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青方打架的文章，可别让我有了婚姻恐惧！追一个爱情的故事，安慰 -- 午夜的星空

亲爱的，跟我陪读去吧(12)--以此文向这里的陪读，陪工家属致敬

sunhenan Posted: Dec. 11 2002,10:59

虽然是下午试工，老公第二天一早就起来了，他还是坚持要走着去，因为试工是不

给 钱的。所谓厨工就是刷碗，不只刷碗，还要洗菜，切菜，反正就是除了做饭什末杂活

都干 ，还要在下午副厨休息的时候代替他做一下三明治之类的冷盘快餐。那是一个在唐

人街附 近的酒吧和饭店相结合的连锁店，全伦敦有60多家。厨房里有厨房经理，副经理

，两个大 厨，一个副厨，两个厨工。西方的厨房倒是跟中餐馆不同，很干净的，每个人

都有自己的 工作区，老公的工作区就是水池和洗碗机。老公从来没有用过洗碗机，英语

也不好，担心 自己使不好。另一个厨工沙弥尔，阿尔及利亚裔法国人赶快过来帮助老公

,热情地告诉老公 怎末操作，还告诉老公许多投机取巧的办法。厨房里的其他人也都很

热情。到了吃饭的时 间，沙弥尔给了老公一个鸡肉和熏肉的三明治，后来老公才知道，

其实厨房工作的人是可 以吃任何东西的，那天沙弥尔估计是给顾客做错了，怕挨经理责

备，所以就把它给老公了 。可怜老公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以为厨工只能吃三明治之

类的食物，每次人家问他吃 什末他都说吃三明治。大家见来了一个中国人都很新鲜，都

问老公会不会中国功夫，每个 进厨房的人都跟老公比划几下李小龙的经典动作。因为老

公只是试工，所以另一个厨工沙 弥尔也在班上，一个人的活两人干，并没觉得累。试工

的结果是老公在他到英国的第十天 就拿到了他的第一份工作。

老公后来上班了才知道，其实这个厨房是同一连锁店里最忙的一家，因为所有连锁

店 的工资都是相同的，而且可以在同一连锁里调换工作，所以很少有人能在这家店里厨

工的 位置上干超过一个月的，厨房经理几乎每个月都要招新人，老公的到来正解决了他

们的燃 眉之急。

老公拿到了工作，心情好极了，整晚上都在讲述他在厨房看见的人和新鲜的东西。

我 也舒了一口气，因为按着老公的描述，这个厨房显然不象我所听到的中国餐馆的厨房

那末 可怕，好象劳动保护和制度也挺正规的。因为老公说厨房经理用了一个小时给他讲

解工作 安全和防火的规定，还给他开信，让他去办NI。虽然厨房里有四个人都是法语母

语，但是 工作语言却是英语，老公觉得他自己的语言程度跟沙弥尔差不多，所以也敢张

嘴说话，他 和沙弥尔的交流最多，别人都很难听懂他们在说什末，他们两个却能互相理

解。老公其实 是个很保守的人，最喜欢自己有个单位，这下终于在英国找到了组织，当

然很兴奋。每小 时的工资是4磅30便士，对于刚来英国的老公来讲，真的是一个很满意

的数字。

我们心里还是挺紧张的，因为老公从来没干过体力活，属于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

类 ，而且是笨拙型的，碰啥啥坏那种。对于厨房，更是一窍不通。我担心老公体力上受

不了 ，更担心他心理上受不了，从人人捧着的大记者到人人可以支使的厨工，老公能够

承受住 这种心理落差吗？如果不幸被解雇了，老公会不会深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呢？

-- 于是，在到英国的第二个星期，老公就正式开始他在伦敦的职业生涯了，成

为了 Cambridge Circus的All Bar One的厨房团队中的一员。工作要比试工时辛苦得

多，虽然他 每天回来的时候都跟我说一点不累，很有趣，又学到了很多新东西

，但是几乎每一天他的 手上都会增加一处新的创可贴，他的汗衫每一天都布满

了白色的盐碱，他的细长的白皙的 书生的手开始布满了裂口，变得象他的下巴

一样的粗糙拉人。

因为单位缺少人手，他每周的工作小时很快提高到了50个小时，每天早上10

点上班， 下午四点休息，六点再上班直到晚上十点。老公担心自己干得不够好

，怕被解雇，就总是 抢着干活。厨房的垃圾象小山一样高，堆在后院，每个人

都不愿意去倒，老公每次上班的 时候都去清理，把所有的垃圾都推到垃圾站。

从洗碗机里拿出来的刀叉，老公总是用餐巾 把上面的水擦干净才给上面的服务

生摆好了送上去。大家觉得来了新的厨工后，刀叉好象 洗的比以前干净了。每

天下午他去休息之前，都把手头的碗刷完，这样兼顾刷碗两小时的 副厨就不会

太忙。也有不开心的时候，不过我都是后来从老公回忆的闲谈中才知道的，当

时的老公是报喜不报忧的。

他们厨房里面有一个法国厨师，对老公很粗鲁，总是嫌他手脚慢，可是老公

往往是被 几个人同时支使着，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饭店的总经理也是一个挺

傲慢的人，从来都不 跟老公说话，老公跟他打招呼，他也就只点一下头，他连

老公的名字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是还是好人多。南非的厨房副经理是个和蔼的中年妇女，她在班上的时候

