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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曼斯泰因回忆录:失去的胜利 -- 香山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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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失去的胜利/第十三章 一九四二年南部俄罗斯冬季战役(上)

第十三章 一九四二年南部俄罗斯冬季战役

一九四二年和一九四三年交替之际,整个德国都注视着斯大林格勒,许多焦急不安的心都在为在那里苦战的子弟祈祷。可是在东战场的南翼同时也正在艰苦作战,其规模之大比挽救斯大林格勒二十万官兵的生命和自由的战斗尤有过之。

这里的问题不仅是一个集团军的命运,而是东战场整个南翼的命运,甚至可以说是东线全部德军的命运。

这是为了避免失败的悲剧,尽管其中还有昙花一现的胜利――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最后一次胜利。整个战役充满了惊涛骇浪般的危机,紧张空前,这个战役在整个战争中要算是最富刺激性的。在德军方面,最后胜利的希望已经不在考虑之列。由于一九四二年夏秋两季战役的领导失败,现在的主要目标只不过是避免最后失败而已。敌人拥有压倒性的优势,使其保证一切获胜机会。德军统帅部必须一再进行凑拼性应付,而前线部队的英勇表现更是史无前例。

虽然结果并非赫赫胜利,但也不是为第六集团军送葬的钟声,不过这个战斗却仍然值得记录。因为是撤退性作战,注定不会有光荣的胜利。但事实上其结束绝非失败,而且还使德国最高统帅部有了一次至少可以形成军事僵局的机会,其价值可能超过一次寻常的胜利。

冬季战役的战略基础

为了了解这次在南翼的决定性战役的重要性及其危险程度,我们又必须简略检讨开始时的作战形势。

在一九四一年到一九四二年间的冬季,苏联的军事资源只够阻止德军对莫斯科的攻击。于是到一九四二年夏季,战潮又再度向东推送,最后终于达到伏尔加河和高加索。

但是现在――在一九四二年到一九四三年之间的冬季――敌人终于感到已经有足够力量从我们手中夺取主动权了。今后的问题就是在那个冬天是否能采取决定性步骤使德军在东线遭受失败。斯大林格勒的失败虽然惨重无比,但就整个战争而言,还不能算是决定性一击,可是如果德军整个南翼都被歼灭,那么就可以为俄军的胜利铺路了。俄国最高统帅部有两个理由可以希望在东线南翼达到这个目标。第一是俄国的兵力拥有绝对数量优势,第二是由于德国人的领导当局在斯大林格勒犯了极大错误,所以使他们在作战方面居于有利地位。俄国人毫无疑问在追求这个目标,尽管他们并未获得成功。

现在让我来对这次南部俄罗斯冬季战投开始时的战略情况作一个简短的叙述。

在一九四二年十一月,德军正面构成了一个宽广的弧线,从高加索和乌克兰东部地区一直向东弯曲,这条弧线的右翼在诺沃罗西斯克连接黑海,沿着A集团军群(第十七集团军与第一装甲集团军)的正面通过高加索北部,但在东面并末实际与里海接触。

这条正面纵深开放着的侧面面向着南方,只有第十六摩托化师在东面向着伏尔加河下游方向担负掩护任务。这个师位于叶利斯塔以东的卡玛克大草原上。

B集团军群的连续防线是从斯大林格勒以南某点开始。从斯大林格勒往顿河方向,然后沿顿河直达沃罗涅日为止。这个集团军群所有的部队包括罗马尼亚第四集团军、第四装甲集团军、第六集团军、罗马尼亚第三集团军、一个意大利集团军和一个匈牙利集团军,最后是德国第二集团军。德军主力过去几个月都陷在斯大林格勒附近,所以其余正面,尤其是顿河一线,主要交由联军负责。在A集团军群或B集团军群正面的后方,根本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预备队。

敌军方面组成了一个“高加索方面军”、一个“西南方面军”和一个“沃罗涅日方面军”,不仅在第一线拥有优势兵力,而且在所有集团军群(即方面军)和东线中央或莫斯科及其后方地域,也都有强大的预备队。

为了了解这种情况的真正危险及其对敌方有利到了什么程度,我们首先应该明了一两个具有战略重要性的问题。

从十一月十九日罗马尼亚第三集团军被击溃的顿河地区(即面对克列茨卡亚俄军顿河桥头阵地及其西方地区),或者从意大利集团军在卡珊斯卡亚两侧所占领的地区到罗斯托夫的顿河渡口的距离都只比一八五英里略多一点。不仅整个A集团军群,而且连同罗马尼亚第四集团军和第四装甲集团军在内,其后方交通线都要通过罗斯托夫。但是A集团军群的左翼距罗斯托夫至少为三七五英里,而位于斯大林格勒以南的第四装甲集团军也在大约二百五十英里以外。

在更后方地域,德军左翼的交通线又越过在扎波罗什和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的第聂伯河渡口。通过克里木和越过刻赤海峡的联系也不十分有效。这些德军南翼后方的重要第聂伯河渡口距斯大林格勒在四四O英里以外,而到高加索正面的左翼则更超过五六O英里。另一方面,它们到顿河的敌军正面仅二六O英里,无论从卡珊斯卡亚到扎波罗什,或从斯沃博达到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都是如此!

这种情况的实际意义,从我个人的经验知道得实在太清楚了。我在一九四一年夏季率领第五十六装甲军从蒂尔斯特攻到德文斯克,四天内走了一百九十多英里。而且我们前进时还面对敌军相当顽强的抵抗,都是目前意大利和匈牙利集团军在顿河上的抵抗所能相比的。当年俄军在前线后方还控制着许多预备队,这也是我们在一九四二年冬季战役中所缺乏的。

除了战略利益以外,俄军还拥有巨大的数量优势。当顿河集团军群开始奋斗之时,敌我两军兵力之比已见前章。到了冬季这种比例的发展可以用下面两个数字来表示。在一九四三年三月,南方集团军群(以前的番号为顿河集团军群)在从亚速海到哈尔科夫以北之间长达四三五英里的正面上一共只有三十二个师的兵力。面对这个地区,敌人在前线上及其后方却有三百四十一支大部队,分别由步兵师、装甲或机械化旅和骑兵师构成。

顿河集团军群的战斗条件经常受到两个因素支配:

第一,敌方的压倒性数量优势。即使当本集团军群得到第一装甲集团军的大部分和陆军总部供给的新兵力而得到增强,一共也只有三个德国集团军,后来增为四个。但是德军对俄军的比例却仍为一比七。(苏联某些部队在数量上不及德军一个师,这个事实已经计入)。

第二,另外还有一个极大的内在战略危险。敌军数量既然要比我们远为强大,而且当我们的盟军崩溃之后,他们此时也享有完全行动自由。同时他们达到德军南翼生命线――罗斯托夫和第聂伯河渡口――的距离也远比我们为近。

这两个因素加起来,足以暗示德军南翼所面临的危险。一旦当我们的补给线被切断,就会被迫退向亚速海或黑海岸上,并终于在那里接受毁灭的命运――苏联黑海舰队也恰好能够进行封锁。顿河集团军群及A集团军群被毁灭后,整个东线的命运迟早也就决定了。

作战政策要点

基于上述战略情况分析,所以在一九四二年――一九四三年冬季的整个南线战役中,双方面临的问题都一样。俄军能否捕捉德军南翼以完成其通向最后胜利的决定性步骤?德军能否避免这个悲剧?

俄军采取的作战计划非常明显。那是德军统帅部亲自将好机会双手奉送给他们,他们当然是只好愧而受之。俄军第一步应围歼在斯大林格勒的第六集团军,那是十分自然的决定。

在进一步作战中,敌人准备利用他们在罗马尼亚、意大利和匈牙利三国部队地域的压倒性成功,不断增强打击力量和范围,从北面和西面迂回德军南翼,其目标是首先切断这一翼与其交通地区之间的联系,进而把它包围在海岸上。因为德军南翼已经被其最高统帅部丢得太远,所以这种战略思想非常有希望成功。

德军方面要决定的问题就困难得多了,由于我们自己的疏忽以及敌军在斯大林格勒两侧获得了首次意外成功,就使我们处于极大的危险中。可是从全盘战略情况看来,在敌人发动攻击的第一天,最高统帅部就应该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设想它会如何发展,尤其是在高加索的A集团军群所面临的危险是多么巨大。

总之,德军最高统帅部必须在两条路线上选择其一。一条是当第六集团军一受到攻击就应乘敌人尚未合围之际,先将其撤出伏尔加河,加上强大增援兵力的协助,用这个集团军来尝试恢复顿河大河弯的情况。同时必须要用德军去增强联军部队所占领的顿河地区。不过很明显,德军在当时已经没有必要的部队可用,同时由于铁路运输缓慢,也无法使这些部队如期赶到。而命令第六集团军撤出斯大林格勒正是其迟迟不能下决心的事情。事实上,在苏联攻势发动后不用几个星期就可以认识到这个集团军已经丢定了,就整个作战体系而言,我们最多只能希望它尽力牵制大量敌军兵力达最长时间。这也就是这个英勇的集团军直到最后牺牲为止所应担负的任务。

尽管如此,即使由于希特勒死抓着斯大林格勒而使事态出现如此不利的逆转,而且援救第六集团军的一切希望都破灭之后,对于德军最高统帅部来说,还有一条通向胜利的道路。只要肯放弃在夏季攻势中占领的地区(无论如何那都是不可能守得住的),那么一个严重的危机就可以演变成一次伟大的胜利。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把顿河集团军群和A集团军群的兵力,在一定时间内,从东部正面的突出部撤出来,首先后撤至顿河下游或顿涅茨河西岸,然后再转用在第聂伯河下游地区。

同时,所有能够调用的兵力――包括因为缩短这两个集团军群的正面而多出来的部队――都应该集中于(假设就是)哈尔科夫附近,当敌人企图追击撤退中的德军或切断我军在第聂伯河上的渡口时,这些部队就可以用来攻击敌军的侧翼,也就是说,要将一个大规模的撤退转变成一个合围歼击作战,目标是把我们的追击者驱赶到(黑)海岸边,并在那里歼灭他们。

当救出第六集团军的希望断绝,A集团军群在高加索的地位也已岌岌可危,而敌军在意大利集团军正面的突破又已使整个南翼都有被切断的威胁时,顿河集团军群即向陆军总部提出上述作战计划。

