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胜利之后（十四） -- 朱百山

一九五零年夏季，枞阳县发大水，遭遇水灾。省委，省政府派来救灾工作组。工作组负责人是三位厅级干部，一位是省政府秘书长杜少安同志，另一位是民政厅厅长储道振同志，还有一位是已升任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的安林同志。县委对他们的到来召开了一次县委会议，会上研究了救灾的具体问题。最后县委书记马数鸣同志说：“救灾组三位负责同志都是厅级干部，他们的生活，伙食安排，住，行，还有安全都由朱平球同志负责。”

朱平球说：“没有问题，公安局房子多，给他们一人收拾一间房间。吃饭，专开一桌。外出工作，警卫队派人跟随。

三位厅级干部住进了公安局。吃饭时，有时间，朱平球就陪着他们一到吃。工作忙，没时间，就不陪。他们多次感谢朱平球对他们细心关照。但安林居心不良，他偷偷的避开杜少安，储道振两位同志，到县委说朱平球坏话。那时县委不设常委，就是由书记，副书记，委员组成县委领导班子。班子成员人品都很好，很正派，安林所说朱平球坏话，他们听不进，但也不好跟朱平球说。他们都惧怕他，因为他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手中掌握着干部生杀大权。

当时，除朱平球陪三位领导吃饭，还有一人，就是吴云霞。吴云霞，二十岁，是公安局所在地的乡支部书记，她是苏北来安徽的干部。那时乡里的脱产干部很少，只有几个人，起火烧饭困难，就分头在附近各单位搭伙。吴云霞就在公安局搭伙。她本来不在公安局搭伙，一次开县委会议，会议休息时，副书记马开朋对朱平球说：“老朱啊，你到现在还是个光棍，我们几个商量了，给你介绍个对象，你看怎么样？”

朱平球说：“好啊！那就谢谢组织的关心。”又问：“是哪位？”

马书记说：“就在隔壁，我去把她喊来。”

说话间，马书记就到隔壁把吴云霞拉来了。当着大家的面，马书记说：“小吴同志，我给你介绍个对象，朱平球同志。”又对着朱平球说：“朱平球同志，我给那介绍个对象，吴云霞同志。”

大家都跟着起哄，要小吴请客。小吴没说话，出门去了，不一会抱着两个大西瓜进来了，请大家吃。

从这次县委会上马书记介绍后，小吴每天都要到公安局来。小吴对朱平球说：“我每天吃饭有问题，乡政府只有几个人，开火有困难，想到公安局搭伙。”

朱平球说：“搭什么伙，你来公安局，同我一起吃饭就是了。”从此，小吴一日三餐都在公安局和朱平球同桌吃。现在省里来了三位救灾的领导，朱平球陪着吃饭，小吴也不例外，也陪着。

朱平球有个习惯，工作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这一时期，为了张万泉案，还有犯人立功的事情，反正太忙了，经常不能到饭桌上吃饭，让炊事员或警卫员盛碗饭到办公室，胡乱扒几口就算吃过了。有时还要到外面去办案，检查工作，经常不在局里。这样就给了xx的安林有了可乘之机。依他那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副字去掉，安部长的身份和小吴谈话。一来而去的，他们谈的火热。

当时，朱平球在饭桌上就向三位领导介绍过，小吴是经县委介绍给我的女朋友，还没有结婚。

一次，朱平球到下面区里办事，有好几天没有回来。回来后，小吴的表现有些失常。也没在意。朱平球觉得：省里来的三位领导住在局里，我平时怎么工作，现在还怎么工作。你安林对我再有意见，我工作积极认真负责，生活同战士一样，你还能挑出我什么毛病。朱平球的观念是：千好万好，工作不好，总不能算好。千不好万不好，只要工作好，就是好。他就是用这种观念看待干部和下面的同志。他希望上级和党组织也用这种观念看待自己。所以根本想不到安林这个xx会如此xx。

安林对小吴耍一套xx手段。小吴也有她的幼稚之处，轻易被安林xx了。有一次就有二次，就有多次。这段时间，朱平球只是忙于工作，但对小吴的反常表现也有感觉，还批评她：工作中遇到困难就低头。想都没想安林会做出这样xxxx的事来。

就在这时，县委批转一案。由陈桥区上报县委，连人带材料一起送到县委，材料列举唐犯德荣十三条罪状。县委看过后，批给公安局：立即执行枪决。

材料和犯人押送到局里。犯人关进牢里后，跪在地下，一个劲的磕头，嘴里喊冤枉。朱平球把材料一看，十三条罪状，每条都够死刑，县委又有批示：立即执行枪决。

朱平球看完材料后想：这么完整的材料，都是当地政府报上来的:唐犯德荣，组织，纠集暴徒及不明真相的群众，哄抢国家仓库公粮。有人证，物证。还是刘东雄留下的坐地特务，这不会有假吧？这个犯人一个劲的喊冤，难道真的有冤？如果判刑错了，还以纠正。可是这枪一响，老命就没有了。如果错了，纠正，老命再也纠正不回来了。我这是在把最后一道关，不行，要问问。传上唐犯德荣。