总是问老 公要不要吃点什末，老公也是从她那里知道原来工作人员可以点菜单

上的任何菜。但是人家越客气，老公反而不好意思跟人家添麻烦了，她有顾客

的单子要做，已经很忙了，所以老公大多时候还是只吃个三明治。葡萄牙的副

厨是个博士，人很热情，喜欢跟老公聊天， 总是纠正老公的英语。英国的大厨

人很酷，不喜欢说话，对老公总是很严肃，老公觉得他 可能不好相处，所以也

不敢跟他说话。轮到老公第一次跟他一起做晚班，才发现他是一个 很好的人。

最后擦地的时候，地上有很多油，每次老公都是用厨房水管里的温水擦，要擦

很长时间。英国厨师在结束前半小时空出了一个炉眼，把一个平时做酱用的大

锅灌满水， 做在火上烧滚，然后让老公把这些水混上清洁剂泼在地上，结果擦

地比平时快了一倍。老 公每天的排班是到10点，可是其实因为十点才熄火，熄

火了才可以开始清理厨房，每天都 要10点半甚至11点才能结束。也是这个英国

大厨提醒老公把自己多干的时间写在排班表上 ，这样每周算薪的时候就会被统

计在内。

老公每周有两天休息，有时候只有一天，但是不管怎样，他每周三都要去福

利商店服 务一天。他喜欢在那里工作，虽然他的语言程度不能让他去前台服务

，只是在后面整理货品，贴价签，他还是喜欢那里的团队。

一个英国小伙子跟老公同一天开始在那里工作，他是一个自由摄影师。他告

诉老公，这里的老太太都很唠叨，不用认真听她们说什末，一个耳朵进，一个

耳朵出就可以了。老公心中却暗喜，真是练习听力的好机会，希望老太太能多

跟他说话。他是因为酒后驾车之类的轻罪被罚做社区服务，所以一到时间就赶

快溜。可是老公舍不得走，他的班是排到1点，但他总是呆到3点才回家，有时

候下午的人没来，他就干到5点下班，中午不舍得买午饭，就吃点自己带的饼干

或面包。商店的所有老太太都很喜欢老公，知道他想提高英语，就一边干活一

边跟他聊天，而且很认真地纠正他语言中的错误。更让老公高兴的是他得到了

商店经理的信任，每周他去的时候，商店经理都让他把现金货款送到银行存起

来。虽然是个简单的工作，但是老公觉得人家能够这样信任他一个外国人，很

让他感动。在那个商店里,老公作为Gary，而不是Helen的老公，开始建立自己在

英国的社交群 体，当我去商店找他的时候，每个老太太都因为我是可爱的Gary

的妻子来跟我热情拥抱。

老公在厨房工作的第一个周末看到自己的银行帐户里打上了98镑，我们用这

些钱买了 一张双人床。老公来伦敦之后，房东给了我们一个很旧的沙发钢丝床

，中间陷得很厉害，两个人都要紧抓着床沿睡觉，不然就会滚到中间。为了保

证老公能够更好的休息，床成了我们买的第一件奢侈品。床运到的那天老公在

上班，因为旧的沙发床还在屋里，工人帮我 把床运到了门口就走了。我想老公

回来的时候可能已经是午夜了，就决定自己解决问题。我一点一点地把那个当

时老公和房东两个人才抬进来的沙发挪出房间，又自己把新买的床和床垫抬进

来，按图纸拼装完毕，铺好被褥。老公回来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我自己完成了

这些事情，我说别忘了你老婆也是个壮劳力。

在老公工作的第一个月里，沙弥尔一直抱怨老公用光了医药箱里所有的创可

贴。老公贴满各种颜色的创可贴的手整日泡在水里，往往是旧的伤口还没好，

新的伤口又增加了。不过老公是那种感谢身边人每一点关怀的人。他经常念叨

自己受伤是因为太笨了，不怪别人，因为厨师每一次把刀递给他洗的时候都让

他小心，但是有时候太忙了，就顾不上了， 伸手往水里一捞就划伤了。但是即

使在这样的日子里，老公还是保持着乐观的精神状态， 因为随着他工作小时的

增加，他的收入也增加了，老公发现我们的帐户已经结束了负增长 ，开始小有

节余。虽然我上学的费用是我父母给的，但是老公说他来了之后，我们就是彻

底地独立了，不能再向家里要钱，由他来养活我。

十月份的时候，是我们两个人的生日。在北京的时候，每年过生日，我们都

去颐和园，在昆明湖畔点蜡烛，吃蛋糕。记得我过19岁生日的时候，因为风太

大，蜡烛点了这根灭那根，想到自己那一年受到了许多的挫折，禁不住泪如雨

下。而我当时的男朋友，现在的 老公，拿起了一根蜡烛，用打火机点着，说咱

们一根一根地点，一根一根的吹，这样你就可以许19个愿望了，多划算。于是

我就一边哭着，一边笑着，一边吹着蜡烛，吹了19次蜡烛，许的愿望都是有一

天要嫁给这个为我点了19次蜡烛的人，因为我相信他有能力在黑暗中支持我，

直到我们找到光明。老公这次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一只穿着Welcome 2000的外衣的

