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转贴】从特工到军旅1 -- lovep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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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转贴】从特工到军旅31

五月十三日 日本首都东京。

  日本防卫厅本部。防卫厅长官室。

  已经七十五岁的防卫厅长官心里很烦闷,再过两个小时他将去参加大本营会议,但是他甚至无法整理出一个初步的想法。大本营的建立是极端秘密的,所以参加会议的人不多,甚至陆上自卫队、海上自卫队和空中自卫队的首脑们都被摒斥在外,连相当于陆相、海相和新增加的空相的各自卫队参谋长,也只能由他作为代表在会议上转述意见。他想起了麦克阿瑟及以前许多将领的名言:军人真正的敌人不是自己的对手,而是政治家。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的时候他才十岁多一点,但是已经清楚地记得削竹矛和挖防空洞的事情了,还有随处可见的标语:一亿玉碎。日本由于缺乏资源才输掉了那场战争。六十年来经过两代人的努力,皇军又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但是仍然缺乏资源――缺乏得到资源的机会。

  他想到吐血也想不明白,美国竟然会和他的欧洲盟国发生冲突。当中国某一个纯粹靠裙带关系才得以成为“学者”的妄人首先提出这个设想时,他和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出于某种政治需要而发出的呓语,然而天才和疯子之间并没有距离,那个白痴竟然对了而全世界都错了――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机会!日本终于得到了又一次南进获取石油资源的机会。然而强大的日本军舰队竟然在一个弹丸小岛前被迫停下了脚步,由于过分低估了历来是手下败将的中国人,现在皇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的地步!这是为什么?嗯?

  陆上自卫队参谋长有些愤慨,原先他曾经提出派陆上自卫队参加进攻,但是海军客气而坚决地谢绝了,理由是海军陆战部队是进行这类作战的专业部队,而且他们和联合舰队之间配合默契――真实的原因是海军打算独得占领并坚守西山岛的荣誉,从而得到民众主要是国会的支持,以获得更多的拨款(计划在2005年下水的两艘航空母舰是远远不够的,而且已经下水的几艘导弹巡洋舰因为建造费用超支过多,不得不牺牲舰体的安全性能和士兵的生活条件来换取更大的攻击能力)

  空中自卫队参谋长不打算过多地暴露自己的想法,尽管日本军事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模仿美国军队,但那只是因为使用了大量的美国装备,不得不暂时跟在美式战术后面,然而作为职业军人很多人都看不起美军那种不重视参谋作业、不重视计划的作战模式,而且很多人不愿意建立单独的空中自卫队,这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空军的发展,使他们不得不走一条“少而精”的发展道路,而且蛮横无理的海军坚持留下了一支相对而言足够庞大的空军力量。他很担心下一步海军会和陆军联手把他的空军瓜分掉。同时他也很惊讶,一架笨重的、和日军相比落后十年的S30-MMC多用途战斗机竟然击落了一枚反舰导弹和两架一型格斗战斗机――和他的陆军同僚不一样,他知道日本空军、即使是隶属于海军的日本空军,也是足够强大的。

  海上自卫队参谋长也很恼火。尽管这次攻占西山岛的海军舰艇数量上不如二战时美军岛屿战的数量,但是火力则远远地超过了当年的美军,事先的各种演练也说明一举占领西山岛的概率百分之百,所以海军原先的考虑是用两个大队的陆战队和一个特种中队进攻岛上的守军并攻占西山岛,其余的部队只是为了预防中国大陆来的反击――现在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的预感开始应验:一位参谋进来,交给他一份甚低频电报,他匆匆看了一下声音低沉地说:“攻击舰队司令官阿布将军、第一分舰队司令官本田少将……为天皇陛下献身了,另外,攻击舰队旗舰上层建筑严重损坏,已经失去作战能力……

  

  同日。

  南京市。南京军区□副司令员办公室。

  “你说,斯巴达他们还在打?”老将军从两万五千分之一的航测地图上抬起头来,顺手扔掉了手里的放大镜。

  参谋长踟躇了一下:“严格地说,他们不打了――但是日本人肯定没有登陆成功,这是卫星刚拍的照片,他们的陆战队摆的是背海防御的架势,十几条军舰则是拉开了反潜、防空的环型队形。另外,估计是鬼子的旗舰吧,也不知道怎么会被他们把上层建筑打烂了……怪事。”