但希特勒却不会欣然采取这种行动,因为首先要放弃在一九四二年夏季已经征服的地区,而且毫无疑问也会引起相当程度的作战冒险。这种步骤对希特勒的个性而言完全不适合,我在第十一章中对他的个性已有详细的分析。因为对于作战问题如此缺乏经验,他甚至希望把刚刚到达哈尔科夫的党卫军装甲军投入战斗以恢复整个南翼的情况。

对于顿河集团军群而言,上述第一条路线在它赶到战场之前就已经无法进行了,因为那时第六集团军早已陷入包围之中。此外,当我们集团军群总部成立时,移交给我们的都是一些残破部队,后来所获得的增援也极为有限,凭这一点兵力想在顿河地域进行会战是没有成功希望的――尤其是当意大利集团军被击溃之后,增援兵力都被扣留在B集团军群地域了。至于说第二条路线,即等敌军乘胜追击时,将一个大规模撤退作战转变为对敌军北侧面的反击行动,这却是顿河集团军群无权执行的。要执行这个任务,我们必须有权指挥整个南翼,并有权自由动用陆军总部的预备队。

相反,顿河集团军群所能做到的却仅限自己指挥范围之内,所以只能一再设法应付这种险象环生的局面。随着战局演变,情况也就日趋危险。

顿河集团军群面临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援救第六集团军。最初这是比一切其他作战考虑都要居于更优先的地位。

一旦这个任务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完成,我们这个集团军群马上开始研究如何避免更大惨败(损失整个南翼)的问题。因为陆军总部尚能动用的兵力不足以使德军南翼在顿河下游及第聂伯河的交通线不被切断,所以惟一对策只有缩短集团军群东翼,而把紧缩出来的兵力用在西翼。所以一切成败就要看我们的思维能否走在敌人前面,能够迅速把东翼的兵力转用于西翼以拦截敌人的迂回运动――他们正在逐渐向西发展。因为我们北方的友军B集团军群因为盟军失败的结果已逐渐消失,这就使我们的任务变得更为困难。从另一方面来说,除非能调动A集团军群的兵力,否则就不可能把足够兵力调往西翼,而A集团军群却又不是顿河集团军群能指挥的。

虽然这个构想的规模较大,时间也较长,但是我们面临的情形却与保卢斯将军于十一月十九日到二十三日之间在斯大林格勒所面临的性质完全一样。这一次也是要不顾局部压迫,立即把兵力调到我方后方交通线存亡所系的地区,而同时还要维持我们的作战机动。惟一差异是保卢斯的一切决定必须在几天之内,甚至几个小时之内完成,而他从一开始起就不能希望有援兵赶到。在我们这里,这个思想也支配了我们的全部作战,并使我们与最高统帅部冲突达数月之久。

就本质而言,这个从东面蛙跳到西面以打击敌人切断我们整个南翼企图的思想十分简单,可是在战争中,往往最简单的事情也最难做,真正的困难并非难作决定,而是在执行方面。在现有情况下,若从东翼方面抽调任何兵力,结果必然会造成危险,而这却是谁都没有把握一定能克服的。更困难的是如果这种兵力调动要不失时机,必须在这种切断的危险尚未完全显示出来就开始采取行动。且不说是几个星期,至少要在危险程度尚不至严重到连希特勒都能认识到时,就应该开始采取行动。最后还有一点,在A集团军群地域的情况发展,也已经足以阻止我们将这个蛙跳计划付之实行――详细见后述。

所以,尽管这个设想如此简单合理,但当我们面临如此日益严重的情况时,结果证明很难实现。要想使最高统帅部能够接受这个设想――至少希望能不失时机以发挥真正效力――也同样困难,因为最高统帅部的观点也是与我们对立的。希特勒在原则上是要坚守任何已经获得的东西,而我们却认为作战的机动性才是胜利的真正钥匙――在这方面,我们的作战参谋组织和战斗部队都要比敌人优越。

顿河集团军群接管指挥权时的情况,加上最高统帅强加给它的限制,以及对邻近集团军群的行动和态度的依赖程度,都足以使该集团军群采取一种“逐步应付”的方式,但同时应尽量不牺牲其基本思想。

基于上述分析,顿河集团军群(以后改称为南方集团军群)在一九四二年到一九四三年之间的冬季战役似乎可以分为四个连续阶段:

第一阶段为援救第六集团军,顿河集团军群把一切都用来孤注一掷。

第二阶段为顿河集团军群设法使A集团军群后方不受威胁,而后者正在高加索地区摆脱战斗。

第三阶段为使德军南翼交通线不被切断的实际战斗。

第四阶段为该集团军群在哈尔科夫会战中对敌军攻击获得成功,虽然胜利规模要比原来设想的小。

第一阶段 援救第六集团军

援救第六集团军的企图,或者可以说是使它能够从斯大林格勒包围圈中逃生的企图,在上一章中已经详细叙述过了。

为了使这个企图成功,顿河集团军群作了全面努力,所冒的风险也达到最大限度,直到第六集团军的命运已经注定了为止,那是一九四二年十二月底,在集团军群正面中央和左翼都只留下了极少量兵力,仅能构成一道单薄的掩护屏障而已。目标是在这些地区中尽量拖延敌人的任何决定性发展,直到在顿河以东地区的第四装甲集团军的战斗足以为被围的集团军杀开一条血路为止。

当第四装甲集团军与第六集团军之间取得联系的一切希望都已破灭,同时意大利集团军的失败又已使顿河集团军群的西侧面处于暴露地位,并且也使敌人到罗斯托夫的道路畅通无阻,于是该集团军群才把维持东线整个南翼的问题列为最优先的考虑。

在这个阶段我所还应该叙述的就只有这一点:一方面由于第六集团军决定不进行突围,另一方面由于B集团军群左翼(意大利集团军)方面的情况发展,结果使顿河集团军群的情况不免每况愈下。

由于敌人不断从斯大林格勒包围圈中抽调强大兵力来迎击第四装甲集团军,所以使该集团军在集团军群的东翼处于极困难的情形中。其详细经过也已见上章。在阿克赛河与科帖尔尼科沃之间的战斗,以及以科帖尔尼科沃为跳板而发动的第四装甲集团军的援救攻势中,第五十七装甲军由于罗马尼亚部队的溃败而被单独遗留在战场上,不免受到严重损失。第二十三装甲师本已严重减弱,现在尤其受到惨重打击。由于A集团军群的增援迄未出现,所以第四装甲集团军实在是独木难支,它甚至无力阻止敌军调动强大兵力进入第一装甲集团军的后方。

在集团军群正面其余地区的情况发展也都同样严重。在罗马尼亚第三集团军的地域,由于第四装甲集团军在顿河以东正向后撤退,使敌人能够先在波特姆琴斯卡亚附近,后又在柴姆扬斯卡亚渡过封冻的河流,威胁契尔河阵地的侧面和后方。在这个正面,米斯将军此时已接替罗马尼亚第三集团军司令部,负起指挥之责。因为俄军正从东南两面渡过顿河来攻,所以我们最初毫无选择余地,而只好命令“米斯群”向卡加尔尼克河后方作战斗性撤退。

集团军群左翼方面的情况似乎更为严重。虽然罗马尼亚集团军各师损失惨重,但是霍立特集群还是把兵力从契尔河上游向南撤出。可是一个最近赶到的新编师奉命防守在别斯特拉亚-格尼拉亚河的该集群侧面,却放弃了在米尔扬廷斯基的渡口,尽管是有他们的理由的。这使敌人可以到达霍立特集群的侧面,以及在莫罗索夫斯基的重要空军基地。

不过更严重的事实却是由于意大利集团军的瓦解和罗马尼亚部队(罗马尼亚第一军和第二军构成霍立特集群的左翼)完全退出战斗,使敌军几乎能够毫无阻拦的到达福彻斯塔特、卡缅斯克和伏罗希洛夫格勒等地各顿河渡口。仅仅在米列罗沃,有一个新成立的“弗雷特-皮科群”在B集团军群右翼,屹立不动如洪流中的小岛,尚能作一点抵抗。但无论如何,敌人还是可以自由向东旋转,到达霍立特集群或米斯群后方,或是径直向罗斯托夫前进。

所以顿河集团军群的情况是够严重的了。如果它能有独立行动的权力,那么解决这个危机的惟一正确的方法就是不顾任何其他考虑,立即把这个“蛙跳”原则付之实行。第四装甲集团军可以单独行动撤回到罗斯托夫,然后用来解除这个集团军群左侧和向西的交通线的威胁。尚在顿河大弯作战的米斯群与霍立特集群的兵力则应退回到顿涅茨河。

这种方法的主要反对理由就是A集团军群仍然在高加索坚守阵地的事实。若顿河集团军群把兵力向西翼调动,将会使A集团军群后方处于暴露地位,这是一个根本上不能考虑的问题。相反,顿河集团军群的责任不仅只是掩护A集团军群后方,而且还要设法使其通过罗斯托夫的交通线能够畅通无阻。

于是就目前阶段而言,想把主力西调以阻止敌人切断德军整个南翼的思想来作为顿河集团军群的作战基础似乎还不可能。尤其是在接管指挥权的最初几星期中,顿河集团军群为了优先援救第六集团军,更是有意把这个设想暂时搁置起来。现在在第二阶段中――尽管西侧面的威胁日益增大,可是该集团军群还是要被迫作无可奈何的战斗,以使A集团军群的后方能够不被切断。

第二阶段 使A集团军群后方不被切断的战斗

德国最高统帅部从一开始就应该认识到,如果援救第六集团军的战斗不能立即成功,那么A集团军群也就决不能再留在高加索。也就是说在顿河大河弯内没有建立安全阵地的可能。当敌人在B集团军群右翼撕开缺口,已能直趋罗斯托夫之后,任何人都应明白不可能再扼守高加索正面了。当然,除非希特勒愿意或能够从其他战区抽调大量兵力增援,那是惟一的例外。

早在十二月二十日,也就是意军两师溃逃而使霍立特集群的侧面暴露,并使俄军可以直趋顿涅茨河各渡口那天,我就曾经向蔡茨勒将军指出,敌人若向罗斯托夫方向前进,那么现在他就会有向德军整个南翼进行决定性打击的机会。

