乐此起彼伏,游行队列浩浩荡荡。小金看得正出神时,一位小朋友突然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赶紧回家,因为他姥姥去世了。

金家的老祖母来到橄榄山教会之后遭受了心脏病发作,倒在了讲台上。回家之后小金看到每一个人都痛哭流涕,不知所措,而他的内心最深处则翻涌起来了一阵无法忘怀的痛苦与自责。他的下意识第一反应就是将自己当成罪魁祸首:要不是因为他忍不住好奇心偷偷跑出去观看游行,姥姥就不会死。这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了凡人皆有一死的冷酷事实,这项领悟迎头撞上了他与威廉姆斯夫人之间的特殊感情,迸发出了骇人的能量,驱使着他再一次从二楼窗户跳了出去。家人再一次将他从草坪上搀扶起来,但是这一次他们却无法为他带来任何宽慰人心的好消息。接下来好几天里,小金白天痛哭不止,晚上辗转难眠。他的悲痛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在葬礼上的镇定举止把亲戚朋友全都吓了一跳。用他们的话来说,小金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在十年后的一段自述文字当中,小金认为姥姥的去世“对于我的宗教理念的发展具有重大的影响”。他详尽地记述了自己遭受的情感冲击,字里行间充盈着毫无保留的情感,覆盖了令人瞠目的矛盾。他在文中表示,姥姥的死亡引发了他对“永生信条”的第一次严肃讨论,在讨论当中他的父母向他保证“我姥姥还在,只是不在我们这里。” “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今天我如此坚信灵魂不朽的原因,”他总结道。然而在同一篇文章当中他又描述了自己在宗教怀疑主义路线上越滑越远的漫长过程,这一过程起始于他姥姥去世的那一刻,并且在第二年的以便以谢教堂内部达到了高潮。十三岁的小金公开发表了一段极其骇人的异端言论:“我否认了耶稣肉身复活的信条,吓坏了主日学校的所有人。”在这个原教旨主义教会里,牧师心爱的儿子居然说出这种话来,这一幕毫无疑问地引起了一番轰动。小金并没有在文章里提到自己接下来又发表了什么言论,但是他的确承认从那时起“我心中的怀疑开始无情地滋生起来”。到了大二那年,他已经“不愿去教堂”了。姥姥的死亡带来的紧张情绪与金本人刨根问底的天性在原教旨主义的大厦顶上施加了太大的压力,最终致使其陷入了崩溃。年轻的金平生第一次体验到了信念与无信之间的冲突,并且被推向了宗教质询的锋利边缘。此外姥姥的死亡还让他在家中失去了一位能将纯粹的爱与天然非强制性的权威结合在一起的长辈。

对于老金牧师或者“金老爹”来说,岳母的去世固然也令他十分悲痛,但是他的悲痛多少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缓和,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终于盼来了实现另一个人生目标的机会:他终于可以买一座属于自己的砖砌大房子了。葬礼过后不久他就买了一座黄砖住宅,“就是我一直梦想要拥有的那一款”。这座新宅距离奥本大道上的威廉姆斯故居仅有几个街区,他的妻子在故居里长大,他的三名子女都出生在这里。金夫人就像亡母一样独立自主,她拒绝出售这座旧宅或者将其充当新家购房贷款的抵押品。作为母亲遗产的执行人和唯一继承人,她将旧宅纳入了自己名下并且租了出去。全家人的确搬进了新居,但是旧宅依然掌握在威廉姆斯的后人手里。

