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忆上海 -- 潮起潮落
上海街头,1983。这张照片墙里的恐怕得翻墙才能看到了:(
当兵时在上海待过些日子,上海给我留下的记忆都挺美好。感觉那真是个过日子的地方:上海人清早在里弄里涮马桶,上海人蓬着头穿着睡衣睡裤去买早点,上海人提着篮子一路走一路盘算着上菜场,上海人交关聪明,算小账算到骨头眼里。上海人那么会吃和会穿,平常的衣服也穿出不平常的花头,家常小菜和点心都做得那么精巧、可口。上海南京路、淮海路商店里戴红袖章的维持秩序和治安的阿伯的好心,上海人把一切外地人都称作“乡务宁”……等等。呵呵!
那时都说上海人排外,其实上海人对军人还是很友好的。现在听到上海话,还是觉得很亲切。
我有不少上海战友,他们大多手巧,烧的菜既好看又好吃;他们的姐妹或女朋友都很雅致、入时,特有女人韵味儿。说的上海式的普通话柔和、悦耳。
我们感触良多的另外一点是上海人对“洋范儿”的孜孜以求,那时“红房子西菜馆”、“葡国大菜”是那些爱炫耀的上海人用来“扎台型”的洋时髦——就象 “莫斯科餐厅”、“新侨饭店” 之于北京新潮青年,这个,王朔、姜文、叶京们已在他们的小说及影视作品中不打自招过。既然如此,我倒要见识见识“红房子”:)
那年八一节,部队放假一天,于是去了“红房子”,但那天半路上的一场暴雨使我的计划毁于一旦。那可真是一场狂风暴雨,暴雨过后满街都是横七竖八地被狂风刮断的树枝树杈,马路成了滔滔奔涌的江河,汪洋一片,被摧枯拉朽的风雨打落的残花败柳遍地都是。等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到了“红房子”时,远远看见门口立着一块暂停营业的牌子,几个服务员正在往门外扫水——大水淹了“红房子”!呵呵
其实我吃不惯西餐,就是想体会一下吃西餐时那种特较着劲的情调。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红房子”,而且还~~~“未遂”:)
记得上海有口儿特色食品,叫作“粢饭团”,看过,但没吃过,总觉得那玩意儿黏糊糊的会蹭一手,不过想来味道不差。
在上海修艇,除了前期工作比较忙外,后期的工作很清闲,大家自然会借机自己给自己松松绑,在上海那段时间,曾是我最惬意的时光之一。
其间我经常在夏日的法国梧桐树的浓荫下在淮海路踩马路,品味着上海的优雅与闲适;夜晚在熙熙攘攘的南京路兜风,领略上海的繁华与温馨;我与战友还曾在即飒又爽的江风吹拂下,支着胳膊肘在外滩欣赏着灯火通明、船来船往的黄浦江。黄浦江散发的、它所特有的漂白剂与土腥味儿混合起来的气味儿至今难忘。海关大楼的钟声荡气回肠,过往的轮船驶过时发出的底气十足的汽笛声使人感到上海没日没夜的喧嚣、不寐与旺盛的活力。
那年上海满大街录音机喇叭里飘出来的都是张行唱的歌,就如他的《恰似你的温柔》所唱:“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象一张破碎的脸,......到如今,年复一年,我不能停止怀念,怀念你,怀念从前......”现在我一听这首老歌,思绪马上就被带到那时的上海。我发现那些风行一时的曲调具有把飘逝的岁月给拽回来的神奇魔力,当往事如烟般飘散、远去时,留在脑际里最清晰的很可能是当年的乐曲,流行歌绝对是个能流传久远的时代符号。感谢音乐。
当年我们住在南市区的半淞园路,每天都能感受到上海的勃勃生机与活力:上下班时满街骑着自行车、服饰整饬、表情欢快、眼神灵活的上海男男女女所表现的乐观、自信;公共汽电车载着满车的乘客在狭窄、曲折、人群密集的街道上飕飕疾驰所表现出的善于把握和锐意进取。天色很早便能感到上海的苏醒:从窗外飘来的开市极早、人声嘈杂的早市喧闹声,弄堂里哗啦哗啦刷马桶声以及悦耳、字字珠玑的上海话,身材窈窕的上海女人蓬着头穿着睡衣睡裤脚踩着轻快的步子去买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