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困难时期】 <上> 一镢头 一锄头 -- 老顽童

（1）一营长

58年部队有个动员工作，叫家属返乡。我那同学当时世上还没他，他姐姐也刚出世不久，他父亲在福建前线，是二十八军的一位营长，（也就是我在《集结号》的ＢＵＧ提到的济南战役时的机枪手），营长响应党的号召，将妻子和女儿送回山东老家。

过了两三年，营长探亲回家，进家门时见妻子瘦了不少，也没多在意，困难时期嘛。

营长与妻子俩人坐在炕上说话，外面进来一个两三岁的小丫头，黄瘦，顺着炕沿慢慢蹭到背对着门的营长妻子旁边，怯怯开口：“娘，给俺一个糠窝头吧？”

营长这才意识到这丫头是自己的闺女，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营长抱起女儿，带着妻子这就回部队了，发誓今后再也不回老家。

…………

（2）一场长

当时的大中专院校有一些学生与众不同，他们不是考上来的，而是在职的年青干部，表现好，有培养前途，但文化水平不高，被组织上选调上来深造，他们被称之为“调干生”，有的一个班都是“调干生”，这个班就叫“调干班”。

东北的一所院校里有一“调干生”，是“调干班”的党支部书记，而他进校前是内蒙的一农场的场长。

场长人高马大，是一打蓝球的好手。

粮食紧张，学校操场基本没人影了，课程也少了。同学们还是饿得不行，饿得半夜肚子咕咕叫，睡不着，几人爬起来冒着寒风到火车站的月台溜达，希望能捡到点什么充饥，有时真能捡到装卸车时落下的白菜帮子之类的好东西，回去用电炉煮煮吃下，赶紧躺下睡觉。

场长话越来越少，同学们发现他变得有点怪，中午下课上食堂吃完饭后，回宿舍他不与大家走一路，而是自己一个人走一条很少人走的路，绕一圈回宿舍。

大家后来才知道，那条路上有一马栏，里面养着两匹跑运输的马。场长经过马栏时，见四周无人就飞快地从马槽里抓一块豆饼揣在衣袋里。

不是专业人士，一做多了怎能不出事，一天，场长刚抓起豆饼，就听一声吆喝：“唉！干哈！”场长一哆嗦，撒腿就跑，马夫，一小老头冲了出来。

什么样的校园场景阿，一年青的大高个在前边一脸惶恐地逃，后边一小老头一脸正气地紧追不舍，一边追还一边嚷嚷：站住，不要脸，跟牲口抢吃的……

场长没往学生宿舍的方向跑，而是往教职工宿舍的方向跑，一直跑到校党委书记的家，一把推开门，卟嗵跪在厅里，不发一言，低头，泪流满面。

书记一家正在厅里吃饭，书记见犹攥在场长手中的豆饼，和后面追嚷上来的马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起身取下场长手中的豆饼，递给马夫，责道：“咋呼个啥，回去！”小老头拿着豆饼，嘟囔着走了。

书记转身进了里间，出来时手里拿着几斤粮票，塞进还跪在地上的场长手中，轻轻地拍了拍场长的手，说：“回去，回去。”………

过了几天，场长退学回农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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