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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给梦晓半生:段苏权/刘亚楼/朝鲜空战 -- 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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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文摘】给梦晓半生:段苏权/刘亚楼/朝鲜空战

几篇争议的原文在此,你可以参考一下(可信度就不清楚了),至于孰是孰非,梦晓自行判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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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by 淮州)解放军将领的传说节选:

段苏权扯下将官服上的星:这个玩意我也不戴了!

  我知道段苏权的部队远早于我读到有关他的文献。

  71年夏天跟车运砂,上完车后在公社砂场看门人小房里喝水,看场人五六十岁的模样一口湖南话,看我们小伙子一个个军服敞怀,袖口挽得高高,不由地感慨,说他也曾有过我们这般的精神,他是红六军团的,要不是奉命留在贵州打游击掩护主力,也是长征干部了。我来了兴趣问他是哪支部队的,有没有还活着的部队首长。他说他是黔东独立师的,政委记得姓段,部队都打没了,他不敢回老家,乞讨到红六军团曾经活动过的赣东北落脚谋生,转眼就是36年。

  那天在我的笔记本上记下的只有“黔东独立师,段”这六个字。很多年后我才把这六个字和段苏权的生命轨迹连了起来。

  段苏权,湖南茶陵县人,1916年生,14岁入团,任茶陵县团委书记。同年入党,先后任中共湘赣省委宣传部部长,红六军团政治部宣传部长,红二方面军长征到贵州后,他奉命留下和国民党追剿部队周旋,任黔东独立师政委兼黔东特委书记。解放战争时段先后任热河军区司令员,冀热察军区司令员,四野12纵司令员。

  这张简历在人民解放军的璀灿群星中并不算得上最明最亮的一等星类,段苏权在军史中有他独特的一页并不是由于他的军衔和履历,而在于战士的刚直和老兵的不屈。

  段苏权和后来的海军航空兵司令员曾克林是新中国空军中最早一批亲自驾机飞上蓝天的将领。从1950年11月到1951年5月,36岁的段在哈尔滨第一航校学轰炸机驾驶科,经过半年的刻苦学习和354次飞行,他通过了雅克─18单飞空域。

  1951年11月段苏权从东北空军司令员任上到大东沟志愿军空司协助刘震司令员指挥作战,他经历了米格─15喷气战斗机同美空军F─84战斗轰炸机和F─86战斗截击机激烈空战的所有阶段。他的指挥经验得到了前线指战员们的尊重,像“一搜索、二接敌、三攻击、四集合、五退出。现代快速飞机作战,实际上是先退出再集合”这样战评总结,当年那些文化程度低,飞行时数只有十几小时的飞行员如同背圣经,几十年后都记忆如初。

  段苏权是军人,每个军人都渴望战果。他是真正的军人,因为他对战果非常认真严谨。1953年志愿军空司上报战果指出我们的米格─15打美国的F─86是一比一平,即我们损失一架他们也损失一架,这是很不严肃很不科学的。根据段苏权在大东沟现场的第一手资料和后来的复查,我们两架拼掉人家一架已是很不错的了,但志愿军空司和军委空军压制了段苏权的意见。谎报军功,事关重大,段苏权克尽职守,再次上报志愿军司令员国防部部长彭德怀,并附上1953年2月18日到4月28日24名飞行员40天战绩和损失的原始资料。

  1953年秋板门店停战协议签订,全国都在庆祝抗美援朝的伟大胜利。然而空军的日子很不好过,司令员刘亚楼政委萧华为此作书面检讨,志愿军空司主要负责人党内处份和行政降职,空军党委的结论中说:段苏权同志的报告对空军建设是有贡献的,不然战果问题不好交待,完全同意段的报告。此后志愿军空战结果被压缩一半。

  遗憾的是,段苏权同6年后的彭德怀一样为正直和坦率付出了代价。空军党委结论的墨迹未干,53年底段成为审干重点,重点调查35年黔东独立师被强敌打散到37年段重新归队的那段历史,一调查就是三年。55年9月全军授衔,段苏权因“有历史遗留问题”被“暂授少将”。

  55年国庆节南京军事学院授衔仪式前半小时,段苏权扯下将官服肩章上的那颗星:不去开会了,这个玩意我也不戴了!

  不光是段苏权本人,他的战友们也愤愤不平。少将军衔对于一个解放战争时代的纵队司令员的不公平是显而易见的。对于段作为红军师政委的负伤脱队历史,1937年9月八路军120师党委早就作了审查结论。这是不是空军党委别有用心报复段苏权,只有天知道了。到了“九.一三”后,有人把这笔烂帐算在当时的空军副政委吴法宪头上,人们还是摇头,如果当时的政委后来的总政治部主任不拿主意,轮得到吴法宪说话?

