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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伯难的秘密1 -- 无心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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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伯难的秘密2

2.闯祸的弟弟

离开齐国后,他们到了宋国,在宋国边境一座叫陶邑的城市里居住了下来。陶邑是宋国与楚国和齐国邻境的城邑,是座贸易的城市。宋人是商人的后裔,贩鬻几乎是他们的天性。而陶邑与两个大国邻境的地理优势,使得这里的贸易异常的繁荣,陶邑也因此比宋国的都城的规模都更大。这里的商人所掌握的财富,几可半天下。

鸱夷子皮一到陶邑,便改换名号称为陶朱公。在这里,伯难又见证了父亲的高超。在这座充满长袖善舞的商人的城市,陶朱公仅凭从盐场带出的不多的金珠财货,候时转物,逐什一之利,不到十年,就超过陶邑所有的富商,成为这座处于天下交易有无之路的城市中最大的商贾。陶邑城中最纯粹的商人感叹道:“即便是子亥复生,也不过如此。”子亥是商人的始祖,以贩牛服马而奠定商人基础。陶邑的商人如此推崇陶朱公,又让伯难多了份对父亲的自豪。

从他们迁到陶邑时起,陶朱公就是范蠡,其夫人就是西施的事已成心照不宣的事实。不过,外人对陶朱公原先的身份似乎并不非常关注,只认准他现在的地位,毕竟范蠡的事迹已过去了二十多年,而陶朱公如今的事业也是无比的辉煌,比起存一国灭一国的事迹也不遑多让。不过,西施的身前事在陶邑人的嘴中多少经受了一些议论。一个颠覆了一代霸主夫差的美人,如今皈老于商家的朱门大院,美人迟暮,尤其是一个有那么不平凡经历的美人的迟暮,这样的话题永远都会是人们舌头上的美味。

伯难自然也听说过这些话题,但他和弟弟,不仅在外人面前对此保持沉默,便是在家中,他们也不曾问过父母。兄弟之间,也从不曾对此讨论过。因为,他们父母对这个话题,从来都保持着如海一般的沉默。

在陶邑,转眼二十多年。伯难和仲友早已长大成人,成家。伯难已成为天下最大商号的大家主,仲友是二家主。其间,家中还添了一个小弟弟,陶朱公为他取名为叔同,叔同和仲友同母。在伯难顶风冒雨徒步穿梭在陶邑街巷,与各货栈结算的途中,经常能看到这个十八岁的小弟,狩猎归来,鹰犬满路,而他的那辆豪华马车,也已经换过三次骏马了。

陶朱公的生意做得很大,遍及齐楚晋秦。陶朱公最偏爱楚国,认为楚国之珍,甲于天下。为此,仲友常年奔波于宋楚之间,收购楚货,然后通过家族贸易商路,转输于天下。

家族的生意,伯难主内,仲友主外,父亲陶朱公总掌一切。而那个小叔同,主花钱,家族生意他是一点边都不愿沾的。

在楚国,仲友碰上最头疼的事是,和来楚国做贸易的越国人打交道。特别是被越国吞并后的原先吴国境内的那些越国人,他们好象对陶朱公怀着莫大的敌视,在贸易上,他们给仲友开出的条件无不是苛刻的。仲友几次在家谈起,都愤愤然。但那些吴人带来的货品却都是上佳的东西,陶朱公指示道:“由他们开,答应他们。”伯难几次提出,由他代替仲友去楚国和那些越国人交涉,他认为自己比仲友更有耐心,更能忍辱,也就更能为家族争取到利益。陶朱公每次都说:“你是家督,离不开家里。”

有一天,一个来自姑苏的越国人带着一匣珍珠来到陶朱公开在郢都的货栈。那确是一匣上等珍珠,仲友亲自看过货后,两人开始议价。和往常一样,来自吴地的越国人,在这家天下最大字号的货栈中,给自己带来的货物开出匪夷所思的价钱。仲友和那人争执了很久,实在离谱,就准备放弃。那人看出端倪,将匣子收起,恶声道:“好吧,我带回姑苏去,送给娼馆的婊子,也不卖给婊子家。”

