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双面月球:冷战太空竞赛与我们的故事 -- 万年看客
几个小时之后,我被一个阀门的滋滋声吵醒了。我赶紧察看氧气显示器,发现氧气气压正在缓慢下降,现在它已经降到了460毫米以下,不再构成危险了。
我推了推帕沙,“看,氧气气压降下来了。”
距离重新进入大气层还有几个小时,太空舱的旋转还在继续,但情况似乎已经足够稳定,可以继续执行任务了。自动着陆系统一启动,旋转就停止了。我们也享受了难得的片刻平静。我甚至还拍了一段记录我们活动的短片。
但是很快太空船又开始出毛病了。制动火箭的预定启动时间之前五分钟,我发现自动导航系统出了故障。旋转又开始了。我们只好把自动着陆系统关上。这意味着我们必须以手动的方式重返大气层,并自行选择着陆地点以及启动制动火箭的时刻与火箭工作的持续时间。一关上自动程序,旋转就又慢了下来,那种宁静的感觉相当好。尽管直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遇到了一堆困难,我依然觉得就算像这样再航行个一百年我也乐意。
尽管沿线情况紧急,我们依然开始有条不紊地评估我们的舱内系统。在不修正目前轨道的情况下,我们还可以在崛地面500公里的高度绕地球航行一年。不过我们的维生系统还能支持最多三天,我们的燃料顶多还能进行两次定向。我们知道,下一圈航行时就要确定着陆地点,就算我们尽了最大努力,距离原定地点也会向西偏离1500公里。
我们来到克里米亚上空的时候,地面指挥台联系了我们。
“怎么样,金毛?你们落到哪儿了?”是尤里的声音。能听到他的声音很令人高兴。就算在眼前这种局势之下,他的声音仍然是温暖而令人放松的。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控制中心认为我们已经着陆了。
帕沙打开了他的通话器。“自动导航系统失灵了,我们必须将其关闭。我们的燃料还可以完成一次轨道修正,另外显示器显示返回大气层的主引擎燃料也剩的很少。”帕沙的声音很稳定。“我们只能尝试重返大气层一次,请求进入紧急模式。”
尤里马上做出了回应。“好,允许你们采取紧急措施。”听起来他对我们目前还在太空里这一点毫不吃惊。
作为导航员,我的职责是决定着陆地点。我们的轨道经过莫斯科,理论上我们可以在红场降落。但是我们必须选择一个人烟稀少的地点。我在彼尔姆市的附近找了个地方,位于乌拉尔山西面,伏尔加地区和西西伯利亚的中间。就算我计算错误,越过了彼尓姆,我们依然可以降落在苏联境内。我们不敢冒险,恐怕万一降落在中国,因为当时两国之间的关系很差。我向控制中心通报了我的决定。但是我们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已经没有时间操心他们究竟收没收到我的信息了。帕沙开始调整太空船,准备重返大气层。这并不轻松,但帕沙干得十分出色。为了使用光学导航仪器,他不得不横着趴在两张椅子上,而我则扶住他,让他能稳定地面对定向舷窗。然后我们赶快坐回椅子上,保证飞船的重心恢复原位,接下来好点燃制动火箭。
帕沙一启动火箭,我们就听见一声巨响,全身为之一抖,因为太空船减速了。然后我们两个同时倒数起来,数得是制动火箭的运行时间,时间一到我们就得把它关上。火箭的轰鸣声一停,一切又安静下来。根据计划,制动火箭启动后十秒钟着陆舱应该和轨道舱分离。但是这里也出了大问题。
这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从后面拽着我们一样。同时,进入大气层之后,我们能感到重力从另一个方向拉住了我们。两股力量的较量——仪器读数是10G——是如此强大,以至于我们的眼睛里有好几条细小血管都爆裂了。我看向窗外才意识到情况有多可怕。连接着着陆舱和轨道舱的电缆并没有断开,这使得我们在越来越稠密的大气里飞速下坠时绕着共同重心打起转来。
在据地面100公里左右时,电缆终于烧断了。着陆舱挣脱了出来。然后我们觉得猛地一顿,这是降落伞张开造成的。然后一切又平静了下来,太平静了。着陆舱悬挂在降落伞下面轻柔的摇摆着,连风吹伞绳的呜呜声都能听见。
突然一切都暗了下来。我们进入了云层。周围越来越暗,我担心我们可能掉进了峡谷之类的地方。这时用来减缓下降速度的着陆火箭发动了,一声巨响,着陆舱终于陷入了停止状态。
我们落在了两米厚的积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