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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中国海军里的大英帝国爵士---记民国传奇将领陈策 -- 萨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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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转李福林的一些资料

转自羊城晚报

半文盲任广州市长

  “过海”而至广州河南,倘若踱进南华路与洪德路的陈年老巷,看到一些兀自连片的中西合璧古旧大宅,我每每会想起上世纪初盘踞河南十余年的地方军阀李福林。李福林的人生巅峰是于1924年被孙中山任命为粤军第三军军长兼广州市长(其前任市长为留美政治经济学博士孙科)。这条虎头虎脑的半文盲好汉或许因其憨直粗豪而博得孙中山的钟爱,而我总觉得他有些似《水浒传》中的黑旋风李逵。

  从赤岗深深拐进去的新硝大塘是广州市近些年的新开发区,由于环境尚属半城半乡而据说楼价比较便宜,李福林即于光绪登基那年(1875年)出生在此地一个贫农之家。因“穷到闻乡”,他仅读过一年私塾便辍学下田劳作。如同珠三角普遍的农家子那样,他犟,他好练花拳绣腿,他凭着挨挤在茶寮门边听讲《水浒》而获取影响他终生的人生哲理。

  浑号“李灯筒”

  台湾诗人余光中咏珠三角农家子的诗有道:“童年,再见,童年,/榕树下一觉是童年!”榕荫里哈欠醒来,少年李福林睡眼惺忪独闯广州大城“?啖食(粤语:讨口饭吃)”,在双门底杂货铺当过打工仔,在赌馆当过侍应生,在位于今日北京路省财政厅的清代巡抚衙门当过吹鼓手。无奈广州米贵,居大不易,半饥半饱几年,他不得不卷起铺盖蹭回大塘老家。

  有似当今来自农村的打工仔,见识了大世面便无心再落田,何况李福林还在赌馆和衙门厮混过?深受“水浒文化”熏陶的他操起了另类营生―――“双抢”!晚清衙门的差没有白当,李福林知道手枪这号新玩意儿,故而这毛头小青年的剪径方式有创意―――把煤油灯灯筒纳在衣袖里,让这圆管形玻璃制品凸起,于僻静旮旯拦截狩猎对象,只抬抬手,嘟囔一声:“手枪!”便百战而九十九胜。此后李福林终生甩不掉一个浑号:李灯筒。

  但百战难免一败,“双抢”歹徒李福林终在当年的“严打”中被捕归案,关押位于今日农讲所附近的番禺县衙大牢。于是就有了我的独家秘传故事―――

  我有一位去世六十余年因之无缘叩见的族舅公,清末在番禺县衙当小吏,跟曾在巡抚衙门当吹鼓手的李福林算是点头之交。身陷囹圄的李灯筒央求舅公施以援手,舅公设法大事化小,让他获释。彼此握别十余载,似乎已两忘于江湖。民国初,李福林被袁世凯授予陆军中将衔,舅公却因改朝换代赋闲在家。一天清晨,李将军不带侍从,身穿旧唐装从天而降,手拉手把舅公扯至街边一处坐满下九流的露天大排档,边啃油炸鬼边唤舅公的排行:“五哥,男人佬狗匿在家中似个什么模样,跟我当差去,我有饭食便不会让你啜粥!”舅公终究是良家子弟,不曾胆边生毛,婉拒了。隔不多久,李灯筒成了“河南皇”!

  这则掌故,我得自家族传说,它是我以为李福林有似李逵的材料之一。

  

  河南皇服膺大元帅

  李福林的发迹堪称奇迹。却说他出狱以后,为乡里所不容,无奈远遁新加坡。风云际会,他在新加坡结识了孙中山,加入了同盟会;受孙中山派遣,潜回广州河南,以革命党人身份秘密串联番禺、南海一带的绿林人马,伺机而动。武昌起义爆发,广东宣布独立,李福林啸聚三千之众,被军政府任命为“福字营”统领,驻守河南。1912年,中华民国大总统袁世凯就职伊始,为笼络各地大小实力派,大肆封官,李福林捡得个陆军中将头衔。

  此后十余年,李福林一直盘踞河南,纵容“黄赌毒”。河南岛为广州老城区中开发最晚之区,而“黄赌毒”可以催生畸形繁荣乃尽人皆知之常理,故而南华路、同福路、洪德路得以快速跟珠江北岸接轨。就开发河南地区而论,李福林歪打正着,偏远如在新硝大塘老家,他也建起了气派不凡的府邸厚德山庄―――这座堪与陈家祠交相辉映于珠江南北的岭南风格建筑代表作至今保存完好,且跟规划中的国际会展中心近在咫尺,惜乎养在深闺人未识!

