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你怎么知道你是孩子的亲爹 -- 沙海

凌彬一眼就看见朱达昌正在滴血的右手。急忙快步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我看看。”说完伸手一把抓起朱达昌的右手。“你这是在那碰的？还好只是擦伤一点。我带你去找他们要些酒精，给你消消毒、清洗一下就好了。免得弄脏了伤口，不容易好。”凌彬也没有仔细看朱达昌脸上的表情。牵着他的手，就近进了急诊门诊的注射室。与当班的护士打过声招呼，直接夹起一块酒精棉，仔细地替朱达昌擦拭手背上的伤口。

酒精与伤口接触的一瞬间，一阵疼痛让朱达昌“呲……”的吸了口冷气。凌彬赶忙安慰道：“碰疼了吗？不要紧的。一会就不疼了。酒精是这样的，总会有点刺激。你要是真感觉特别疼，那就稍微忍耐一下吧。”

朱达昌的心里，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加以描述了。凌彬这样的姑娘，自己居然都不知道珍惜。难道昨天晚上，真的就没有办法拒绝赵小蕊吗？人家遇见歹徒要找的更应该是警察啊。你瞎凑什么热闹。送人家到家了，你还子啊那里待什么。看见人家在洗澡，你还不赶快走，还磨磨唧唧的。朱达昌呀你对得起你自己，你对得起凌彬吗？！

他只觉得自己不应该，不，应该说不配得到凌彬这样地对待。可心里有想这或许是凌彬还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经历的缘故。如果凌彬知道了自己昨天晚上的荒唐事还会怎么对自己？现在应该不是在替自己擦拭伤口，而应该是替自己在伤口上撒盐了。这样一点疼痛完全是自己咎由自取的结果。昨天晚上开心的时候，你何尝有想到今天的痛苦呢。

“没事。不怎么疼的。谢谢你，师姐。”

凌彬替他擦拭完了伤口，看着他浅浅地一笑“没事了，伤口很小。等结痂了，就完全好了。只是别下冷水，也注意别感染了。在医院里要注意的地方多，细菌也多。我不能一直在你身边，平时还是要靠你自己躲注意才行。”

如果不是朱达昌才刚进医院，他真的怀疑凌彬这番话的意思，是否另有所指。他与凌彬对视了一眼，又慌忙地转移了自己的视线。应该不会，这才多久啊？赵小蕊一直和自己在一起，怎么可能凌彬就知道了？可他又盼着凌彬真的已经知道了。那样，她刚才的话已经能很好的让他安下心来。可她应该还不知道。还不知道昨天晚上他们分手之后，究竟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握住凌彬的手，蠕动着双唇艰难的从喉咙里扯出一句话来“师姐，你真好！你是除我妈以外对我最好的女人。”他想拥抱凌彬，可凌彬略微有点害羞地拒绝了他。旁边的两个小护士，则掩着嘴在一边偷笑一边说：“哎呀，免费的韩剧啊！回家还要调频道，在这直接就现场直播了。呵呵……”

凌彬转头冲她两啐道：“去！好好做你们的事情去。再说，我可就要收你们的门票钱了啊。”说完这话，她自己也乐了起来。

她还不知道。她肯定还不知道。如果知道了，不可能会这么轻松的。朱达昌的心里，这时候象是被谁狠狠地拧了一把。凌彬越是对他越好，越是开心，他就越是感到痛苦。因为他知道，这一切很可能会因为这样昨天晚上的荒唐，而瞬间破灭。如果不是凌彬就在眼前，他真想就这么冲出去，冲出去找赵小蕊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可他不能，他根本没有了这样的勇气。他只希望赵小蕊能晚点从张副院长的办公室里出来。能不出来更好！

凌彬含着笑轻轻一推朱达昌问：“你怎么还不换衣服？是不是要出去？好像你们妇产科有县医院新来交流学习的大夫。你和她见过了吗？”

朱达昌听凌彬这么一说，马上给自己找到了这个台阶。“啊。是吗？妇产科本来人就不多。周主任又请假了，新来个大夫正好来个帮忙的。我还没有见过呢。”

