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买卖武器两星期（1）云南验枪记 -- 江城孤舟

书接上回，话说这Y国代表团一行人等在云南呆了数日，一切顺利，只待休息一夜后，乘一班午间的航班，离开昆明，前往合肥即可，而这休息的宾馆，离机场又极近，不到10分钟的车程罢了。本来该是一帆风顺，却不想那日上午，当我等中方人员提前赶到机场，办完了一切手续，拿到了早先订购的机票，连行李都已经托运上飞机时，我本人扫视着机票上的名称，却猛然发现一个大问题，订票的那位竟然把其中两个阿拉伯人的英文名字给打错了！这样一来，和他们的护照无法吻合，安检就不让登机了。还能怎么办？赶紧向上级汇报，协调解决吧！

阿拉伯人在机场候机厅贵宾室里悠闲的吃甜食，喝饮料，看电视，我们这里没敢明说，心里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瞅着登机的时刻已经到了，那边办事的人还是没法处理好这个问题。最后，实在不能再等了，只好请其中4位没问题的先登机，其余两位只能先留在昆明，再转乘其他飞机去合肥，而本人与另一位也只有奉命留下来陪着他们。

查询了一下，当日再没有直接从昆明飞合肥的航班，最快的方法是先飞到广州，然后再转机。这样一折腾，倒是使本人生平第一次踏上了广州的土地，虽然只是在白云机场里呆了不到两个小时，连大门都没有出去。被留下来的两个阿拉伯人自然是有点怨言了，不过还好，这一路总算再没有别的大风波，虽然飞到合肥时，天已经全黑了，但其中一位乘车在合肥的街道上奔驰时，望着路边的夜景，还是很有兴致的说了一句：“这个城市看起来挺陈旧……”

身为安徽人，无语，只剩苦笑而已。

第二天，前往安徽某地某公司，商讨验收82毫米迫击炮弹事宜。顺带说一句，此次看到的几家军工企业，虽然在业内人士嘴里都以数字指代，被称为XXX厂、XXXX厂等等，可在对外的招牌上当然都不会明目张胆的标明自己就是生产军火的，统统都冠之以什么机电公司、机械公司的名号，但唯有安徽这家公司的名字起的相当没水准，一看就知道是某个军工企业的马甲，真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

此次的82毫米迫击炮弹，出口的数目是以万计数的，相当不少，由于迫击炮弹结构简单，不容易出现什么问题，故而我方给出的静态检测数目依然不大。还有，关于这靶场测试所需的炮弹，固然是要从检测样品中随机抽取的，但打完以后，还要从仓库里抽调出相同的数目给补上，因为今年是奥运年，国家管理很严，调拨弹药都不容易，自然希望Y国人打的越少越好。当然，这个数目，阿拉伯人是一定不干的，于是又是一番磨嘴皮子，最后还是双方达成一个妥协意见，检测XX箱，XXX发，靶场测试打XX发即可。

于是起程，要我说，这两年安徽的路政基础建设搞的还算不错，汽车又在郊区外宽阔的马路上绕了好一阵，才一头扎进一条小巷，开了一程后，又拐进一条土路，路的尽头是一圈围墙，几排砖房，没有人马喧哗，没有机器轰响，看上去还以为是某个放假了的乡村小学校呢，可这就是兵工厂。一问之下，才知道由于某个件配套厂家没送到，没法开始生产，于是工人都放假回家睡觉去了。

幸好，出口产品早已经生产好摆在库房里，就等着阿拉伯人来抽检。不过那天阿拉伯人的心情明显不错，草草数了一遍后，便确认数目无误，只等着静检了。

木箱搬来，铰断钢带，锁头砸开，装在密闭塑料包装中的迫击炮弹拿了出来，阿拉伯人一见，嚷嚷着要找把剪刀，把塑料袋剪开。当旁边的人跑去找剪刀时，一位老工人面露不豫之色，取过袋来，用手一撕，包装应声而破，露出炮弹真容。老工人傲然道：“按照规范就该用手撕的，莫非在战场上还要给每个炮手配备一把剪刀？”

幸好阿拉伯人没追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要说这迫击炮弹的静检，我还是不涉及细节，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和机枪也没大区别，只是机枪需要五六个专用工具，迫击炮弹只需要两个而已，测量合格后，再把炮弹拿到一根钢管前，让它顺着钢管滑下去，顺利的话，证明外型尺寸没问题，就算过了。其实大家也都知道，这大口径钢管，可不就是去了撞针的迫击炮管么。

要说那天阿拉伯人的心情是真不错，虽然指名要XX箱来抽检，而一个箱中就有X发弹，可实际上他们却只每箱随机抽检1、2发就放行了，结果那天收工的特别快，半天工夫就全部搞定。