  □副司令员找到老花镜仔细地看着照片:“这个斯巴达……,这个斯巴达,小家伙鬼得很呢,呵呵呵。”

  “这下你不担心了吧?”参谋长也笑了起来。

  然而□副司令员突然把眼镜摘了下来,眼睛里出现了愤慨和担忧:“鸟毛灰!我不担心?――他们能守多久?拼起来不到两个步兵团,真正能打的也只有一半,你来看……”老将军把参谋长领到他刚才看的地图前,指给他看三个粗大的蓝色箭头,“你看看,你看看。日本人原来是吃了傲的亏,被斯巴达不知道用什么鬼点子整得攻不动了,假如鬼子增援两三个大队,这样子慢慢地推过来,然后实施白昼空降……斯巴达怎么办?嗯?不要以为鬼子不会打仗,他们就是骄横一点、教条一点。”

  参谋长仔细看了看地图,严肃地点点头:“这样子干,他们只好躲到丛林里去了。”

  “你叫斯巴达丢掉伤员、丢掉守备部队,带着他的人进树林子?除非是死命令,不然,哼,你试试,叫他不要一个人乱跑,我看他都做不到!――他母亲的还联系不上?”

  参谋长也有些愤慨了,指指桌上的电话:“上头也被屏蔽了,不也联系不上?”

  □副司令员沉默,过了半响,声音有些沙哑地说:“老弟,不要放炮。你年纪轻还有干头――不是说你这个鸟参谋长有什么干头,而是部队需要你、需要斯巴达这样的人,你们掉下去了,换一批人来,会吹会拍会创新,也会演习,万一打起来他倒不会了,对得起下面?”

  参谋长深深地看了老将军一眼,低下了头。这时有人敲门:“参谋长,有找你,说是什么电视台的军事记者,不知道从哪里打听了西山岛的事,非要采访你……还有副座……”

  参谋长的无名火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鸟!什么军事记者!军事白痴!就象那个著名的足球白痴韩先生一样,那个家伙还懂点新闻纪律,这个家伙连做人的礼貌都不懂――他知道步枪几斤几两?他知道野战靴几个洞洞?老子眼里看不下这号的!”

  

  这时,西山岛上的斯巴达也在对龙城大发雷霆:“……你的行为我看到想吐血也看不懂!毫无纪律、到处打听、到处乱说,你还纵敌助敌!……把军装脱下来!身上的军用品全部交出来!通讯员!把他押到一号坑道,当俘虏关起来――和抓来的那个女鬼子关在一间房子里!

  

五月十三日下午。

  西山岛前沿阵地。

  我带着一个参谋和一个通讯员上了最前沿。凭鬼子现在的实力,估计从正面是攻不动了,但是不排除他们利用精良的夜视器材发动夜间攻击的可能,被迫困守滩头的滋味不好受,有时会逼得人不得不冒死一拼,何况是骄横的鬼子?他们不甘于蹲在那里等着,等着155口径的炮弹来把他们炸飞。

  没有飞机的尖啸,没有大炮的轰鸣,没有大口径机枪的怒吼,也没有轻机枪的歌唱,没有手榴弹的爆炸声为不绝的枪响敲着鼓点……战场的寂静,是满含危机、充满杀气的寂静。几只水鸟在海滩那头起起落落,就在鬼子们身后。我笑了,习惯性地在唇边浮出浅浅的笑容,在我认为适当的时候会命令炮兵把礁石后面所有的生物全部炸飞,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个闲来无事的鬼子曾经在那里喂海鸟,战场上呵,容不下多余的感情!

  我摆摆手,通讯员过来折好了望远镜的三脚架,小心地把镜头盖套上。我没有往回走而是跳进一条战壕和参谋聊起天来:“呵呵,到哨位上看看,――第一次离敌人这么近吧?”

  “哎哎,我不是!”这个通讯员是老兵,不服气地抗议。

  我点了一支烟自己先美美地闹了一口然后递给通讯员,“堵嘴!长官们说话,你小兵拉子岔什么!――怎么样,现在你觉得参谋长呀几个大队领导呀是不是和平时有点不同?”

