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原创】(叙述性诡计小说)病棋(好孩子别看) -- 江城孤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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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叙述性诡计小说)病棋(好孩子别看)

前言:本文纯属虚构,一切人物、事件、地点均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本人绝不赞成文中描述的一切非常规思想,并绝不参与和支持一切将其付诸行动的行为。

又:本文是叙述性诡计小说。因为是试验作,所以词句和情节可能显得稚拙。不过也请各位尝试一下破解我设下的迷局吧,看看你们对故事走向的设想是否与结局吻合?

然而请各位注意,故事的最后一段——也就是谜底,我是标成白字的。请在看完全文后用鼠标左键观看。另外请已经看完的河友不要用标题形式剧透!

最后,本文有一定的暴力和Ero情节,也许可以算15禁吧。

夜,为什么黑得如此深邃?没有繁星,没有月光,有的只是阴沉的浓雾和迷离的幻象,一个个身影朦胧不清,像是地狱里游荡的鬼魂一样。在昏暗的背景下火车的轮廓是如此模糊,而在一旁默默等着上车的队伍是如此漫长。

我在人群当中一言不发,只觉得身不由己,被推搡着向火车走去。突然呜的一声,那巨大的车轮开始转动,那喷射出的黑色浓烟令人窒息,一阵巨大的风将我吸了过去。我虽然拼命试图逃离,但在一瞬间,我听见了自己骨骼粉碎的咯咯声,一股血腥味在我的喉头升起,我想叫喊,却发不出任何声响,似乎有一只无情的鬼手扼住了我的咽喉。我已无法感到疼痛,却能看到那手上耸立的鬃毛,一股炽热的感觉刹那间从眼球灼烧到脚趾。

在即将堕入无尽深渊的那一刻,我连连喘气。

“水。”我从干裂的嘴唇间试着吐出这个词语,然后才发觉这只是南柯一梦。

这已经是第几次做相似的梦了?我记不清了。安眠已经是一种妄想,而夜晚则是一种折磨。我每次都在千钧一发时逃离,等到惊醒时,只能发现窗外那墨染般的夜色。

是的,这是病,是自从那一天以后,永远挥之不去的心病。

似乎有人在敲击旅馆的窗户,发出细微的声响。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随即转为无声。而隔了一会后,又响起类似的节拍。

对外人而言,这是噪音,是捣乱。但对我而言,是雷鸣,是战鼓。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台下,低声问:“天顺?”

一个细如蚊子般的声音答道:“应。”

“成时四。”

“地。”

“命。”

“革。”

是的,这是自己人。他未必知道这暗号是改编自《周易》,但一定知道我们有着共同的目的,我们需要的是革命。

我将窗户轻轻拉开一条缝,一张白纸条递了进来,外面人低声说:“三,十三,二十三,五七,四。”然后只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我从窗缝里瞥了一眼,外面已经毫无踪迹,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一样。

房间里亮起了灯,我从枕边拿起一本三国,翻开几页后,顷刻之间已经明白了含义。随即将纸条吃进了肚子里,继续瘫倒在床上。灯又继续亮了好一阵。

我清楚地知道,我又向着地狱迈出了一大步。

我现在只是一个从外省来住在普通胡同里一家小旅店里的平凡学生,当然不穷,可是也不太富。这年头,京城里多的是这样前来求学的学生,不会引起太大的关注。旅店内外倒也常有几个前来巡察安全的,不过我毫不胆怯,我的化装很完美,他们抓不到我的破绽,尤其是当其中已经有了我们的同志时,这巡逻便毫无用处。

但即使如此,也不可有丝毫粗心大意。这里是京城,是天子脚下,皇城根儿。达官显贵、贩夫走卒,咸聚于此。三教九流,无所不有,龙蛇混杂,千奇百怪。谁知道扔一块砖头会砸到几个大官?谁知道你身边的某人是不是盯梢的眼线?