泰迪熊，因为我们没有在一起过千禧年的元旦，老公说总要留个纪念，因为他

在这一年 娶了老婆，于是就在2000年都快结束的时候买了这个还在Welcome

2000的小傻熊。

生活在在我们的坚持中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老公手上的伤口越来越少了，他

开始有了自己的同事，朋友，每天回家都跟我讲今天又学到了什末。在老公工

作了两个月左右的时候，他的饭店开始由大家投票评选每月一次的ALL BAR

ONE STAR。那天老公回来的时候极为兴奋，因为他当选了首期的ALL BAR

ONE STAR，还拿到了20镑的奖金。老公的职位是饭店里最低的，但是他用勤恳

的工作为自己赢得了信任与认可，我真的为他而感到自豪。老公说副厨离职了

，原来跟他一起的厨工沙弥尔被提成了副厨，老公由此看到了他自己也有希望

成为厨师。

日子刚刚有点稳定的感觉,我就要开始找工作了.那还是泡沫没有破灭的日子,大

公司的 招聘演讲在学校的工作中心日程上排得满满的,给礼物还有食品和饮料,我

和同学每晚都可 以找到地方解决晚饭,然后回实验室继续奋战.

每个人都很乐观,因为前一年的毕业生在毕业的时候每个人拿到至少4个

Offer.10月份学校每年一度的招聘会上,我看到了自己一片大好的前景.拿了20几份

申请表,用心填了,寄出去了.很快就收到了摩根斯坦利的面试,还有壳牌石油, 美国

的Capital One, HSBC, JP Morgan, DKB...好像一共拿到了10个面试. 我没有想到自

己的求职这末顺利,有点飘飘然了 .第一个摩根的面试没成功,可是我没太在意,总

要有个练习的过程.Capital One的第一轮顺 利通过,第二轮在伯明翰,火车晚点了,比

较倒霉,虽然仍然被允许参加考试,可是我的头脑已 经疲倦不堪了.壳牌,HSBC,JP

Morgan, DKB的第一轮都顺利通过.我的考试中逻辑和数学都 可以做到满分了,40

多分就可以通过的考试,我的成绩总是在70分以上.面试也没有遇到什末 问题,考

官对我文理混合的背景都很感兴趣,跟我谈得都很开心.

老公对我的求职成果很高兴,虽然我的同学有在圣诞节的时候就拿到工作的,但

是我并不急,总觉得手里面七八新年的Final Round,怎末也不会落空.我告诉老公,好

日子就要来到了.

老公还是兢兢业业地上班.一天,原定的晚班厨师没来上班,日班的厨师又走了,

厨房里 只剩下应该下班的老公和刚刚提成副厨还在兼当厨工的沙弥尔.没办法,这

两个从没上过灶 的只好赶鸭子上驾.两个人的英语都不好,一开始楼上的服务员还

打电话催菜,后来就索性由 他们去了,只要能做出来,多长时间也就无所谓了.老公

帮着沙弥尔回忆着每道菜的做法,两个人就这样把一晚上没有厨师的饭店盯了下

来,竟然还没有一个退回来的菜,可能是临近圣 诞节,大家心情都比较好吧.

这样一个晚上无疑给老公带来了好运,沙弥尔拿了头功,老公也被经理表扬了一

番.厨房经理 说由于当天的厨师失职,可能干不长了,沙弥尔会被培养做厨师,老公

有希望当上副厨.不过, 经理告诉老公,现在找不着厨工,而厨房里除了老公只有一

个厨工,如果老公想做副厨,必须两边兼顾.

老公高兴地表示只要有机会做饭,愿意两边兼顾.于是在老公工作的第三个月,他

成了副厨,虽然还要在另一个厨工休息的时候兼当厨工,工资却长到了四镑八,开始

负责做所有的冷盘和三明治之类的快餐.因为常常要做两个人的工作,老公更忙了,

可是他对于自己的新职位 还是很满意,总想怎末才能做得更好.

因为客人很多,所以饭店的三明治实际上是可以头一天做好的,老公却尽可能地

提供当天 现做的三明治.以前的panini只是随便扔在饼铛上烤一下,老公却总是按着

菜谱上的要求烤出好看的花纹.老公的工作得到了顾客的认可,从来没有一个顾客

对食物提出不满,这在以前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