十二月二十四日,我又提醒他注意以下事实,现在已经不仅是顿河集团军群的命运受到威胁,而且A集团军群也一样。

我在上文中已说过,当我要求A集团军群的兵力撤回罗斯托夫并增援第四装甲集团军时曾遭拒绝。即使现在援救第六集团军出险的希望早已断绝,但为了A集团军群的利益,他们仍应增援第四装甲集团军,因为它若被击败,则敌军立即可以窜入A集团军群后方。可以谅解,A集团军群本身决不愿意把任何部队自动拨交给顿河集团军群指挥,所以这也就是最高统帅部的职责,应该用命令把两个集团军群的兵力从新平分一下。那实在非常迫切。A集团军群之所以拒绝给与我们以所要求的兵力(请参阅前一章),可能原因之一是因为他们不愿拆散其部队。毫无疑问,要想使较大的部队摆脱战斗,实在是一种困难任务,至少也需要很多时间。不过这种办法,一部份是迫于需要而无法避免――因为缺乏适当的预备队来填补敌人突破时所造成的空洞,但另外也还有一个同等重要的原因,就是A集团军群有几个月都没有一个专职总司令来使一切工作走上正轨。有许多军事指挥官都没有认识到如果想获得最高效率和维持机动性,那么各部队必须保持其正常的战斗秩序。在现有情形之下,A集团军群在相当长时间内没有一个负责的指挥官,所以部队的组织混乱也就毫不足怪了。

由于顿河集团军群的坚持,希特勒最后于十二月二十九日才命令把A集团军群最暴露的东翼兵力第一装甲集团军撤到布拉斯科维亚的库玛地区中。可是仍不愿意完全放弃高加索正面。很明显,他希望把A集团军群东翼向库玛河上弯曲,使其可以在马立克平原活动,以便稳定马立克河与顿河之间的情况,同时又能使整个南翼越过第聂伯河下游的交通线畅通无阻。因为希特勒在十一月把正面A集团军群推进到了高加索境内和伏尔加河,造成了一个突出的“平台”,所以才会使我们现在陷入不利,但是到现在这个“平台”还是未被取消,只是缩小了面积。另一方面,到哪里寻找兵力来弥补罗马尼亚和意大利集团军的损失――不久还应加上匈牙利集团军――仍然是一个谜。在相当时间以后,这一事实还是继续要求放弃高加索正面的其余部份。

在第二阶段的战斗中,顿河集团军群面临着的任务是这样的:

这个集团军群并不能依照真正的情况要求来采取行动,并彻底把兵力移到西翼以消除被切断的危险,反之因为面临日益增强的危机,这个集团军群被迫为争取时间而战。

在顿河下游的南面,必须保护A集团军群后方,同时还要设法使其通过罗斯托夫的交通线畅通无阻。以第四装甲集团军这点微弱兵力,在高加索与顿河之间要控制那样广大的地域,还要对抗那样强大的敌军,实在是很难完成这种双重任务。

在顿河大河弯和在顿涅茨河前方地区,霍立特集群的任务就是要阻止敌军在顿河下游以北的前进,使其不能从东面迅速攻到罗斯托夫以切断第四装甲集团军与A集团军群。此外,它还要阻止敌军到达福彻斯塔特-卡缅斯克-伏罗希罗夫格勒一线,以防它越过顿涅茨河而从北面威胁罗斯托夫。

最后,本集团军群必须设法使在西方通到第聂伯河上游的交通线畅通无阻,或是用自己的资源,或是凭借陆军总部所能送给我们的微弱预备兵力。

面对这些任务,我们所有部队都已是疲兵久战,而且所面临的敌军也比我们强过数倍。

这些任务固然困难,而更大危险却是A集团军群不能迅速从高加索撤出。这又是另外一个例子,证明僵化的秩序必然会使机动化作战退化成静态战争。仅仅为了节约兵力,不动的兵器常会掩藏入地下,而粮食和弹药也都作大量储积。为了使部队生活略为舒服,会增加许多设备――当预备队缺乏时,这是一个特别重要的措施。因为在静止的战斗地带是不适宜养马的,所以马匹常常饲养在较远的后方地区,而这更有使战斗单位丧失机动的趋势。俄国冬季的道路情形,尤其在山地中,更增加了许多困难。

结果是部队和指挥组织往往丧失了迅速应变的能力,这是运动战中所不可或缺的。惰性和僵化心理占了上风,因为这次变动一定会引起许多不便和危险。由于累积了许多兵器、装备和物资,于是行动更受牵制,使部队不敢移动。因为他们担心移动之后就没有余力进行新的战斗了。结果是每逢有关的指挥参谋组织面临大规模撤退的必要时,他们必然要求给与相当长的期限作撤退准备,甚至干脆拒绝撤退,因为感到这些装备和物资是不可或缺的。值得回忆的是,当德军攻势在一九一八年发生顿挫之后,甚至于象著名的鲁登道夫将军都没有想到应该作一次勇敢的撤退来进行运动战,那也是德军胜利希望的最后寄托。在作最后研判时,他还是感到已经在德军前线及其后方地区的许多物资是不能随便丢弃的,或者觉得花了重大牺牲换来的领土不应放弃。

A集团军群的情况正好就是这样。在与第一装甲集团军的参谋长谈话后,发现这个部队必须要在一月二日以后才能开始运动,但当我们帮助了燃料之后,它终于还是在新年那天开始行动了。甚至到此时,A集团军群在几天之后又宣称说,第一装甲集团军将分段撤回到库玛河沿线,以便将装备和伤患都撤出高加索山区。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又说该集团军需要列车一五五辆,每师二十辆,必须还要二十五天时间始能调齐。虽然自从十一月底就至少可以看出A集团军群的后方迟早会感受到威胁,但很明显,他们对撤退一直都没有准备。原因之一是希特勒已经明令禁止作如此准备,即令他事先不禁止,等他知道已在准备时还是会下令禁止的。但是我感到另外一个同样重要的原因是在最近几个月内,A集团军群缺乏一个负责任的指挥官。

陆军总部曾经考虑把A集团军群也交给我统一指挥,现在该集团军群总司令已经由克莱斯特上将担任。当然,把一个集团军群或一个集团军交给一个同级司令部指挥,多少不太妥当。不过在目前这种紧急的情况中,这种办法可能有益――当然惟一条件是不再受其他牵制。任何希特勒的干涉以及由于受他影响而使A集团军群故意作出与我的命令相背的决定,都可因为这种措施而消失。不过,希特勒却不愿意接受我的条件,所以A集团军群还是继续保持独立。顿河集团军群所能做的只有催促A集团军群赶紧撤退,以便抽出自己的兵力,用在顿河以南和顿河集团军群的西翼上,这可能是具有决定性的。一切希望就寄托在这个第二阶段的时间能够尽量缩短,以便使德军南翼可以获得稳定。要想达到这个目标,必须击碎企图从西面迂回该翼的敌军。以后事实证明撤出高加索的期限可以缩短相当长时间。

造成上述障碍的原因,一部份是静态战争的必然后果和山地战场必然要遭遇到的困难,另一部份则为最高统帅部不愿意自动放弃任何东西。结果使顿河集团军群在顿河地区一直苦战下去,从十二月底一直到二月初,若再考虑到B集团军群方面正在发生的危机,即可明了这个事实是使整个南翼被切断的危险更形增大。

老毛奇曾说:“战略就是一套应急的办法”,顿河集团军群所属的两个集团军现在打的仗对这个定义可说是最好例证。尽管有一连串危机接踵而来,但是我们终于还是成功的完成了上述任务,主要原因是我们各集团军和集团军群中的指挥参谋人员,都能坚定遵行德国的两个基本领导原则:

① 对作战的指导必须经常保持弹性和机智。

② 使各级指挥官都尽量保持主动和自由。

很明显这两条原则与希特勒的想法完全相反。关于第一点,在我们这两个集团军所进行的战斗中可以明白表现出来;对第二点,我愿在这里简单的加以分析。

对德军领导而言,这一向就是一种特点,它总是让下级指挥官有极大的自由――只把任务交给他们,至于执行的方法则完全听任他们自作主张。从古老时代起,这个原则一直是日尔曼军事领导的特殊传统,使其与任何其他国家的陆军都不同――至少在老毛奇时代以前更是如此。老毛奇在战术计划方面,是不愿把这样大的权限给与下级指挥官的,他总是爱用冗长详细的训令力求使命令的执行和战术行动能够符合特定形态。从日尔曼传统来说,这应该是一种不好的办法。当然对平庸的指挥官而言,这种办法也有它的优点,能减少失败的冒险。不过却很容易使执行者不考虑局部情况,而采取刻板的行动。最坏的是因为过份的侧重安全,会使下级指挥官不敢在决定性时机采取独立果敢的行动来扩张某些有利的机会。日尔曼人的老办法,根源是在日尔曼人的民族性中――一般人都以为德国人“盲目服从”,那实在是胡说,德国人其实有一种强硬个性。此外日尔曼人的传统精神就是以冒险为至乐,与此也有关系。当然若把这种独立权给与下级指挥官,首先必须假定所有军官都同样承认某种战术性或作战性基本原则。我认为只有德国参谋本部的学校才能产生这种统一观点。尽管如此,又有许多情况会使一个战场上的高级指挥官面临下述问题,即对其所指挥的集团军或其他单位的作战是否应加以干涉。情况愈复杂,所能运用的兵力愈小,就愈能引诱他去干涉其部下的份内事。

专就我自己的集团军群总司令部而言,可以说除非真正有此迫切需要时,我才会干涉各集团军的作战。尤其是当集团军群的作战意图牵涉到某种责任问题时,这种责任要有关集团军司令部去担负是很不合理的。反之,我们要干涉必以正式命令行之,而决不采取一种无记录的“暗示”办法,这种办法足以扼杀一切主动和逃避应负的责任。

希特勒对德国人这种古老的领导原则殊少了解,他经常用手谕干涉下级作战,这种情形已见前述。当这些命令与我们邻近集团军群的行动和陆军总部预备队的行动有关时,就会使我们感到无可奈何。不过在多数的情况中,当他命令死守某条特殊战线直到最后一兵一卒时,结果总是环境力量占了上风,而迫使他不能不承认现实。

上文曾经讨论过的另外一点更难克服:希特勒对紧急需要的决定总是犹豫不决,只想拖时间。当然无论如何我们总不能强迫他下达某一命令。在这种情形中,我们的惟一办法就是报告说,如果到了某天或某个时间陆军总部仍无指示,我们就只好根据自己的判断来采取行动。

与上述情形恰好成一个对比,我相信在这个战役或任何以后的战役中,凡我们指挥下的任何集团军都没有理由可以抱怨说我们的决定太慢。他们向总司令部提出的任何要求或建议总是几乎能够立即获得答复。只有在最困难的情况中,集团军群总部才会把一个决定极其偶然的延迟达非常有限的时间――最多不过几个小时,最迟到次日上午。

