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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其实你不懂我的心——刘邦、韩信的复杂心结(一) -- 江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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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其实你不懂我的心——刘邦、韩信的复杂心结(六)

让我们来看看楚汉之际“王”是碗什么糕。

最早称王的是陈胜,他最先揭竿而起,当然也最有资格称王称霸。相对于孙某人在武昌起义后才从国外姗姗来迟,陈胜更有资格做“国父”。

第二个称王的是武臣,武臣是陈胜派出去征讨故赵国土地的,平定了赵地后,武臣自立为赵王。称王后,武臣派韩广去征讨故燕国,韩广有样学样,自立为燕王。

这种方式称王的都是自己真刀真枪博出来的,乱世英雄起四方,有枪就是草头王,这些人称王称霸没什么争议。

另一种方式就是六国遗族,他们能够称王称霸依靠的是血统,在当时也深受欢迎,靠祖上积德称王一时。

还有最后一种方式,那就是项羽分封的。链接出处

王和王之间是平等的,所有的行动都是独立自主的,无论是自己打出来的,还是靠祖上积德坐上的,这其中有个例外。因为楚地首先举起反秦大旗,其它各王形式上服从楚的安排。项羽分封后,项羽是天下共主,名义上是王中王。

刘邦分封韩王韩信(韩国遗族)、赵王张耳后,成了另一个王中王。刘邦之所以这么做有他现实的考虑:韩王韩信是刘邦统战的需要,至于赵王张耳刘邦对他含有报恩的成分,当然也包括一部分统战因素,毕竟赵那么大的地方刘邦拿不出更多的人手去直接管理,让张耳看守一下也不错。

这两个人之所以当王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他们不是刘邦的下属,是某种意义上的盟友,也就是说只有盟友才可以被封王。

再回过头来看一下韩信。

韩信孤身一人投奔刘邦,刘邦听从萧何的建议,把他从一个普通的将领提拔成三军统帅。即便是三军统帅,也是刘邦的下属。

韩信自请为齐王后,无形中由下属变成了盟友,不知道沉浸在称王喜悦中的韩信有没有意识到自身的尴尬。

跟其它两个王相比,韩信虽然很有能力,但是没有人气。

韩王韩信因为是韩国遗族,多少有点人脉,刘邦的首席军师张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就以复活韩国为己任。

张耳很早就追随武臣到了赵地,武臣称赵王后,张耳又担当了右丞相的重要职务,后来张耳又被项羽封为常山王(赵地的主要地区)。拥有这些背景,在赵地,张耳的地位和人脉无与伦比。

反观韩信,血统上没有优势,虽然易中天先生通过韩信有一把剑推测出他可能是贵族出身,但是这种没落贵族在当时一抓一大把,韩信没什么特别之处。齐地是韩信新拿下的土地,在这片土地上也没有韩信的故人子弟。更要命的是,韩信在征讨过程中的得力助手曹参、灌婴等人也是刘邦起家的得力干将。在军队中韩信也没有像项羽那样的八千子弟。

后世的曹操在《述志令》中说:既为子孙计,……,是以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此所不得为也。

怎末看待韩信自请为齐王呢?

打个比方吧。

一个公司(私人的)X,为了拓展业务,派出最得力的经理A去开拓市场,经过一番努力,A经理利用X公司的资源在新地方B打出了一番新的天地。这时候,A经理就在B地方把自己负责的业务申请成立了一个独立法人资格的公司,自己当了老板。

无论如何,这个A经理的做法都是不地道。

韩信做了齐王后,项羽终于认识到了这个以前自己忽视的警卫员的价值了。派武涉为说客前去劝说韩信,把韩信的重要性分析了一番:当今二王之事,权在足下,足下右投则汉王胜,左投则项王胜。然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何不反汉与楚连和,三分天下王之?

韩信没有答应武涉的要求,并不是他不知道自己的重要性,而是他知道自己之所以有这样的重要性是谁给的:汉王授我上将军印,予我数万众,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听计用,故吾得以至于此。

认识到韩信重要性的不仅只有项羽这样的人,还有为自己谋取飞黄腾达的人,武涉走后,那个劝韩信攻打齐国的蒯通又出来了。

蒯通用了一个很艺术的谈话方式,他对韩信说:我曾经学过相面。

闲着也是闲着,韩信就问:我的面相怎么样啊?

