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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桂林抗日保卫战 -- 梦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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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桂林抗日保卫战(九):陈牧农之死

九.陈牧农之死

洪桥正面三个军的中国军队大踏步撤退,两个军撤往湘西武冈,一个军沿湘桂铁路撤至桂林。这就将广西东北大门以及重要补给基地全县暴露在日军面前。守卫全县的中国军队是国民革命军第93军,中央军系统。需要说明一下,93军是孤军扼守全县。除了东部有杨森集团的三个残军之外,最近的生力军是驻守桂林的46军,距离在100公里之外。这一点可能对93军的防守决心构成了一定影响。

93军军长陈牧农,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北伐时期在蒋介石嫡系部队国民革命军第1军第2师担任连长和营长等职务,后任首都卫戍司令部宪兵团团长、警卫旅副旅长等人,是典型的天子门生、贴身侍卫和御林军将领。93军曾经编入中国远征军序列,准备开赴缅甸战场。远征军部队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由此可见93军部队在中央军系统当中的地位。1944年8月底,因湘桂形势紧张,93军从重庆附近调防到全县 。【注一】8月24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下达《桂柳会战各战区作战指导要领》。其中第一期作战指导对93军的布防提出了具体要求,命令“93军一部占领黄沙河阵地,以主力防守全县” 。这是有条件的,即“敌未突破衡阳以西我现设主阵地以前”可做如此布置。万一日军突破了衡阳以西中国军队的防线呢?第二期作战指导当中对此明确提出了两个供选择的应对方案:

“(甲)以(93军)一部占领黄沙河阵地,以主力死守全县。此案确实有效,但牺牲较大。

(乙)在黄沙河、全县、严关口(兴安附近)、大榕江各地区,逐次持久抵抗,再依照状况参加桂林决战。此案牺牲较少,但不易确实实施。”

这个作战指导后面附了一句话:“应照甲案实施。中正。” 蒋介石远在重庆,并不了解全县地形,但是却热衷于干预军队部署与指挥。全县的部署就是一个例子,并且极有可能是错误的部署。不过历史没有给机会让93军证明何种部署才是正确的。

回到正题,洪桥会战开始之后,日军进攻势如破竹,甲案实施的条件具备。于是93军便将一部分兵力配备在全县东北的黄沙河,主力集中在全县准备死守。但是这个配置却与第四战区发布的部署命令刚好相反。第四战区司令部参谋处长李汉冲 【注二】认为全县县城为一盆地,受西北郊高地群的俯瞰,也没有预设工事,不利防守。而黄沙河前面地形开阔,后面有纵深高地群,左右两翼依托良好,是一个优越的防御阵地,不能轻易放弃 。因此,93军应该将主力部署在黄沙河,并将一个团前出至黄沙河北的庙头镇担任警戒。 【注三】需要提示一下,李汉冲的部署也并非没有问题。本章稍后会说到。

关于全县地形已经各个主要地点的标志,请看我博客上整理的一副地图:[URL=]http://blog.sina.com.cn/s/blog_4dd6d15e0101379c.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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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8月底李汉冲陪同张发奎视察全县防御,发现93军在黄沙河只放了一个团,主力全部收缩到全县,大为震惊。但是由于蒋介石批示“应照甲案实施”,张发奎无计可施。他只得提醒陈牧农要注意全县西北高地的防守。这就埋下了陈牧农个人的悲剧,以及整个广西会战失败的根子。但绝不是广西会战失败的唯一原因。

要命的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就着地图拟定的这个方案被蒋介石批准之后,老蒋自己又在8月26日电令陈牧农“一部占领黄沙河阵地,以主力固守全州(即全县)” 。8月27日,陈牧农复电蒋介石称已经开始构筑防御工事,并拟定“第十师之四个营附战防炮一排守黄沙河”。 蒋介石对此批示“发给军临时费洋五十万元”,对陈牧农的作战部署不做修改指示。这样,蒋介石的几封电报将全县守军的部署死死钉在原方案上,第四战区自然完全无法亲自指挥部署相关防御工作。李汉冲所提出的部署方案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