唐德荣两脚一迈进审讯室门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喊冤。朱平球让警卫队的战士把他扶到椅子上坐好，然后问他：“唐德荣，你口口声声说你有冤，你冤在什么地方？”又说：“你不要急，坐在那慢慢说。”

唐德荣开口说：“我是军属，靠河边摆渡为生，我儿子早年参加新四军，现在是军医。”接着又说：“抢公粮的事我知道，那天，一大帮人坐我的渡船过河，大部分人我不认识，有几个人我认识。过河后，我看见副区长刘长宏同其中两个人谈话，谈过后，仓库的门就被打开了，就是这帮人抢了公家的公粮。他们挑的挑，扛的扛都是公家的公粮。当时我的船还停在河边，他们要我渡他们过河。我不同意，他们几十个人硬要我渡他们过河，我是坚决不同意，后来就打起来了。他们人多，我打不过他们，被他们打倒后，捆起来，扔到船舱里。他们自己把船划过河，上岸后，他们把船点着烧了。我被捆着，送到区里，没审，没问。副区长刘长宏就说：唐德荣，你带领坏人抢公粮，是我亲眼所见，就是你唐德荣组织的。你还烧掉渡船，毁灭证据，断绝陈桥交通，你是刘东雄留下来的特务。就这样，没有让我说一句话，就把我的死刑定了。”

朱平球问：“唐德荣，你说抢公粮的人有几个你认识，你能说出他们的姓名，地址吗？”

汤德荣当时就提供了那几个人的姓名，地址。

朱平球让文书把审讯记录整理好，连同批示材料拿到县委。汇报后，朱平球提出：此案没有搞清，存在疑点。我们要对人，对事负责，唐德荣不能执行枪决。此案要重新调查，搞清事实真相。县委同意朱平球意见，决定：由县委派两名干部，公安局派两名干部组成调查组，朱平球负责。

朱平球把调查组人员召集来，把陈桥区上报的材料，县委批示：立即执行枪决的决定和唐德荣的审讯记录，同调查组见面。并让大家熟读多遍，使大家在调查时心中有底。

调查组以救灾小组的名义出现，拿着县政府的介绍信，先到区里报到，朱平球不露面。

一个星期，把参加抢公粮的人大部分都找到了，没有一个人说是唐德荣发动和带头抢公粮的。追根究底，到底是谁发动的？他这样说，你那样说，莫衷一是，最后得出结论：事前有人散布谣言、带麻袋，箩筐到仓库去领粮食，开始并没有说是抢粮食，所以大家都去了。到仓库，打开门说：你们自己搞吧，要多少搞多少，自己搞到自己要。这话是谁说的，门是谁开的，都找到主了：郭才有。

调查组找到郭才有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干？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郭才有开始闭口不说，后来经过动员，说清道理，他说了：“是副区长刘长宏让我们这样干的，事后他怕军属唐德荣报告，他叫我们把渡船烧掉，把罪名全栽在唐德荣头上。还说：这下我们安全，没有危险了。前几天刘长宏还对我说：汤德荣很快就要执行枪决了，没事了。我听了刘长宏的话心里很难过，抢粮，烧渡船都是刘长宏指使我们干的，与唐德荣边都沾不上，他到把命都搞掉了。良心啊！心里确实很难过。”

调查组的同志最后对郭才有说：“我们调查组同你说的话，你对调查组回报的情况，一个字都不能对刘长宏说，如要走漏一个字，就能定你反革命罪。”

调查组把材料整理好后，报县委。县委批示：立即逮捕陈桥区副区长刘长宏。经审理后，刘长宏是一个上有卦，下有组织的反革命集团成员。老军属唐德荣同志无罪释放。

一个多月后，唐德荣同志提着一只老母鸡，几十个鸡蛋来看望朱平球，并说这是一点心意。朱平球留他同桌吃饭。唐老说：“我见到你，心里热呼呼的，要不是你我早就埋进黄土堆了。你朱局长救了我一家，还除掉一窝害虫，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不久，另有一人也感谢朱平球。

朱平球住在省委招待所，一天到省委机关门诊所看病。看病的医生写病历时问道：“姓名。”

朱平球回答：“朱平球。”

这医生听后一惊，问道：“你是不是枞阳县公安局朱局长？”

朱平球回道：“是啊！”

这医生忙把朱平球拉到里间，嘴中连说：“请坐，请坐。”又是倒茶，又是拿烟。把朱平球搞得莫名其妙。

朱平球问道：“你认识我吗？请问你贵姓？”

“我姓唐，是省委机关门诊所所长。我父亲是唐德荣，不是你救他一命，他早就没啦，还要连累我们。”还说：“事情发生时我不知道，处理后，父亲给我来信说遇到了一个好公安局长、朱平球同志，他是一个当兵的出身，一个好人啊！父亲在信中还说：朱局长是我的救命大恩人啊！”唐所长还说：“朱局长是我父亲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

“当时唐老喊冤，我一问，这个案子确实有疑点。再说，这也是共产党员因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