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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重要资料转帖 亲历3.16暴力阿坝 -- 细脖大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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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转]亲历3.16暴力阿坝(六)

亲历3.16暴力阿坝(六) 【 欢迎转帖 注明出处 】

文/燕谈笑语 图/隼

感谢朋友们一直对我的支持。有朋友到我博客后,看了以前写的一些帖子,说到:“非常喜欢登出学校生活的照片和录像.看上去藏汉同学在一起很融洽,老师,学校,政府做了很多贡献,希望能发到YOUTUBE上去给全世界的人看。”、“有空能对汉藏两族融和的问题写点什么吗?”。

我要说,不想专门写一些藏汉民族和睦相处、相互融合的文字,为什么呢?我的角度,从来没有在心里区分过藏汉两族,从十二岁进州,转眼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来,跟藏、羌、回等其他民族的朋友、同学、同事一起生活、学习、工作,尽管在生活习惯、风俗、或者穿着等方面有一定的区别,但在其他各方面经过磨合,相互渗透,在相处中已经能够互相体谅忍让,大家在一起说话工作,各族人相互通婚等,都是很自然的事,专门去写,反而矫情了;也认为不论谁来写,即使写字的人并没有带偏向的色彩,但在看客们的“火眼金睛”下,免不了怎么都能揪出有某高某低的问题,甚或把上下五千年的老根老底都掀出来,搞出诸如“民族问题根本存在之我见”“细究藏汉发展历史根源”“藏汉关系维系之心理探究”等等让我云里雾里的论点论据论证来。本来很平常很自然的相处,非得在这样的研究下显得怪异起来,那样的话,还不如不写。

尽管我一厢情愿地想着,也这样打出来了,然而事物并不总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的。

“3.16”事件毕竟还是发生了。事件发生后,我想了很多,老是不能摆脱的,就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国家对他们还不够好吗?还是各民族在平时的相处中有诸多看不见却深入骨髓的矛盾?

究竟是不是单纯地站在一个汉人的立场看问题,是不是一时的惊吓与忿恨阻碍了我的眼光?我看到并且震惊得不敢相信的,更多的是他们对平民的打砸抢烧恶劣行径,看到的是他们对平民和武警公安令人发指的人身伤害,却忘了在我们这里,原本有近六万人,这六万人里面,藏族占了绝大多数,参加打砸抢烧的坏分子才有多少?前天的公捕大会上得知,有一千六百多人参与了这次骚乱活动,在本地政法机关宣布的二十五日之前自首者有一千二百多人。这一千二百多人中,有趁火打劫者,有曾经受过司法打击的惯犯,有被金钱收买的败类,有被逼迫裹胁者,更多的是不明真相盲目信奉达赖被挑唆的一般群众。看看本地藏族民众怎么说的:那些打砸抢烧冲在最前面,打人最凶狠,抢劫最多的,都是些当地的“二杆子(流氓,混混)”,相当一部分都有正在服刑或曾经服刑的家人。煽动闹事、呼喊藏独反动口号、冲击国家党政执法机关的,就是那少数人,这些在我的眼里,一概成了“他们”,“他们”是哪们?是少数骚乱分子还是泛指藏族民众?最终网友【酒精消毒】的一个回复点醒了我,他说:以后的藏汉关系我们该如何面对?看看现在周围人对藏人的态度,要区别对待藏独分子和广大藏族民众,任重而道远。

原来我也不免将极少部分的藏独民族分裂主义分子与所有藏民画上了等号,却忘了这等式原本并不成立。

事件发生后,按照上级要求,我们加强了值班巡逻制度,每天协助武警对进出校门的外来人员进行盘查,除了防止暴力分子对学校各种设施的破坏,也为了防止暴力分子加害学生,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在此期间,每天都有几名藏族干部过来协助我们,起初不免还有些微的戒心,几天相处下来,以往那种无间的感觉很快又回到我们身边。其中有一个老干部,跟我们讲几十年前的两次暴乱,讲本地的历史,讲藏族民众对达赖和班禅的看法,他说出的话,在我看来还是公正客观的。有一天他说到国家政府对这个地区的大力帮扶,说这些人(骚乱分子)没有一点良心,接着问我:你说是不是?本能地,我脱口而出:这个吗,我没有发言权。原意不过想敷衍搪塞过去,不料他很认真地说:你怎么没有发言权?你在这里教了这么多年的书,你都没有发言权了谁还有?我赶紧自圆其说:我是说,我说得再多,他们也要听我的啊,你不是不知道,我们(汉人)说的,他们都不相信。他叹了口气,说:也是,也是。接着他说:现在的人,好日子过久了,已经忘了跟年轻人讲(好日子)是怎么来的了。