老金牧师新买的这座砖砌住宅位于“主教聚集区”,当初很多黑人卫理会主教都住在这里。后来为了进一步整合教育用地,卫理会学院迁移到了亚特兰大大学校区,这些主教也就跟着搬家了。这时候住在市中心的奥本大道商业区附近已经不算时髦了。黑人联合大学校园之外有一片被人称做猎人山的地块,绿树掩映环境优美,很多有钱的先行者们在这里修建了现代化住宅。这片住宅区后来被简称为西区。在实验中学里,小金认识了许多西区黑人居民的子女。这段经历使得他进一步觉察到了社会境况的高低差异。学校里普遍认同的规原则是西区比东区更好。学生们常开玩笑说东区男生与西区女生约会等于攀高枝。家庭收入、家族历史,肤色深浅与教派归属全都能分出高低层次。仅从教派而言,第一流的精英分子都是第一公理会的成员。这些人的肤色非常浅,几乎与白人没什么区别。他们的礼拜现场既没有音乐也没有布道人,全体会众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教堂里各自沉思。人们想当然地认为这种形式的宗教活动非常深刻。至于最底层的教派则是专门面向文盲的浸信会以及其它教会。这一时期的黑人群体非常关心少数族裔内部的等级划分,他们认为这样做很健康,很有效,也很能解决问题。年轻的小金曾经撰文为自家居住环境辩护,声称自己住在“一个健康的社区,尽管街坊邻居全都算不上‘上层阶级上层’的成员。”另一位不那么客气的黑人作家则认为金家当时所在的社区“主要以中产阶级下层与底层阶级上层成员为主”。小金在学校里最要好的朋友之一甚至还分得更细,认为金家的邻居主要包括“底层阶级上层、中产阶级下层与中产阶级中层”。

这位朋友还为小金起了个外号叫“呢子布”,因为他整天穿一件粗花呢外套。当时的小金算得上是帅哥一枚——仪容整洁,着装要求一丝不苟。自从中学以来他就给人留下了温文尔雅甚至有些老派的印象——他喜欢用长篇信件与别人交流,举手投足极其讲究绅士风度,而且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诗歌的热爱。尽管小金热衷于提升品位,说话也喜欢咬文嚼字,但是他的举止派头如此自然而然,以至于谁也没想到要笑话他。他是个非常谦逊低调的人,尤其擅长在粗花呢西装与棉布工装裤之间无缝切换。他的交际范围上不封顶下不保底,换句话说“呢子布”只是他的众多绰号当中的一个而已。他的其他绰号还包括“杂毛”、“斗鸡”、“麻布袋”以及“鼹鼠”。

二战加快了小金受教育的步伐。亚特兰大大学实验中学的创建本身就是一个实验,旨在证明高质量教师可以教导出在各个方面都与白人一样优秀的黑人毕业生。但是战争的爆发严重干扰了实验进程。由于亚特兰大大学的大部分学生都被征召入伍,实验中学也不得不关门。小金只得转学来到城里唯一一所黑人公立中学,位置依然在西城。他每天依然要坐公交车上学。一系列考试的结果表明实验学校已经将他的学力提升到了高于公立学校同班同学的程度,于是他在1942年秋天进入了布克T.华盛顿高中,成为了一名十三岁的十年级学生,此时盟军刚刚登陆北非。到了来年春天,老金牧师与摩豪斯校董会的同事们面临了一场比通常的金融危机更糟糕的困局。大量原本可能进入摩豪斯就读的年轻黑人如今都奔赴了战场,而生源的断流也就意味着财源的断流。就算是筹款能力堪比超人的梅斯校长——此时他已经得到了“搂钱桶本尼”的美名,因为他总是毫不留情地敦促各位摩豪斯毕业生捐钱捐物回报母校——对此也无能为力。校董会主席建议在战争期间暂时关闭摩豪斯,但是梅斯提出了一个或许能让摩豪斯勉强支撑下去的替代方案:暂时降低入学标准和入学年龄。日后小金坦诚,自己在1943年秋天进入摩豪斯时只有十五岁,实际学力不高于八年级。

大约在同一时期,斯佩尔曼校长瑞德终于打赢了为期十年的游击战争,击败了亚特兰大大学社会学系主任杜博斯博士。虽然她既不是学者也不是教育家,但却是洛克菲勒家族的非正式代表,这一点使得她在各所学校里都拥有了压倒性的权力,因为她也是摩豪斯校董会成员以及亚特兰大大学司库,每一张支票都要由她签字。满腹牢骚的黑人教职员工都戏称她是洛克菲勒家族派来的“白人监工”。她的政变不动声色地搞掉了杜博斯:1944年秋天,他的名字没有出现在教师工资单上。自从1934年吵吵嚷嚷地脱离协进会以来,杜博斯总共写了三本书与几十篇论文。如今七十六岁的他眼看着自己的职业生涯再次遭到了粗暴打断。他离职的时候亚特兰大大学既没有发布公告也没有召开欢送会,而他本人还要经历将近二十年的写作生涯与政治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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