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皇城司秘闻 -- 史老柒
这样一个倒霉的差事,自然少不了五大部门的联合行动,正所谓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别跑!而这种吃苦受累又很不靠谱的工作,上峰自然是能躲就躲。皇城司方面借口史老七熟悉业务,又在前段时间屡建新功,正是可造之材,皇城司方面负责此事的非他莫属。勾当皇城司公事私下说:只要这事办的漂亮,就免了你的处分,还让你官升一级。史老七目前的地位很是微妙,提督上面是掌印提督(俗称大提督),掌印提督是一个地位超然,权力极大的官位,可以隐隐和勾当皇城司公事抗衡。多少人一辈子都只能在提督这个阶级打转转,而无法再进一步。
皇城司有句俗话:“奋斗二十年,混成大提督,吃喝玩乐,无所不为,随心所欲,无法无天。”虽然有些夸张,但是的确也蕴含着一定的事实性。
果然不出所料,职方司负责此事的就是刚刚被降职处分的月下,职方馆也毫无意外的是星星,职方司的是天气,卫尉寺索性就没派人加入这个特别行动小组,本来他们对这次行动就没什么兴趣,人家的管辖范围是军队,对民间的事情保持着一贯的漠视。更何况,军队中不可能有最大的鱼,最大的鱼,自然要常驻汴梁核心,军队干部,哪怕身居枢府要职,也免不了隔三差五出差,如果是小鱼还好,大鱼的话,几天不坐镇汴梁可能就要酿成大祸,鉴于这个分析,卫尉寺对这次行动就更加淡漠。
四个倒霉蛋互相看了看,相视一笑,然后集体哈哈大笑,看来上峰也并不是糊涂蛋,知道四个部门亲密合作的威力会有多大,看起来大家都挨了板子,结果,倒可以光明正大的携手办案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古人诚不欺我也!老七感慨。
说这是个倒霉差事,也到真不是自卖自夸,举凡大鱼,无不身份高贵,或者地位敏感,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人,这种人揪出来自然大功一件,但,十有八九,倒是暗战领域的官员首先落马,下狱,穷治,最终流放甚至斩首。所以凡是类似差事,阴司衙门都畏之如避蛇蝎,本次如此轻松地找到四头替罪羊,还不知道四大部门的长官现在如何弹冠相庆呢?
接下来的工作枯燥而无味,四个人指挥着手底下百十号人,日夜不间断的审讯临近抓进来的近千嫌疑犯,优先审理有上层背景得人等(比如游衙内)和低级官员。
但是对于熊四的排序上,老七和月下发生了分歧,老七认为,熊四作为联络员,肚子里的货肯定还没吐干净,但是月下认为,熊四地位太低,现在的主要任务已经变成了找大鱼,大鱼的交通不可能环节过多,那样暴露的几率太大,如果环节紧凑简洁的话,熊四这种级别,就铁定无法接触了。
史老七最终被月下说服,百余人开始夜以继日的审讯工作,有些人审一次还不行,还要安排二审,三审,乃至于四审,这极大的消耗了一行人的精力,乃至于连监牢的防守都疏忽了,李寡妇趁机竟然给熊四送了一封信,狱卒还是发现熊四莫名其妙的痛哭才发觉不对,彻底搜查牢房却找到了那封信,卒头不敢怠慢立刻上呈史老七,信很普通,也很简短,就一句话:
我有了你的种,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史老七不由得怀念起当年在灌肠巷子当暗察的时候,李寡妇对自己的照顾,和自己总是给李寡妇惹麻烦,使坏,她却从来没有怨恨过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施舍自己饭食。
就在史老七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狱卒来报,熊四在狱中大喊有隐情上报。直觉敏锐的史老七立刻断定,恐怕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待到熊四进入一间密室,抬眼见只有史老七一人,立刻跪地哭诉,自己还有情报,只求大人饶他一命,只要自己不死,外间那孤儿寡母便断不致死。
“先说出你要交代的情报,本官会酌情考虑。”史老七强压住心头激动,故意淡漠的说。
既便如此,当听到熊四交代的事情之后,史老七依然有种晕眩的感觉。
就在他跟踪熊四进知秋馆那次,实际上熊四已经完成了跟目标的接头,时间手法竟然连如此精明干练的花弄水都没有察觉。
根据熊四说,知秋馆牡丹房门口只要一旦出现一朵红牡丹,那就是表示有货。当老七表示牡丹那么多你如何确定不是巧合的时候。熊四说,双蕊牡丹,天下无双。熊四最后补充,那天他耽误了一些时辰,因为尿急,在石学士府的墙根撒了一泡尿,回去就被掌柜一顿臭骂。掌柜说这个行动关系到整个大车行人的脑袋,一点点马虎都比捅破了天还大,以后就算把屎落在裤裆里,也要分秒不差的赶回来,否则,全家老小,一个不留。熊四吓坏了,知道自己这回的接头人肯定是一个大目标,根据他自己的判断,掌柜从来没有如此惊恐过,他更加认定,这个人一定至关重要,所以被捕之后,想到自己知道如此关键细节,肯定难逃一死,这才破罐破摔。
当老七又问起去哪里取货时,熊四表示,首先要见到衙门签发的免死令,才肯说。
史老七嘿嘿冷笑着拂袖而去。他本以为自有办法查出内情,其结果却不尽然。牡丹房是寻欢室,而并非高官包间,每天出银子包的都不是一个人,甚至同一天出银子的都不止一位阔佬。而当天曾经包下牡丹房的非富即贵,里面地位最低的,竟是前宰相晏殊的儿子晏几道,其他几位引起他们很大怀疑的,是当朝左仆射吕惠卿家衙内,吕渊。更重要的是,根据职方司当天的记录来看,游衙内曾经出入过牡丹房。
四个人一致认定,突破口在游衙内身上。于是,针对如何撬开游衙内的嘴,大家展开了讨论,并拟定出一套破绽很小的刑讯计划。
开始摸到头绪的他们感到轻松不少,天气便开始打趣:“在这件事情里,老子功劳最大!”
“又开始吹了!”星星不以为然,“没有老七在最开始发觉熊四有疑点,职方司的暗桩记录齐整,哪来的你半点功劳?”
“嘿嘿嘿……”天气摇头晃脑,“你们当真以为,皇城司地牢的防卫已经稀松到李寡妇这等草民都能传进纸条的地步了?”
其他三人都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
“说实话我开始也不觉得熊四有什么疑点,但是咱们弟兄拼了老命把一干人犯查了个底掉,竟然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我就有些开始怀疑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在你们六只牛眼死盯着游衙内的时候,我则开始观察牢内一干人犯的反应,其中熊四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一直以来话都不多,照理说这种小人物,身上不会有什么重大情报,应该求生欲望极强才对,但是此人,沉默寡言,意志消沉,仿佛确定自己一定会死一样。我觉得,里面一定有问题,然后略微一翻阅史老七当年的记录,就想出了这么一招‘纸条计’,看来效果不错,熊四这人身上果然有货,而且应该就是那条大鱼。”
这一番话说完,其他三个人一起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天气。
“怎么了?玩暗战隐蔽我不是对手,比揣摩小市民的想法,放眼天下,我们治防曹衙门敢说第二,谁敢当第一?”天气一副当仁不让。
“精彩!”向来心高气傲的星星率先鼓掌,其他几人也跟着鼓起掌来。
“别忙着夸我,接下来怎么办?”天气笑着泼了一盆冷水,“游衙内那边这套家伙全上了,万一也没掏出有用的,怎么办?”
“双管齐下!”史老七说,“我负责撬开熊四的嘴,你们仨去搞定游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