  1993年9月28日,飞将军段苏权去世了,在所有的人民解放军将帅中,他是唯一一个穿中山装入殓的,他的骨灰盒上并没有覆盖军旗,对于一个15、6岁就献身部队的老兵,一个因在战场上坚持说真话而被剥夺了戎马生涯的将领,这是他所能做的最强烈的、最后的充满怨屈和悲愤的无声抗议。

  段苏权被迫离开空军快40年了,但他当年共事的战友们没忘了他,这些七、八十岁的老兵在段的便装遗像前颤巍巍地举手敬礼时,都流下了眼泪。部队如同在班上,谁是能玩能打能拿5分的哥们,谁是王八蛋,老师工宣队说了没用,同学们心里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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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双石的反驳:

 淮州《解放军将领的传说》是一篇错讹百出的文章,由于作者将道听途说连蒙带猜的东西当作真的来说,所以张冠李戴之处很多,原本想写一篇文章来正正视听,後来想想人家也许早就心虚,文章的题目就叫“传说”,再加上有人也贴上了权延赤同志的《林彪将将》,实事上也起到了纠正他部份错误的作用,所以也没搭理他。现在竟有人以此为信史,来污我军谎报战功,我就不得不批判批判这个“传说”了。

  作者写的段苏权将军的许多事纯系胡咧,比如争军衔等等,这一点,权延赤的文章已经说得很清楚,我就不多说了。我这里只谈空军战果问题。

  我曾在空军院校任教,我的上司们很多都是抗美援朝时期的空联司的参谋干事,其中有些老人还在刘亚楼、刘震、聂凤智等身边工作过。最近我出差去看他们,曾就淮洲《传说》一文所谓段苏权将军将空X师战果压了一半的说法请教于他们,他们全都失笑,说那简直是儿戏,怎麽可能?那战果哪是谁压就能压下来的?那时空司报战果审查及其严格甚至可以说是烦琐,尤其是对“击落”,战果要有战友证明、照相证明、地面部队的证明。这地面部队与空联司并无隶属关系,师团两级机关核实,不敢说绝对准确,至少也不准确的可能性很小最低限度,绝不会象台湾那样闹出“31:1”和张乃军这等“活烈士”的笑话来(倘是这个比例,入闽作战的空军和海航早被打成负数了,厦门的叁个炮兵群也也早被炸成负数了!倘那样国军空军该炸到北京了!)!比如张积慧击落戴维斯,空联司曾派出4个调查组调查核实。著名战斗英雄刘玉堤就曾因为反复核实战果,其报功延至54年。而且刘亚楼本人是个在审核战果方面严苛,严苛得近乎挑剔的人。这一点是四野老人们对当年刘参谋长的共识,刘自已还亲自编写过许多不良的失利战例教育部队。他和段苏权将军的确发生过冲突,但不是在战果方面,而是在一次失利战斗指挥责任上,双方红过脸。但都是坦坦荡荡的,并没有影响到关系,特别段将军是个涵养很好很有人缘的人。说实话,那会儿带兵打仗找不出几个彼此之间没红过脸的。但那会儿的人没现在的人那麽多毛病。段後来还升任联司副司令员。

  淮洲所说当时空军司令员和政委因谎报战功一事曾被军委处份一事更是子虚乌有,所有的老人都对我说绝无此事,而且我在写作时查阅过1955年以前空司与总参的有关奖罚档案文件,都无这个记载。况且一个战果绝不是某一个首长说是多少就是多少的事情。

  至於段没有评上将中将什麽的,主要原因是当时政治审查上左的观念的影响,因为段将军在长征时曾脱队一年,一直没有比较有力的证明的证明其间表现,当然这是很不公平的。

  抗美援朝时期我军确曾出现过高估战果的情况,这主要是发生在陆军,这倒不是有意谎报。而是这个战场与国内战争时期不同,国内战争时我军胜利後大都控制战场,情报工作也极其出色,故而战果统计极为准确,那是连敌人都佩服的,只有缩小而绝无夸大如宿北战役实际歼敌3万余人,但迄今为止战史上都写2万余人,原因是战役尚未结束军委要求报战果,结果只好报已经解决的敌人,後来战役完成也没有上报更正,现在的刨故纸堆的史书虫子们又只承认书面的东西,所以直到现在

正史上都只写2万余人。而抗美援朝时期的就不具备这麽有利战场和情报方面的条件,特别是阵地战期间,战果大都靠估计,尤其是远程炮火杀伤,所以肯定有不准的时候。比如第四十军在开展狙击手运动时,就曾出现过把当面敌人编制打光了的战果。因为枪一响敌人倒下,是毙命阵亡?挂彩负伤?还是卧倒隐蔽?这说不清楚,很可能就当成击毙上报了。不过当时志司发现後马上就通报全军予以纠正,并制定了相应鉴别办法,比如战果要有叁个以上战友或前沿观察所证明,打倒一个敌人,如果15分钟内不动或被拖走,才能算是击毙或击伤等等,使这类误差很快得到控制。