就全体而言――除斯大林格勒以外――尽管希特勒的固执和干涉,这个集团军群对其所要求的行动,最后总还能获得批准。

第四装甲集团军在顿河下游南岸的战斗

要想使A集团军群后方不受威胁,第四装甲集团军就有两个不同的任务必须完成。

首先必须阻止现在跟在后面追击的敌军进逼第一装甲集团军背面,直到第一装甲集团军能够从高加索转过身来构成一个向东的正面为止。

同时还要设法阻止敌军窜入顿河下游直捣罗斯托夫,同时切断第四装甲集团军和A集团军群的后方交通线。

很明显,这个集团军没有足够兵力在顿河下游和高加索北端之间的广大地区进行迟滞作战。因为自从罗马尼亚部队损失殆尽之后,这个集团军的兵力实际只剩下在科帖尔尼科沃附近的第五十七装甲军,它又只有两个兵力已经严重减弱了的装甲师(第十七和第二十三)。第十五空军野战师还没有完成战斗准备。而留在叶利斯塔的第十六摩托化师尚未能把防务移交给A集团军群。

顿河集团军群虽作了一切努力来让该集团军赶紧获得增援,但结果都是徒劳。从A集团军群抽调第三装甲军的建议早已为陆军总部拒绝,而第七装甲师本是顿河集团军群原定用来增援第四装甲集团军的,现在又被希特勒扣留,因为意大利集团军崩溃了,他要用这个师来掩护罗斯托夫渡口的北面。这个想法本身并不错,不过我们要求从A集团军群方面(例如第十九集团军)调用的步兵师也同样能够担负这个任务。尽管如此,希特勒却还是拒绝把第七装甲师拨给我们使用,因为他担心这个师一离开诺沃罗西斯克地区,罗马尼亚部队便会望风溃散。

当第一装甲集团军正向后转时,一部分跟在第四装甲集团军后面追击的敌军强大部队,趁机窜入第一装甲集团军后方,使那里发生了严重危机。虽然第十六摩托化师发动了一次成功的攻击,不让敌人进到马立克河背面,但却更延迟了这个师加入第四装甲集团军作战的时间,直到一月中旬他们才会合。

顿河集团军群在自己的地域内也采取措施来增援第四装甲集团军,结果也为敌军破坏。我们想从顿河大河弯中抽出第十一装甲师来增援该集团军。当这个师正要渡过顿河下游时,敌人却已经在两处分别渡河,从南面和东南面窜入米斯群后方,后者仍面对北方扼守契尔河下游。为了应付这个攻击,使米斯群能够在卡加尔尼克河后方将正面转向东方,第十一装甲师必须用在顿河以北地区,于是第四装甲集团军也不能获得这个师的帮助。

所以最后能增援第五十七装甲军的兵力只有从B集团军群已经拨过来的党卫军维京师和第十六摩托化师――第十六摩托化师在一月中旬才能参加作战。

此时第四装甲集团军正受到俄军的强大压力。通过科帖尔尼科沃前进的是两个苏联集团军――第二近卫集团军和第五十一集团军,共有一个坦克军、三个机械化军、三个步兵军和一个骑兵军。不久又有第三个集团军(第二十八)从卡玛克大草原向更南的地区进攻。

可以假定,这个集团的目的不仅是想从正面牵制第四装甲集团军,而且还要从南北两面实行迂回以完全包围它。

面对这样压倒优势的敌军,并要掩护如此广大的地域,希特勒若认为可以命令我们坚守某条“战线’,或必须获得他的批准才能进行任何撤退,那才是大错特错。对于第四装甲集团军现在的情况而言,一道坚强防线具有的效力实在不会比一个蜘蛛网好到那里去。尽管如此,他还是一再用这类命令企图限制我们的作战自由,并且坚决不肯给第四装甲集团军增援。所以到一月五日,我觉得是有要求辞职的必要了,我向总参谋长发出如下电报:

“如果这些建议仍不被采纳,而本集团军群总部仍然象过去一样凡事都受牵制,那么我认为自己已没有必要留在这里。在这种环境下,最好是派一个‘军需监’来接替我。(注:在集团军群总部的军需监直接听从军监总监的命令来处理事务。)

以现有事实看,第四装甲集团军的目标不是沿着一条过份拉长的战线进行不适当的抵抗,而是要把兵力集中在一起。只有这样,它才能在要点上进行强烈抵抗,或者一找到好机会就给敌人以突然打击。因此,它经常要完全撤出某些地区,而对其他地区只能给以最单薄的掩护。

赫特上将,在其能干的参谋长凡格尔将军协助之下,以冷静而活跃的领导来完成这个困难的任务。他巧妙地妨碍敌军进展,但对任何一点却决不据守太久,以免使自己有暴露的危险。此外,他能够迅速把兵力集中在两翼,一再击败敌军的迂回企图。

集团军群总部虽然无法使该集团军在执行其困难任务时能够获得足够兵力,可是我们至少可以对其最困难微妙的问题,用颁发特殊命令的方式来减轻它的责任。如我说过的,第四装甲集团军实际上同时要担负两个任务。它要阻止跟在后面的三个苏联集团军攻击第一装甲集团军背面,第一装甲集团军只有从高加索方面转过身来,把正面对着东方,然后才有自卫能力。同时,又要阻止敌军沿顿河下游直扑罗斯托夫的任何企图。假如俄军达到这个目标,我们在顿河下游以南作战的三个集团军就都会被切断。

第四装甲集团军的能力最多只能解决这两个任务中的一个。哪一个应列为优先,这只有集团军群总部才能决定。当然从长期观点来看,对罗斯托夫的威胁是一个更大的危险,但如果第一装甲集团军在转身进入新阵地时恰好被敌人围住,那么守住罗斯托夫也就毫无意义,而在顿河以南的三个集团军也就注定要同归于尽。反之,若第一装甲集团军的撤退能顺利完成,我们就有兵力来拯救罗斯托夫的危机。

敌人也正在尝试同时扩张这两个机会。上文说过,第十六摩托化师恰好如期赶上,阻止了俄军向第一装甲集团军背面的进攻。不过,基于同样的作战目标,敌人再度企图从南面迂回第四装甲集团军,而使其前进到第四装甲集团军与第一装甲集团军之间。同时敌军又企图通过康斯坦丁诺夫斯克,沿顿河下游直向罗斯托夫前进。一月七日,在防守河川的哥萨克部队溃逃后,有一支小规模敌军在距位于诺夫切卡斯克的集团军群总部只有十二英里远的一点渡过顿河北岸。为了对付这个突如其来的侵入者,我们只好从修理工厂中拖出几辆坦克来用。后来这个坦克军(那支小规模部队即为其中之一)又转向普罗里塔斯卡亚去威胁第四装甲集团军后方,就是说至少在今后几天内罗斯托夫可以免受威胁。而第四装甲集团军对这个在其北翼的威胁还是应付过去了。

到一月十四日,第一装甲集团军终于勉强完成了撤退工作,它的左翼现在建立了一条战线,从契尔卡斯克起到彼得罗夫斯卡亚止。也就是说现在第一和第四两个装甲集团军之间至少有合作的可能了,尽管在彼得罗夫斯卡亚与普罗里塔斯卡亚之间还存在一个宽广的缺口,不过其中部分地区可以由马立克河的泥泞平原掩护。

于是第四装甲集团军任务的第一部份――使A集团军群后方在顿河以南地区不受威胁――已经完成了。于是就剩下第二部份任务,使A集团军群通过罗斯托夫的交通线不被切断。

面对着敌军数倍优势的兵力,而第一装甲集团军在达到其预定战线之后,为了准备其后方地区的更进一步的撤退,又几乎不能采取行动,所以使第二部份的任务更难完成。事实上,第四装甲集团军的任务几乎不能完成,成败之机可以说是间不容发,因为直到此时为止,希特勒仍末决心放弃整个高加索。第一装甲集团军是否应撤回到顿河北岸,或者A集团军群的全部是否仍应留在库班河一线,这个问题始终悬而未决。

霍立特集群的战斗

在一月下半月,当第四装甲集团军正在顿河南岸执行任务时,霍立特集群在大河弯中的工作也同样困难。上章说过,在过去几个星期中,敌人一再以绝对优势兵力向该集群沿契尔河正面发动了猛烈攻击。

在一个长达一二五英里的正面上,从契尔斯卡亚到卡缅斯克-萨辛斯克,霍立特将军所能运用的兵力,包括现在由他指挥的米斯群在内,一共只有四个步兵师(第六十二,二九四,三三六和三八七),都是残破不堪的。此外帮助防守这条正面的还有一些“警戒部队”,以及由有经验的斯达赫尔将军指挥的高射炮部队,这是一种非常有价值的支柱。至于属于这个集群的两个空军野战师已经只剩下少许残部,终于并入其他陆军部队。这个集群的主力由第六和第十一两个装甲师组成,加上新到的第七装甲师。已经残破不堪的第二十二装甲师则必须加以改编。

凭这点兵力,霍立特将军必须要阻止北面的敌人向顿河下游进攻,窜入第四装甲集团军后方;更重要的是当第四装甲集团军与A集团军群仍留在顿河以南地区时,应尽量阻止敌军突入罗斯托夫。此外,这个集群又有一个任务,即防止面对其左翼的敌军不至于挺进到在福彻斯塔特到伏罗希洛夫格勒之间的顿涅茨河渡口,而从西北面威胁罗斯托夫。不过同时,这个集群发现其两个侧面正在受到威胁。在西面,意大利集团军在战场上已经消失了,代替它的是弗雷特-皮科战斗群,正从米列罗沃地区且战且走向顿涅茨河退却。在东面,已经有几个军的敌人渡过了顿河,首先是在波特姆琴斯卡亚,以后又在柴姆扬斯卡亚。仅仅由于第十一装甲师投入战斗和把米斯群的战线弯曲,在卡加尔尼克河后面构成一个向东的正面之后才挡住了这个攻势――已见前述。

也像第四装甲集团军一样,霍立特集群在这种危机四伏的苦战中,充份表现出坚定而活跃的领导能力。不过集团军群总部还是照样负起最后责任,命令它冒着极大危险,让某些地点完全暴露,而集中装甲兵力进行短距离突击。