  参谋红了脸不说话。他是军校的高才生,和所有年轻人一样,以为在军校里磨了几年屁股就可以指挥千军万马了,刚来部队不久就坚决要求下连队,“那怕只当个中队长!”参谋长亲娘妹子的把他臭骂一顿,“你他母亲的少给我现眼!凭你?班长都不够格!”气得年轻上尉满脸通红地找到我,说得我哈哈大笑起来――现在可以好好和他谈谈,但也许不需要谈了,战斗已经教会了他不少。我很喜欢这个学生娃娃,聪明、灵活、手脚也利索,是个好苗子,放下去几年可以回来接参谋长的班。

  其实那次我也狠很地骂了参谋长一顿,只是没有提到他的家人:“我当年看你也就和你现在看他一样!你当了官就忘了自己几岁了?人家是娃娃,你比他大多少?嗯?”参谋长用怪怪的眼光看着他,半天他才醒悟过来,操!自己比参谋长还小两岁!

  我暗自好笑地摇摇头,从通讯员嘴上取下半支香烟递给参谋。

  “101,我有。”参谋似乎还不习惯从别人嘴里拿烟抽。我自己先来了一口:

  “只能轮流吸。三根烟囱同时冒烟,人家发现了可能给你一炮。――你有话说?”

  参谋不好意思地笑笑:“101,我刚才看了一下,敌人要来就是两条路,一条是从C4-17点到A5-43点、一条是从H4-16点到H4-55点。按照他们的一贯作法,估计H4是佯攻,牵制我们,然后C4突然插向我们侧翼……怎么?我说得不对?”

  “呵呵”。我宽容地笑笑,“能站在鬼子的角度上考虑,不错呀不错。――可惜呀,你官小了点。“

  “和官大官小有什么关系?”参谋想抓抓自己的头发,但是钢盔挡住了他的手,只好陪个笑脸。

  “报告,我知道。鬼子大官着急,来不及慢慢地打了”通讯员又迫不及待地插嘴。

  这次我没有再挖苦他,而是赞许地点点头,对参谋说:“你听听,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三人行,必有我师哦,听听我们小兵拉子的高见――喂,那时侯叫你去读书你为什么不去?”

  “嘿嘿,我大专够了……这里勤务津贴高,这两年家里缺钱么。”老兵油子想想又补了一马屁,“再说,跟着你怕没有机会上学?嘿嘿――卧倒!!”

  我不假思索地向后仰去,双脚在空中剪住了参谋的后背和膝下,一串机枪子弹扑扑地打在后面的战壕上,被汽油弹烧硬的泥土溅了我一嘴:“噗……呸呸,怎么样?都没事吧?”

  通讯员卧在地下眨眨眼睛,作战参谋苦着脸打算往起爬,我左腿加了点力道:“躺一会,急什么!人家在盯着看呢,是狙击兵!你刚才是不是还打算先看看为什么要卧倒?告诉你,记着:以后叫你卧倒你必须毫不犹豫地卧倒,否则刚才就是你看世界的最后一眼!――喂,你说,鬼子怎么发现的?”

  通讯员不满地翻翻眼睛:“你抽烟的――当然你抽烟的,现在你还在抽烟,自己都忘了?你看看太阳的方向!”

  我又笑了,特有的笑容:“给老子枪,听见没有?又是鬼子先动手!你少罗嗦!”

  参谋自告奋勇:“我来”!

  “你打过第八第九练习?”

  通讯员主动地为参谋解说:“我们的八练习是多角度高速移动目标,靶子在三秒中内向你扑来。一个接一个的,你打不中就会撞到你,挺痛。打中了你还必须做脱离动作;九练习是光点目标,你必须在两秒钟之内连续四发子弹命中光点,然后仍然是脱离,这两个练习最少三个月才能过关。”