一个藏族女工作人员,一贯的快人快语,性格比较泼辣,跟我关系不是很密切。有一天开会,她坐在我身边,用藏语接了一个电话,见我看她,就跟我说是她弟弟打来的。她说她弟弟是搞旅游的,电话里说因为骚乱事件,近段时间的旅游人数减少很多,以往这段时间她弟弟开的旅馆里人满为患,生意好得不得了,最近却基本没有生意,她很生气,说了很多,原话不可能照搬过来,但大意是我还是记下来了。她说:这些**(骂人的话)吃多了,放倒好日子不过,尽干些瓜事,国家对我们这么好,这些人的良心被狗吃了,就是应该把他们抓起来,该打的打,该杀的杀,不能对他们太客气。当时我也不知怎么想的说道:哦哦哦,你还是藏族呢,这样说话啊?她语速一下加快了:我藏族咋个嘛?藏族还是有好人有坏人,就像你们汉族一样还是有坏人。人嘛是讲良心的嘛,没有GCD,我现在还不晓得在哪里呢,我现在能过这么好的日子,还不是GCD和政府给的?不要说我这样想,就连我妈妈,她没文化的,都在说现在的政策这么好,这些人好日子不想过,没得好下场。听了她的话,仔细观察她的神态语气,不像哄我,感动之余,释然了——先前一直担心他们会敌视我们,说不定会暗中加害我们,担心这次事件后,藏汉的相处会出现不可收拾的局面,对他们始终存在戒心,现在看来,我的担心还是有点多余。

某乡发生骚乱时,暴徒们打砸抢烧了乡政府、供销社,并冲击乡派出所,叫嚣要杀死派出所所长侯春生,在藏民的全力保护和掩护下,侯春生逃到山上躲藏,七八个小时后才得以脱险。我不知道侯春生是怎么想的,但我相信,他不会忘了藏民对他的救命之恩。

一个曾经一起在医院工作的前辈,是刚解放时参加工作的藏族女医生,正直无私,嫉恶如仇,医术精湛。她很喜欢我,说我跟她的脾气很像,拿我当亲生孩子一样关心疼爱,平时没事就到她那里坐坐,经常看见医院的学校的其他单位的各族人等都在她家里吃饭唱歌,大家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便。事件发生已经快一个月了,因为忙,也因为先前的一些顾虑,我没有去过她家,这些天一直在想她,再怎么忙,也该去看看她老人家了。

还记得我呆过的乡下。我当年接生的那些小孩已经长大成人了,救治过的那些病人不知道情况怎样了,想必他们没有参加骚乱吧?在我调到县上后,经常在大街上远远地听见有人叫“门巴、门巴(医生)”,一看原来是乡上的老百姓,他们一直都记得我。当年那里的老百姓说:门巴,你这么好,肯定不会走吧?他们背着我说,门巴再好,也是要走的,门巴最多住不了一年。我在乡下呆了五年,最终还是离开了。很少做梦,竟然还是有两次梦见回到了乡下,真的很想念那里的人和物。当事件发生后,有朋友来电提醒我小心,我呵呵的笑着说:没事,我的群众基础不错,不会有危险的。

三月十八日,有个别乡在前一天发生冲击事件后,再次发生打砸抢烧,暴徒们似乎觉得只是砸坏烧毁了部分房屋设施还不解气,又一次进行更彻底的破坏,房屋被烧毁后,连墙都被撬垮,剩下的是一片残桓断壁,满院子的狼藉。医院、供销社被抢劫一空。我想请问这些暴徒,你们平时就没有生过病,没有找过GCD派来的门巴看病吗?政府每年给你们的补助、退耕还林的粮食、救济钱款是谁发到你们手上的?说个流传很广并且很久的事:政府发给老百姓的粮食,有的老百姓已经不想要了,连说:不要不要,家里有的是。懒得到乡上去领,还是乡干部们亲自一家一户地扛着送上门去。这是真事,大家可能觉得像笑话吧?

说到干部,还是以本地人为主,国家多年的培养,造就了一大批藏族干部,他们在我们的县级、区级、乡级各个部门担任主要领导职务,因为在我们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他们才是多数民族,不要以为GCD的民族区域自治是空手套白狼,藏族干部占多数这是事实。我所认识的藏族干部普遍觉悟比较高,他们是本地人,跟老百姓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在社会稳定、区域自治、经济发展、农林牧的技术等方面起着关键的作用。

我曾经说过,我们这里的思想意识形态、做事方式还停留在八十年代。我的一个同事的爱人,也是藏族,以前是一个乡长,那几年还很穷的时候,他争取到了一副篮球架,没有篮球场,他和乡上的干部们硬是用工具手挖人搬开辟了一个,用黄泥夯实,给乡上学校的孩子们打球,到了后来,大部分时间占据球场的居然是一些吃饱喝足无所事事的僧人。去年普九期间,乡上的干部们起早摸黑,挨家挨户动员小孩上学,尽管后来这些参与普九点名的小孩一个也没有真正上学,他们宁愿当和尚,也不愿劳动,学习。干部们所做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这些干部中,藏族干部占了大多数。

