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我与阿壳 （五月） -- 南方有嘉木

王小丫自然不知道自己叫王小丫，那是我自个偷偷给她（我觉得她该是个女孩儿）取的小名儿。这几日我发现河边常驻着三家野鸭子。小丫的家庭最为庞大，计有12个兄弟姐妹。我第一次见到小丫那日，她和兄妹们立在河边的草地上觅食，夕阳从她身后温柔地匀满全身，她的绒绒黄毛看着柔软而明亮，叫人心里生出怜惜来。有路人扔了面包屑给他们，兄妹都兴奋地跑，奋力地啄食，小丫好像很傻，脚步也很怯，站在兄妹们的后头，不知所措，试着伸伸脖子，也够不着，可怜的，然怪比她的兄妹们都小一圈。我蹲那看了半天，想，恩，就叫你王小丫吧，多可爱的名字，说不定长着长着就成天鹅了。

小丫总是被兄妹们欺负。我好几次上下班都见着有一个个头比她大些许的小鸭子去啄她脖子，小丫跑得慢，反应也很慢，人啄她，她都不知道把脖子扭了啄回去。有一次估计是旁的兄妹看不过意，冲了上来，一口啄住那欺负人的坏鸭子的脖子，然后就看三只小鸭子扭成一团，小丫很迷惑，在中间乱打转。两只淘气地各自松了嘴散了，她还原地绕了几圈才站稳。站稳了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左顾右看了一会，才发现兄妹们都走了，于是赶紧拍拍小翅膀，跟上去。真是个可爱的小笨蛋。

小鸭子们也有乖乖的时候，玩累了，他们就都蜷着打瞌睡。小丫喜欢和另外一个体型娇小的小姐妹一块趴在一个大个头的翅膀下边，两只小鸭子挤得紧紧的，头并着头，安安心心地睡觉儿，叫我想起窝在姐姐胳肢窝下睡觉的小时候来。

周日黄昏晚风和煦，我拿着相机去给小丫拍照。小鸭子们真是见风见长，除了小丫，其他兄妹的黄绒毛都褪了不少，都变黑了。小丫还是反应慢半拍，鸭爸爸和鸭妈妈往前走，小鸭子们后面跟，小丫没两步就落在后头，得快步跑才赶得上。跑两步就累了，一家子停下，她就立在原地喘点小气。我就对着她左拍拍，右拍拍，她好似知道我喜欢她，竟然一摇一摆地走到我脚脖子边来，我真想把她偷回家养着----可是那太残忍了。果然，鸭妈妈立马感觉出了盗窃犯的小苗头，气势汹汹地朝我扑了过来，我赶紧收了相机落荒而逃，其实我不过是伸出手想摸摸小丫而已，这么紧张做什么，当妈妈的就是操心呢。

后来我就坐在河边吹点小海风，给阿壳打电话，絮絮叨叨说王小丫。阿壳大喊说，别，你别给她取名字，被你取了名字都活不长的！你还记得你当年养的小鱼么？

唉，我研一的时候买了四条小金鱼，分别取名为小壳，小嘉，小小壳，小小嘉。阿壳当时就反对地厉害，我没搭理他。结果一周不到，小小壳和小小嘉就翻身了。小壳和小嘉一块儿还不错，小嘉比较贪吃，我每次喂鱼食都往水面上冲，恨不得直接扑到我手上来，结果有一天我倒鱼食的时候，一抖手倒多了，把小嘉给撑死了~~~~~~~~~~~哭。然后就精心养育小壳。小壳很幸福，宿舍里其他姐妹也很宠他，大家都会主动帮他换水，给他住的玻璃瓶子打扫卫生。小壳还很调皮，每次给他换水的时候，他都想沿着下水管道游回大海去，有一次跳到卫生间的地上，害我们几个趴在地上搂他。

如此这般过了一个学期，小壳还长了不少。然后寒假到了，我要回家，就把小壳托付给阿壳。阿壳把小壳带回家，每天放在窗台上，照顾地可仔细了。大年初一乘火车回山东爷爷家，阿壳还抱着养小壳的玻璃瓶子上得火车。在火车上想盖上盖子，怕小壳缺氧，不盖盖子，火车颠簸，怕水溅出来，小壳说不定顺便就跑了。于是阿壳就一直把玻璃瓶子抱在手上。等我放完寒假回来，小壳长得那叫一个光鲜水亮，美得冒泡。

北京的初春，寒意飕飕的，我有一天下课回来把小壳放在阳台上呼吸新鲜空气，然后晚上睡觉忘了拿进来了..................（以前每次我给小壳换空气，我室友都会提醒我睡前把小壳搬回来，结果那天室友外出了，我自个就忘了。）第二天早上一激灵，从床上跳下来连鞋子都没穿就冲出去了，可怜的小壳已经翻身了----那天阿壳快气晕了，从此再不允许我养任何活物，包括植物。

我读研的时候还养过茉莉，买来生鲜漂亮的一盆茉莉花，到我手上没一个月就黄了。阿壳生日我又给他买了一盆柠檬和仙人球，也是没多久眼见着不行了，阿壳赶紧把他们抱回家给我婆婆伺候。然后在我婆婆的悉心照料之下，才重新活回来，开了花还结了果。

其实我也挺自责，就给阿壳说，我就是个巫婆，养啥克啥。

阿壳冷哼一声，说，少侮辱巫婆了，你明明就是懒，看着小动物小花花可爱漂亮，只想享受不想付出，不花心力，怎么可能养得好？唉，估计让你养我多半也如是，我还是自力更生比较好----唉，摊到这样一个LP，真是命苦啊。

嘉木：

当年的小柠檬开花了

结果了

• ※ 西河文萃 第24期 2009年7月1日 ※ 上
• 你没看嘉木前面的文字吧？嘉木说的是野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