  参谋不言语了,从我手上接过通条,并且把一面小反光镜旋在上面,吸引敌人注意力去了。我看看通讯员:“猜先?好不好?”通讯员无可奈何地到战壕另一端去了,我竖起三个手指表示“开”,参谋慢慢地将反光镜伸了出去,几乎与此同时我和通讯员象两条滑动的蛇一样占据了射击位置并且出枪――小说里电影中的狙击手总是舒适地卧在那里等着目标走进他的瞄准镜,从容不迫地射击,然后看着对方倒下自己再发一阵感慨,但是实际上最重要也最危险的的是占据发射位置和出枪,这不能靠侥幸而需要配合,单枪匹马的狙击手在与狙击手的对决中很难活到开第二枪,这和抗冲击时的阻击完全是两码事。

  没有动静。象是两个盲人剑手在对决,用耳朵和心灵在感受着危险。参谋还在那里玩他的镜子游戏,鬼子总会被他搞得心神不定的。呵呵,我又笑了,鬼子挺聪明,不知道用什么做了个机枪掩体,和石头一模一样,大摇大摆地放在最显眼最有利的射击位置上,当中开了个小孔,象是自然的裂纹,不熟悉地形的还真能被他们蒙过去。我笑,瞄准、轻轻地压下扳机,四发子弹!同时立即往下一滑、收枪。一梭子弹打在他刚才的射击位置上,斜向打来的,这说明我命中了。我听见通讯员的位置上也响起了点射声,另一个哨位上是沉闷的单发。

  枪声象响起时那样突然宁寂了,只有几缕硝烟在夕阳里淡淡地化开。我们一行三人走进了一大队三中队的指挥所:“嗯?怎么都在这里?”

  正拿着直尺在方格图上比划的干部们站了起来:“105通知我们说你来了,刚才听见了枪声,我们说,101手又痒了,嘿嘿。”大队长说。

  “少来!鬼子先惹我的!――你们这里也帮了一枪,没事吧?”我把钢盔套在枪口上交给三中队长,抓起不知谁的大缸子灌了起来。“怎么样?”

  “我们先转了转,再看了看,刚才算了算。今天晚潮是19:46,高潮是21:07,估计鬼子会拿出最后的两个大队来赌一下,22:00左右开始吧,三路……”

  “三路?”参谋有点疑惑。

  “三路。第一路,左侧,大约两个小队,这里开始,”一大队长在方格图上比划,“到这里停下,或者直插旅部,或者打我们的侧翼,要看正面攻击的效果。第二路是右侧,路远一点,这里,到……这里,利用他先进的夜战装备迂回到这里后分路,或者抚我侧背或者取我中枢。第三路是正面,进二退一,先吸住我们,然后一举推进――乱来了,简直。”

  “孤注嘛。这点人不拼光他不甘休。――你要什么?还是我说,省得你扭扭捏捏。给你一门炮,2210打掉他指挥所。四挺高机封住他中路,再给你六个发射器,咱们田忌赛马。什么?火焰喷射器?呵呵,对头,放在二壕,滚式铁丝网推到两边,摔不死的加把火。24、27两个洞口反冲击,中路差不多了吧?左边不要你管,守备团去一个排,那里地形太好,一挺机枪就够了,让鬼子慢慢地趟浑水吧,跑不了他。右边要注意。给你五十个炮弹头和十个炮兵,什么?触发地雷?这不叫地雷,明明是炮弹嘛,他把死尸抬到哪里去告也是炮弹片!另外你的发烟罐、小隔热炉、还有曳光枪榴弹合理利用起来,老子不信他有了高科技就不当瞎子!再加强你一个中队!”

