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讲个乏味的故事吧 -- 毛锥子

讲个乏味的故事吧。不过请不要问我从谁那里听来这个故事，也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故事的内容并不高尚，男女主角也不高尚，但我觉得故事里有些值得讲的东西，所以我决定把它说出来。

某男，暂时就把他叫做M吧。M在某公司混饭，也就是那种俗称“跑业务的”。M只是个普通男人，而他的工作的特别之处就在于有机会见识各个城市的花街柳巷。久而久之，M对这种事就习以为常了，只要有冲动，他就去发泄一番，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一种交易而已，就象人渴了会买瓶水，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一天晚上,M走进一家很普通的洗头房，选了个还算年轻顺眼的女子。但这一次，他感到了稍微有点奇怪。在交易的时候，他发现另外一个女人始终在盯着他，就好像认识他一样。尽管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但那个女人的目光却在M心中留下了印象。他也因此记住了这个女人的长相。过了几天，他又去了这家洗头房一次，专门找了这个女人。为了叙述方便，这个女人就暂时就把她叫作F吧。

这个城市现在正在“严打”，所以M和F要交易不能在洗头房，得去F租的民房那里。两人走在路上时，F突然问起M，前几天你来过吧？

M心里微微一惊，因为他上次那里去那还是一星期之前，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女人是不可能记住自己的。

是啊，所以我这次专门找你啊，上次你干吗一直看着我呢？我被你一直盯得直发毛呢

因为我觉得你特象我第一个男朋友，真的，特像。

作为一个这方面的老手，F这句话当然是骗不了M的。很显然，这不过是女人为了拉近和顾客距离的常见客套话而已。M仔细看了看F，他有点拿不清这个女人的大概年龄，脸上的风尘色已经让她有些衰老。也许是二十五六岁，或者二十八九岁，但已经有三十多的样子。很显然，这个女人入这行已经很久了。M有点后悔，平常他可不喜欢找这种人，以他的经验判断，这种女人做是没有什么乐趣的。

写到这里，我有些犹豫，毕竟我不想把这个故事讲成色情网站里什么“寻欢指南”之类的玩意。但推动这个故事发展又确实需要更多的细节，如果你现在已经觉得很厌恶，那你可以跳过后面的。直接读读这个乏味的结尾，或者直接认为我是个流氓，用一些肮脏的文字污染西河。但这个故事已经开始，我就得讲完，否则，我宁愿不说。总之，现在有一个男人M，一个女人F，他们要完成一次交易，M付出金钱，F付出肉体，很常见的交易。

M告诉我，那一次他真吃了一惊。因为F的表现超出了他的常识范围。我刚才说了，M在这方面可算是很有经验，他早就习惯做这种事的女人接下来该有的表现。简单来说，她们会顺从或者不顺从的随M完成一次活塞运动。像F这级别的，甚至连配合一下都不会施舍。但F让他吃惊了，她没有提醒M注意时间紧迫，也没有对M的动作表示厌烦。M最介意的是，F一次次的用双手捧住M的脸，又把他的脸埋在自己胸前。这个动作让M联想起他和他爱的女人做的样子。那时他是有把握的，因为在相爱的两人之间，性并非只是求乐，更是一种交流。而这个动作现在却出现在这种场合，F到底在想什么呢？她想表达什么呢？他禁不住问，我真的那么像你的男朋友么？F说，像，太像了。从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有这个感觉。但这个答案还是没有说服M，半小时前，M和F根本素不相识，唯一把他们联系在一起的不过是一张百元钞票罢了。他感觉自己就像不自觉的投入了一场逼真的戏剧，自己本来是一个观众，现在却变成了主角。这种角色错位是他从未想到的。他想用“逢场作戏”来帮助自己，但很显然，他并不是个合适的演员。不，也许是F的演技太高超，高超得让F失去了真实感。接下来的时间，M没有配合F把该做的做好。他草草了事，尽管有点对不住F, 他已经有些厌恶了。F对此也没有介意，当他们穿上衣服后，F给了M一个很长的拥抱。

M说，就是这个拥抱，让他彻底糊涂了。在他已知的正常的交易程序中，这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情形。就像在餐馆里，你买完单，付完小费，服务员还给你端上一道菜一样不可能。M觉得这个拥抱很甜蜜，因为在拥抱时，F对他说，有时候她觉得拥抱比做那种事还好，而他此时也有同感。他们聊了一会天，下楼时，M握住F的手，给她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还为她叫了一个的。M对F说，他想再约她一次。他甚至说，下一次不一定要做事，只要像这次一样聊聊就好。最后当F上车前，她吻了一下M。M望着F离去，生出了些许恋恋不舍的思绪。他第一次感到和这个女人有种超越金钱的关系在羁绊着自己。

故事讲到这里，虽然乏味，但我也总算松了口气。看了看刚才敲下的那些字，好像并没有出现特别出格的。到底M的心中真实想法如何，我只能代入到这个地步。我已经再三说了，这是个乏味的故事，所以我也没有能力把它说得更符合M那时的心境。况且M当时的心境也并不高尚，我干吗费劲巴拉为他涂脂抹粉呢。就像任何乏味的故事一样，这个故事也该有个乏味的转折。在这个故事里，M遇到F，两人完成了一次交易。然后M还想约F，按M的想法，这个故事已经出现了一点《茶花女》的意思，但十分钟后，他的想法彻底变了。他发现自己的表没了。

做为一个跑业务的人，我大概可以想象到，M的手表，应该和他的手机、打火机或腰带一样具有外表很光鲜，但价格并不高的特点。在发现这块表丢了后，M应该如何做呢？如果这种事不是发生在洗头房，而是在洗浴按摩城之类的地方，一般来说只要去取回就可以了。但是，首先，这事发生在一个M并不熟悉的城市，其次，M很清楚这个洗头房是东北人开的。最后，M认为，这块表与其说丢，倒不如说失窃更好。作为一个很谨慎的业务员，如果以上三点成立，最好的办法还是自认倒霉算了，反正也不值几个钱。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的故事也该说完了。虽然乏味，但也不失教育意义。但是我刚才已经说了，M并不是一个好演员，作为一个普通人，他还没有那种只要戏剧落幕就乖乖离场的职业道德。在发现手表丢失的那一刻，被戏弄的羞辱感就占据了他的思维。难道这个女人刚才那一番表演就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么？作为一个有经验的业务员，作为一名风月场的老手，居然如此轻而易举的被耍了，更可笑的是，被耍的还如此彻底。这个F看着M被她感动的样子，心里一定在暗笑吧。不成，即使拿不回手表，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接下来的事我已经没有深入描写的兴趣了。大致不过是M又跑到洗头房质问F，F面不改色的否认，接下来，争吵，当然不会只是两位当事人，洗头房老板娘和F的姐妹也加入了，然后一位操东北腔的彪形大汉出场，就像每个吃了亏又不甘心的阿Q一样，M留下了几句针对F的脏话和场面话，拂袖而去。一个多么乏味的故事啊！不过呢，这还不是故事的结尾。故事的结尾是这样的。

第二天，F给M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手表找到了。

你又去找F了么?我问M。

我去了。她当时正在吃葡萄，表放在桌子上，指给我看了看。我就拿走了，她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

你相信这个故事么？M问我，你呢？你相信那晚上她说的话么，说你特别想她第一个男朋友那些话。

那天晚上她说，她亏欠了他那个男朋友很多，说了有好几遍。还说要不是因为那个人，她也不会出来做这个。我现在有点相信了。M说。

（乏味的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