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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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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锦衣异志录(六)

   太子到底年少,有趣之事向来最能吸引他的心思,就雀跃地问:“二位姑娘所等所找何人?”

   “一个我来了,只知道躲在他人身后的胆小鬼。”唐诗冷笑道。

   “他只是免你尴尬,是以不出来相见。”宋词抿唇笑语。

   “你们说的是谁啊?”石勇左右望,忽道:“咦?周昂呢,周昂去哪里了?周昂不是随我们一起入宫见驾的么?”

   石勇这样一叫唤,众人才发现周昂果然不见了。

   周昂尴尬得从石勇背后现身,面向太子:“千岁爷。”

   太子哈哈笑:“她二人想等,想找的就是你么?”

   周昂急道:“千岁爷,其实,其实这里面有些许误会。”

   太子待要说话,钟信向前一步,道:“千岁爷,若无事吩咐,臣想启程出京。”

   太子‘啊’了一声,笑道:“好的,好的,周昂,你与二位姑娘有何误会,待回京后再说与我听,现在你们先启程出京吧。”

   “臣等遵旨。”众人齐齐应诺,离开朝堂。

   钟信出京,他自己扮作撒马儿罕商人坐在马车里,亦领哈待要上车赶马,石勇自恃力大,高声道:“亦大哥,由小弟来赶车如何?”

   “石兄弟,这车向来是我赶的。”亦领哈说。

   “那时节我还没入京,如今我来了,便由我来赶吧。”石勇说着伸手抢过亦领哈手中的马鞭就奔上车,但他自小在江南长大,要他撑船他利索,要他赶马车则只是被马带得团团转。

   钟信坐在马车内,微微皱眉,倒没有出口相斥。

   “石勇,你是南方人,不擅赶马,由我来驾车吧。”周昂飞身而上,夺过石勇手中的马鞭便坐在车头,扬鞭一起,大声吆喝,那马就长嘶着,撒欢似地向前跑了。

   “石勇,你看他像不像是要逃跑啊?”李龙笑道。

   “逃跑?他逃什么跑,明明是启程了啊。”石勇却不懂李龙话中的意思,摩拳擦掌道:“我也要跑了。”

   “你的马呢?”李龙问。

   “俺不用骑马,这对脚就是俺的脚力。”石勇说着呼喝一声,双脚如风火轮直追钟信的马车而去。

   亦领哈和撒哈答不敢怠慢,骑着马急追向前。

   锦衣卫衙门另配一车给诉冤妇人,着唐诗、宋词好生照看。李龙便让二人同坐车内,自己上来赶车,启程出京。

   他们的目的地,便是山西太原府的定州。定州境内有连绵起伏的群山,群山之中,有一处最险恶嶙峋的崖峰,号称——黑木崖。

   他们到达定州的时候已是夜晚,亦领哈以撒马儿罕商人的身份包下一间驿站做为众人歇息的地方。

   当众人都入睡的时侯,钟信还在灯下细览从京城带出来的卷宗。

   门外有人敲门,宋词的声音传进来:“督主,可要提讯妇人?”

   钟信掩了卷宗,缓声道:“请她进来。”

   妇人在宋词带引下进门,看到钟信一头白发,木无表情,吓得低首。

   钟信说:“把门打开,叫其他人都进来。”

   宋词应了一声‘是’,出门去叫人。

   钟信看了妇人一眼,淡淡道:“坐吧。”

   妇人道了个万福,便坐在右边第一张椅上。

   宋词叫了石勇、李龙,唐诗,又拍门叫已经准备入睡的周昂,周昂打开门与宋词一照面,沉默了一会,道:“宋姑娘。”

   宋词嫣然一笑,道:“你还是这般守时早睡,只可惜你以后若真要做锦衣卫,便没有这般舒服自在之时了,督主叫我们去听案。”

   周昂‘哦’了一声,出来关门,随宋词来到钟信房中,就见石勇和李龙随那妇人坐在右边,唐诗则坐在左边三张椅子的中间,这样坐,无论周昂坐在何处,宋词都被唐诗隔开了。周昂看此场景有些尴尬。

   李龙看周昂进来,微微一笑道:“烦请周兄代我等做个笔录。”

   周昂感激,即向钟信施礼,然后便在钟信下首那个有着案桌的位置坐下,摆正笔墨纸砚,准备记录。

   宋词斯斯然坐在了唐诗上首位置。

   钟信看着手中的案卷,其中就有这妇人击登闻鼓时官员辑录的诉状,他缓缓抬头,直视女人道:“你既击登闻鼓,当有重大冤情,且细细将你蒙受的冤屈诉来。”

   “回禀官爷,定州守将卢和性情贪暴,挟索百姓金宝以万计。民女有已聘为人妻者,凡稍有姿色便百计夺为妾,百姓稍有哭号反抗,便当街毒打。如此殴打至死者二人,下毒致死者一人,畏其淫威而缢死者五人,我儿便惨遭打死,儿媳受污上吊自杀。”妇人说着说着就流下眼泪。

   “你所述之事可有证据?”钟信缓声问。

   “官爷,我儿被殴打至死是妇人亲眼目睹,可怜我一女流之辈,眼睁睁看着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差将我儿殴打至死。求告无门。”

   “为何求告无门?定州府尹不为你作主吗?”石勇总是第一个按捺不住要问话。

   “定州州尹孙叙也是一个贪官,他常年只知索贿山里夷人宝石,与夷人互市交易以获巨利。百姓冤告无一受理,衙门都长草了。”

   “既是索贿,你一妇道人家如何知晓?”石勇继续追问。

   “官爷,我那没用的当家便是为他做事,上月突然失踪,一去不回,家中尚有帐本秘藏,官爷若能为民妇做主,妇人便将帐本送上。”

   石勇即刻面向钟信道:“督主,属下可以去取帐本。”

   钟信淡淡地看了石勇一眼,望向妇人:“定州府文武官员皆为你所告,既然如此,那定州镇守太监有监察地方官员之责,你把帐本送上,岂会不为你出头?”