张发奎自从军权旁落,成为有名无实的第四战区司令长官之后,能够不管的事情就不管。在全县防守问题上也懒得蒋介石提建议。李汉冲向张发奎指出93军防守的问题,张发奎回答说:“全州战斗的性质,不过是争取时间,得失关系不大。委座指挥部队,向来掌握到师,有时甚至是到团,他的命令是不容轻易改变的。为今之计,你可给我补发一个命令给他,规定该军应在全州做坚强之抵抗,不得已时,逐次向兴安、大小溶江之预备阵地交互转进……自黄沙河战斗开始日起,最少需滞敌半个月以上之时间,又各次撤退时机,应侯命令。” 但是据覃戈鸣的回忆,这个命令并没有以书面形式下达,而是口头上传达给陈牧农的。

93军在全县的具体布防大致有两种说法。第一种说法,根据陈牧农8月27日发出的兵力部署电报称,该军10师以四个营及战防炮一个排守黄沙河。10师的主力控制在全县车站以西作为预备队。新8师负责守卫县城。全县火车站在城市西北,背靠湘江。 这个部署因两师部队猬集于城市内外,军主力在全县,而前出黄沙河的部队距离主力有20公里之远,成为孤军,故此怀疑陈牧农的部署有误,或者仅仅是临时部署。另外一种说法来自“桂系网”的未名作者,认为10师的主力置于黄沙河与全县之间永岁乡双桥村东西十五里之间。 可能是后面陈牧农变更部署所致。这种部署更加符合作战部署的要求。本文以此为准。

桂系网的未名作者认为93军除10师和新8师之外,尚有另外一个师116师。实际上93军并没有116师编制,1944年以前序列内倒是有一个166师。日军的记录当中则有116师番号。看来这个误解是令人汗颜的出口转内销。百度百科说93军序列内有暂编第2师。但郭汝瑰开列的战斗序列编制当中却没有暂2师。陈牧农自称自己的部队有4个团。可以判断93军序列当中并无暂2师。

这里要说一下另外一支部队的闲话。此外,日军情报当中声称93军战斗序列当中一度有彭壁生机械化48师的第3坦克营和第2反坦克营。后来又称48师已经沿湘桂公路西撤,以保护柳州 。48师是一支非常神奇的部队。我看到的史料当中,这支部队飘忽不定,从长衡会战一直打到桂柳会战,但是正儿八经参加的战斗却一场也未见描述。桂柳会战结束后48师驻守广西钟山、贺县一带。这里是第四和第七战区交界的地方。理论上48师应该归张发奎指挥。但是考虑到日军那时候已经占领了湘桂铁路,切断了张发奎和48师之间的联系。这支部队怎么接受指挥、如何打仗,后勤谁来催办,会很成问题。总之它时有时无,并未发生太大作用。

大家都知道《战场上的蒲公英》里伞兵蔡智诚曾经加入“陆军突击总队”。根据我查找到的资料,48师作为第二突击总队的主力,在豫湘桂会战当中负责在湘桂一带打游击。这个游击应该如何打,学问可就大了。郭汝瑰的回忆录当中有个有趣的地方。他没有把48师列入长衡会战的作战序列当中,但是却把它列入了桂柳会战的序列里,即桂军夏威的16集团军直属部队。桂军系统在会战当中却又根本没有指挥这支部队。

闲话少说,回到正面战场。黄沙河是紧靠湘江左岸的一个小镇。湘江自南向北流淌。湘桂公路沿湘江右岸南下直到黄沙河渡口,之后转往湘江左岸继续南下,直达全县。黄沙河是湘江进入湖南之前一个重要的渡口。日军沿湘江右岸南下。守军则在左岸设置阵地封锁湘桂公路,兵力大约为一个加强团(即陈牧农部署的四个营以及一个战防炮排)。陈牧农同时在全县正北面的大西江和龙水两个村附近派出军搜索营,防止日军袭扰。9月11日,搜索营从撤退回来的友军谍报人员处得知日军第58师团将从湖南东安进攻全县。次日,第58师团斥候部队于93军搜索营发生接触。这就证明李汉冲将93军主力部署在黄沙河一带的计划也并不正确。如果按照李汉冲的做法部署守军,第58师团极有可能抢先占领空虚的全县县城,进而与第13师团一起,在黄沙河一带围歼93军。

