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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左传》人物事略01:赵衰——冬日之日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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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1附:晋惠囚秦4/9

《僖十五年传》:

三败及韩。晋侯谓庆郑曰:“寇深矣,若之何?”对曰:“君实深之,可若何!”公曰:“不孙!”卜右,庆郑吉。弗使。步扬御戎,家仆徒为右。乘(chéng)小驷,郑入也。庆郑曰:“古者大事,必乘(chéng)其产。生其水土,而知其人心;安其教训,而服习其道;唯所纳之,无不如志。今乘(chéng)异产,以从戎事,及惧而变,将与人易。乱气狡愤,阴血周作,张脉偾兴,外彊(强)中干。进退不可,周旋不能,君必悔之。”弗听。((p 0354)(05150403))(037)

我的粗译:

晋军打了三个败仗以后就退到了“韩”那里,晋侯(晋惠公)找来庆郑问他说:“寇深矣,若之何?(敌人已经深入我们的国土,我们能怎么对付他们呢?)”庆郑却回答说:“君实深之,可若何!(敌人深入国土是主上的决策造成的,能有什么办法!)”晋惠公很不高兴,但也无可奈何,说了一句:“不孙!(没规矩!)”

随后晋军占卜下一天打仗由谁来充当晋侯(晋惠公)指挥车上的“右”(这个“右”或称“戎右”,即“戎车之右”,“戎”或“戎车”特指指挥车)。占卜结果是让庆郑来当“戎右”最吉利,可晋侯(晋惠公)就偏不让他当,选定了步扬为自己驾车,由家仆徒任“戎右”,还决定用产自郑国的“小驷”作自己指挥车的驾车马。

庆郑听说以后就说了:“古者大事,必乘其产。生其水土,而知其人心;安其教训,而服习其道;唯所纳之,无不如志。今乘异产,以从戎事,及惧而变,将与人易。乱气狡愤,阴血周作,张脉偾兴,外彊(强)中干。进退不可,周旋不能,君必悔之。(从古以来上战场的时候,都要用自家产的马驾车。自家的马熟悉驾车的人,比较听话;又是自家人训练出来的,知道该怎样动作;这样指挥起来就顺手。现在用外来的马驾车上战场,等到军情危急,马一紧张,会突然青筋迸起,全身僵硬,不听指挥,到那时候,进不能进,退不能退,想调头也调不了,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但是晋惠公不理这个茬儿。

一些补充:

“外彊中干”或“外强中干”(wài qiáng zhōng gān)也是出自这里的常见成语,但我理解在这里“彊”(强)的意思是僵硬,“干”的意思是紧张,与现在通常的用法不同。

“韩”(杨注:韩即韩原,《括地志》谓在今陕西省-韩城县西南,依十五年《传》文观之,韩当在河东,不当在河西,说详江永《考实》。《方舆纪要》谓在今山西省-芮城县。#旧说韩在今陕西省-韩城县西南,然据《传》“涉河,侯车败”,“晋侯曰寇深矣”之文,其不在黄河之西可知。《方舆纪要》以为今山西省-芮城县有韩亭,即秦、晋战处;江永《考实》则以为当在河津县与万荣县之间。#韩本国名,据《竹书纪年》,春秋前晋文侯二十一年灭之。僖二十四年《传》云:“邘、晋、应、韩,武之穆也。”韩即此古韩国。《汉书魏豹田儋韩王信传》及《赞》并《注》俱以古韩国与韩厥共祖,恐未深考。韩万为桓叔之子,受韩封以为大夫,即战国-韩国之祖,《国语晋语八》载韩宣子拜叔向之言“其自桓叔以下,嘉吾子之赐”可证。韩,当在今山西省-河津县稍东。#宗丘盖即韩原之别名,杜氏《春秋土地名》云:“韩、韩原、宗丘,三名;故韩国。”说详王引之《述闻》。#韩,《诗大雅韩奕》咏韩侯受命,足见宣王时尚强大。其封本当在今河北省-固安县东南之韩寨营,说详顾炎武《日知录》三。雷学淇《竹书纪年义证》亦谓韩之初封近燕,后迁韩城(,其说是也)。江永《群经补义》及孙作云《诗经与周代社会研究》谓韩初建国于陕西省-韩城,宣王时改封于北安,即今固安,正与雷说相反,不可信。春秋前为晋所灭,详桓三年《传》“韩万” 《注》。),推测位置为:东经110.78,北纬35.67(河津市-僧楼镇东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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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僖十五年传》:

九月,晋侯逆秦师,使韩简视师。复曰:“师少于我,斗士倍我。”公曰:“何故?”对曰:“出因其资,入用其宠,饥食其粟,三施而无报,是以来也。今又击之,我怠、秦奋,倍犹未也。”公曰:“一夫不可狃,况国乎?”遂使请战,曰:“寡人不佞,能合其众而不能离也。君若不还,无所逃命。”秦伯使公孙枝对曰:“君之未入,寡人惧之;入而未定列,犹吾忧也。苟列定矣,敢不承命。”韩简退曰:“吾幸而得囚。”((p 0355)(05150404))(037)

我的粗译:

到了九月(杨注:《经》用周正,故为十一月壬戌;《传》乃晋史用夏正,则九月也。),晋侯(晋惠公)又率军迎战秦师,他派了韩简去观察敌方部队,韩简观察以后向他报告说:“师少于我,斗士倍我。(敌人的部队比我们少,但敢拚命的是我们的两倍。)”

晋侯(晋惠公)就问:“何故?(为什么?)”韩简回答说:“出因其资,入用其宠,饥食其粟,三施而无报,是以来也。今又击之,我怠、秦奋,倍犹未也。(我们逃亡的时候依靠人家的资助,回国的时候利用人家的武力,饥荒的时候吃的是人家的小米,三次得到人家的恩惠,却不肯报答人家,所以人家来了。现在又打算和人家开战,我们的战士萎靡不振,秦国的战士却斗志昂扬,说是两倍恐怕还不止呢。)”

晋侯(晋惠公)就告诉他:“一夫不可狃,况国乎?(就算是一个男子,也不能挫伤他的锐气,何况一“国”呢?)”于是派韩简去向秦人请战,说辞是:“寡人不佞,能合其众而不能离也。君若不还,无所逃命。(寡人不够灵活,能征召起部队却无法解散他们,要是主上不肯退,我也躲不开您的意思了。)”

秦伯(秦穆公)让公孙枝回复说:“君之未入,寡人惧之;入而未定列,犹吾忧也。苟列定矣,敢不承命。(主上没回国的时候,寡人曾为您担心,回国之后还没安定下来的时候,我也曾为您操心,现在看来您已经安定下来了,怎敢不遵从您的意思。)”韩简退下之后说:“吾幸而得囚。(我要是能被俘虏——而没直接死在战场上——就算是幸运了。)”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公曰:“一夫不可狃,况国乎?”曰:

《晋语三》叙惠公答韩简之辞云:“公曰:‘然,今我不击,归必狃,一夫不可狃,况国乎。’”则所狃者,乃指晋国之众,故杜《注》云:“狃,忕也;言避秦则使忕来。”此乃答韩简“我怠,秦奋”之言,杜《注》可商。所狃者疑指秦。《玉篇》:“狃,狎也。”惠公谓匹夫犹不可轻而狎侮,何况国君?秦君三次施惠于我,我不报之,是轻侮之也。《国语》未必与《传》意合。

桥案:我觉得亦可依杜《注》,则可与下文“能合而不能离”相应。

杨伯峻先生注《桓十三年传》“莫敖狃于蒲骚之役”曰:

狃音纽,习也。蒲骚之役在十一年。特举蒲骚之役者,莫敖本欲请济师,以鬭廉之言而止,卒以少胜多。((p 0136)(02130101))(018)

据《汉语大字典》狃:《说文》:“狃,犬性骄也。从犬,丑声。”段玉裁改“骄”为“忕”,并注:“大徐作‘骄’,非。‘忕’,习也……引申叚借为凡忕习之偁。”

从这里可见,“狃”是放纵而养成坏习惯的意思。如此,则“一夫不可狃,况国乎?”或可意为:即使一个男子,也不能让他养成这种(未战先退的)习惯,何况一个“国”呢?

杨伯峻先生注“入而未定列”曰:

《晋语三》云:“穆公衡彫戈出見使者曰:‘昔君之未入,寡人之憂也;君入而列未成,寡人未敢忘。今君既定而列成,君其整列,寡人將親見。’”据《晋语》,列为师旅之行列,定列犹僖二十二年“宋人既成列”之成列。但单就《左传》之文观之,解定列为君位之安定,似较圆通,不必强合《国语》。《晋语》谓穆公亲见使者,亦与《左传》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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