   妇人一听,却掩面痛哭。

   宋词体贴地为妇人递上方巾抹泪。

   妇人抹了泪,低首道:“官爷见谅,民妇失礼。”

   钟信手翻着案卷,缓缓问:“定州镇守太监贾性不为你作主么?”

   “官爷,定州百姓也曾以为镇守太监是为万岁爷守江山,地方官员若有失职,镇守太监定会为民作主,为万岁爷分忧,是以曾满怀希望去他那里诉告,怎知那人与卢和一般凶恶。”妇人抹了泪又说:“百姓去告状,稍有不顺意就将人好生一顿打,在他棒下已无辜棒杀六人矣。”

   钟信压着卷宗的手有些用力,沉默不语。

   李龙疑惑地问:“那贾性当真如此凶顽?”

   “官爷,还不止呢,此人虽是太监,却全不知收心养性,报答天恩。与那卢和,孙叙一般贪财好色,可怜我定州府百姓皆为鱼肉,无一清正之官为民作主,民妇实出无奈,不得不上京击鼓,求万岁爷作主申冤。”

   “你所说句句属实?”

   “民妇愿以性命担保句句实言,若有半句假话,愿受凌迟之刑。”

   众人听得妇人激昂之言,心中感慨,齐齐望向钟信,钟信却不发一言。

   周昂写完供状,起身道:“督主?”

   钟信看了案桌上的供状一眼,望向妇人道:“你虽以命担保,也还是要查实清楚才能定论,若发现你污告他人,定也重惩不饶。”

   “民妇虽愚顽,也识好歹,万万不敢污告他人。只求官爷给民妇一个机会申冤。”妇人再次向钟信道万福。

   “与她画押。”钟信对周昂说。

   “是,督主。”周昂拿过供状给妇人看,教她仔细看清,问她可有写错,然后再教她写名画押,妇人一一做了,周昂将供状双手递给钟信,妇人在宋词,唐诗陪伴下拜辞离去。周昂便很自然地坐在左边椅上。

   钟信将供状和妇人在京城击登闻鼓所呈的诉状一起放入卷宗,卷宗里所诉之案,却正是邢部要核查的太原府定州无故毒杀,棒杀死亡案。

   “督主,属下明日便随那妇人去取帐本。”石勇大声说。

   钟信敛眉看向石勇:“你这般大声,是要震翻屋宇么?”

   石勇摸着头,不好意思的‘嘿嘿’两声,却又低声道:“督主,我明日便随那妇人去取帐本。”

   李龙忍俊不禁,笑道:“石勇,你好生说话吧。”

   “大声不得,小声不行,待要怎地?”石勇疑惑道。

   李龙看向钟信,认真道:“督主,明日可差唐诗、宋词随妇人回家取帐本,只是妇人前往京城告御状,不知那卢和,孙叙,贾性知也不知?若是知道,怕是会有阻碍。”

   “督主,我可以去见贾性探他口风。”周昂拱手道。

   “既然不让我去取帐本,那我就去查查那个卢和吧,文官就交给李兄弟去查,我去查这个恶狠的武官。”石勇声调终于正常了。

   钟信把案卷一掩,道:“我明日要与亦领哈,撒哈答到定州市面去走一走,晚间再聚吧。”

   三人领命而去,钟信举手揉了揉两边太阳穴,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石勇、李龙、周昂三人各自回屋。周昂在李龙进屋前,对他说了声‘谢谢’。李龙微微一笑说了声‘早点歇息’。周昂亦展颜而笑,来到自己屋前,推门而进,赫然就见唐诗安静地坐在床边,手上把玩着一串摇铃。周昂一惊,愣在当场,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十分尴尬。

   “把门关上,进来吧,让督主见到就不好了。督主最讨厌婆婆妈妈,磨磨叽叽,没点主见的人。”唐诗冷冷道。

   周昂只好进来,关门,向唐诗施礼道:“唐姑娘,在下与姑娘之间的婚事确是有些误会。”

   铃铃铃,唐诗摇着摇铃道:“我知道啊,我是与你大哥定的亲。”

   “姑娘明白就好。”

   “但这摇铃是你送我的,没错吧?”

   “这摇铃是当日,是当日我见大哥不理你,让你伤心,我代大哥赔礼道歉,送与你,让你开心的。”

   唐诗一笑:“我确是开心,心想还是你好,便要爹爹向你家提亲,你父母可不是同意了么?”

   “唐姑娘,那时你才八岁,我大哥不过十岁,两个小孩子玩闹得不开心,不理人,你怎生就当了真?”

   “你那时也不过八岁,却不是理我了么?还送我摇铃讨我欢喜。可见还是你好。”

   周昂虽非寡言少语,生性内向之人,却也并不能言善辩,听唐诗这般说,实在不知如何反驳。

   唐诗倒也没有为难他,起身来到他面前,昂着头盯着他道:“我们蜀中唐门向来说一不二,既然我爹爹向你家提了亲,你便是我的夫君,走到天涯海角你也别想跑。”

   “唐姑娘,明日还有正事要做,且去歇息吧。”周昂只能这样说。

   “我知督主性情严正,不喜属下散漫,他日再跟你计较。”唐诗说着话,擦着周昂的身体离开房间。

   周昂松了一口气,待要宽衣入睡,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是谁?”周昂身形一展,靠着门紧张地问。

   门外传出嘤嘤的笑声:“唐诗既来,我能不来么?周郎,你还是这般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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