9月11日,日军第13师团抵达黄沙河。驻守黄沙河的加强团稍加抵抗,便以讨要政府所欠军饷为名,全部撤回全县。日军向西南进抵双桥村,当地守军仅仅战斗了10分钟,也立刻撤退。9月13日,日军第13师团104联队第一大队第二中队(中队长宫本学大尉)冲入全县,93军此刻已经全面撤退,并放火焚烧粮食以及军火,城内火光冲天。

日军的记录大致如上述所言,差别不大。日方以第58师团为右翼,第13师团为中路,第40师团为左翼,沿湘江两岸南下。第13师团位于湘江右岸,沿着湘桂公路向西南攻击前进。刚开始进攻全县的时候日军部队还比较谨慎,这是因为日军的情报显示93军具有较强的战斗力,黄沙河的工事也修建比较整齐和坚固。但当他们到达黄沙河的时候,却十分意外地发现守军的抵抗微弱。日军第13师团104联队(联队长海福三千雄大佐)确认当前守军毫无抵抗意志之后,便断然决定不等师团其余部队到达便直接渡过湘江,沿江左向全县发动进攻——一个联队向一个军发动进攻。

因为104联队此举改变了整个第13师团的作战计划,9月12日早上,第13师团专门发电报斥责联队长海福三千雄此举“实属不当”。104联队主力只得又渡回右岸,在黄沙河附近停留了一整天。104联队第一大队本来已经渡过湘江,奉命搜索中国的炮兵部队,但是在师团的严令之下又回到湘江右岸。9月12日夜,海福三千雄再次命令第一大队渡过湘江,到达左岸。之后作为先头部队,第一大队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并派出宫本中队作为搜索部队。

9月13日,宫本中队进入空无一兵的全县。因为不知道对面的中国守军是否已经全部撤退,宫本中队进入全县的时候还专门规定:“做好任何时候都能脱离的准备。” 中国军队撤退的速度没有让他们能够执行这条规定,而是让他们从容进入全县。日军的前锋部队直到9月14日凌晨才全部进入全县。日军对于攻占全县感到十分得意。这一点在几十年后他们编辑的《一号作战》当中也看得出来。这些人在书中写道:“步兵第104联队轻而易举占领了要冲全县城。……步兵第116联队也未展开队伍,即推进到全县城附近。”

日军第13师团116联队长大坪进大佐对于这次战斗的总结是这样的:“黄沙铺(即黄沙河)对岸和大结以南高地上的阵地,构筑极为坚固,是以洞穴碉堡为中心组成的纵深达4公里的阵地……重庆军放弃如此坚固阵地竟然退却,其意图何在,实难理解。” 这几句话显然非常触动参加过当年战争的中国军人情绪,以至于郭汝瑰在他的《中国抗日战争正面战场作战记》当中原封不动地加以引用。

全县的失守,标志着桂林外围战斗遭遇到重大挫折。它对于整个广西会战的影响是关键性的。广西的北大门洞开。中国军队失去了一个重要补给基地和外围防御阵地,而日军则多了一个前进基地。在进攻方向上,正如在第一章《桂林的地形》当中所说的那样,日军占领了全县之后,可以相对自由地选择进攻方向,迫使中国守军分兵抵抗。事实上,日军在后来进攻桂林的过程当中的确从全县分兵,从两个方向逼近桂林。正因为全县位置极其重要,日军甚至在将战线推进到柳州一线的时候,从并不算富余的兵力当中使用不满员的第34师团专门守卫之。

全县守军不战而退,究竟是谁的责任?陈牧农的责任显然无可推卸。的确,张发奎以口头的形式补发过一个命令,告知陈牧农在全县不守之际可以节节抵抗,南撤至兴安附近。蒋介石在9月12日也曾经致电张发奎,称“93A(即93军)留一部坚守全州,不得已时节节抵抗,支持两星期以上时间,主力转移桂柳方面。” 但是这些电文和命令,并不是让陈牧农不抵抗就放弃全县。陈牧农9月11日发给蒋介石、林蔚(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侍从室第一处主任,蒋介石倚重的军事幕僚)的电报刚刚汇报了日军前锋进抵黄沙河的消息,9月14日的电报就说:“全县地形固守、野战均多不利……军为既出不利,避出胶着,保持会战力量,于元晚(9月13日夜)脱离敌军西退……弹药抢出一部,余均彻底爆破。”

