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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迷局 -- 煦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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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迷局

从没想到,我也会在“赌”里踩上一脚。

那一阵儿,在学校里呆闷了,也不想埋下头来认真读书,于是偷偷溜回了家。在家中却没有受到想象中的热情接待,只呆了一晚,就在老爸的责备声里被赶上了回青的车。临行只给了我十块钱回去坐公交车。按照爸爸的说法,是俭养德。

八点多启程,中午一点多,车子驶入了路边一个饭店的围墙内。很快,大门便挂上了铁将军,旁边坐着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儿和一条狗。司机把怨声载道的乘客们赶下车,我不想吃饭,无奈也只得在六月的晴空下晒太阳。

满院子寻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走到哪里都逃不开苍蝇的嗡嗡声。我百无聊赖,四处躲避阳光的追击,身后却总是不离不弃的拖着个黑黑的影儿。

猛一抬眼,门口一堆人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好奇的走了过去,只见一个二十七八的青年蹲在人群的中间,手里正摇着一个小酒杯,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小方块在来回翻滚,一面写着3,一面写着8。片刻他停手,将酒杯置于一块竖立的砖上,然后快速用一片黑色的小纸片将杯口遮住。

“3,十块!”周围有人一迭声的喊着。一开盖,正是3。“3赢了,”他说,从口袋里抽出钱来。原来是赌钱!从小就听说,今儿个才真正见识一下。反正我也没钱,看看无妨……这样想着,我便站在那儿饶有兴趣的看着没有走开。

“还是3,十块!……哈,我又赢了!”身边一个小个子高声叫喊。他兴奋地直推身边的人,“快玩吧,很赚的。”那人摇摇头,他说,“多赚啊,没钱我可以借给你……”旁边却有人动心了,也参入进来。

“8,20!”小个子又叫。可我明明看到的是3。我小声对他说,“不,还是3。”他瞅了我两眼,旁边一个人突然拿出50元,说,“我听这小姑娘的,押了。”一开果然是3。小个子看看我,说,“你眼睛真尖啊,自己玩一把多好。”我推推眼镜,笑着摇摇头。

“没钱我可以借你。”我有点儿动心,没准儿我真能赢,这几把我一直看得都很准。再说,只有十块钱,输了也无所谓的。于是我对小个子说,“你借我十块吧。”“你若没钱还我怎么办?”小个子突然警惕起来。我不耐烦了,“不借就算了。”“这样吧,你把表给我——”“什么,我这表可不是10块钱能买到的。”

又是一轮,我又看得很准,我按捺不住,摘下手表往他手里一塞,“给你。”小个子说,“我给你20吧。”我接过来,押了一张。那个青年突然说,“现在20一把。”我毫不犹豫把另一张也给了他。“3。”周围的其他人也都押了3。小个子对我说,“看你的了,50,3。”

一开盖,天,怎么会变成8?我刚刚明明白白的看见是3。我一下子呆了。

“我赌这块表。”耳边突然有人说话。我忽然清醒过来,死劲儿抓住小个子的衣袖,“那是我的手表!”我嚷着。“拿钱来呀。”小个子突然很凶,我吓了一跳。恍然间明白了一切。“我给你钱,你给我放着!”我一字一顿,忍着眼泪和惊恐说。中间那个青年这时已经不耐烦地抬起头来,对小个子说,“把这小姑娘弄走,别在这儿碍事。”一旁过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拉起我走到了一边。

“你要怎么办啊?”他温和的问我。我的眼泪唰的流了下来,仿佛看到了亲人一样。“我不知道……那表是小姨给我的礼物……我……”我嘟嘟囔囔着,说不下去。爸爸若知道了,一定打我一顿。想着想着,我哭得更厉害了。那人皱皱眉,“你有多少钱?”“十块。”我抽抽嗒嗒地说。“好了,别哭了。你去拿十块给我,我帮你把表要回来。”“好——”我急急忙忙的跑回车上,折腾这一阵子,车就要出发了。我慌慌张张的嚷着,“别开车,我的手表……”抓起书包又冲下了车。

他领着我,走到那个我再也不想靠近的地方,递给小个子20块钱,低声说,“把手表还给这个小姑娘。”我夺过手表,紧紧攥在手里。“师傅,你的地址——”“快走吧,以后学着点儿。”他干巴巴地说完话,转身登上了另一辆车。我只好大声喊了一句,“谢谢——”

一上车,车便开了。我低着头,一动不动,这时才感到浑身无力,我重重的吁了口气,抬起头,视野中的人们纷纷回避我的眼睛。

那一年,我已满19岁。我已经可以对自己所做的事负责,可是我依然如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在那时我只会哭。而当我明了那个骗局之后,我却只能感谢上天,让我如此沉重却又轻松的接受理解这个教训。此生我不会再赌,不论任何形式。那只是最简单的赌局,而我将冲破人生中重重迷雾包裹的“赌局”。(1994.8)

关键词(Tags): #乱弹#年少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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