  1917年,阔别广州多年的孙中山重返旧地,在河南纺织路建立前不久方才积尘洗尽且成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大元帅府。这个“河南皇”近厨得食,荣任大元帅府亲军总司令。后来驻穗滇军发动叛乱,李总司令率亲军4000,保障了大元帅府的安全。

  以《水浒》真谛为立身宗旨的李福林殊非投机鼠辈,这名绿林好汉确乎对孙大元帅忠心耿耿。一本出版于上世纪50年代的历史传记有如此一段纪实情节―――

  孙中山于广州东较场宣讲三民主义,数千听讲者交头接耳,营营嗡嗡,传记作者当时坐在李福林侧近,独见这位半文盲粗莽汉子正襟危坐,掰大了眼谛听。背后有人窃笑孙中山所讲无厘实际,是“孙大炮”,李福林扭身操广州话咆哮:“唔好怪亻巨,大元帅对下边情形唔多清楚!”―――“唔多清楚”四字出神入化,它表明李福林对社情民情其实相当了解,并不认为孙中山的话“句句是真理”,但报答知遇之恩的古侠士遗风使然,他必须挺身而出,维护大元帅的威望。

  这段情节,是我以为李福林有似李逵的材料之二。

  

  千秋功过

  1924年,李福林以粤军第三军军长之身兼任广州市长。次年,改任国民革命军第五军军长。北伐战争中,1927年3月,该军协同第六军攻入南京,为大革命立了一功。但同年12月中旬,挥师返粤的李福林又参与镇压广州起义,势凶夹狼,有如抡起血淋淋板斧的李逵一般:排头儿砍将去!

  不过,李福林并非黄埔嫡系,蒋介石没有因他卖了力而给他好脸色看。有道是城头变幻大王旗,才到12月底,广州起义血迹未干,在诡谲微妙的派系争斗背景之下,李福林被逼交出全部军权,辞去一切职务,携眷迁往香港当寓公。

  晃眼10年过去。1938年10月初,日军密谋进攻广州,为事先筹组伪广东省政府班子,日伪着手拉拢身在香港的粤军元老李福林。一名日本特务头子秘赴李宅当说客,为讲清形势,他向李福林透露:登陆地点在大亚湾,成群日舰正络绎进湾集结!李福林着实吃惊。这位深知何谓“大义”的老绿林即刻把绝密情报急告广州当局,建议出动空军,奇袭日本舰队!

  坐镇广州的国民党超级饭桶对此竟置若罔闻!10月12日凌晨,7万日军在大亚湾澳头登陆,全歼兵力仅得1个营的中国守军;21日,日军机械化部队直捣广州!时年63岁的李福林闻讯破口大骂:“丢那妈,阿叔豁出老命把大功奉送给他们,满以为他们会捉到大麻鹰,岂料这帮‘契弟’(粤语谓男妓)连麻雀仔也捞不住一只!”―――这则逸闻,这般口吻,是我以为李福林有似李逵的材料之三。

  日伪特务随即在李宅周边出没,为避暗杀,李福林尽弃物业,举家急奔重庆。

  处境尴尬

  1944年秋,时年70高龄的李福林受“蒋记中央军委”捉弄,憨憨然担任赴粤军事特派员,自重庆辗转抵达广东“大后方”梅县,三江五岭搜罗昔日绿林袍泽,为接收广州作准备。1945年8月,一知日本投降,李福林连夜颠簸赶来广州,自掏腰包在多宝路设立特派员公署。但谁人任命过他为接收大员?他的处境好生尴尬!倒是随他而来的那帮黑道人渣扯起“福”字旧旗招摇撞骗,舔吮接收大员“劫收”过后的残羹剩汁。想象李福林独蹲公署憋着股鸟气发闷的怪模样,我不由又想到了常被梁山泊“上层好汉”当猴耍的“李铁牛”。

  广州解放前夕,李福林悄然移居香港。这位资深绿林不去台湾“聚义”,足可揣见他视蒋介石为毫无信义可言的“那撮鸟”!

  盖棺待论

  1952年2月,李福林于香港病逝,终年77岁,平生事迹,在海峡两岸均如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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