  “101,够了,再多排不开。”大队长有点手痒痒的。

  “不是叫你守――放这里,兼顾左右、能守能攻,明白?”我用红铅笔在方格上点了一下,大队长和干部们的眼睛亮了起来。

  太阳快落山了。

五月十三日夜。

  西山岛阵地前沿。

  由于红外线望远镜也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最前沿的警戒哨――双人哨的哨兵被告知不允许使用红外线望远镜,所以他闭上右眼只用左眼透过微光夜视镜在观测,防止突然有强光刺伤他的视网膜从而造成短暂的双目失明甚至真正的失明。一小罐液态二氧化碳气在他面前丝丝地喷着,为他制造了一块红外线屏幕同时吸收了附近的热气。他的副哨在距他三十米的侧后,那家伙很惬意地把自己浸在水里,又凉快又不会被鬼子发觉。呵呵,还是我们自己的枪好,即使浸在水里,抄出来照打,鬼子们的枪看起来比咱们的精致、准、后坐力也小而且要轻得多,就是不能浸水!――突然他发现了影影绰绰的人在移动,正前方!他细细地数了两遍,然后把手伸进防水袋里拿出了象是手机那样的东西,按动了几下,然后看看屏幕上显出的指令代码,又按了一下。几十秒种后他也下了水,半游半爬地来到副哨身边,拉拉他衣领,于是他们象两条无声的蛇曲曲折折地游到了后面的水沟里,弯着腰站起来撤退了。

  

  二中队长觉得有人弹了他的耳朵,于是睁开了眼睛。溶洞里很黑、很凉快也很安静,睡得真香啊,他按了一下自己的潜水表,22:23,这时又有人轻轻地弹了他的额头:上方的小喇叭里传了来了唧唧的静电声,两长一短,两秒钟后又是一次,他完全清醒了,于是伸出左手对右边那人――不知道是谁的耳朵上一弹,一个弹一个地弹过去,一分钟后一百多人全醒了。

  二中队长透过红外线望远镜从侧后看着鬼子们的战术动作:四人一组的老套路,第一人前出,稍后第二人跟进观察,侧后两人准备火力掩护,利用地形或者快速跃进,或者象蛤蟆一样在地上爬。动作并不很标准,配合也经常不协调。他母亲的皇军就这熊样?远看看不出来,近看也不是有三个卵子!二中队长在黑暗中做了个丰富的表情,按亮潜水表对后方画了个圈子,于是战士们无声无息地从他面前闪出去,占领了反击阵地――其实是坐领了反击阵地,几个打过仗的老兵还竖起枪口、垂下头去寻找几分钟的睡眠。

  又是静电声。他把小功率电台选择到规定的信号上,按了下去。

  

在指挥所的位置看,战斗首先是在右翼打响的,这有点出乎我的意外,但我也不很介意,毕竟,在战场上完全按照计划进行的事从来也没有过。我拿了一个帆布马架靠着堑壕坐着,点起一支香烟,用老兵们特有的手势小心地捏着香烟中段,不让烟头露出火光,一面倾听着各种声音:天气有点闷,在沼泽和草地上,在潮湿的空气里声音能传得很远。

  防御战斗……,唉,我喜欢进攻也擅长进攻,但是连克劳塞维茨都说过,防御是最好的作战形式。依托良好地形的防御战斗,是抗击优势兵力敌人的唯一办法;同样,进攻者也必须熟悉防御战斗――这也许是培养全攻全守型指挥员的途径吧?最好的进攻是防御中的进攻,因为敌人在进攻你的同时也是空门大开――但是今天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对劲。我掐灭了还没有吸完的香烟,又下意识地点燃了一支,再次倾听。

  中路,鬼子弄了十几挺二十挺机枪在和守备团对峙,似乎在虚张声势,但是随时可能猛扑过来,因为从鬼子轻武器发射位置的移动和变换看,正面是训练充分、技术娴熟、配合默契的战斗力很强的部队,右边……,就是右边不对劲,不断变换位置而发出的是我们的枪声,迅速、突然、短促,而鬼子只是一味地猛冲,不断地长连射。他母亲的,夜战中打长连射而居然不死,那是国产电影、国产电视剧里才会见到的事,何况又是二战时才有的密集队型冲锋?鬼子不会派这么差劲的队伍来吧?我看看、听听毫无声息的左翼,觉得身上出了冷汗:“通讯员!”

