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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我们身边的经济学    -- founde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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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第二十九章 未来经济学

第二十九章 未来经济学

美国人如今正以与未来观点发生冲突的方式进行抗争。一方面,末日预言者预言说世界的末日如果不是就在眼前,也肯定是离得不远了。他们预知来自半打不同来源的灾难;另一方面,乐观主义者们提出这样的命题,即未来二百年,我们将生活在一个如此丰裕的世界里,以至于稀缺将会成为一种过去的往事,我们的难题将会调整到一个闲暇世界,在此世界中,日常所必需的需求,甚至生活的奢侈都将成为人类生存的一个微不足道的部分。这些未来学者的阐述是否正确?让我们从悲观一方开始探索。

也许最广泛为人所知的令人沮丧的预测是罗马俱乐部的预言,在最初的罗马俱乐部的研究中(1972年),预言如果世界人口、工业化、污染、食品生产和资源耗竭的现行增长趋势持续不变,我们这一星球上的增长极限便会在未来一百年中的某个时刻到来。最为可能的结果将会是人口与工业生产能力两者相当突然和无法控制的下降。这一令人沮丧展望的根源是什么?它首先来自对世界能源与矿物资源等重要供给品的潜在耗竭的考察。罗马俱乐部的预言指出,大多数为人们所知的能源包括石油、煤炭和天然气,将会在这一百年期间被消耗殆尽,并且没有目前我们尚不知晓的资源可以取代它们的地位。这一预报伴随着一个同样令人沮丧的预言,即人口将会从目前40多亿的水准增长到大约150亿。前景的确显得凄凉无望。

但是悲观预报并非仅此而止,罗马俱乐部的预言还强调了不可能以接近人口增长的速率来增加食品供应,因而未来一百年饥馑与广泛传播的因缺乏食品而产生的灾难将成为人类境况的特征之一。的确,我们将面临一种进退维谷的选择:即我们将只得任凭世界上的哪些人和哪些部分因饥饿而死亡。而且,已经有了一些在此世界上不断增加的污染所造成的生态性灾难,因而海洋有可能变成无生命的死水,缺乏鱼类或其他营养来源。我们面临着的在同温层中环绕着地球的大气层将会被如此严重地污染,以至于改变到达地球阳光能量的可能性。后果可能是辐射增加,或者地球上的温度水平发生巨大的变化,以至于人类生命有可能消亡。我们甚至还没有谈论有关热核战争的可能性。总之,人类前景远远不容乐观。

相反的图景是由更加充满希望的未来学者们所提供的。在一本1976年由哈德逊研究所出版的名为《未来二百年》的书中,赫尔曼?卡恩争辩道,人类可能的未来的确是充满玫瑰色彩。他预言道:到2176年,发达国家的人均收入(以1926年不变价格计算)将达到约5万美元,而世界上生存的所有人平均收入将超过1万美元。这一预测是建立在人口数量转变即将来临的观点上的,即人口目前正接近顶峰,未来人口增长率将会有所下降。卡恩还对有关能源与矿物资源的供给相当乐观。他预见某些非再生性矿物资源,例如石油,具有比我们现在所预计的长得多的潜在生命。他提醒我们有关石油未来储量的悲观预计,自从石油被首次开发以来就一直在传播。自从一百多年前德雷克在宾夕法尼亚州的特斯维勒买下第一口油井开始,这些有关耗竭石油的警告就一直不绝于耳。再者,当卡恩审视潜在的煤炭储量、页岩油与沥青砂时,他看到能源供给的巨大潜力。他指出其他重要的矿物储藏也是处于同等情况;也就是说,我们只是才开始发现储藏,并且这些物质在价格上的哪怕微小的上涨都会导致对其他潜在资源的巨大发现。就食品而言,他指出世界上存在大量尚未耕作的可耕地,并且还指出新技术。例如亚洲的绿色革命,提供了农业生产力巨大增长的可能性。最后,他提出了对我们在污染控制,以及避免造成与人类生存相对立的环境损害的努力的乐观观点。比如说,在日本,差不多国民生产总值的2%目前正被用于防止污染的努力。日本也许是先进的工业国家中污染最为严重的,它正在强调未来将会出现的情况。

