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草 药 郎 中 （六) -- 老光

从前人对于这两性间的话题儿，多认为是“丑事”，也就讳疾忌医。因房事生出来的病，更是讳莫如深，不便启齿得。直等到病栽了根，一日日加重，眼见得有性命之忧了，这才寻医问药。

这张老太婆便有这么手绝活，在病人下体淋漓不止，日渐消瘦的起时阶段，若能寻到她，能包你治疗好“月家痨” 病症。和她家相邻的那段时间，常见到有形消骨立，骨瘦如柴，只剩下两只眼睛咕溜溜转动的妇人，或抬着，或背着，送到她家来治。因为求她医治的妇人来得多，俺才晓得，张老太婆还有如此一手功夫。

她治这病除了辅助用药之外，最主要是灸。

人们常说针灸，针灸。其实呢，针与灸完全是两码事儿，不能混为一谈的。

针是指的扎银针，从穴位处捻着银针扎下去，以剌激经络来治病。灸呢，指的是用灸烧的方法，烧穴位，其目的也是剌激经络，调和经络来治病。

灸烧在俺这地方，老百姓又称为“烧灯火”。

“烧灯火”在俺这地方很盛行。乡下的老太婆们以及懂得点草药功夫的人，基本上都会“烧灯火”。平时乡下人“烧灯火”，多采用艾蒿灸烧。年年过端午节时，家家户户或从山边地头，摘一把艾蒿，菖蒲，紫苏，挂在大门边上。要用时，把艾蒿叶子扭一砣下来，用斧头轻轻地捶成绒状，然后，用手搓成条子，蘸上桐油，在油灯上点着后，寻准穴位，猛地按上去。火头抵上肉皮的一霎那，痛得你直哆嗦。因为是就着灯火点燃的，故而，人称之为“烧灯火。”

早些年，有人头痛脑热什么的，一图省钱，二图省事，也不进医院，找大夫，就在边头近脑请个会“烧灯火”的老太婆，随手搓个艾蒿捻子，蘸点桐油，搁灯火上点燃后，寻准穴位，灸一灸，虽说是灸得钻心的痛。可灸上一遍后，那头也就不痛了，脑也就不热了。俺小的时候，不知烧过多少回数的灯火呢。

治这“月家痨”病症，张老太婆用的早年间积攒下来的真正麝香药捻子（即把麝香和艾绒混合在一起，搓卷成条子，用棉线缠紧而成）。

治病之前，先把房里的男人们统统给赶出去。然后，关上大门，要病人自己脱了衣服，躺在床上。老太婆一边和病人说着话儿，一边在病人下体处寻准部位，一边瞅空子把拿在手上的药捻子点燃起。说着，说着，趁病人不防备的一霎那，便把手上点燃的药捻子猛地朝阴户内的某一处按下去，直灸得病人啾爹喊娘。她也不多灸，就只一下，便完事。说来也怪，用这药捻子灸得几回，再加上敷的药，洗的药配合一治，便把这望而生畏的“月家痨”给治好了啰。

俺住在张家隔壁，隔三差五，常看到有乡下人提了鸡蛋，茶油，鸡呀，鸭呀什么的，寻上门来，求老太婆治这病。病人一来，她家的大门便关得紧紧，只听得里面像杀猪的，痛得直叫唤。一听到屋里边啾爷喊娘，便晓得，治那病的又来了。

有人痛得受不了，常呜呜咽咽，哭不断声。这时候，便把老太婆的牛脾气给撩发起来。老太婆的牛脾气一撩发，断乎少不得有一顿臭骂：“哭！哭！哭个卵呀！你快活的时候怎不哭呢！给你烧哈灯火，你就忍受不了！真的是丢脸呢！还哭我就懒得帮你治了！……”骂过一阵，老太婆又是一顿安慰：“好了！好了！莫要哭了！这刚才就没得事哒的……”。

老太婆治风湿病也有绝招。

有一回，俺家做午饭，炒菜时发现灶头上没盐了，去买吧，一口气也来不及。没法子，只好去隔壁张家讨一勺子盐回来救哈急。

俺去的时候，看到老太婆儿子手里头拿着块瓷针（即用破瓷碗片砸成锋利的针状，俗称瓷针），俯下了身子，正全神贯注为病人治风湿呢。桂林他妈，也就是张老太婆，则坐在一旁当指导。

桂林手里头拿着块破瓷片，正急速地，不停顿地在病人的腿上剌来剌去，随着瓷片连连剌下，病人腿上不断冒出红得发乌的血点子出来。病人呢，痛得像是吃了辣椒末儿，嘴巴里头发出啧啧不已的嗖嗖声来，疼得呲牙裂嘴。

等到一条腿剌完毕，便开始拔火罐。

老太婆从抽屉内拿出一大堆的竹筒来。

这竹筒长短不一，大小不等。桂林拿起个竹筒，先把筒口朝下，一手抓张卷成筒状的黄纸，搁一旁正燃着的煤油灯盏上点着，等到黄纸燃烧起来，便把竹筒在火苗上晃上几晃，趁竹筒晃得热呼呼的，迅即把竹筒口往病人腿上一按，稍倾，那竹筒便牢牢地粘稳在腿上了。等到竹筒内的热空气一冷，火罐便自动掉下来。

一忽儿功夫，那人的腿上巴满了大大小小的竹筒。

火罐脱落后，扎过瓷针的眼里，冒出来的是红中夹杂着发乌的血液。我在一旁看得是胆战心惊。

等会儿再过去看时，火罐已拔清白，正在敷药膏。敷上药膏后，照例是用绷带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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