这个集群最后终于能够阻止在顿涅茨河的敌军,救出了第四装甲集团军和A集团军群,使其不至于被切断在顿河以南地区――除了集群司令部指挥有方以外――首先应该归功于步兵师和其他所有协助防守战线的部队,他们英勇的抵抗着敌军的一再攻击而不后退。不过若非装甲师经常赶救,他们的防线也是无法维持的。有一次,装甲部队使这个集群的右翼解除了被包围的危险。另一次,当敌军正准备攻击该集群在顿涅茨前方的北正面时,我们的装甲师却冲入其集中地区而使他们受到突袭。这些反击本是防御任务的一部份,自然是该集群本身的事情,可是实际的冒险责任常常是由集团军群总部承担。在任何危机中,集团军群都解除了它的责任,使该集群可以根据集团军群总部的命令,集中装甲兵力而不顾计其他地区的安全。

第三阶段:使南翼交通线畅通的奋斗――一九四三年一月中旬的作战形势

到一九四三年一月中旬,东线南翼的作战情况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阶段。种子是在一九四二年晚秋时节已经种下了,当时我们的军事指挥当局使我们的正面冻结在一条线上,从长期观点上看,这条线是不可能守住的。自从一九四二年圣诞节左右,第六集团军突围最后希望已经完全丧失。只是由于德军官兵的艰苦战斗,才使更大的悲剧没有发生。

第六集团军的命运已经注定了。现在它所能做的就是拼掉它这一点有限兵力,尽量牵制住强大的敌军,这也是它对在顿河河弯和高加索两地区的战友所能尽到的最后努力。

很明显,在第六集团军覆灭之后,高加索地区虽然缩小防区,还是不能再守下去。

不过感谢第四装甲集团军的苦战,终于使A集团军群获得了最后机会,即便高加索丧失了,A集团军群却还不至于同归于尽。本来最危险的就是其东翼,现在已经安全缩回了。虽然第一装甲集团军距罗斯托夫的渡河点尚在一九O英里以外,但它却已脱离山地,而且其后方也不再感到威胁。即使情况更加恶化,现在至少可以自己杀出一条退路。

在顿河与顿涅茨河之间,一直还能阻止敌人向罗斯托夫前进,同时也阻止了他们从北面窜入顿河下游以南三个集团军的后方。

不过,无论是霍立特集群还是弗雷特-皮科群都不足以阻止敌军在兵力增强之后从卡缅斯克-萨辛斯基渡过顿涅茨河上游。(注:弗雷特-皮科战斗群现在米列罗沃附近作战,它包括第三十军军部和第三山地师及第三O四步兵师在内)。敌军若达到那里,就可以自由从西北面直趋罗斯托夫,甚至一直冲到亚速海滨。

更糟的是差不多与此同时,B集团军群地域由匈牙利集团军防守的顿河中游地段又在敌军的新攻势下崩溃了。在其北面的连接防线同时也告崩溃,B集团军群希望把他们的兵力转到埃达河后方直达斯塔罗比尔斯克。也就是说从伏罗希洛夫格勒以下的顿涅茨下游地区将会门户洞开。总之在几天之内这个集团军群的这个侧面将会实际不存在。从伏罗希洛夫格勒往北已经露出一个大缺口,只有B集团军群中的孤立残部还在那里进行局部抵抗。匈牙利部队也如意大利部队一般从此退出战场。

陆军总部以其现有的预备队不可能有希望塞住这个空洞。

无论如何,就顿河集团军群而言,要想阻止敌军包围顿河集团军群和A集团军群,则把强大兵力从顿河以南地区“蛙跳”前往顿涅茨河中游的时机,似乎已经确实来到了。

可是最高统帅部仍不同意。也许它不能想象到,如果我们不在这个夹在顿涅茨河与第聂伯河之间的地区增加兵力,前途将不堪设想;否则就是故意不考虑当前情形的危险。

希特勒仍然不想放弃高加索。他还以为他可以在顿河以南维持一条防线,使其至少可以保住迈科普油田。他的最低要求是想在库班河保持一个巨大的桥头阵地,以后还可以再度达到攫取高加索油田的目标。

于是在以后几星期中,我们集团军群为了掩护A集团军群有系统的撤退,被迫在顿河两岸继续艰苦奋斗。而这时,我们与最高统帅部之间为了把兵力“蛙跳”到顿涅茨河地区而发生了激烈争辩。所争论的不仅是原则问题,而且还有A集团军群应让多少部队从罗斯托夫撤回到这个决定性战场上的问题。照我们看,若把A集团军群的相当兵力留在库班桥头地区,从整个作战观点来说实在是一种天真的幻想。

一月下半月的战斗

到一月十四日,第一装甲集团军已经达到契尔卡斯克-彼得罗夫斯卡亚一线,并建立了一个面对东面的正面。可是在霍立特集群地域却正在酝酿另一个新的危机。

在那一天,一个敌人的坦克军在B集团军群右翼,米列罗沃以南的弗里特-皮科群地域向顿涅茨河突破成功。虽然陆军总部把一个新的步兵师(第三O二师)给与这个群,但凭这点兵力,还是不可能稳住情况。

当一月十六日,陆军总部把弗雷特-皮科群拨交顿河集团军群总部指挥时(同时也把后者的正面延长到了埃达河),能否把这个群撤回到顿涅茨河后面,谁都没有把握。敌军正拟把三四个机械化军在弗雷特-皮科群地域投掷到卡缅斯克-萨辛斯克两侧的顿涅茨河。

侥幸的是幸亏几天前霍立特集群获得了一次优异的成功,它的两个装甲师在卡里特瓦河进行了一次突然袭击,使敌军的攻击在准备阶段即被扫除。

所以我们就命令这个集群用这种方式执行撤入顿涅茨河阵地的计划,使其中一个装甲师可以尽早参加福彻斯塔特-卡缅斯克地区的机动防御,可是对其新接管的卡缅斯克-伏罗希洛夫格勒地区的防务,除了溃散了的意大利部队以外,更无兵力可供利用。也就是说顿河集团军群的正面不久就有从西面受到迂回的危险。

同时,很明显敌军又有从东面包围霍立特集群的意图,在顿涅茨河与顿河交汇处,该集群右翼与第四装甲集团军之间存在一个空洞。第四装甲集团军仍然需要掩护第一装甲集团军的北方侧面,对抗在马立克河萨尔斯克前方远较优势的敌军,在萨尔河、顿河、马立克河之间的三角地区已经发现两个军的敌军番号。他们的企图可能是要越过顿河直扑罗斯托夫或者突入霍立特集群顿涅茨阵地的后方。

顿河集团军群于是建议应准许把第四装甲集团军调到右翼方面,同时暂时留下一个师在罗斯托夫前方,为第一装甲集团军保持着渡口畅通,这自然必须要求陆军总部命令撤退A集团军群――把第一装甲集团军撤回到罗斯托夫,把第十七集团军撤入库班半岛。

希特勒再次不愿作出迅速决定。他也不同意顿河集团军群总部的建议――把A集团军群所有装甲师集中在第四装甲集团军的地区进行短促攻击,这样既可以方便第一装甲集团军撤退,同时也可以使第四装甲集团军迅速调动。

直到一月十八日,陆军总部才最后同意第四装甲集团军可以有少许行动自由,不必再掩护萨尔斯克东北马立克河上第一装甲集团军的北侧面。反之,顿河集团军群仍然需要保护A集团军群所使用的罗斯托夫到蒂科霍利特斯的铁路线,直到八十八次补给列车安全通过,把补给物资送入库班桥头阵地

为止。第一装甲集团军现在到底是撤往罗斯托夫还是撤入库班半岛,仍然还是一个谜。

德军当局对于是否在南翼把兵力“蛙跳”调往西面,花了许多时间还未作决定,结果当然会使敌人坐收渔利,使敌人在B集团军群正面意匈两国部队崩溃后得以尽量扩张战果,并集中强大兵力准备越过顿涅茨河中段,直向亚速海海岸或第聂伯河渡口挺进。而我们在那时根本毫无力量可以抵抗这种强大攻势。同时敌人也有机会集中兵力对罗斯托夫作直接的突击,并通过伏罗希洛夫以包围霍立特集群的西翼。

一月二十日,敌人在第四装甲集团军地区集中了四个军的兵力,越过马立克河下游,向罗斯托夫发动攻击。他们的坦克冲到了罗斯托夫飞机场。虽然第四装甲集团军把第十六装甲师调到北翼向敌人的南侧面一再突击,以迟滞敌人在顿河与马立克河之间的前进,但是凭这一点兵力不可能阻止敌人四个军的前进。

此时,该集团军的第五十七装甲军,正逐渐从马立克河中段向罗斯托夫撤退,于是敌军也同时向他们进攻,目的是想在罗斯托夫前方牵制第四装甲集团军的主力,另一方面先行攻占在其后方的罗斯托夫渡口。

此外,敌军在霍立特集群的正面也发动了猛烈攻击。在这方面,敌人的目标显然是要钉死我们的兵力,以便可以攻占罗斯托夫,并越过顿涅茨河中段执行一个包围运动。在顿河与顿涅茨河的交角地带,以及在卡缅斯克两侧,敌军向米斯将军的战斗群发动了上述攻击,目的也是不让任何兵力可以从这方面抽出来对抗在顿涅茨河中段的攻击。

集团军群总部面临的又是那个老问题,到底应该先应付哪个威胁呢?霍立特集群的两个装甲师(第七和第十一)本已被调往顿涅茨河中段的西翼。但是不管那里的危险有多大,集团军群总部目前认为解救罗斯托夫的威胁是一个更迫切的问题。我们应尽一切可能不仅使第四装甲集团军,至少还应加上第一装甲集团军的全部能从该城通过。否则我们就无法把足够的兵力集中在本集团军群西翼来解救整个南翼被围歼在海岸上的危险。

因为这个原因,顿河集团军群决定,为防止敌军攻占罗斯托夫,上述两个装甲师应先用来向越过马立克上游进攻的敌军发动猛烈的打击。不过由于燃料匮乏(当时所有补给列车正通过罗斯托夫向库班桥头阵地飞驶)和恶劣天气影响而不能获得必要的空中支援,所以反击的效力很慢,而时间却不等人。因为第六集团军的抵抗现已接近尾声,在两三个星期之内我们就会看到大批敌军涌到。在一月二十二日我就告诉蔡茨勒将军,我相信他们会向斯塔罗比尔斯克地区进攻,即顿河集团军群与B集团军群之间的宽广缺口地带。

同一天,希特勒最后决定第一装甲集团军至少有一部分不进入库班桥头阵地,而改向罗斯托夫后撤――也就是进入以后预定决战的地区。虽然在我们看来这只是一个折中的解决,但就本集团军群的作战思维来说是应该欢迎的。

不过最重要的却是撤退必须以最高速度进行,以便第四装甲集团军可以尽快转移到西翼方面。第一装甲集团军能否通过罗斯托夫迅速撤退,又完全要看A集团军群的其他部分是否也能适应这种运动速度。不过到现在那个集团军群也还不能加快速度,达到情况要求的标准。对这一点,我实在找不出可供解释的理由。后来当第一装甲集团军归我指挥后,他们向我表示,如果当时他们不是一再受上级命令阻止,事实上从一开始就可以行动得更快。A集团军群与陆军总部都不承认这种说法。不过不管怎样解释,事实却是如此,A集团军群是如此受到其左翼运动的牵制――一月二十三日,它还在贝拉亚-格林卡附近,在蒂科霍利特斯以东约三十英里处――直到二月一日才到达蒂科霍利特斯!