一方面卡恩并不排斥人类最终灾难的可能性,另一方面他强烈要求考虑人类在未来技术发展而带来的可适应性。

这两种研究,一种是悲观主义的,另一种是乐观主义的,一直是重大争端的议题。罗马俱乐部在该书出版后4年,部分地否定了它自己的研究。但是在1980年,一项受卡特总统委托的研究――2000年全球趋势研究,得出了很多类似的结论。由于该研究享有支持它的美国政府的一切影响力,它引起了与早些时候罗马俱乐部研究一样多的注意力。它的令人忧郁的结论――即到了2000年,我们将面临全球性的灾难,这种论点受到乐观主义者的有力批评。伊利诺大学的一位经济学家朱利安?西蒙在一部名为《最后的资源》的书中争辩说,该报告中的断言是站不住脚的,并且事实恰恰相反。

在这些有关未来的蓝本中,哪个是正确的?显然,没有人能够肯定。任何有关未来的预计都必须权衡考虑不可估量的因素,例如热核战争、使用化学品和杀虫剂所带来的副作用以及目前尚未为我们所知,但也许会突然产生灾难性后果的现代技术的其他污染性效应。然而,如果我们仅仅考虑基本的经济问题,而将此类不可估量的因素置于一旁,那么这两种立场之间的区别就会停留在有关未来的这两个具根本性的问题上。

首先,我们能否继续以不变的成本来开发能导致经济持续增长的技术?如果我们能够的话,那么我们将处于一个为那些有潜在耗竭可能的资源逐渐开发替代品的境地。过去75年的经验与这样一种发展的模式是相一致的,也就是说,我们在过去所能观察到的是,任何资源由于其相对稀缺性而引起的价格上涨,将会使开发这一资源的替代品有利可图。到目前为止的证据是与之一致的,也就是说,我们并未观察到自然资源真实价格(与名义价格相对)的上涨。这说明到目前为止,在开发替代品的努力方面,我们一直是成功的。农业与食品供给等方面也是同样如此,因为我们不断对过去一百年来所拥有的农业技术进行革命,我们持续保持在食品真实价格上涨的可能性之前,并且在差不多两百年以前,由那个悲观的说教者马尔萨斯所想象的饥饿这一幽灵并没有现身。事实上,目前的证据说明了恰好相反的一面:在美国的殖民时期,一位农民的耕作可以养活4个人,而今天一位农民可以养活45个人。在殖民时期,差不多我们所有的劳动力都从事于农业生产,只生产出填饱肚子之外只剩一点点 用于出口的产品;而在1979年,我们总人口中只有4%多一点的人口从事于农业生产,不仅养活了2.2亿人口,而且还使得我们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农业出口国。毫无疑问,这种格局恰好从反面说明了那些描绘出饥馑的糟糕前景的预言的谬误。

但是请注意本论点开始时的基本假定:对未来抱有乐观主义观点所必需的是,我们拥有以不变的成本设计出新技术的持续能力,如同我们在过去一百年里所做的那样。持久不变的成本是关键性的条件。如果要花费越来越多的资源和努力来开发一种新形式的技术,那么从长远来看,我们的未来的确是黯淡无望的。在这一点上,我们没有持续产生新技术的确切把握,但是我们也没有相反结论的证据。

第二个问题与人口增长的未来相关。如果增长以上一世纪的速率持续下去,那么我们的确将会面临世界人口过于密集,要将产量和生产力保持在人口增长之上会更为困难的前景。在世界上相对不发达的地区,人口增长的速率经常保持在每年2%以上。如果这一速率持续下去,我们就可以想象一个从现在起几百年以后的世界:在这样一个世界里,人们差不多是一个个地站在别人的肩膀上,几乎无立锥之地。但是也还有某种希望的理由。在过去的几年里,人口的增长率首次出现了确切的下降趋势。如果这并非是我们长期的模式中的无意义的偏离,而是人口增长速率根本变化的一个事实证据,那么我们可以盼望富有意义的增长放慢。 对平衡人口与生产力的一个基本要求,是对人类这一持续不断的趋势的提醒:面临着直接的短缺,他们将强制推行一整套管制,不允许价格体系发挥作用。我们已经看到,在纽约市住房的衰落中如此耗费巨大而收益甚微的后果。然而,尽管有这一记录,我们的了解仍是推测的。我们并无政治经济学的真实理论,使我们能预计人类对相对价格变化的反应。

忧郁与厄运的预测依赖于我们将实质性的数据替代对未来的推断。然而,从历史的意义上说,个人已经适应了反映出各种不同资源相对稀缺性为变化的相对价格变化。一种资源愈是稀缺,其相对价格就越大,价格上涨导致消费者降低消费欲望,并且价格的上涨已经引起生产者去寻找替代品。

讨论题

1.1973年一1974年的石油危机是否支持了罗马俱乐部的观点?

2.你为什么应当对罗马俱乐部和哈德逊研究所的预测都表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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