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看来这里科幻迷挺多啊，我就贴一篇旧的…… -- 洛希夫大元帅

花匠

认识费利克斯的那年，我21岁。

那年，我刚从ROSE3的联邦大学毕业，跟随导师来到了LILY2的这个小院子里，进行着有关星云的研究，而费利克斯老人的花园恰好正对着我卧室的窗口，凭借我稀疏的花卉知识，我也只能勉强认出其中的蔷薇、月季什么的，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我欣赏它们的美。

“哟，小子，你是那所大学的学生，对吧。”被那花园中灿烂的花朵吸引住的我，在一天黄昏下意识地向他的屋子走去，没想到刚刚接近门口，就迎来一句爽朗的问候。

我下意识的点点头，快速地给老人致以一个礼貌的微笑，并提出参观花园的请求。

“小子，这当然可以。我是说，我非常欢迎。”老人双手兴奋的摩挲着，灰色的套头衫与那顶有点破损的草帽让他显得格外和蔼可亲。

“怎么，老先生？这个时间还在整理园圃？”我凑上前去，顺着老人的动作观察着一株绿芽，一边下意识的问道。

“小伙子外行了不是？这个时间对于她们而言，可是最好的呵。”老人微笑的回道，眼睛仍然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一抹嫩绿，手上的动作更是没停。与老人并肩的我，闻到了从他齿间所散发出的、淡淡的烟碱味。

“唔……今天的事算是完了。”过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我住得院子自动亮起了昏黄的照明灯光时，老人才缓缓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沁出的细密汗珠，转过头来看着我。

“怎么，小伙子，喜欢这些花？”

我点了点头，但接着又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后脑勺“不过我完全不懂花卉啊，我只是单纯觉得它们漂亮……”

“是‘她们’，在这个称呼上，我可是很固执的哟。”老人举起右手食指摇了摇，“不过这也就够了，这些额外的知识可以慢慢学，而感受美丽事物的能力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嗯？”我侧了下头，疑惑的看着老人。

“这样说吧，你看看四周这些花，你最喜欢哪一朵？”

虽然有点惊讶于老人的问题，但我还是依言环顾起来，那一片片不同颜色、形状的花儿，在昏暗的灯光下，仿佛连成了一幅异常熟悉的图案。等等，这不是看星云图时的感觉吗？闭上眼睛，回忆起资料室中贴出的一张张星云的黑白摄影和自己房间里贴着的艺术化星云处理图。睁开双眼，我抬起右手，食指指向二楼窗台上一株红色的、不知名的花。

“哟？好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你！”老人那落在我肩膀上的一掌差点让我摔了个踉跄，然后这只有力的手又迅速把我扶住。

看来自己指对了啊，我不由得庆幸地想着，但那是什么花啊？

“哦，那株是兰花，可是很难得的地球品种呢～”老人回答的话语带着淡淡的骄傲“而这个品种，叫做春剑。”

从那天后，我和这位名叫费利克斯的老人成为了好友，用旧时代的语言来讲，也就是结成了忘年交，但在这个有些混乱的时代，年龄早就退位成了次要的元素。在整整两个世纪的时间里，地球联邦一直在走着下坡路，过大的疆域和跟不上节拍的通信手段固然是一个硬伤，但层层堆叠的官僚机构才是真正吸食人民血液的蚂蝗，这些年，发生在各个殖民星的起义暴动此起彼伏，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费利克斯才从木卫三移民过来，据他所说，靠近地球的地方“清静，没有烦人的恐怖袭击，有利于她们的成长。”这时候，朝阳正透过人工卫星的膜层，将清新的光芒洒向老人身前的一片黄色郁金香花圃。

两年来，我一有空就往老人的园子里跑，在他那里，我学到了不少有关花卉种植的事，有时候，我也会拿着几把园艺剪细细地修建着枝条，不时地听取着一边老人粗厚声调的提醒，处于拉各朗日点的卫星城四季如春，很是适合这些花朵的生长。我常常在午后的阳光下，这样子悠闲地度过一个下午。有时候，我还会把那些新照的星云的照片按照不同的光谱结构，有些夸张的染上色，打印在用植物纤维做的纸上，带去给老人看。