一月二十三日,顿河集团军群又接管另一宗“遗产”――这次是夹在顿涅茨和斯塔罗比尔斯克之间的B集团军群正面的南部地区。同样,负债要比遗产更多:包括四十英里长的额外正面,至少有三个军的敌人正在这个地区前进――一支为装甲军,其余为机械化军。我们获得的东西,因为意大利部队已经不能列入计算,所以只有一个第十九装甲师,目前位于斯塔罗比尔斯克附近。不过就在接管的次日,该师被迫放弃斯塔罗比尔斯克。这个师在波斯特中将的卓越领导下,终于突围向西撤退,对这个英勇的师而言要算是极优异的成就,不过敌军向南旋转越过顿涅茨河的行动,却不是它所能够阻止的。

直到一月二十四日,希特勒才决定若有可能,第一装甲集团军的全部都应该通过罗斯托夫撤退。因为南翼还仍在阿马维尔,所以自然就是说第四装甲集团军在顿河南岸还要继续滞留下去,使罗斯托夫渡口不被切断。因此,这个集团军是否来得及赶到集团军群的西翼去发挥它的功效,似乎颇有疑问。

虽然如此,不过有两件事却值得记录。

A集团军群很不愿意其所属集团军之一越过顿河而脱离它的管辖,这种心情当然可以谅解,但是它终于认识到自己的命运也是决定在顿涅茨河而不是库班半岛。此外,事实也逐渐显示,留在库班半岛的任何强大兵力都不可能越过刻赤海峡进行补给。所以A集团军群现在已主张将其兵力的大部分,尽可能通过罗斯托夫撤退。

第二件事是在一月二十五日,上述两个装甲师对越过马立克河下游前进的敌军进行的攻击已经开始生效。至少眼前罗斯托夫渡口的威胁暂时解除了。

可是,第四装甲集团军南翼的情况却又急转。敌军调集了生力军,似乎是从尾追A集团军群的苏联集团军中抽出,企图从第四装甲集团军与第一装甲集团军的北翼之间插入,以便从南面包围第四装甲集团军,并压迫第一装甲集团军远离罗斯托夫。顿河集团军群立即向A集团军群提出最后要求,要它用一个装甲师参加战斗,并尽量加速第一装甲集团军向罗斯托夫的撤退。

最后在一月二十七日,至少第一装甲集团军的北半部已经交给顿河集团军群指挥,结果使我们有了工具可以采取上述措施。

同时,因为第四装甲集团军目前仍然需要使罗斯托夫渡口保持畅通无阻,所以顿河集团军群总部决定先把不久即可从顿河地区抽出的第一装甲集团军的司令部移到顿涅茨河中游,接下来的就是现在正从罗斯托夫撤退的各师,以及可以从第四装甲集团军中抽出的兵力。

到一月三十一日,第一装甲集团军能够通过罗斯托夫撤退已经毫无疑问了,不过它是否能适时赶到顿涅茨河阻止敌人渡过该河直扑海岸,却是另一个问题。不幸的是到现在该集团军的全部兵力还是不能送达决定性战场。由于希特勒始终犹豫不决,这个集团军究竟退向罗斯托夫退入库班半岛迟迟未决,结果第五十师(前克里木集团军的精锐部队之一)此时就未能加入向罗斯托夫的行动,而改拨给第十七集团军。此外,经过犹豫之后,希特勒最后还是把第十三装甲师再分配给A集团军群,以供在库班半岛使用。我们为了想让该师退入罗斯托夫,曾设法保留一个缺口直到最后阶段。这两个师未能加入主要战场,而另外还有四十余万人实际也被瘫痪在库班半岛。很明显他们足以牵制强大敌军,敌人曾努力攻击这个桥头阵地,结果徒劳无益。但是他们却永远无法获得希特勒所期望的作战效果,而敌人更可以自由决定应留在那里的兵力数量,希特勒又认为把大量兵力留在库班半岛是为了不让敌人能够利用诺沃罗西斯克海港,这种理论也不能成立。最后他还是被迫放弃这个半岛。

一月二十九日,我们总部由塔甘罗格移到斯大林诺。(我们是十二日移到塔甘罗格的),因为集团军群作战的重点已由顿河移到顿涅茨河。

在顿河大弯及其以南地区的战斗,主要目的就是掩护A集团军群撤出高加索,而更大的问题却是德军南翼能否保全。不过又有一个新问题出现了。这就是这个南翼能否维持顿涅茨地区。

这个地区位于亚速海、顿河河口和顿涅茨河下游和中游之间,在西面大致以马利乌波尔-克拉斯诺格勒-伊久姆一线为界。早在一九四一年,这个地区在希特勒的作战计算中就居于重要地位,因为他认为这个地区对战争胜负具有极大重要性。一方面,他相信我们没有这个丰富的煤矿则在经济上无法支持战争。另一方面,他又认为一旦俄国人丧失这个地区,对其战争能力将是一个巨大打击。希特勒说,顿涅茨的煤在俄国所有的煤矿(至少在欧洲部分)是惟一适于炼焦的,若没有它,则苏联的坦克与弹药的生产迟早会瘫痪。对这种理论得失我不拟讨论,可是事实上在一九四二年到一九四三年间,苏联虽然不能利用顿涅茨的煤,却仍然生产了数以千计的坦克和数以百万计的炮弹。

真正的问题却是我们在军事上能否继续留在顿涅茨盆地。从战争经济上它毫无疑问是值的得我们保持的。不过惟一的限制却是我们要开采大量的顿涅茨煤矿供自己使用时,在这个广大地区的铁路运输所需燃煤却都必须从德国运来,因为顿涅茨的煤不能适应德国的火车头。每天运煤的列车都有好几次,军运也就成比例的受到影响。

不管怎样,希特勒却仍认为如果没有顿涅茨盆地,则德国的战争经济即不可能维持。(一年后,他对尼科波尔出产的锰也发表了同样的高见。)可是自从在沃罗涅日以南的匈牙利军正面崩溃之后敌军到顿涅茨河的道路也就畅通无阻,而且越过它又可以直达第聂伯河的渡口或亚速海岸,所以我们对这个地区的占有权也就开始发生动摇了。

一月十九日,我与蔡茨勒将军作过一次电话谈话,这是第一次讨论到我们确保顿涅茨盆地的问题。他在前一天曾向希特勒试探过一次,却末成功,现在希望听取我对这个问题的意见。正是在这天,沃罗涅日之间的整个正面都有发生溃裂的危险。我向蔡茨勒说,不管这个地区如何重要,甚至从经济观点来看的确如此,可是问题非常简单,易于答复。假使我们想保持这个地区,就必须赶紧集中强大兵力,不可略有延误,集中点愈向东愈佳,可能的话,应在哈尔科夫前方。如果因为下述理由,如中央和北面两个集团军群认为无兵可调,国内的新兵征集尚未完成,陆军总部不愿意从其他战场调兵,最后还有目前铁路情况担负不起这种突然调动等等,而不能集中必要的兵力,那么我们只好接受必然后果。德军南翼如仍然留在顿河下游地区,则凭其自己的兵力就不可能填塞这个缺口。同时,如果预计中的增援要很长时间才能到达,而且展开在很远的后方地区,就是与南翼的作战完全脱节,那么南翼的兵力也就不可能在那里孤立战斗。南翼的战斗与新兵力的展开在空间关系上必须彼此配合,就作战意义而言,必须成为一个整体。除非新兵力的展开能够相当迅速,并且相当靠近东面,否则顿河集团军群无法久留在顿河下游和顿涅茨河上。它只好向后撤退以与新兵力会合。这两条路线必须要走一条,否则未等任何增援发生功效之前,俄军已有机会将整个南翼切断。

至为明显的是,预定二月中旬集中在哈尔科夫附近的党卫军装甲军绝无力量塞住现在从伏罗希罗夫格勒到沃罗涅日之间已被撕开的缺口。如果南翼兵力仍然留在顿河下游和顿涅茨河,为了掩护其侧面起见,这个军在顿涅茨河的北岸上也无力进行适时反攻。

以后几天,在本集团军群的纵深侧面所发生的事态更增强集团军群总部的警觉。

早在一月二十日,我们已注意到敌方有两个军正向伏罗希洛夫格勒方向运动,尝试迂回集团军群左翼,即在卡缅斯克的弗雷特-皮科群。同时,面对留在伏罗希洛夫以东顿涅茨河岸后方的意大利残部,敌人也正在试探前进。此外,敌军主力显然首先要向西前进,以斯塔罗比尔斯克为目标,这当然也是为了获得回旋空间。不过,一旦当敌人达到这些目标之后,又可以设想他们不仅只是为了包围弗雷特-皮科群,他们还会把强大兵力继续向西迂回前进,越过顿涅茨河,直扑第聂伯河渡口或亚速海海岸。

仅仅四天之后,一月二十四日,我们已经接获敌军骑兵在顿涅茨河以南伏罗希洛夫格勒地区中出现的报告――不过这种警报常常可能只是一场虚惊,是后方地区中那些疑神疑鬼的乡镇官员报告的。

一月三十一日,我又用电传打字机的联系陆军总部,重述我对防守顿涅茨盆地的意见。

我说保持这个地区的先决条件,就是要向哈尔科夫方向作切合时机的行动以减轻对我们的压力,而在该城东北面的敌人必须要在泥泞季节来临之前将其击败。如果上述两点实际上都做不到,那这个盆地就没有据守的可能性――至少在东面必须退缩。无论如何,从作战观点看,任何留在顿河下游及顿涅茨河的企图都是错误的。