抵抗程度如何和是否抵抗是两个性质的问题。陈牧农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此举等于将自己送上了断头台。93军撤出全县之后,一路往南,军部也迁至全县以南60公里外的兴安。这时候张发奎尚在桂林,便派人到兴安接陈牧农前往桂林开会。陈部将领已经意识到本军军长即将大难临头,极力加以劝阻。陈牧农不听,到达桂林后立刻被逮捕。据第四战区司令部参谋处长李汉冲说,陈牧农被捕之后觉得自己罪不至死,还托代理军长胡栋成营救。但是被扣押三天之后,蒋介石就来电,命令枪决陈牧农,“以昭炯戒”!9月20日,全县陷落一周之后,桂林防守司令部司令韦云淞遵照蒋介石和张发奎的命令,于当地处决了陈牧农。在得知自己要上刑场的消息,陈牧农说:“张长官害了我!”

陈牧农之死蹊跷甚多。抗战期间蒋介石枪毙的高级将领大多都会有个形式上的审判,从放弃济南的韩复榘到将长沙烧成一片焦土的酆悌莫不如此。但枪决陈牧农没有经过军事法庭的审判,也没有押赴重庆,而是交由第四战区的一个防守司令部这样下属机构处决,这就未免让人怀疑蒋介石有些操之过急了。甚至有怀疑认为蒋介石是在杀人灭口。

到目前为止,对于陈牧农之死有数种解释。第一当然是杀人灭口说。李汉冲回忆说,陈牧农在出发前往广西前可能有蒋介石私下相授,要陈消极抵抗。之后蒋因担心陈牧农将此事和盘托出便杀人灭口。我认为蒋介石即使有可能让陈牧农消极抵抗,灭口也不构成他决定杀人的主要动机。但是他肯定不能容忍93军几乎一枪不发便放弃全县,这显然大损蒋介石的威信,将其置于尴尬境地。何况全县陷落前后,盟军中国战区参谋长史迪威上将正在桂林视察疏散情况,对蒋介石大加抨击,两人矛盾到了完全不可调和的地步。到10月蒋介石和史迪威正式决裂。史迪威被召回。由于湘桂战场上连连败退,中美混合空军丢掉了衡阳和零陵机场,史迪威正准备撤退桂林和平南丹竹机场的中美混合空军部队。陈牧农未经抵抗放弃全县,授史迪威攻击蒋介石的口实,给他们的争斗火上浇油。蒋介石可能在一怒之下便做出杀人决定。同时,也不排除蒋介石用杀死嫡系将领的做法震慑那些即将参加桂柳会战的军人们。

第二是张发奎报复说。长衡战役当中,国民革命军第4军守卫长沙,仅仅4天城市便失陷。蒋介石处决了军长张德能。4军是张发奎的起家部队,张德能是张发奎的老部下。有人传说张德能是张发奎的族弟或者族侄,因而张发奎挟私报复,杀陈牧农泄愤 【注四】。李汉冲否认了这种说法,声称张发奎自始至终并未想过杀陈牧农,只是想将其撤职查办了事。 从职权隶属上来说,张发奎并没有杀陈牧农的权力。作为一个有职无权的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也没有足够大的决心去处决一个中央军嫡系将领,至于桂林防守司令韦云淞,他就更没有这个胆子敢擅自杀人了。

但是张发奎与陈牧农之死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并不见得如此。当然根子还是在老蒋那儿。9月2日,蒋介石发给陈牧农的密电当中说,“务期在敌人断续攻击之下,能固守三个月以上。” 9月9日,蒋介石在回复张发奎的密电当中重复了这一命令:“全州应死守。”并明确说:“至粮弹器材之屯备,限维持约三个月之用,作战三个月后,准备以空运补给。” 但是在关键的9月12日,蒋介石突然改口了。他在给张发奎的密电当中说:“93A留一部坚守全州,不得已时节节抵抗,支持两星期以上时间,主力转移桂柳方面。” 蒋介石这个突然的转变不知道是否传达到陈牧农处,毕竟9月13日93军就放弃了全县。不过张发奎对李汉冲也说过类似要求“节节抵抗为期半月以上”的话,不论是否以书面的形式还是口头的形式传达到陈牧农处,的确也动摇了陈牧农的抵抗决心。因此陈牧农被枪毙前说“张长官害了我”,不全没有道理。问题是:没有人让陈牧农不做任何抵抗就弃城而逃。至死他都没想明白这一点。