蒯通:相君之面,不过封侯,又危不安。相君之背(学过中文的都知道所谓的“一语双关”),贵乃不可言。

韩信还在装糊涂:何谓也?

蒯通也不掖着藏着了:割大弱强,以立诸侯,诸侯已立,天下服听而归德于齐。

面对推心置腹的手下,韩信道出了自己的忌讳:王遇我甚厚,载我以其车,衣我以其衣,食我以其食。吾闻之,乘人之车者载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吾岂可以乡利倍义乎!

如果听从了蒯通的建议,他将面临着一个道德困境,一个背负恩主的人怎末能够成为以德服人的天下共主呢。

政治虽然不是纯情肥皂剧,但是还是有一定底线的,突破了这个底线,即使是最无耻的政客也不能成功。

从韩信的这些所作所为来看,他没有什么野心,但是在不经意之间,他已经犯下了天大错误,这个错误给刘邦、韩信之间的和谐关系画上了尴尬的句号。

蒯通接下来道出了韩信的困境:今足下戴震主之威,挟不赏之功,归楚,楚人不信;归汉,汉人震恐。足下欲持是安归乎?夫势在人臣之位而有震主之威,名高天下,窃为足下危之。

如果韩信不做齐王,他还会有这样的困境吗?

还是那句俗话,俗到家的话:历史不能假设!

时光冉冉,历史的车轮走进了公元前202年,持续了多年的战乱将在这一年做出了断:胜者为王,败者英雄。这是一个空前绝后的结局,以后的历史进入了成王败寇的固定轨道,很俗,很无奈。

公元前203年九月,进攻的项羽丧失了继续进攻的底气,防守的刘邦失去了继续防守的韧劲。讲和,成了双方最佳的选择。

鸿沟,一条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沟:鸿沟以西为汉,鸿沟以东为楚。

可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组织来监督这次停战协议的执行,只能依靠交战双方的自觉,万一有一方不自觉,这个协议就不如一张纸。

停战后,项羽带领着归心似箭的部下走向东方的故乡,和平的曙光在前方等待着他们,可惜,他们中的很多人始终没有走进和平。

停战后,刘邦的老婆孩子、老爹都来到了身边,他也收拾心情准备做个西霸天,中国历史上在南北朝之前,就要出现一个“东西朝”。

两个人的一番话让很多人倒在了和平的黎明之前,也阻止了第一个分裂时期的到来,功也,过也,历史自有定论。

这两个人就是刘邦的两大谋士,张良、陈平,他们向刘邦建议:汉有天下太半,而诸侯皆附之。楚兵罢食尽,此天亡楚之时也,不如因其机而遂取之。今释弗击,此所谓‘养虎自遗患’也。

刘邦采纳了两人的建议,立刻率军追击项羽,到达阳夏驻扎后,知会韩信、彭越合击项羽的时间。然而,刘邦的部队到达固陵(今河南淮阳)后,两人却没有进军的意思。虽然刘邦是进攻方,但是面对项羽的反击,刘邦依旧只能坚守不战,眼看打雁的就要被雁啄了眼,刘邦又对张良说了那句有名的口头禅:为之奈何?

对人心深入了解的张子房道出了其中的奥妙:楚兵且破,信、越未有分地,其不至固宜。君王能与共分天下,今可立致也。即不能,事未可知也。

蛋糕眼看就要做成了,怎末分,你倒是给句实在话啊!

张子房给出了分配方案:自陈以东傅海,尽与韩信;睢阳以北至谷城,以与彭越。

蛋糕分好了,再干就是给自己干的了。

或许在这一刻,刘邦意识到,盟友终究是不可靠的,关键时刻即便不下黑手,也会趁火打劫。

如果说请立假王还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那么这一次推迟出兵则是赤裸裸的要挟。这次要挟彻底打击了刘邦,韩信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大将军韩信了,而是真正的齐王韩信了。齐王就有齐王的算计了,就有超出大将军的欲望了。

请立假王只是韩信最后结局的源头,这次要挟则是水渠,最后的结局只是水到渠成,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公元前202年十二月,垓下一曲悲歌流传至今: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柰何,虞兮虞兮柰若何!

大局已定了吗?

韩信认为大局已定,刘邦则认为还没有。

刘邦再一次突袭韩信的军营,夺取所有的部队。

公元前202年正月,刘邦再一次对韩信下手:齐王信习楚风俗,更立为楚王,王淮北,都下邳。

齐王变成楚王了,一切也就该结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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