我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家里老人讲故事,说那明朝有个太监叫魏忠贤,掌管着东西两厂锦衣卫。有个晚上几个百姓聚在一起喝酒,有几个喝醉了大骂魏忠贤,只有一个没说话。过不了一会,一群打手冲进来,将辱骂魏公公的全部剥了皮,那个没说话的则得了奖赏。当今虽然不见得有这样的探子,但还是小心为上。我们要干的事情实在太重大,万一有个闪失,非但自己掉脑袋,而且家人……

家人么?我苦笑一声,对我来说已经没意义了。这就是要我参加行动的原因。

预定见面的地点是西四大街的福寿禄茶馆。那里肯定人多眼杂,不过也许越是这样的地方,反而越能保密?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而茶馆里也果然非常热闹,尽是谈天说地的,喝茶下棋的,遛鸟赏花的,看戏听书的。一个小旦正在戏台上低吟慢唱,时不时地从茶客堆里传出一阵叫好声。真乃一副海清河晏,天下太平的盛世景象!

可是我知道,天下并不太平。河既未晏,海更未清。

多年前某地洪灾,大小硕鼠中饱私囊,导致河堤崩裂,人为鱼鳖。当时我曾亲见惨景。数年前某地闹疫情,一群昏官隐瞒不报,徒增病亡。那时,我正路过当地。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便要以自己的血,来让有些人负责。

我要了一壶茉莉花茶,喝了四杯,便起身去看斗蟋蟀,在绿头上下了三注,在无敌大将军上下了一注。然后又买了一小包绿雪芽。

在把茶叶递给我时,那位包装的伙计使了个眼色。

这实在是个好天气,京城的天空一碧如洗。

于是我现在在一所大宅院里面了。一双有力的大手正拍打着我的肩膀,他正向我发出粗犷的笑声,但我一时间实在想不起来他是谁。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六年前在安清,背着你渡过河逃过一劫的人是谁?”

“崔博士?”我惊讶地问,“你怎么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印象里的崔博士应该是个俊美机巧的南方男人,怎么现在会成了一个粗糙的北方汉子?

“哦,我在一个砖窑里干了一年苦工。现在正在京城掏粪呢。”他淡淡地说道。

我们彼此凝望,一言不发,我知道他一定吃了太多的苦。因此我只能艰难地说:“我一直很想喝你那巧手泡的茶呢。”

他憨厚地微笑着:“我那手艺估计荒废了。”

“别信他,他一定认得你手里的那包绿雪芽。”一个青年快步走来,那神态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不,或许说是凤凰更合适。

“请问,您叫?”

“啊,别放在心上,就叫我孔雀好了。”

在那一瞬间,我简直怀疑这个人有阅读我心灵的本事了,稍微有点不安。“孔雀?”

“不用在意,这不是真名。不过你也不姓乔吧?”

他说的是事实,我无话可说。

见气氛很尴尬,崔博士刚想插话,却又被孔雀抢先了:“不用想太多,这就像是那萍水姻缘,没必要真动心嘛。”

这句话却让我抓住了把柄:“有道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现在在这里干这件大事,不知道上辈子是修了多少年的恶缘?”

那两位愣住了,然后一起笑出了声。我不禁也笑了起来,却感到背后传来一阵轻飘飘的香气和一种异样的感觉。回头望去,一个搽了淡粉的中年女子站在那里,她并不丑,也很有气质,但眼里却射出一股锋锐的敌意。我感觉有些冷。

女人虽然报上了名号,“我姓吕”。但她的表情仿佛在质问:“你又是谁?”

但这其实是毋庸置疑的,不是同志,就不会来到这里。

女人的神色稍有缓和,但很快就严峻起来:“昨天有三个人被捉走了。”

我们全部不说话了,但还没等我们有哀悼的时间,女人就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要抓紧了。”

“为什么?”我和崔博士几乎是同时出声的。

“上面的意思,再不抓紧就没机会了。”

“但是我们还没准备好,枪还没有全运进来!”我的声音都有点变调。

“等不及了,现在的巡察已经一天紧似一天。再拖下去,不但解决不了那个人,连上面也要被连累了。”

“难道上面就没有任何支援?”这是崔博士的声音。

“只有这个。”女人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个口袋,里面是满满的一叠票子。

“人不够,枪也不够,还催命似的赶时间。钱有什么用?原来我们始终不过是棋子么?”孔雀终于说话了,话虽如此,那份骄傲的神态却依然不改。

是啊,是棋子而已。虽然在我们心目中,“那个人”犯下了该死的罪,但“上面”又如何呢?也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我们彼此之间相互利用,这是早已有之的觉悟。

“今天把我们都叫到这里,就是为了集中力量拼一下?”孔雀猛地咳嗽了一声。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们像是认命一般同时叹了口气。然后崔博士突然问:“他还会去那地方游乐吧?”

