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老北航人的喜悦与感伤----参观上海商用飞机公司 -- 俺老孫

前面说到老北航们参观了商用大飞机厂，欣慰于现在的航空人有好的机遇、好的环境和好的条件制造中国自己的大飞机，也感伤于自己所处的时代的局限，几个自己倾尽心血和精力想要为国家完成的机型都几上几下，最后无疾而终，其中就有西飞的运-10和哈飞的水轰五，下面就是关于水轰五的一些回忆。

“……69年末国营伟建机器厂（代号一二二，即现在的哈飞）接来试制水轰5（即水上轻型轰炸机）的任务，由北京605所负责的设计。工厂从各单位抽人组成了水轰5工作办公室，生产厂长直接领导（简称新机办）。

70年的七月份我被抽到这个办公室做计划、统计及下达更改单兼办公室的接待事宜。

水轰5（代号SH-5）的试制，一开始就展开了两种思想的斗争：一种认为必须把整架机的工艺备齐后，才能制做模具、模板、夹具、锻铸件、机加、钣金、钳焊、组装、总装，按着这种传统的工艺过程进行试制，完成一架飞机得十年或更长（以总工程师、总工艺师为代表）；二种认为一架飞机本来就是许多部件组成的，应分部件试制，一个部件的工艺资料准备好后就开始生产该部件的工艺装备、零件加工、组装、各个部件做好后一对接，整架飞机就生产出来了，这样做就能使试制的进度大大缩短（海军代表、车间有关人员、605所、水轰5办公室部分同志同意第二种）。第二种做法，必须做好部件与部件之间对接的协调。我是同意第二种做法的，我们到处去做工作，最后说服了厂军宣队（注1）领导，工厂的主要领导，第二种方案被采纳了，SH-5飞机的试制就这样开始了。

但真干起来问题又来了，总工艺师认为飞机生产准备装配必须遵循“TK-交件”（注2）的组装关系，一个“TK-交件”的零件必须一次投入生产，不这样做他认为生产就乱套了。如果按“TK-交件”组织生产就又回到第一种试制方案中去了（这时军宣队又倒向了总工艺师一边）。我们又开始到处做工作，为尊重总工艺师的意见，我们也同意按TK-交件生产，但必须是按部件的TK-交件生产，试制那个部件就先将那个部件的零件加工完、交组装、铆装。总工艺师也不愿意把事情搞的矛盾太激化（尤其与海军代表），就同意了按部件的TK-交件生产。思想基本统一后，确定先试制SH-5的中央翼，它属TK1000，共分5个交件。中央翼部件加工最难，周期最长的是：中央翼中的接头（与外翼对接的部件，又名梳型接头）。该件的工艺加工过程：先锻造出锻件，送机加车间加工，再将梳齿之间磨光。此接头长3米多，没有这么长的磨床，工人师傅就用几台磨床拼接起来加工，一段一段的磨，加工完后一检验非常合格，这一炮打响了，也给我们增加了信心和力量。第二个试生产的是飞机的机头，要按老的方法制造，得先生产模具，才能制造机头的骨架。模具之多就得占用100平方米的房间不说，做这么多的模具又得需一年的时间，就是按模具做也不一定一次合格，也得经过多次返修，时间就得拖的很长。20车间的省市劳动模范姜师傅没用模具，只用了几块样板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将机头的骨架加工完成，也非常合格。SH-5的起落架虽不承受更大的冲击力，但它必须落在水里然后滑向地面，为了防水腐蚀，得向它里面注射硅油，当时也没有这种注油设备，一位新机办主管生产的同志向医院借来医院的注射针头，把硅油注进去了，解决了一个特困。像这样的改革事情还很多……

SH-5机是为装备海军而制造的，所以海军对这架飞机的试制过程很重视，海军派代表长驻工厂与工厂的工人技术人员组成三结合，共同进行试制工作。海军司令部让工厂把试制进度、及存在问题的详细情况，一天报告一次。新机办就把这项工作将给了我，这时我把SH-5从设计、工艺、生产有关项目及各个环节（尤其进度），列了一个很大的表格一式三份（海军一份、新机办领导一份、自己一份），每天上午到有关部门及车间看一看，下午下班前再去了解一下情况，把进展及问题对照着表的项目，写一份说明交厂办，做急件电报发送海军司令部，海军首长对我能及时准确上报SH-5的试制情况是很满意的。

注1：军宣队，当时还是文革时期，飞机厂本身又是军工企业，所以有军区派驻厂的军宣队和厂革委会共同负责工厂的领导工作。

注2：TK交件，据老人说TK这两个是俄文字母，不是英文字母，发音应为‘特卡’，TK交件大概是若干零部件组成的集成部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