这句话绝对是仲友在楚国和越国人打交道时听过的最恶毒的话,当时,仲友将那人一把薅住。

“你说什么?”仲友脸色吓人地问。

“不是吗?我们吴人谁都把你们家的那个人叫做婊子,她就是从越国跑到我们吴国的一个婊子!”那人毫不畏惧地回答。

“你再说一遍?”仲友声音放得很低。

“婊子!害了吴国的婊子!”那人高声大喊。

仲友的手立刻掐断了那人的声音。随后,楚国狱吏带人将仲友从货栈下到死牢。消息立刻便传到陶邑,比楚王的驿路都更快。

伯难当时正在陶邑南郊的田垄间视察今年谷物的长势,在这里,他们家族有一百顷最好的田地种着粳米,是家族的不动产。家中应门奴策马狂奔而来时,伯难的手上正握着一株饱满的穗子。听完应门奴的禀报,伯难抢过应门奴的马,狂奔而回。在家门口,看到叔同的马车正在换驾辕马。他原先的那四匹马只是看货,疾跑两百里就拉稀,现在换上的正是家里马厩中最有耐力的马。难道父亲是打算让叔同去楚国救仲友?父亲怎么糊涂了?伯难心中埋怨,这么大的事能让那个纨绔子去办吗?

见到父亲,伯难气喘吁吁,陶朱公却气定神闲,在庭院的树下静憩。他已老了,连门都很少出了。

“你怎么这个样子?”陶朱公问道。

“父亲,仲友的事父亲打算怎么处理?”伯难急问。

“这不让叔同跑趟楚国吗?”陶朱公说。

“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让——一个小孩子去办?”伯难喘了口气,顺便改换对小弟偏激的称呼。

“那谁去?”陶朱公说。

“让我去吧。”伯难请求。

“家中一大摊子,你走了怎么办?”陶朱公拒绝。

“现在家中还有什么事比救仲友更大的呢?让我去吧!”伯难急道。

“不行。”陶朱公说。

“父亲!”伯难噗通跪下说,“父亲母亲一直说儿子是家督。儿子身为家督,眼见弟弟有难却救不得。若父亲执意不让儿子前去,儿子就一头撞死在父亲跟前!”

“伯难!”伯难的母亲不知何时出来,呵斥道。

“母亲!母亲若是也不许伯难前去,伯难一头撞死绝不虚言!”伯难坚定地说。伯难的母亲见他如此坚决,转回头对陶朱公说:“仲友从小跟在伯难身边,两人情感深厚。若是不许伯难前去救仲友,伯难真会一头撞死。与其在救一个儿子之前先失去一个儿子,不如让他去试试。伯难也不一定就救不出仲友,毕竟他还是老成的。”陶朱公淡淡一笑,说:“他既然执意要去,就让他去吧。”

伯难欣喜地站起,正见叔同施施然而来。二哥如此危急,这小子还这副德性,真是没心没肺。伯难此时正处在亢奋状态,也不加怪于他,反而一把抱住叔同。

“乖弟弟,将你的马车借给大哥去救二哥,回来大哥给你换辆最好的马车,好不好?”伯难说。

“不是让我去吗?”叔同怪道。

“别问了,别跟大哥抢。大哥这就走了,你在家好好呆着,等着大哥将二哥带回来。”伯难说,然后回身垂手询问父亲:“父亲还有什么吩咐吗?”陶朱公说:“到了楚国,你去郢都的处贤闾找一个叫庄生的人。他怎么说,你怎么做。对了,在楚国的货栈中提一千两黄金,带上,献给庄生。”

“庄生?明白了。”伯难说。

伯难匆匆回了趟小宅,找到他的妻子。

“我给你的珠子呢?快,全拿出来。”伯难说。

妻子进屋拾掇了一阵,捧着一个大匣子出来,里面全部是熠熠生辉的金饰珠饰。伯难抱着匣子就往外走,妻子叫住他,他回身一看,见妻子取下发上的珠簪,放在匣上。

“刚才一急,忘了这个。”妻子说道。

珠簪是妻子从娘家带来的,光是那个珠子,就值一百两黄金。伯难将珠簪放进匣中,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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