“没错,还是那前朝高官故宅。墙很高,警卫也很足,周边巡逻五十人,每个门两人,各厢房五人,贴身保镖十三人。全部有枪。还有狗四条。其他闲杂人等一共二十三口。至于详细地形,你们应该已经背熟了。”女人如数家珍似的一一报来。

这一次的叹气声比上次更长,然后我们开始商议起行动方案来。

我们预定的计划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让潜伏的同志四处放火,再由一队人马从正门进攻吸引注意力,而崔博士则带几个人从秘道悄悄爬进去,进行暗杀。

然而女人并不同意:“我有我自己的计划。”尽管我们反复追问,她却不再开口,只是说:“我得去迎接客人们。”然后便离开了。

我知道,不管成功还是失败,这都是我们生命的最后那点时光了。

出事了。

火并没有按时烧起来,所有该起火的地方都没有动静。

崔博士的额头上淌出了大滴大滴的汗,但此时已经完全顾不得擦去了。

知道这个计划的,只有那天的四个人。四个人中必然有内奸,这是确定无疑的事实。

谁是内奸?是孔雀,是乔,还是吕?他们现在一个都没来这里,已经被捕,还是被杀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乔与自己是故交,吕与“上面”有紧密关系,而孔雀的尊严会允许他出卖同伴吗?

理论上我们四个人都应该是绝对忠诚的,但实际上我们四个人分头行动,也就都洗不清告密的嫌疑。我在怀疑他们,他们是不是也在怀疑我?他们会采取怎样的行动?

但是现在已经不可能终止行动了。人基本已经到齐,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有拼死一搏了。反正从一开始,这就是个注定要送命的计划。

想到这里,崔博士用力挥了一下手。

一声凄厉的口哨响起,两队队伍已经冲了出去,当中也有着崔博士粗壮的身影。

孔雀是爱虚荣的鸟儿。

现在的崔博士正在黑暗中拼杀,浑身溅满了鲜血和泥浆。而他却穿着整洁的服装,站在灯火辉煌的地方。

数重大门外的枪声一开始密如爆豆,可现在已经渐渐寂静下去了。

然而这并不代表着“那个人”远离了危险,甚至可能相反。

没有错。孔雀完全清楚。按照预定计划,现在躺在正门外的尸体不可能只有这么几具,而且里面并没有崔博士。

既然如此,那答案就只有一个。

整体计划既然已经被敌人看破,不如将计就计。正门的方向上只需派出寥寥几个人,其余人全部向秘道前进,如果那里防守薄弱,这一场赌局就或许能翻盘。

秘道是很久以前就开始挖掘的。据说为了遮掩,一干人等轮番交接,时挖时停,费了极大的心力。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

崔博士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但秘道附近的守卫很薄弱。内奸只知道有秘道,但不知道出入口在哪里,这是他才知晓的机密。

入口在离目标有两条街道远的一家店铺内。

卫兵没有发现他,他已经冲入了秘道里。这一局还没有输,他还有机会扳回来。

然而,当他从秘道口爬出来时,站在他对面的却赫然是孔雀。

“你为什么会知道出入口的?”

“不需要知道入口,只需要防住出口。”

是的,保护“那个人”的安全才是警卫的首要任务。警卫都忠于职守,毫不懈怠,但有两个地方是警卫也无法涉足的:茅坑和卧室的那张床。只有在那里才有机会,只是因为这样才会死亡。

“我很爱干净,所以我在这里等着你。而所有的茅坑那里都有卫兵在监守哦。”

败了。这次是彻底的败了,一开始这场行动成功的机率就接近为零。但为什么他会背叛?

崔博士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而这时,一颗子弹飞来,掀开了他的半个脑勺。他的身体直直的倒下去,血和脑浆喷洒在四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再也无法消失。

孔雀哼着一首莫名其妙的小调。他很愉悦。

崔博士虽然以前八面玲珑,不过现在终究是个会点小聪明的莽夫而已。归根到底,这种刺杀是必然惨败收场的。历史上这样的刺杀一百次也未必成功一回。毫不质疑地接下这个任务,就是他的最大错误。不过不知道乔和吕现在如何了?

