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论史不可势利兼谈郭沫若 -- 丁坎
先在此谢过郢客代答,并花之。
鲁郭之争,有误解,有意气之争,但大方向一致。
误解方面:鲁迅多次出言反对郭所谓“崇拜创作”,
这个道理很显然,中国自身的文明已陷入困境,必须借助外边的活水才能自清,鲁迅提倡拿来主义,强调翻译,所以对郭的话不以为然。
但这实际上是个误解。
首先,郭自己就是活跃的翻译家,当初文学研究会的人跟创造社打笔仗,就用肉欲描写者,盲目的翻译
者之名指称指郁达夫和郭沫若。而鲁迅自己也提过,他喜欢的尼采著作,当时中国只有半部,这半部还是郭翻译的。
那么这误解怎么来的呢,说起来郭真是冤枉,
郭沫若是说过:
他的这些话,是由于看了当年上海《时事新报》副刊《学灯》双十节增刊而发的,在增刊上刊载的第一篇是翻译小说,第二篇才是鲁迅的《头发的故事》。
本来是替鲁迅不平,结果被误解。
意气方面:
革命不只是时髦,也不只是口号,但当时多有以革命为时髦和口号之人。有些人是出于抢滩的投机心理,有些人是出于幼稚。创造社,我以为当属于后者,他们幼稚地以为自己最革命,批评语丝派是趣味文学,把鲁迅跟他弟弟等量齐观。
中间自然又好一阵笔仗,对此,鲁迅的评论是:
其间,郭化名杜荃,对鲁迅挥洒了一堆他后来十分后悔的评语:
资本主义对于社会主义是反革命,
封建余孽对于社会主义是二重的反革命。
鲁迅是二重反革命的人物。
他是一位不得志的Fascist(法西斯蒂)!
鲁迅对此还是很在乎,多次以封建余孽自称。
对于创造社的攻击,鲁迅自然愤怒了,于是他
给出了严酷的回应。当然,
其锋芒也不仅仅指向创造社。
如前所述,革命不只是时髦,也不只是口号,不能期望事事顺利,也不能指望人人响应。为此鲁迅提倡韧的精神,而这点的确是创造诸君缺乏的东西。
他们常常表现得多变而无常性。
鲁迅认为,凡是没有一定的理论,或主张的变化并无线索可寻的善变者,都可以称作流氓。然后点了创造社诸人的名字,这就是著名的才子加流氓的由来。
平心而论,鲁迅的眼光的确很敏锐,但对创造社诸君也的确苛刻了些。创造社十年,对新文化的创造,贡献还是很大的,落得个这么个评语,自然不服,
所以郭就说:
鲁郭二人之间的历史过节主要就这么些内容。
关于大方向一致:
这不是我说的,是鲁迅自己说的:
我想这可以为鲁郭之争定下基调了吧。
值得一提的是,郭对鲁迅是真心尊敬的,这里不说鲁迅去后的事情,(因为那时已经没有宝座之争,对死人说漂亮话颇容易。)说说鲁迅还在世的情况。
郭沫若的《甲骨文字研究》书稿一毕,就在圈内四处流传,容庚教授向中研院史语所郑重推介,主事的傅斯年先生答应出版,但条件是改用笔名(这个嘛,郭某当时还是通缉犯)。郭拒绝了,对容庚说:
(以郭当日在日本经济之困窘,这不能不让人心生敬意。)
后来郭的著作还是由民间的大东书局出版了,他写信给李一氓,请他取了书去分赠鲁迅等人。
鲁迅收读后
对比一下,郭对官方和鲁迅的态度,其他就无须多言了。
其实,鲁迅对郭,旧事的一页也早就翻过去了。
他在《伪自由书》的后记中为郭打过抱不平:
譬如说罢,有些“第三种人”也曾做过“革命文学家”,借此开张书店,吞过郭沫若的许多版税,现在所住的洋房,有一部份怕还是郭沫若的血汗所装饰的。此刻那里还能做这样的生意呢?此刻要合伙攻击左翼,并且造谣陷害了知道他们的行为的人,自己才是一个干净刚直的作者,而况告密式的投稿,还可以大赚一注钱呢。
左联的成立,就是他们尽释前嫌的结果。左联东京支部创了一份《杂文》杂志,
鲁迅给杂文社的同仁来信说
统治者的法西斯压制,左翼作家的作品已经很难发
表出去,这时候郭沫若能出来发表文章,进行各种活
动,那是非常重要的,但也要设法避开反动当局的注
意!’
鲁迅这封给杂文社的信曾由魏猛克送给郭沫若
看过"沫若心悦诚服"报以会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