凌彬拉着他往外走“去和人家聊聊吧。县医院虽然是小地方，但是人家往往要处理很多紧急的状况。那个孙大夫我看挺喜欢说的。手上的功夫也不错。你多和人家聊聊，说不定对你以后会有帮助呢。”凌彬的意思很好理解。就是要朱达昌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更好的多学习本专业的知识。从而在今后的工作中，占据更加有利的位置。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在她的潜意识里，已经在为朱达昌的未来做考虑了。

“啊。好。我这就去看看去。也算认识一个新同事嘛。”朱达昌点头答应道。然后与凌彬一道，回了住院大楼。进了医生值班室，果然看见一个素未谋面的中年妇女，穿着白大褂正在与刘大夫聊着什么。“哎呀，大医院就是大医院。你们边一个科室的费用住可以当我们全院的了。病房也好，各种设备也都全。我在你这坐着都觉得比我们那边躺着舒服。”不用问，这一定就是那个刚从下面县医院里上来交流学习的大夫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在省会条件好，可压力也大啊。早两天，我们这还羊水栓塞死了一个。还好人家家属是高干，讲道理没有闹。这要是闹起来，也不得了。象你们县里面的，遇到难题了可以往市里推。市里的呢，就往我们这边推。我们还能往哪里推呢？我们可以推给北京去么？到我们这里的，基本就是疑难杂症了。谁都有难的地方啊。”

刘大夫与交流来的这位大夫好像很投机的样子。见朱达昌走进来，急忙说：“小朱，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从下面县里面来交流学习的瞿大夫。瞿大夫，这个是在我们这里实习的小朱。你别看小朱人老实，学东西可快呢。他现在可是咱们妇产科里的宝贝。有什么力气活，你都可以找他帮忙。呵呵……”

朱达昌赶忙上前打个招呼。“瞿大夫你好。我是小朱，朱达昌。以后我还要向您多学习请教呢。”

瞿大夫客气地说道：“哪里呀，我也是来学习的。咱们算是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吧。以前咱们说是为人民服务。现在说是为经济服务。我说咱们做医生的，能够为良心服务就好了。呵呵……”

朱达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这位看上去就像是邻居大妈一样的妇女。好端端的，怎么就说到为良心服务上去了。不过也不好说怎么。只得干巴巴的答道：“对对，您说得对。那个医生的只要对得起良心，就算是学到家了。”怎么觉得这个瞿大夫不象是来交流学习的。反倒象是来指导工作的领导呢。

整个一上午，朱达昌的心都被赵小蕊给牵着。时不时的往护士站里转一圈好确认她的行踪。只是，赵小蕊好像一直都没有出现。也不知道她是走了，还是继续留在张副院长的办公室里没有出来。反正是没有再见着她的面。

午餐的时候，朱达昌特意等了凌彬一块去食堂。毕竟还是心理有鬼。他想向凌彬解释清楚自己知道晚上的去向。这时候的朱达昌，竟然地发现自己对凌彬居然已经产生了一种类似责任感的情感。他已经觉得自己对凌彬的背叛是那么的无耻，可偏偏这无耻的事情他又已经做了出来。他不想凌彬知道，可他难保赵小蕊不会说出来。他不想告诉凌彬，可难保凌彬不会从其他的渠道了解到这些消息。

两个人打了饭，找到餐厅靠近窗口的位置坐了下来。凌彬检查了朱达昌一大早受伤的手背。“嗯。挺好的。已经结痂了。怎么样？见着那个来交流学习的医生了吗？”

“见着了。也没有和她说什么。不过我觉得这个瞿医生，给我一种交浅言深的感觉。”朱达昌用手里的饭勺一边吃着饭一边说。

“怎么这么说呢？人家和你说什么了？”凌彬有些奇怪地问。

“她说‘以前咱们说是为人民服务。现在说是为经济服务。我说咱们做医生的，能够为良心服务就好了。’你说这是不是交浅言深？才刚一见面就对我说这些。”朱达昌对瞿大夫所说的这句话好象做贼心虚地有种天然的反感。