  美军估计战果误差更大一点,因为除了远程火器杀伤效果的估计误差外,航空火力杀伤效果更易出现误差。这一点,美国官方出版物《朝鲜战争中的美国空军》也是承认的。书中承认“B-26飞行员报告的战绩是夸大了的,这一点也是非常清楚的”。而且1953年3月30日,远东空军还有意识的作过一次验证:“1953年3月30日,一架B-26先後五次用五百磅的普通炸弹和杀伤弹束轰炸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南朝鲜汽车库及其附近的车辆。这架B-26飞行员回到基地後,声称炸毁了卡车6辆,并使目标区燃起了熊熊大火。事後的调查证明,只有4个朝鲜人被炸死,有两辆吉普车的轮胎被炸弹弹片刺破。全部战果如此而已。”美远东空军对这种现象的解释是:“据说执行这次轰炸任务的飞行员在他们那个单位当中一直是最诚实的一个人,但是在黑暗之中和作战时精神过份紧张的情况下,他也完全不能判定对地面目标的破坏程度。”

  另外,一场战争的胜负与否,伤亡数字并不是唯一的判别标准。主要在於战争的目的达到没有,达到的程度。而且,伤亡数字对於不同的国家也具有不同的意义,比如说以色列与阿拉伯国家打仗,即使是10:1的比例,以军也不敢长期打下去,毕竟双方人口基数不一样,阿拉伯国家能承受,以色列就不能承受,所以虽然以军在战术从来都是胜利者,但在战略上却始终未能取得真正主动的地位一样。好,就说这麽多。得暇再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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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淮洲的自辩

关于1953年志愿军空司的空战战果报告

淮 洲

  朋友给我转来了双石先生关于段苏权将军和志愿军空战战果的文章。

  首先,我得感谢双石先生。因为对于一些历史问题认识和报导是很容易以讹传讹,最后弄得面目全非,误导了读者。因此在研讨军史时,以事实为基础的百家争鸣是防止双石先生的担心――“将道听途说连蒙带猜的东西当作真的来说”――的最好方法。

  这里我摘引一些文献。

  ●1953年5月8日,段苏权给国防部长军委副主席彭德怀的信:

“彭副主席:

  我于下星期一返安东,经再三考虑,为了使上级确切了解目前我空军的战斗力,还是将我在前方看到的,并经收集整理所写成的《四十天战果分析》材料呈上。但请不要转给军委空司,因为同样的材料并加注明附件两份4月初已送刘(亚楼)、吴(法宪)首长,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必须说明,刘司令员对战果的严肃性是注意的。

  5月8日7时”

  ●1953年4月段苏权送军委空司的《四十天战果分析》――两幅表格加7点说明,是段对17名飞行员在40天(1953年2月18日至3月28日)的战果和24名飞行员在同期的战斗损伤作的统计分析,报告的结论是“从现有条件下估计打F-86取得1:1的平均比是困难的,”“从逻辑上来讲如果目前打F-86我与敌能达到1:1之平均比,那么朝鲜空战将要起很大变化,我们以一个航校每年训练出来的三分之一飞行员即可够了”,“今后的战果判断请军委空司统一掌握批准”。

  ●1953年11月初,空军党委召开党委扩大会议,专门检讨战果问题,前些天去世的张宗逊副总长参加了会议,会议历时一周。11月11日空军副政委吴法宪代表会议肯定了段苏权的意见:“段苏权同志的报告(四十天战果分析),对空军建设是有贡献的,不然战果问题我们更不好交待,我们完全同意段的报告材料。”会后,我空军在抗美援朝的空战结果几乎被压缩了一半,空联司(志愿军空司)主要领导受到党内处分和行政降职处分,军委空军主要领导作了书面检讨。

  ●1958年1月16日,空军政委吴法宪与段苏权的谈话:“你(段)这次经受了最大的考验(指政审和授衔),你有两条是站住脚了,第一,你为人忠厚、老实、正派,你所工作过的地方,没有人说你搞别人的鬼;第二,你所作的历史交代是正确的,此外再抓不出什么问题。关于空军战果的问题,你给彭总写信,出发点是好的,丝毫没有恶意,是为了恰当的估计敌我力量,但后来引起许多麻烦,你就没有估计到。”

  ●段苏权将军晚年时有这样的总结和感慨:“对上级领导应该谦虚尊重,但对官僚主义要放炮、不要怕”,“自己有时牛心左性,对于战时转到平时引起的不正常现象,认识晚,因此常常不合时宜,权势不容。”

  ●1993年9月28日段苏权将军去世,他没象其他将军身着军服,而是一身灰中山装辞别人间。

  对于军史研究,我没有双石先生的那些便利――在军事院校任过教、有参加过空联司工作的上司可以咨询。对我来说,除了个人兴趣,主要是平时文献资料的收集和整理。在念研究生时,朋友们聊起了人民解放军将领中的冤屈,有几个将领引起了我的兴趣,一是50年代初期自杀的原八路军115师代师长陈光,另一就是段苏权。我问朋友索要有文责可查的文献资料。不久,朋友从国内给我搞来了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新华文摘”1994年第12期,上有段苏权将军秘书李杰写的回忆录――将军飞上蓝天(128-133页)。我写“三军过后――解放军将领的传说”中有关段苏权一节时的主要参考便是李杰的文章。

  关于陈光的道听途说,我听了不少,但至今还没有看到可靠的文献报导。也希望双石先生或其他对军史有兴趣的朋友能够给读者提供一个有助于反思回顾军史疑迷的参考工具。

1998.10.24

huaizhou@yaho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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