政策还不够好吗?GCD的民族宗教政策还不够好吗?宗教信仰究竟要到什么程度才算自由?如果还不算自由,这里哪来的那么多僧尼?简直可以说遍街都是;满山遍野的经幡、尼玛堆;新修的一座座白塔;藏族老人人手一个转经筒整天念着“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小小的阿坝县就有四十余座大小寺院;国家拿了很多钱出来用于格尔登寺和其他寺院的修缮保护;藏民一年到头辛苦赚回来的钱很大部分都捐给了寺院;僧人念经作法事,藏民也要供奉。僧人的生活都很优裕,他们骑摩托、开车、玩手机、上网、看录像、打篮球、听MP3,吃最好的食物,住最好的房子,受民众信奉,可就是这样的环境和条件,还是有盲目追随不明是非的藏独分裂分子出现在这个群体中。

三月十七日,阿坝县人民政府发出《通告》,严正警告一切违法犯罪分子立即停止打砸抢烧行为,对继续进行违法犯罪的,公安机关将依法予以处置。公安机关在全县出动流动打击组,工作组深入乡村宣传,使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知道了事态的真相。全社会形成了打击犯罪、维护稳定、反对分裂的强大声势。

三月十八日,中共阿坝州委书记侍俊、阿坝州人民政府州长张东升发出《告阿坝县人民书》,号召全县广大干部群众充分认识“3.16”事件的本质及严重危害性;认识到我们与民族分裂主义分子的斗争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没有任何妥协、退让的余地;民族分裂主义分子是各族人民的共同敌人,是国家和民族的罪人;要坚决维护祖国统一 ,维护稳定,维护人民的根本利益;让少数民族分裂主义分子成为过街老鼠,构筑起维护国家安全的人民防线……

三月十七日开始,执法部门在武警的参与配合下对“3.16”事件的主犯从犯依法进行抓捕,并责令“3.16”事件参与者在三月二十五日之前自首。到目前为止,还是有主犯未归案,这些主犯在事件发生后很快从现场消失,再也没有出现,有民间说法说他们有的已经逃到印度等国家去了。一些小虾米自己都说,这些所谓的“民族英雄”怎么“在关键时刻丢下我们先逃了?”。

三月十八日,从本地人口中得知,骚乱分子说“我们在三月十六日没有呼喊藏独口号,我们游行只是为了抗议市面上的物价”,说的人当笑话说,听的人当笑话听,这些藏独民族主义分裂分子的“正义”哪里去了?“真话”哪里去了?满嘴的谎言只会招来民众的嘲笑。

三月十九日,政府号召全县的商铺开门营业,但我得到消息后上街采购时发现,只有德惠超市开了大约两个小时的门,银行和移动开门后很快又关门了,其余商铺一概关门闭户。后来得知中心街以上在一夜之间有若干商铺被人贴上纸条,大意是威胁不准开门,谁要是开门以后必遭报复。但随着治安不断好转,阿坝县的逐渐稳定,所有的商铺都开门营业了,阿坝县恢复了以往的繁荣。还是经常听见这里的老百姓说的那句话:几个虼蚤还能把被子拱翻了?

良心坏了的毕竟是少数,我相信只要我们确确实实地为藏民做了好事,认认真真的为他们服务,人心都是肉长的,真的再有什么不安定的情况出现时,大多数善良的藏民肯定不会为难我们,甚至会保护我们。

我们的政府为当地百姓做了很多实事好事,但在宣传上还不到位。老一辈的藏民至今记得GCD给自己带来的好生活,记得毛主席,很多家庭都悬挂毛主席的画像,但年轻的就不那么记情了。其实不止是藏民这样,汉人也一样,现在只要谁说GCD怎么好,新旧社会对比,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很不耐烦,“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老说什么呀?弄得说的人倒不好意思了。也就成了现在这样:好生活是应该得到的,好政策是GCD该做的,帮扶是理所当然的。一旦有不合自己心意的,损害了自身一点利益的,马上跳出来指责,谩骂,就像借了他的谷子还了他的糠,不感恩,不记情,不讲良心。这样的人,丧失了做人的根本,有什么资格批评别人?

恨事、“趣”事一箩兜:

9、本地老百姓以牧业为主,放牧牛羊时,用“额锟(一种棱形的铁器,尾端栓绳)”赶打牦牛;还有用牛皮做的一个小套,尾端也拴上绳子,将石子放入套中,用力旋转,然后对准牛羊将石子甩过去,又准又狠;赶吆牛羊时,也可用手直接将石子横向用力扔出。“3.16”事件中,暴徒用这些劳动工具对付无辜平民、工作人员和武警公安,至今还有头部重伤的武警躺在医院里,生命垂危。

10、暴徒中年龄最小的十六岁,参与打砸抢烧后,居然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的四处乱窜,最后公安人员在网吧中将其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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