孔雀继续向宅院深处走去。一旁来来往往的卫兵和各式人等对他都毫不放在心上,能进来这里的人,都是经过周身检查,造不成任何威胁的。

一直走到一处朱漆门口,他被两名持枪的卫兵拦住了。卫兵的语气很生硬:“站住。”

孔雀的语气不卑不亢:“我是……出首有功,还有其他秘密想禀报,请让我进见。”

“告诉我们就可以了。”卫兵依然毫不通融。

“你们没有资格听取这种秘密。”孔雀那冷静的语气和高傲的神态让卫兵不禁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示意可以放他进去。

“多谢……”

孔雀的双脚刚刚抬起,这两个字刚吐出口,他的小腹突然挨了一记重拳,像被铁块猛撞了一样,整个人退开了三四步,不禁弯下腰呕吐起来。

“你们……”

话音未落,又是一记重拳,这次正好打在右边脸颊。嘴里顿时弥漫着血的咸味,伴着呕吐物一起不由自主涌出口腔的,是数颗牙齿。

卫兵的目光紧盯着其中的一颗,不是牙齿本身,而是其中滚落出的小小蜡丸。

“完了!”这是涌上他脑海的第一个感受,也是他这一生以来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受。

自己已经失败了,我可以接受失败,却不能接受如此丢脸的失败。但是,我现在连速死的能力都已经失去了。

“怎么办?要给他尝尝自己毒药的滋味吗?”

“带下去慢慢折腾吧。”

这次是膝盖,猛地对裆部一击。在昏厥过去前,他发觉自己小便失禁,把裤脚都沾湿了。

姓吕的女人正坐在梳妆台前慢慢打扮。雄孔雀天然有为自己的美梦自鸣得意的权利,仅此而已。真遇到危险时,先牺牲的永远不会是雌孔雀。

她爱好独居,但她也很爱美,爱整洁,所以她沐浴,熏香。她为自己有机会攀上高枝而欣喜,为孔雀的愚蠢而叹息。

即使是把毒药藏在蜡丸里,咬在龋齿中,有机会骗过搜查,但即使成功混进去,又能有什么手段及时把毒药取出来给人灌下去?这是取死之道,不是万全之策。

一群男人竟然会被自己这一个女人玩的团团转,实在是够可笑。想到这里,她真的咯咯笑了出来。

自己马上就要接近“那个人”的身边了,我才有能不留痕迹杀死“那个人”的良方。这是绝对安全的,这是我自己的计划。而我想获得的,只有主人的宠爱而已。

她想的入神了,丝毫也没有注意身后那写满了唐诗的屏风后有个人影正在悄悄移动。

我将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女子的尸体从澡盆里拖出来,一直拖到大衣橱里藏好。地上留下了长长的水迹,反正过一夜就会干吧,不必管它。在此之前,我便已经成功了。

然后我脱下自己的服装,换上了她的衣裳。揽镜自盼,突然绝对身体本身已经完全陌生,甚至不敢用自己纤巧的手指去接触动人的躯体,不敢用脉脉的双眼去观察秀丽的脸庞。我没有勇气再看第二眼,我简直不能相信那个美丽的身形会是我的倒影。

不对,我本来就该是这样。如果没有那家破人亡的惨剧的话,我现在应该是幸福生活着的女性。

但我还不会忘记我的使命。

不错,这个吕姓女子的计策是绝妙的。原本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群“那个人”身边的人将她接走,她很快就会用肉体接触的方式,把她的不治之症传给“那个人”。

然而那仅仅是肉体的毁灭,我希望“那个人”尝到比这还痛苦十倍的感受。

因此我伪装成她,很快我也将被接走。我将很快看到那苍老的容颜,感受到那充满欲望的肉躯。

然后,我会用最轻的声音在他耳边悄悄说:

“是哥哥让我这么做的,爸爸。”

他是我的亲生父亲,却没抚育过我一天,我的养父母死于他之手。这笔账怎么算呢?我不知道。未来的史书和小说会怎么演绎这段故事,我很感兴趣。不过,那只有来世做人才能看见,我是不指望了。

史载雍正十三年八月己丑,清世宗驾崩。野史尝云:吕四娘杀雍正。史家不屑,曰无稽之谈。近年亦有稗官小说云:雍正因乱伦羞愧死。众皆哄笑不信云。

好吧,我知道你们会问“火车”是怎么回事,可你们往佛教词语上去想了么?“博士”则是茶博士。

关键词(Tags): #叙述性诡计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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