“哦。是这样啊。我听说这个瞿医生，在他们县医院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来交流学习主要是学习一些先进仪器的操作以及相关诊断技巧的。院里其实挺看重她的。好像说想要留她来着。这样的人，一定有她的本事。你好好跟她交流学习，总没有错的。人家也没有说你对不起良心。你那么反感干什么啊？难道你真做了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情？恩？呵呵……”凌彬前面说得正经后面说得轻松。可在朱达昌的感觉却恰恰相反。前面的，他不过是加深了对瞿大夫的认同。可凌彬后一句，却象是一声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师姐，我有件事情想对你说……”

“什么事情？说吧。是不是你周末有什么安排？”凌彬对于他忽然这么正经的态度也有些不自然。

“我，我昨天晚上遇见……遇见赵小蕊了。”朱达昌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赵小蕊几个字挤了出来。“她昨天晚上，在江堤上遇见歹徒抢劫了。把她的钱包给抢走了。还打了她一顿。”

“真的吗？！赵小蕊怎么这么不走运啊！要紧吗？你昨天晚上走的时候我还担心呢。想不到还给你落了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呵呵”凌彬笑着用饭勺捅了捅朱达昌的腰眼。“怎么样？赵小蕊吓坏了吧？你把她送回家了没有？”

“是吓坏了。我也把她送回家了……”朱达昌顺着凌彬的话几乎就要把子昨天的艳遇说出来了。“后来，后来我要走。赵小蕊，她还留我来着。说是怕坏人来害她。”朱达昌说这些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小。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

“哎。赵小蕊也蛮可怜的。走路上还遇见歹徒打劫了。说她害怕这很正常啊。要我也会留着你这个救美的英雄。怎么样？请吃吃东西了吧？”凌彬不知道是否刻意的装作轻松的样子。反正给朱达昌的感觉就是她并不在乎这件事。

“是请我吃东西了。可我没有吃。我就是要走。你说我这么留在人间家里多不好啊。”朱达昌的口齿忽然变得伶俐起来。他已经决定不把昨天晚上的全部情况都告诉凌彬。“但是她怕呀。非不让我走。结果昨天晚上我就在她家陪了她一晚上。直到今天早晨来上班，还迟到了。”是陪了一晚上。想怎么理解你就怎么理解好了。

“陪了一晚上？在赵小蕊家？！”凌彬的脸色有些异样。但终究没有发火。“你就只是陪着她？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我确实是陪了她一晚上，我就是知道这事说不清楚。所以才跟你说嘛。”朱达昌一张脸憋得通红。好像他即将要受到莫大似的。

“你没有骗我吧？”凌彬也有些疑惑。按说这样的事情是不会说出来的。

“没有！我一个字都没有骗你！我真的是陪了她一晚上。”这句话，朱达昌确实没有说谎。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所说的也全部都是事实。只不过朱达昌说的这部分事实经过了他的裁剪。做这样的事情，他并不是刻意的。他只是害怕失去凌彬。本能的回避了重点的部分。而凌彬从他涨红的脖子上，也觉察道这个故事他说的应该都是实情。否则完全没有理由要对自己说这些。她本来就没有对朱达昌又任何的怀疑。现在他竟然主动说出来，更加深了她的好感。

“好了。人家遇见这样的事情要找人陪着是正常的。你小子无非是陪了人家一晚上而已，用的着这么向我来汇报么？呵呵，你是不是特希望看见我生气的样子？我还就告诉你，我一点都不生气。呵呵。快吃吧。瞿大夫的事情记得我说的啊。”听见朱达昌说没有撒谎，凌彬有种轻松的感觉。

一场朱达昌预期中的惊涛骇浪，居然就这么消失无形了。他甚至对自己是否拥有说谎或者演戏的天才，都抱有了幻想。不过他还是打消了验证的念头。他发现自己对于赵小蕊的感觉，在张副院长办公室的那扇前已经彻底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而对凌彬则更多了一份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