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They 1 -- 苹果核的复仇

那年头雷达并不多，部署在西藏边境地区的虽然因为准战区的缘故相对多一些，不过依旧不能构成连续的空中情报网络，即使如此，雷达也不是二十四小时开机，换句话说，天窗很多。好在印度人的战斗机和轰炸机并没有上高原的习惯。最多也就一些直升机和运输机在边境一带的机场活动——主要为了运送补给或者接送一些大人物而已。

机场的雷达被部署在跑道北面那座大山的山顶。本来这种用于本场导航的雷达是空军高炮部队移交给场站使用的目标指示雷达，在平原地带只能看三百多公里的样子，那还得没有什么遮蔽物。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雷达上山以后，“看”得明显远得多，这也是人们为什么要把雷达搬上飞机搞个预警机什么的道理。

飞机完成“投弹”后，向地面指挥所报告了一下。因此，指挥所里的那些飞行老鸟们很容易根据飞机的航速和距离推算出出现在本场上空的时间。场站的雷达在十五分钟后就“捕捉”到了4256号飞机的回波，在距离机场四百公里的地方，高度一万一千米，航速六百公里，航向一百一十度，正对着机场飞来。

大家都等着二十五分钟后，飞机着陆，大家好下班吃午饭。食堂今天杀了几只羊作为首飞成功的祝贺。大家都很期待那些吃起来满嘴流油的羊肉饺子和麻辣鲜香的怪味羊肉，这是场站刘司务长的拿手好菜。他只有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把炊事班长一脚踢开，亲自动手做几个好菜让大家解馋。

当时的安排是，除了起飞离场，进场着陆和靶场上空外，一般保持无线电静默。这自然是为了保密，在高度敏感地带，部署两架具有核弹投掷能力的“战略”轰炸机是一种很微妙的行动。当时的中国并没有形成三位一体的核打击能力，虽然六六年就搞了带核弹头的弹道导弹试验，但谁都知道，那时候的弹道导弹打既不远也不准，而且数量又少，根本形不成威慑。核潜艇八字有一撇，不过那个捺还不知道在哪里，作为核潜艇的杀手锏，巨浪潜射导弹根本就是绘图板上的图纸而已。唯一可以大量实战部署，还能吓唬一下别人的，就只剩下被成为轰六的杜十六轰炸机了。让这种飞机到别人家门口去训练巡逻，被那些包着头喜欢吃用咖喱煮的烂糊糟糟蔬菜的邻居们知道了，反应可想而之。

4256用的是民航机的呼号，让人听上去就像是一架完成维修的客机在进行试验飞行，这最多糊弄一下新手，对于经验丰富的监听老手来说还是相当容易判别的。

雷达兵毛卫红盯着雷达屏幕，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因为雷达技师老高下操作车去撒尿前吓唬这个新兵蛋子说要是他漏看掉什么情况，就把他的头扭下来挂在天线上。老高通常用撒尿这个借口离开去抽根烟歇一歇。他是空军第一批进藏的老人，在这个场站，他的资格比两位主官还老，绝对是个老西藏。毛卫红虽说入伍前在成都也是个响当当的红卫兵造反司令，一时间威风八面，一旦毕了业也面临上山下乡到广阔天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命运。好在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这句话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过时。毛红卫的爸爸作为一家不小的军工厂革委会主任，很顺利的为儿子搞来一个入伍指标。虽然是去西藏当兵总好过去黑龙江修地球。

毛红卫开始觉得西藏的文化大革命气氛并不浓而准备再次大展宏图的时候。老兵和高原反应很轻松的就“收拾”了这个不知好歹的瓜新兵。经过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和半年的专业训练，红是红，专却不怎么专的毛红卫在他那个还有那么点权势的老爹的打点下，被分到了场站雷达站。老高成了毛红卫的师傅，而老高对付这个不时拿语录来顶撞他的新兵蛋子的办法很简单，要么按照老子的规矩，老老实实的干活，要么调到场务连去扫跑道。

4256的回波信号一出现在雷达屏幕上，老高向就向指挥所报出了高度航向和航速，和计划中的一模一样。这个时候他的烟瘾又犯了，和很多老西藏一样，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要打法时间，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烟，一个是酒。老高不喝酒，但一天两包烟是逃不掉的。战友戏称他的工资都支援了烟草公司的革命建设，烟草公司应该发个大锦旗给他。雷达车里是绝对不能吸烟的，所以老高一说去撒尿，毛红卫就知道自己师傅的烟瘾又来了。好在他已经熟练掌握了操作技术，不然老高也不会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雷达车上。

十二点零五分，4256号距离机场三百一十公里处时。毛红卫惊讶的发现，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三个新的信号，成三角型，速度极高。迎着4256的正面而去，接着雷达屏幕上出现了一片雪花，等雷达屏幕再次恢复正常的时候，屏幕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了。这只有短短的三四秒种时间。

“师傅，快来，出事了！”毛红卫失声尖叫起来。

老高一下子就窜了进来，“什么事情!”

“飞机，飞机不见了”毛红卫指着雷达屏幕。

“瓜娃子，又在大惊小怪了”老高第一个想到的是雷达出故障了，也难怪这雷达本来就老旧得很了，外加西藏自然条件恶劣，经常出现点故障是家常便饭。他检查了一下几个仪表上显示的参数，都很正常。毛红卫结结巴巴把刚才屏幕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老高才觉得可能飞机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于是他马上打电话向下面的指挥所报告。这要是出了一等事故或者其他什么情况，他们负责空情保障的不及时报告那责任可担大了。

地面指挥所的指挥员是师长朱鸿钧和参谋长刘月波一下子就呆住了，他们第一反应也是难道雷达出故障了？老高回答，雷达一切正常。整个指挥所里的人，全都呆住了。

这是什么时候？九一三事件刚刚过去两年不到！作为重灾区，整个空军被整顿得七荤八素。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所有的人都变得风声鹤唳。这个时候，4256号要是出什么事情，他们面临的就可能是严苛的审查或者更可怕的军事法庭。

到底是出了一等事故还是叛逃，每个人的脑子里都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