  “到!”自从上次差点被鬼子“消灭”后,我身边随时都有两个人,这时便齐齐压低声音应了一声。

  “你,看看左翼第四到第七方格,尽快报告,立即去!――还有你,告诉105,调三中队一二小队到指挥所,三小队到六方格,注意五、七方格。调一中队一小队加强左翼面;命令一大队,立即打掉他们那里的鬼子――告诉他们,全是他母亲的水兵,是佯动!命令正面的守备部队。抽一个连到右翼,接受一大队指挥,再抽一个连到左翼我这里来,预备队补上正面一个连,要快!命令炮兵准备射击;我往左边走。”

  看着他们消失在夜幕里,我紧了紧靴带,提起了自己的AK-74型突击步枪和满满的弹夹包,叼着香烟疾步向指挥所左翼走去。

  左翼的枪声响了,先是机枪,然后是冲锋枪。接下来枪声被鬼子无数处的短点射压制住了。我痛苦地听了几分钟,终于听见了右翼响起了激烈的枪声,我不放心地听听中间,还好,中间的鬼子似乎没有发现我们的空城计,我祈祷执行死教条的这部分鬼子能够按照鬼子指挥官的既定方案,在接到左翼鬼子的信号后才开始协同进攻――现在我们的肚皮露出来了。他母亲的鬼子,竟然从水兵里拼凑了一支部队来佯攻,以下驷对上驷,吸引了我们的主力!

  

  指挥所里的参谋长顾不上多想,一霎间似乎不是所有的武器都在发挥火力,而是所有的通讯工具全部同时通话了,一连串的命令脱口而出,似乎根本没有经过大脑,他不安地时时看着表,祈祷中间的鬼子不要动,或者请示、联络的时间长一些,然后给一大队下了死命令:不顾伤亡,尽快打掉右面的鬼子,以便腾出手横扫过来。一大队长似乎有些犹豫也有些情绪,但只说了声“执行”便离开了通话器。参谋长理解,以不到五百人在暗夜的雨林歼灭敌人五六百人,即使是“非专业”的水兵也是谈何容易!这部分鬼子打仗不怎么样,但是战斗意志很强,硬打会有不少伤亡――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一大队长,目前都还做不到象101那样漠视死亡,不论是自己的死亡还是战友的死亡甚至敌人的死亡。

  守备团长在接电话,脸色极其难看。他放下话机走到参谋长面前低声地说:“101命令,立即组织轻伤员撤进雨林,重伤员做好登记备份和病历备分,留给鬼子。”

  参谋长的脸色也暗了下来,没想到形势突然恶劣到要准备撤退的地步。留下重伤员就是意味着要他们当俘虏,要他们向鬼子投降!投降……,按照西方国家的传统,按照国际公约的约定,要求这批伤员投降是理所当然的事――假如让他们撤进潮湿阴暗的雨林,即使不缺少食物和药品,他们也无法抵御雨林里的恶劣环境,甚至会拖累整个部队,倒是留给鬼子后有活命的机会,然而无论如何这在感情上是令人难以接受的――他又倾听了一下,右面的枪声开始稀疏起来了,但中路的鬼子有积极起来的迹象……幸亏,左边守备团那个排的阵地上枪声还在响着。他打算让一大队留一个中队清理右边剩下的鬼子,其余部队急速投入中间,并在炮火掩护下向中部鬼子的侧翼狠狠地杀进去,从而减轻左翼沉重的压力――然而最好的进攻时机是中部鬼子发起冲锋后,这时不但鬼子毫无警惕,而且可以把鬼子军舰上炮火的威胁减到最小,只是,101他们仅仅一个中队加一个步兵连,顶得住吗?

  

  “顶?两百多人,顶装备精良的一千人?嗯?地形象渔网,一半鬼子粘住我们,剩一半直扑指挥所,嗯?――不顶,消灭他们!看这里,鬼子橡皮艇舟桥,打烂!我带懂日语的,往鬼子方向逃,你们一半人追,趁鬼子不明白,打乱他!另一半埋伏,这里,前面鬼子回头,打屁股,两头一夹,他非到下面小树林调整,你们把小水坝一炸,水面上倒汽油,用曳光弹打葫芦!――有意见,提!”我挥挥手。

  步兵连长说了句:“101,你在后面指挥……”

  “嗯?其他意见?――准备,两分钟后,跟我上!”

  两分钟后,部队开始移动了,静静地向敌人移动,向敌人的枪口移动。那边,守备团的那个排还在抵抗,在射击,只是越来越稀疏的枪声在告诉人们,他们即将伤亡殆尽。但他们还在坚持,流着鲜血在弹雨中坚持,抗击着鬼子,吸引着鬼子,用他们的生命,为我们创造着唯一的尽管是极其微弱的胜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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