回合肥的路上与工厂人员交谈，得知该厂也可以生产其他口径的迫击炮弹，只是国家政策目前不允许，不过万一到战时急需，那转产是完全没有问题。

下面就是靶场试验，可是在安徽是没有靶场的，这靶场在江西，于是只有乘车过去，先到南昌，而这路上就算走高速，也需要跨越三省，近6个小时。据说领头的少将上次是第一次到南昌，一路上把老头折腾的不轻，因此阿拉伯人很无辜的问我们：为什么不乘飞机？结果一句话“没有航班”就给顶回去了。

罢了，就当让阿拉伯人看看我锦绣中华的大好河山，虽然出发的那天天公不作美，又是细雨又是雾霭的，但最后自然还是安全抵达南昌，居住的地点能望见滕王阁，我下午还到那里逛了一圈，呵呵，身在南昌的河友请自己猜是在哪里吧。

第二天早晨出发，直奔靶场，要说这靶场可与枪械的靶场不同，那是相当的偏僻。从南昌出发后，先走高速，再转省道，两边是稻田砖房，农家景象，翻过山丘，越过河塘，七拐八绕弯的开出去不知道多久，还被晒在路上的稻谷给绊住一次车轮后，这才来到目的地。

细细看去，除了有一堵砖墙，立着一座门窗皆无的破旧二层楼房外，这里根本就是一片广阔的水稻田嘛！稻田里的稻子早已经收割完毕，只剩下短短的稻茬和土路上、田埂间高高的野草在秋风中瑟瑟发抖了。但是，场地中央的一门130加农炮昂首向天，和它前面的一个土坑中摆放着的82毫米迫击炮交相辉映，还是证明了此地不一般的身份。

据传到夏天的时候，鄱阳湖水甚至可以涨到这里的田边，当然现在看不出来了。田间空无一人，知道要靶试的消息后，早就清了场，所以现在显得格外空旷冷清。但就在这不起眼的地方，我国的所有大口径火炮完成了靶场测试。

迫击炮已经准备好，但准备打多少米成了个问题。领头的少将上次来这里时恰逢夏天，我方当时没有经验，一炮给打出几公里去，为了观察弹着点情况，老头顶着烈日踩着杂草，在田间来回走了一个多小时，累得半死。这次天气情况不好，咱们又得吸取上次的教训，干脆采用0号装药，打个几百米就算了，既方便阿拉伯人观测，我们也省点事。

商议已定，便请阿拉伯人到那二层楼房上观摩实弹射击。为了给少将点面子，由他下命令，下面的射手开火。

我生平以来第一次观察迫击炮射击，自然是极感兴趣。在楼顶上望去，只见炮手将炮弹取出后，往炮管里一放，随即传来咚的一声，不算太响。可以清楚的望见一个黑色的圆柱体以很慢的速度，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直向远方飞去，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过了约十几秒后，先看见远处的田野中腾起一股黑烟，随后爆炸声才传到，“轰”！

XX发炮弹，发发如此。常言道，距离产生美，可是，距离也能破坏掉威慑力，虽然仅采用了0号装药，但这爆炸声听起来，可没有试射机枪时那么激动人心。中方公司人员则说：一般来说，小口径炮试射时，声音才是极其响亮刺耳的，而大口径炮，尤其是如152榴弹炮这样的火炮试射，其实炮弹出膛的声音并没有那么响，但是地面的震动却非常大，有站立不稳的感觉。

下面就是到炮弹落点去观察一番了，炮弹全部落在了某块水稻田里，跑到田边望去，稻田里的稻茬早已经被烧的焦黑，黑色的碎土也到处都是，江西的土壤可不是东北那样的天然黑土，这只可能是被爆炸熏黑的结果。虽然找不到大的弹片，不过似乎也看不到特别大的弹坑。秋季水田中翻过的柔软泥土，看来是有效吸收了炮弹爆炸的威力。

我还想靠近看个仔细，不过阿拉伯人望着这水稻田，再看看自己脚上的名牌皮鞋，不禁面有难色，一声招呼，全部合格！收工了！

结果不重要，过程才是最重要，这算是此次江西之行给我的一个深刻启示。人家千里迢迢来到中国，也无非是要看看热闹，乐呵乐呵，一团和气，大家发财，阿拉伯人嘛！就像这几日，在南昌安排他们吃自助餐，各取所需，岂不是好到极致，少了很多烦恼？

要说这Y国代表团中，也早有仰慕我中华文化者，有人过了几天后，便成天唠叨着一个简短但主谓宾语齐全的短句，乃“马杀鸡”也。此事我无权处理，也无需我处理，他们中懂英语者自己找中方人员交涉去了，据信双方就此问题达成了亲切友好的共识。至于具体是否给他们安排了，这个我就不能证实了，只知道他们中有人常常念叨着要在中国买万艾可，但跑了几个城市过后，却一直嫌贵，总是没买成。（未完待续）

• 【原创】买卖武器两星期（1）云南验枪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