陈牧农之死的第三种说法是93军副军长符昭骞陷害说。符昭骞想要自己当93军军长,因此抓住陈牧农不战便弃守全县的把柄向蒋介石告状。对于符昭骞陷害陈牧农的动机还有另外一种解释,即符昭骞是93军内部亲共人士,试图通过陷害陈牧农而掌握93军,进而赤化之。符昭骞本人的确与共产党有较深交往,1950年策动了裴昌会兵团在川西的起义。但是这种说法基本站不住脚。这是因为符昭骞非黄埔的海归身份不可能让蒋介石甘心将一整个中央军交给他,这点自知之明符应该有。至于通过陷害军长而夺权再到赤化一个军,老实说,在抗日战争期间共产党还没有那么大的决心和本事做到。董振堂、赵博生、高树勋、曾泽生等非嫡系将领起义,都是让老蒋倒行逆施给逼的。1949年以前,共产党压根就没有真正掌握中央军任何一个军或者军以上的单位。1949年以后呢?国民政府都逃到台湾去了,中央军能不跟着树倒猢狲散么?话说回来,老蒋对于符昭骞的确有所提防。李汉冲回忆说陈牧农被逮捕后军长职务由符昭骞代行,极有可能是临时代理职务,之后才有命令让另外一个副军长胡栋成少将代军长。陈牧农9月20日被枪毙。10月4日就有以“代军长胡栋成”为名义的发给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的电报 。符昭骞处理军长工作最多不到两周,甚至根本就没有代理过军长职务。10月份之后,军委会有命令,调中央军校第六分校主任甘丽初出任93军军长。10月26日,甘丽初到任。甘丽初和胡栋成都是黄埔一期学生,都是广西人。但是在政治上并不属于新桂系,而是黄埔系。1950年在广西抵抗解放军的时候双双阵亡。老蒋对这两个人真没看走眼。

不管陈牧农死因有多么复杂,唯一可以确认的一件事情就是他不战便弃守全县,因此必死无疑。至于他为什么这样做,原因不得而知。陈牧农并非没有在抗日战场上英勇杀敌,也不是胆怯之辈,应该不会怯战。我认为蒋介石可能私下暗示过陈,要他消极抵抗,保存实力。陈牧农很可能会错意,将“消极抵抗”理解成为“不抵抗”。总之他的这一错误决定让他付出了生命。第四军军长张德能据守长沙期间因部署失当,部队在过湘江时被日军半渡而击,迅速溃散。在湘江当中就淹死1000余人 。这就要了他的命。陈牧农之罪比张德能更大更甚,被处决是必然的。在豫湘桂会战当中,人们唯一需要问的是,为什么没有处决迅速丢失河南的汤恩伯和蒋鼎文?蒋介石杀陈牧农,带有明显的杀鸡儆猴的意味。只是,杀鸡儆猴的时候,杀多大一只鸡是有讲究的。如果对方是一只鸵鸟,说不定还会伤了自己。

注一:第四战区司令部参谋处长李汉冲回忆认为93军是7月上旬调到全县的。《广西儿女抗日亲历记》,第206页

注二: 张发奎以第四战区参谋长吴石(著名共谍)没有指挥作战经历将其留在柳州,以李汉冲为幕僚。

注三:这里补充一段历史。全县曾经被太平军在1852年攻克。太平天国南王冯云山却在此役中受伤阵亡。太平天国损失一名战略级别的军事家和政治家。冷兵器时代虽然已经过去,但是这段历史对于当年的中国守军来说,未尝没有借鉴意义。

注四:关于报复说还有另外一个版本。抗战结束之后,原任79军98师师长、后任86军军长,因为作战不利而被监禁的莫如硕获释,被派到广东负责接收。此人大肆贪污被张发奎处决。莫如硕是黄埔二期出身,因而有张发奎杀莫如硕以报复蒋介石杀张德能之说。《今是昨非见肝胆——原国民党高级将领方靖亲历纪实》,第96-9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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