“你选择了一个很有美感的工作。”一天，在看完我带来的星云图后，老人就地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对我笑着说道，左手拖住的核桃木烟斗冒着淡淡的蓝色青烟。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大多数人不这样看。”我也一屁股坐在老人身边，稍稍叹了口气，眼神飘向卫星穹顶的人工浮云。

“那些人也不是能够欣赏她们的美的人。”老人托着烟斗的手在胸前绘出一条弧线，“其实，我们的美感是相同的。花儿，也就是果实的孕育者，她们的绽放，为的是生命的延续，而生命的话……”老人用那对棕色的双眼望着我，“没有你的星云，也就没有生命。”

“那可未必……但是，没有她们的存在，是肯定的了。”我把视线投向眼前的花园，偶然的，我发现头顶窗台的春剑换成了白色花朵的品种，但没等我发出疑问，老人就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抱歉了，小伙子，今晚我有客人，你可以明天再来……”

后来的一段日子，我发现一个小小的规律，只要老人有客人来，楼上的的花就是白色的，反之，就是红色的。可惜我当时只是觉得它好玩，并不了解其中的意味。

渐渐的，LILY2上也出现了抵抗组织的身影，即使这个较为偏远的大学校园，也开始看到联邦的装甲车隆隆驶过。有时，它们粗暴从老人的屋前驶过，车辆荡起的气流和尘土往往将一些花朵吹得支离破碎。

“费利克斯先生，你的花……”午后，踏进园中的我再一次看到花瓣飘零的惨状，不由得呆了一会，然后试图安慰起在一旁整理的老人。

“没事的，”老人飞快的动起手来，将那些花朵移得更里面一点，“以后就会好了，至少，还有她。”老人右手食指指向窗台上红色的春剑。

看着老人安之若素的样子，我也只好点点头，帮着老人收拾起来。在干活的间隙，我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一个身着棕色衣服，浅色运动裤，中等身材的男子快步向这走来。那个人从3个星期前开始就突然地出现在附近，时常在老人的园子周围走动，这次进来，不知想干些什么。

只见他完全忽略了我，直接走到老人跟前，面对老人清澈的眼神，他的眼珠不停晃动着。

“我想买你那株春剑，红色的那个。”虽然有些犹疑，但来人还是很快说出了他的来意。

“抱歉，那株我不卖。”老人停下了手中抚摸枝叶的动作，左手指向木屋侧旁的那个小型温室“那里的花，五个联邦元一株，你可以去看看有没有合意的。”

那人摇了摇头，说：“我就是想要那株，我愿意开5000联邦币买那个，你也知道，着已经是它市面价值的3倍了。”

我被那人的大手笔镇住了，半天讲不出话来。而老人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只是微微地眯起眼睛：“对不起，那个我真的不卖。”

“你不是还有一株红色的吗？我再加1000，你究竟卖不卖？”那人的语气突然变得急促起来，而老人轻轻皱了皱眉头。

“好吧，你和我来。”仿佛过了很长时间，才从老人的牙缝中吐出那么几个字，之后又把目光转向了我，“突然想抽烟了……小伙子，你去帮我把一楼桌子里的烟草拿点出来。”

我步出院子的那时，窗台上的春剑已经换成白色，而老人那托着烟斗的身影在白花与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孤独

第二天，联邦的军警找上了我，粗暴地把我从实验室中拉走，次日我才知道，老人是一位抵抗组织的联络人员，前天夜里，他被军方逮捕了。而我作为与他频繁接触的对象也被拘禁了起来，十天后，我因证据不足而释放。

当我回到那片花园时，不，已经不能称之为花园了，原本美丽的花圃被糟蹋的一塌糊涂，各色的花瓣混合着泥土烂在了地上，残枝和碎叶满地都是。但是……

我小心的将那株白春剑从碎裂的花盆中挑出，重新找了个花盆，轻轻的栽下，在夜色中把它带回卧室。

建国战争胜利后，我成为了LILY2上一座天文台的常驻研究员，而这个卫星城也早已纳入了共和国的国土。费利克斯·帕夫洛维奇·安得罗波夫的间谍故事也被好事者拍成了片子，成为了一个传奇，我也去看了那部电影，但在我的心里，始终无法把电影里那个精明的演员和记忆中那个和蔼的老人联系起来，不过托电影幕后花絮的福，我知道了老人现在的住址。