我继续说,第二个因素也不容忽视。如果敌人再从高加索和斯大林格勒调集更多增援――这似乎是必然之势――那么以我方现有兵力还是守不住整个顿涅茨地区。我们不应认为敌军已经衰竭(尽管他们攻击德军时损失很严重),或是因为补给困难使其作战自动停顿。当蔡茨勒将军根据我们提供的准确情报请求希特勒注意到敌军的巨大数量优势时,希特勒总是用这种理论来搪塞他。毫无疑问,希特勒所说的并非没有理由。不过当敌军攻击联军时,所付出的代价还是很低的,而他们对补给与运输的依赖程度,也远比德国人在敌方领土作战时的情形要好。几天后,事实证明我们对敌军意图的估计正确无误的。很明显,他们似乎一方面想击碎我们在顿涅茨河的正面,而另一方面又同时向西迂回我们。

二月二日,敌人在伏罗希洛夫格勒以东渡过顿涅茨河,在那里的意大利部队未能作任何认真抵抗。敌方这个突击集群共有三个坦克军、一个机械化军和一个步兵军――其中一部分就是在顿河击溃意军的部队。这个集群的目标可能是罗斯托夫或塔甘罗格。

顿河集团军群除了在自己的指挥范围之内尽力把第一装甲集团军加速调往顿涅茨河中游地区以外,在一月底后的这段时间中,就一直与陆军总部之间为整个作战方针反复争论。

上文说过,早在一月十九日,我已向蔡茨勒将军强调说明,除非从哈尔科夫方向有强大兵力作迅速有效的干预,否则整个顿涅茨盆地就无法据守。因为这种希望并不存在,所以我要求准许我们缩回东翼,以便抽出兵力来防止整个南翼被切断。

我们早已派遣第一装甲集团军前住顿涅茨河中游地区,对付那里正在发展的威胁。

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应该把第四装甲集团军也撤出顿河下游和顿涅茨“平台”。只有这样才能应付敌人企图前进到伊久姆-斯拉维扬斯克一线,切断我们与第聂伯河渡口之间交通线的威胁。此外,在顿河上游,除了在斯拉维扬斯克已经发现的兵力,敌人又可以调集更多兵力越过顿河进向第聂伯河下游。除党卫军装甲军的第一师此时刚刚到达哈尔科夫以外,那么在B集团军群地域只有意大利集团军的残部,根本不可能作任何有效抵抗。这一点兵力无法阻止敌人向我们纵深侧面实行迂回。只有把本集团军群的正面缩短相当距离,第四装甲集团军才能抽出。目前我们防守的是一条由顿河下游和顿涅茨河构成的绵长弧线,从罗斯托夫到伏罗希洛夫格勒以西地区为止,所以本集团军群右翼必须缩回到了弦的位置,当德军南翼在一九四一年第一次从罗斯托夫撤退时守卫的防线就是这个弓弦――这条线在米乌斯河后方,继续向北,直到顿涅茨河中段。把正面缩回到这个位置,自然也就要放弃顿涅茨煤田的东部。

为了说明这种撤退的合理性,我又企图把对军事行动的长期指导思想向最高统帅部再申述一次。以下就是我在呈希特勒亲启的报告中阐述的大致内容:

用本集团军群现有的兵力,就是纯粹防御也不可能据守顿河-顿涅茨河突出地很长时间。如因损失第六集团军共二十个师兵力的缘故而使最高统帅部决定在一九四三年采取守势,那么为了保守整个顿涅茨盆地,那么所有兵力都会用尽。可是敌人仍然有完全的行动自由,可以在防线的其他各点到处窜扰。目前的危险固然是顿河集团军群可能会被包围在亚速海岸,而A集团军群也会随之困死在库班半岛。即使我们可以避免这种危险,而且整个顿涅茨地区也能守住,可是敌人的最后目标还是要把东线德军的整个南翼包围在黑海岸上。

反过来说,如果最高统帅部感到在一九四三年仍能重整攻势以求解决,也还是只能以南翼为起点。不过却决不能用顿河-顿涅茨突出地带为起点,因为这个“平台”现在处于暴露地位,不仅补给困难,而且一开始攻击,侧面立即会感受威胁。要想进行攻击性解决,惟一可行的方法就是首先吸引敌军向西进攻,直扑我们在第聂伯河下游地区的南翼。在达到这个目标后,我们就应从哈尔科夫地区发动强力攻击以切断俄军的连接正面,然后再向南旋转将敌军包围在亚速海岸上。

不过,希特勒显然不愿意接受这类观念。蔡茨勒早就向他说过,现在的问题不是自动放弃顿涅茨地区,就是让它与顿河集团军群同归于尽。希特勒回答他的总参谋长说,尽管他的总参谋长的作战意见也许是正确的,但是为了经济原因,顿涅茨地区还是不能放弃――不仅我们自己会丧失这些煤矿,而且当德军撤退后,敌人可以重获这些资源,那对他们的钢铁生产非常重要。作为折中方案,希特勒已经命令党卫军装甲军中第一支到达哈尔科夫的部队“帝国”师从这个地区向正在趋向我方顿涅茨正面的敌军后方发动突击。

除了事实上这个单独的师根本上不足以发动如此远程的攻击作战外(一开始它就要击溃六个师的敌军),而且也没有任何部队以掩护其不断延长的北侧面。同时这个师被投入战斗,也就是把这个党卫军装甲军分割使用,在最近的将来,能够加入我们的打击兵力只有这个军。而且帝国师根本就已经不能自由调动了,B集团军群早就已把它用来应付俄军向哈尔科夫的迅速前进。在这时,它正在沃尔昌斯克进行困难的防御战。

在以后两天(二月四、五两日),顿河集团军群的情况显然日益恶化,敌人对第四装甲集团军施以强大压力,而他们正掩护第一装甲集团军通过罗斯托夫撤退。原有面对第四装甲集团军的俄军兵力为三个集团军,而现在又加入了两个集团军,番号为四十四和四十八,都是从高加索正面抽调出来的――这也证明留在库班半岛的A集团军群所辖的第十七集团军对俄军侧面并不能如假想中那样的构成威胁,阻止敌人把兵力调往决定性战场。不多久,顿河集团军群可以料想在罗斯托夫城本身以及在契尔卡斯克两侧的顿河防线,都将会受到大规模攻击。

此外,又已经发现有一支强大的摩托化部队正从斯大林格勒向顿河运动。

在集团军群左翼,情况也同样日益严重。在伏罗希罗夫格勒以东,霍立特集群为了遵照集团军群一月十四日的命令,已经把第六装甲师匆匆调往顿涅茨中游。但是它并不能把敌军赶过河,目前最多只能把敌人封锁在其已获得的桥头阵地之内。

再往西去,敌人更可以用宽广正面渡过顿涅茨河,在那里实际巳无任何防御兵力。俄军现在已经

达到斯拉维扬斯克城外,并且也已经占领伊久姆。

所以现在霍立特集群能否撤至米乌斯河阵地也似乎颇有疑问。集团军群的意图是想在一月五日以前把它撤到契尔卡斯克-卡缅斯克一线,但是因为希特勒拒绝让我们把正面撤回到米乌斯河,所以事实上它还是被滞留在顿河和顿涅茨河上。如果敌人从斯拉维扬斯克向东南迅速推进,那么一开始就可以使米乌斯河防线丧失倚托。

虽然第一装甲集团军司令部和我们分配给它的兵力,此时已经在从罗斯托夫到顿涅茨河中段的路上,可是仍然需要再过好几天,该集团军才能在那里进行有效作战。而使事态变得更恶劣的是沿海岸地区的道路已经解冻,使装甲师的前进大受妨碍,可是在较北的地区,地面仍然冻结,所以俄军的机动丝毫不受影响。

面对这些不祥发展,本集团军群不仅再度要求把右翼立即撤回米乌斯河,而且也向陆军总部提出一连串特殊要求,目的都是为了暗示情况的严重性。我们要求集中第七高射炮师(它本来是在交通地区担负防空任务)对通过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的补给线提供给空中和地面保护。我们也要求立即准备一次空运行动,以便当后方交通线被敌军切断时可以立即应用。我们也要求牺牲对B集团军群的一切补给,而尽量增加对这方面的铁路运输,事实上,B集团军群已经只剩下一个空架子。

本集团军群又要求除非党卫军“帝国”师的预定突击能够获得完全成功――就是说在二月六日以前应能达到库普扬斯克。否则这个党卫军装甲军在运兵列车增加次数能使它集中在哈尔科夫附近之后,应该立即在顿涅茨河南岸向伊久姆进攻。

最后,本集团军群又要求立即把第十三装甲师的战斗部队和第十七集团军的两个步兵师调往第聂伯河下游地区,在那里他们应更换新兵器,并接管第六集团军的运输和补给纵队。

尽管希特勒不愿意睁眼看看我们的中长期作战思想,但是这许多要求雪片一样飞来,无论如何似乎使他认清了局势的严重性。

的确,由于这些告急电报产生的结果,二月六日就有一架连络机降落在我们机场,接我到大本营去与希特勒亲自会晤。他之所以决定召见我,可能是受其副官施蒙特的影响,他十一月底曾访问我们总部,我们把当前情况和最高阶层对战争的指导方法,向他作了一次强力表达。

一九四三年二月六日希特勒与我的会晤,终于解除了德军整个南翼所受的巨大威胁,而且也使最高统帅部在东线至少再度获得一次僵持的机会。

希特勒在开始谈话时,首先无保留的承认他对第六集团军的命运应负完全责任――这在上一章已经报导过。在那时,我觉得他对这次悲剧很感动,因为这不仅表示他自己的领导已经完全失败,而且对那些始终信任他而不惜英勇殉职的军人也不无内咎。可是以后,我对希特勒的诚意却开始感到怀疑,事实上,他并没有把这些军人当人看待,上至元帅下至士兵,都不过是他手中的工具而已。

不过就当时而言,希特勒表示对斯大林格勒的悲剧愿负完全责任的姿态却使我很感动,觉得他尚有骑土之风。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他展开这次会谈时,的确表现出相当高明的心理技巧。他常常这样故作姿态来取悦他的来宾。

