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2007年回乡散记 一 (出发） -- 一里

7月29日

天气不错，在灰白的天空中，终于见到了北京传说中的太阳。它像个浑浊的小蛋黄。今天由朋友开车送八达岭看长城。

一路堵车，走走停停。过居庸关时也没有当年的兴奋心情，天下第一雄关几个字从车里一晃而过。

在我印象中，登长城是一件很豪气干云的事情。在满头大汗精疲力竭的时候登上最高楼，山风吹过，精神气为之一爽。看城墙之巨龙在群山中蜿蜒奔腾，观云飞云落如海潮汹涌，诗情画意无限。

现实和理想总是有一段比较大的距离。首先在离停车场还有约两公里的地方开始堵塞，我们冒烈日弃车步行。好不容易走到山下，看看小儿子再看看那些大山，我们开始犯愁。小儿子似乎中暑了，吃什么吐什么，喝水吐水，全家笼罩著一片愁云惨雾。我决定放弃爬山，全家人坐缆车上长城。陡峭的山峦在脚下延绵，几分钟就上山了。山上人比砖多，在高温烈日的烤灼下，于各个狭窄处大家奋力朝前挤。LP和女儿继续往好汉坡朝圣，我和小儿子走到离缆车一百米远的地方吹山风。等她们朝拜完毕缆车原路回家。

中午朋友执意要带我们去十三踜的农家院吃饭。农家小院落出奇地干净。主人捉了只走地的鸡，院子里拔了点白菜豆角，煮了条水库的鱼，居然风味十足。清新的空气，安静的环境，成了旅行的转折点。小儿子的病奇迹般痊愈，开始大吃大喝。

北京的晚上闷热焦躁，晚上坐车去本手围棋俱乐部见棋友。本手围棋俱乐部走上层路线，环境清爽干净。会所里用的棋具都是从日本进口的榧木棋盘和本蛤棋子。以前从未谋面但是在网上神交已久的几位棋人非常热情，早在那里等侯多时。本手围棋俱乐部里有很多妙人，比如狗粪， 自嘲为狗粪，起点就与众不同。见面无非久仰之类，然后入座，泡茶，众棋友相互敬烟，入乡随俗，戒烟多年的我也接过一支，“学好得花二十年，学坏只需要两秒”禁烟主义者狗粪如是说。虽然第一次见面，这口气竟似多年的老朋友，可见人和人的交往需有慧根。

大家喝酒手谈，玩得很开心。席间收到棋友御风凭虚赠送的一把扇子。上书“孤夕”两大字，取自我的一首旧诗 “把文度敏思，问我沉孤夕”，笔力张扬不落俗套。回旅馆后黄酒上头，睡不稳当，爬起来觅得一律（大意就是一把好扇，扇起来有风的意思吧）：

揽尾云锦开，有凤出南槐。青竹凝霜骨，绢丝入墨怀。

孤夕常恻恻，问我意徘徊。彼岸何人达，清风独自来。

7月30日

离开二十多年了，去北大怀旧，未明湖三角地等转了一圈。

外面虽然闷热，但是一进学校大门自然有一股清凉肃静的感觉。我原来住的宿舍已经翻新了。沿南门进，走到三角地。这个发生过很多精彩故事的弹丸之地早已经被出国托福鸡阿姨广告招贴占领，花花绿绿地像海洋一样的广告让人迷失。

一塌糊涂，塔依然在，湖也水波荡漾，只是惨绿的水面上飘著几只死鱼。假日的未名湖畔没有读书声，充满了小贩的叫卖声，和北京其他的旅游景点没有什么不同。以前吃饭巨大的大饭厅已被改建成百年大讲堂。大讲堂里面冷气充足，似乎也很豪华。外面正闷热，我的镜头全部被水气蒙起来，想进去干干水气，没想到大讲堂还有人把门，守门人和气但坚决地阻止了我们进去参观。我也纳闷了，北大什么时候变成了衙门，教室都不让进了？

北京有名的除了皇宫外，就是它的胡同和四合院了。在银锭桥一带，游览胡同的人力三轮多如过江之鲫。不停地有三轮车停下来问我们要不要坐车逛胡同。

逛胡同还是自己走比较好，我们沿地安门大街走到景山后面随便一拐就进了条小胡同。胡同内安安静静地，公私大院混杂。私宅一般都大门紧闭。而公家大院可出入自由。那些门牌上写著公字的四合院要有多破旧就有多破旧，完全是贫民窟的样子，很多走道仅能侧身而过。走著就发现一家私宅正在装修，领班在门口小憩。 我和他攀谈了几句，结果他容许我们进去参观。外面看起来是标准的四合院样子，灰头土脸的，但是里面大理石台面，实木地板，壁炉酒柜，抽水马桶一应俱全，完全是现代化的高档设施。院内不大的地方还造了假山流水，藤曼勾连，一个小巧玲珑的园林。如果北京的空气稍微好些，我真想也买座这样的小院子养老。

7月31日

被人多挤得心有余悸，小朋友们坚决拒绝再去北京的任何风景点旅游。探望过在北京的亲戚和一些朋友后，坐车回家。

小儿子四年前坐过一次卧铺，他们印像很深刻。一上车我们四口人正好占一套间。把门一关上，他们姐弟两就开始翻上翻下，像两只猴子，车厢里笑声不断持续到最后体力不支倒下，呼呼。

卧铺安静舒适，夕发朝至，连旅馆费也一并省了。我想它一定很受欢迎。一夜无梦，醒来就到了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