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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Syd Dernley:一位绞刑师的自白 -- 万年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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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烂摊子(3)

这次行刑一开始进行的相当顺利。我来到诺里奇,直接前往监狱,柯克已经先到了。这是一座干净整洁的中型监狱,看守们都很友好。他们这里并不经常执行绞刑,我觉得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对我们的到来很好奇。分派给我们的陪同看守比我还年轻,他在自我介绍时半开玩笑地自称是我们的“蝙蝠侠”。

这座监狱的特别之处在于医务室与死囚牢位于主楼同一侧的较高一层。不过当时我并没有充分意识到两者之间的距离究竟有多近。我们先去看了一眼戈德索普,他身材十分瘦小。接着我们就去了行刑室。在准备工作进行期间柯克表现得很轻松,监狱工程师一直在我们身边转悠,但是如果说柯克觉得烦,至少他并没有明确表示出来。根据提供给我们的数据,戈德索普体重145磅,这意味着它的下落距离要长一点。柯克决定给他量出7又1/2英尺的长度

晚上一开始我们兴致都很高。我印象中还没有哪一次的行刑前夜开始得这么精彩。我们全都领到了啤酒。柯克的状态很好。我们那位年轻的陪同看守在克服了最初的恐惧心理之后也和我们打成了一片。柯克远比皮埃尔珀恩特更加外向健谈,而且这回没有“老板”镇着,他也索性打开话匣子向我们透露的许多内部故事。比如在战争期间有一次皮埃尔珀恩特和他曾受过美军的邀请——那次工作仅就涉及人数而言连纽伦堡都望尘莫及。

“我们那天早上一共吊死了二十二个美国佬。在英国,在欧洲,到处都有犯了死罪的士兵。这帮人全都给带到了索莫塞特的西普顿马莱特,那里有一座特大的军事监狱。他们把我们带进去,一个上午我们就全都处理了。”

“时间这么短你们是怎么办的?”我问道。

“就和生产线一样。喊名字,把人带进来,宣读罪名与判决,打开活板门,和医生一起下到坑里确认死亡,把死尸解下来,活板门复位,调整绞索,下一个。”

“有麻烦吗?”

“没有。现场有两个块头特大的美国宪兵镇着呢,就怕万一。不过没出什么大事。有一两个家伙是叫人架进来的,因为他们已经吓得迈不开步子了。不过在活板门上倒是没有自己站不住的。”

“这次你们总不能把死尸在绞索上挂一个小时再解下来了吧?”

“那肯定不行。不过我跟你说,他们是按人头给钱的,当场付现金——还是美元!我当时钱多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花了!”

尽管他最后抖了个包袱,但是集体绞刑这种事情还是令我与年轻的狱警心头一凛。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十分严肃——正是我亮出荤段子剪贴簿搞活气氛的大好时机。我向柯克挤挤眼然后就对我们年轻的陪同看守说:“要不玩点带劲的怎么样?”

“啥?”

“我这里有一本英国传统情色诗歌选集,”我说着就把剪贴簿掏了出来。“这里面好东西可不少呢,小伙子。”

所有人都笑了。

“玩法就是你要把这里面的一首诗从头到尾念完——不能笑。”

“放马过来吧!”他也来了兴趣。

“我赌一个先令你非得笑出来不可。”

“那我也赌一个先令!”他笑道。

“那叫你读哪一篇呢?”我想了想。“要不然你就试试这篇《排气大赛》吧。”

“我要讲个故事,保证令您满意,

斯蒂尔顿举行一场大赛,项目就是排气;

各路健将上场游行,纷纷亮出尊臀,

各自高举纹章,争当大赛第一人。”

“不行,《排气大赛》太短了,只有十行。还是用这篇《射塞人》吧。”我决定选用自己从约克郡某公司买来的那篇小文。

这篇文章是某报纸评论家对于一位大力士的表演进行的点评。文章是这么写的:

“伦敦最近举行的一场展览当中有一个节目。表演者将一枚瓶塞放入空桶,并多次成功地通过向桶里吹气将塞子从洞眼里射出来。伦敦某著名日报对该节目作出了以下描述:”

“‘毫无疑问这场演出十分精彩,但是本来还可以更精彩的。他原本可以用嘴吹洞眼,射在桶里;或者猛吸洞眼,射在嘴里;或者以臀堵桶,洞眼相对,不管射在哪里;又或者以嘴抵臀,射在自己的洞眼里……等等。’”

我把本子递给这位看守,他拿了拿架子,开始朗读起来。刚念了几个单词他的赌金就受到了威胁。几行过后他就有点绷不住了,他的速度慢了下来,声音也变得有些发紧,很明显正在努力憋笑。他又以惊人的毅力硬撑着念了几行,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精彩。当他念到“又或者以嘴抵臀,射在自己的洞眼里”这句时终于彻底崩溃了,歇斯底里地爆发出一阵抽搐般的笑声。柯克和我也难以自制地笑起来,书都从手里笑掉了。

突然间,我们脚下的地板毫无预警地响起一阵响亮的砰砰声。笑声一下子就消失了,年轻看守的身体一滞,微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紧接着这僵死的笑容就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心领神会。“老天啊!”他叫道。“他妈的坏了!”

我觉得有人一把攥住了我的胃。

“别再出声了!”脸色惨白的看守小声说道。“这是楼下的死囚牢——他们在捅天花板呢!”

接下来的两三分钟里谁也不敢大声出气或者随便乱动,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可能发生的事情。逐渐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事情究竟意味着什么之后我感觉越来越坏。我们绝对没有存心捅娄子,我们没有意识到这座监狱的死囚牢修在医务室的正下方,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很显然我们刚才的笑声响彻了整座监狱,就连明天早上就要送命的那个家伙都听见了。

我悄悄滴拾起剪贴簿收了起来,心里十分不得劲。要是提前知道会出这种乱子的话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其他人的脸上也是同样的表情。

随着一分一秒逐渐过去,再没有别的声音,也没有人过来找我们。这使得我们多少松了一口气,但是原本轻松愉快的气氛已经彻底消失了。我拿起一张报纸看了一会儿,不过一个字也没能看进去。

接下来的事情为今晚又增添了锦上添花的一笔——我们听到了戈德索普的歌声。声音从地板向上发出,字字清晰可闻。

“至少他的心情还算不错。”柯克干巴巴地说道。

“有人心情好就行。”我答道。“真不该把这个本子带来的。”

“事都闹出来了,我们横竖也没辙。”

我很快就上床睡觉去了,而且万幸地很快就睡着了。在他活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夜里,戈德索普的歌声还在寂静的监狱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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