至于我自己已经下决心只跟他讨论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在我们自己地区的未来作战指导。主要条件是必须获得希特勒同意,放弃顿涅茨盆地东部。在那一天内必须设法使他首肯。

第二个我想提出的就是最高指挥问题――自从勃劳希契希元帅被免职后,希特勒一直自兼陆军总司令。斯大林格勒的悲剧就是这种领导方式的后果,所以现在我有充分理由提出这个问题。

先说第二个问题,简单的说就是未能获得满意的结果。我深知希特勒那样的独裁者决不可能自己辞去最高统帅职务,于是我尝试使他接受一种解决方案,既不至于影响他的威望而又可保证将来获得满意的军事领导。我要求他为了确保这种领导的一致性应任命一个真正的“总参谋长”,他应该完全

信任他,并给以适当的责任和权威。

但是希特勒却不愿意对这个问题作无偏见的讨论。他提出一些个人性理由,对过去的军政部长布伦堡以及勃劳希契都表示失望。此外,他坦白说他不可能使其他人凌驾于戈林之上,因为戈林也决不肯接受任何总参谋长的指导,即使今后是以希特勒的名义发布命令。希特勒是否真的不愿得罪戈林或只是以此为借口,这我却无法判断。于是我们就回到第一个问题,就是顿河集团军群地区的作战前途问题。

我开始把集团军群的现况讲给希特勒听,并列举由此获得的结论。我指出我们的兵力无论如何无法守住顿河和顿涅茨地区。不管希特勒对这两个地区的估价如何高,可是真正的问题却是我们若想紧抓整个顿涅茨盆地不放,那么结果就会使顿河集团军群和A集团军群都随之同归于尽。反之我们若能在适当时机放弃其中一部份,也许可以解除我们现在所面临的威胁。

在把现有情况说完之后,我就努力设法使希特勒认清我们坚守这个顿河-顿涅茨“平台”的必然后果。现在B集团军群几乎完全丧失了作用,所以敌人可以自由的把强大兵力通过该集团军群地区迂回前进,直达第聂伯河下游或海岸,来切断我方整个南翼。我又强调说,南翼的命运足以决定整个东线战争的胜负。很明显,敌人必然会继续抽调其强大预备队(尤其是在斯大林格勒附近的兵力)来切断德军南翼。因为这个原因,党卫军装甲军的任何反击都不足以拦截敌人的大迂回运动。敌人有足够力量,一方面执行这个包围作战,另一方面同时在哈尔科夫附近掩护其西侧面。即使德军集中可能动用的一切援兵还是不足以阻止敌人攻击。所以必须使用第一装甲集团军(现在正向顿涅茨中游地区运动)和第四装甲集团军来对抗这个正在顿涅茨河与第聂伯河之间发展的威胁。用两个集团军的兵力,加上即将到来的增援,才可以稳住德军东线南翼的情况――从亚速海到中央集团军群右翼为止。除非把第四装甲集团军从顿河下游地区抽回,否则就无可能。不过这个集团军一旦抽回,就等于放弃顿河-顿涅茨河突出地,撤回到沿着其基线的米乌斯河阵地。现在一天时间都不能耽误。的确,由于决定的拖延,目前正在从海岸线到顿涅茨中游负责防守全部正面的霍立特集群,能否如期撤回到米乌斯河一线似乎都已经颇有疑问。所以我必须在这一天要求希特勒立即批准放弃顿涅茨地区东部,直到米乌斯河为止。

当我陈述意见时,希特勒很冷静的倾听,接着为了顿涅茨盆地的问题争辩了几个小时。甚至在我们谈话的第二部份,当我和他私自谈到整个领导问题时,希特勒还再度提到这一点。

在相似的场合我都有同样的经验,希特勒对我在作战问题上的意见总是避免作任何真正的讨论。他甚至都不尝试提出一个他自认为更好的计划,或是反驳我用作辩论基础的假定。同时他也不否认情况会象我所预测的那样发展。但他却认为一切与目前最迫切需要无直接关系的都是假设,都是可真可假的。事实上一切作战考虑都必然是以假定为基础,尤其是我们已经把主动权让给敌人了,所以更是随时要设想敌人所可能采取的行动路线。因为没有人能事先认识情况将来会如何发展,所以成功的军事指挥官就是能在思想上领先的人。他应该能够透过云雾看清敌人的未来行动方向,至少对敌我双方的作战可能性进行正确判断。一个人指挥的范围越大,他的思想也就应该前进得越远。要经过的距离越长,决定生效的时间也就越慢。这种远程思想很不合希特勒的胃口,至少在作战领域是如此。他很可能不愿看到前途发展不如他所想。因为这无法反驳,所以他尽量避免谈论它们。

这次也一样,他尽量从其他方面搜集辩论理由。他表示除非已经确实证明绝无其他办法可想(他还是认为有办法的),否则决不应自动放弃辛辛苦苦夺来的土地。这当然是每个军人都能尊重的。我当然更愿意提出一个成功的攻击计划,而不想进行这种无可奈何的撤退。但是战争中却有一条著名的公理:想守住一切的人,最后往往会丧失一切。

希特勒还有一个惯用理论,就是说当我方为了集中兵力而缩短正面时,敌人也同样可以多出相当比例的兵力,若把他们投入到决定点,仍然可以左右战局。这个理论本身未尝不是言之成理。不过在这类兵力转移中,真正的决定因素却要看谁能领先――如果某一方面有机会作适时的行动,在决定点上抓住主动权,往往可以迫使行动较慢的敌人处于被动地位,尽管敌人的总兵力较强。而且若企图守住顿河-顿涅茨河突出地,那样绵长的战线事实上将足以抵消防御对攻击所享有的兵力优势。在这种情形下,敌军可以在这延展过长的正面上任意选择一点来实行突破,只要用相当少的兵力,也不会遭受巨大损失。因为守军缺乏预备队,所以敌人可以摧毁整个防御体系。

希特勒同时也认为如果我们能够寸土必争苦战下去,足以使敌军每进一步都付出极高的代价,那么苏联陆军实力再雄厚,攻击能力也总有一天会衰竭的。敌人现在已经一连攻击了两个半月而未中断过,损失已经很高,不久就要成为强弩之末。此外,当敌军距其起线愈远,补给困难也愈大,这样就

足以阻止其计划的任何大迂回运动。

希特勒所说的一切当然都不无道理。毫无疑问敌人已经遭受了巨大损失,至少当他们攻击德军防御地区时,其攻击力量的确已经牺牲了不少。不过在那些未遭遇德国部队顽强抵抗的地区,他们的成功却很轻松。同时,苏联部队的重大损失――尤其以步兵为最重――也的确已使其素质大大减低,否则我们也就很难以寡敌众了。不过不管敌人的损失如何惨重,可是补充却源源不断。至于说俄军的补给困难,当然他们越前进困难也越大。不过在这个摩托化运输工具的时代,从俄军的铁路到亚速海或第聂伯河下游之间的距离,还不足以阻止俄军包围德军南翼的行动。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通常一个集团军的作战距其铁路终点不能超过九十五英里。这个数字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已经不适用了,我们在东西两线上的作战都可以作证。此外,俄国人也是赶修铁路的能手,而且在那种大平原上也不会有什么困难的工程问题。如果我们把一切计划都寄托在空洞的幻想上,希望敌人不久在兵力与机动两方面会达到极限,那才是大错特错。而且我们自己的部队更是疲兵久战,距离衰竭的程度也不太远了。在这方面,我应该强调说明,希特勒对我们自己部队的条件和损失是具有充分认识的。不过他不愿意承认的是那些新编师因为缺乏战斗经验,在最初上战场时都受到了不必要的损失。另一方面,他却承认空军野战师的试验完全失败了,他甚至更承认这完全是为了照顾戈林的面子而成立的。

在有关作战问题方面,希特勒实际所说的只有一点。他相信党卫军装甲军从哈尔科夫地区向伊久姆方向进行东南向的突击就足以解除俄军对顿涅茨中段地区的重大威胁。不过他惟一保留的就是在该军第二个师尚未到达之前,“帝国”师应先用来对付在沃尔昌斯克的敌人(第三个师还要更迟才能到达)。他对这新成立的党卫军装甲师所具有的突破能力显然具有无比信心。否则就表示他对较远的威胁,尤其是当敌人在斯大林格勒的部队在新战场上出现之后的可能发展毫无了解。

但是希特勒反复辩论的还是他认为目前不可能放弃顿涅茨地区。首先,他担心这会影响土耳其的态度。更主要的是他一再强调顿涅茨的煤对敌我双方战争经济的影响。他说,俄国人只有重新获得这些煤才能维持其钢铁生产,并使坦克、火炮和弹药的产量不至于减少。当我提醒他说目前俄国人虽然没有顿涅茨的煤,但他们仍然能生产大量坦克和弹药,希特勒却答覆说他们仅靠储存的钢铁才能活命。他坚持说,如果他们不能收回顿涅茨煤田,就不可能维持其原有产量,于是就足以阻止他们发动任何巨大攻势了。敌入丧失顿涅茨盆地中的焦煤、钢铁以及其他工业,当然在生产方面会发生相当困难,这是谁都不会否认的。我个人看来,俄国人在一九四一年损失的大量炮兵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恢复即可以作为明证。因为这个缘故,我们才勉强守住了契尔河上的临时防线。在这个冬天,敌人在有限地区曾经集中强大的炮兵以使其获得压倒性优势――例如在顿河的三次连续突破――但是很明显还不能使其所有各师都装备完全机动化的炮兵。这个对顿涅茨地区经济重要性的讨论足以使希特勒有机会表现出他对生产数字和兵器威力所具有的惊人知识。

在是否应该据守顿涅茨盆地的辩论中,我手中只剩下一张王牌。在我未与希特勒会晤前,德国煤业托拉斯的总经理普莱格尔曾访问我的总部。当我问他顿涅茨地区对德俄双方战争经济的重要性究竟如何时,他却向我保证说,在萨哈特附近的矿区――即米乌斯河以东的那部份盆地――并无重要性,因为那里的煤不适于炼焦和供火车头使用。这就使希特勒无法从经济战的立场来表示反对!

谁要是以为他现在就会承认失败,那么对这个人的牛劲实在是估计过低。作为至少是可以延迟撤退的理由,他最后又想到了天气因素。好象是要他交好运一样,在过去几天,天气突然提早解冻了。越过塔甘罗格湾的冰上路线已经不太安全了,虽然顿河和顿涅茨河还冻结着,但是天气若持续转暖,不久也就会有解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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