再次见面的时刻很是平凡，和从前一样，在院门口老人就把我迎了进去，然后接过我准备的星云图，就坐在院门口看了起来，不过，随后聊天的内容变得有点不那么单纯了。

“怎么？你想知道那天后来的事？”

“嗯，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在窗台上放出白花时，现任主席却没有按照惯例来访问？”

“呵呵……你早就看出问题来了啊，自然，那个联邦的走狗也看出来了，当初他买我的花，并盯着我，半强制的让我摆上白花，也就是为了把我们一网打尽。可惜……”讲到这里，费利克斯的语气变得有些戏谑“你们都猜错了，哈哈。”

“怎么，难道不是这样吗？只要‘客人’可以安全的来，楼上的的春剑就是白色的，反之，就是红色的。不对吗？”

“我要先和你道个歉。”老人并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缓缓从腰间一个玻璃瓶掏出烟丝，塞入那个熟悉的烟斗，点燃，猛地吸了一口，然后让烟缓缓从鼻腔内涌出，“那两株植物，并不是真正的纯种春剑，而是经过了基因改造。”

“不是纯种的也没关系啊？现在的卫星城里，哪一种植物没有经过适当的基因改造啊。”我笑着摇摇头，表示不在意此种程度的‘欺骗’，毕竟在这年头，‘纯种’几乎成了一个笑话。

“不对，不对，那株花有一个特殊的能力，来，你闻闻我这烟味，感觉到什么了吗？”

虽然自己从不吸烟，但是烟味还是闻过的，我接过老人递过来的烟斗，细细地嗅着那缕青烟。

“怎么有一种腥味？”怪不得呢，一般的烟草可是没这种海的味道的。

老人听了我的回答，笑了笑，轻轻伸了个懒腰，晃了下手中的星云图，说道：“作为为星云照片涂色的你，该不会不知道，颜色只是人类的主观感觉吧？”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确实，真正用于研究的星云照片都是黑白的，有时候，干脆是一大堆数据。那些给老人，以及一般公众看的涂色照片，完全是一种夸张的描绘，本来看不见的红外线和紫外线被换成了不同色调的红色和篮紫色。

“其实我那春剑的报警原理，也是类似的，那个红花白花，完全是障眼法。我那烟草点燃后，附着在上面的类光感激素就很快的挥发出来，然后把烟往花朵上一熏，花瓣中某些色素就开始生成，具有反射紫外光的能力就大大加强了，这种色素可是我们完全看不到的，但只要你戴上一种特制的眼镜的话……”

我想起来了，无论是做政府报告还是下乡视察，主席总是很喜欢戴着一副很夸张的浅色太阳镜，在接受某个访谈节目采访时，他还神秘的说这个眼镜救了他一次命。这么说，这个花朵还真是神奇啊。

但是……我看了看身旁这片美丽的花园，一个困惑了我很久的问题浮现在我脑海里，我突然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犹豫了许久，我终于决定说出那个问题：“你，这样呃……利用她们，不觉得……”

老人缓缓摆了摆右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那突然变得有些缥缈地声调说到：“我记得跟你说过：花的美感是因为她孕育生命，没错吧？”

“是的，还有你说星云的美，也是因为她诞生了生命。”我轻轻的回应道。

这时，老人屋旁的小学传来了下课的铃声，顷刻，一群小孩嘻嘻哈哈地跑到了老人的新花园里来，看着那些美丽的花朵，嗅着她们的香味，兴奋地笑着、跳着。

“我，正是为了那些受压迫的生命。”费利克斯微笑地看着那群孩子，听着他们欢快的笑声。从老人那和蔼的脸庞上，我读到了他刚刚的低声喃语。

（在SFW官网坛子上也丢过……水平不咋的……批的人很多，但实在没什么新东西了……姑且算是新兵的第一个主题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