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黑夜行者(3)公牛大黑(上) -- 万里风中虎

小林十四五岁就辍学了.

原因是二胖经常领着一帮人在学校堵他,后来三胖长大了也加入了这个暴力团. 找小林和林光的茬成了这两兄弟的业余爱好,也让小林和他们成了终身的仇敌.

每个礼拜都要挨了几次打,小林在实战和逃跑上积累了大量的经验,这对他后来的江湖生涯不无裨益.

但是,人家总是人多,经常是他被好几个人围在墙角边上一顿暴捶.

刚开始他还端着肩膀, 缩着脑袋,挥舞拳头拼命抵抗.后来才发现那里有反抗,那里就有压迫.被虐者的抵抗只会让施虐者更加兴奋.象林光一样逆来顺受,基本上可以每月交纳保护费换来了短暂的和平.小林以后见到跑不掉了的情况,就双手背在脑后护住耳后和太阳穴,夹住档蹲在墙角,任君爽.

就这么担惊受怕地混到初中毕业,小林实在不愿意去上学了.是啊,每天冒着生命危险到了学校,就为了学些 "树老根多人老话多,莫嫌我老汉说话囉嗦", "喝水不忘挖井人,时刻想念毛主席", "华主席我们的红太阳"之类的.要知道七十年代的中小学课本可不像现在还给你讲个箭鱼行动啥的.

不上学也不可能闲着.正好公社改乡,生产队又变回自然村,原来生产队公家的一群牛没人管.小林的老爹眼馋那些工分,找到村党委书记好说歹说就让小林成了放牛郎,每天把那十几头牛领到山里吃草,晚上就领回来,就算半个人的工分,帐从村里出.

小林也乐得有活干,放牛这活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可是放牛的时候会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看书.小林虽然不爱上学,却爱读书.

小林的老爸以前在福清市里废品收购站工作过一段时间(小虎言:咳,就是拾荒者啦),在破四旧立四新的时候,市图书馆的一大堆书被扔到废品收购站搅成纸浆来印刷革命作品.

小林的老爸乘乱得了上千本书,用扁担挑了几天才全部搬回了家.当然,不是为了看,主要用来引火和纳鞋底子用.您想,撕一页<<小逻辑>>卷个烟卷,用<<恶之华>>醒醒鼻涕,多酷呀.八十年代文学青年的梦想小林早就实现了.

却说有一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碧空如洗，纤尘不染,正是大好男儿自强不息,勤奋读书的好天气.

小林把十几头牛散放在一片花草肥美的小山谷里,自己就找了高处一块背风背阳的大石头半躺下来.牛就在山坡下面不远处安静地吃草,小林可以轻松地照看他们,然后他从破军书包里拿出<<三侠五义>><<西游记>>等名著开始研读.

为了能够更有效率地读书学习,小林从山坡上采摘了一大捧映山红放在石头上,他一边美滋滋地吸食着花蜜,一边悠闲地翻看着书页.

山丹丹花开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兰,能不忆江南.

多么醉人的午后时光.

(小虎言:小虎小时候也好这一口,曾经因为在山上英勇采花,不慎一猪头撞翻了一个马蜂窝,引来无数狂风浪蝶被叮得抱头鼠窜.满头是包的跑回家,还被家严拎出来在小朋友面前毒打,从此不复当年之勇.)

就在这时候,突然出事情了.

不知从哪来了一头大公牛,一下子冲进了山谷中安静牛群中,一边肆意地追逐哪些成了年和没成年的母牛,一边快活的嗼嗼大叫.

这是一头正在发情的成年公牛,膘肥体健,胸阔臀圆,一屁股就把几只阉过的耕牛拱到一边.它瞪着血红的激情燃烧的大眼睛,粗暴无礼完全没有绅士风度,三下两下,找了一头满意的小母牛就骑了上去.

这给牛配种在农村可不是小事,经常是要村党支部开会研究后才可以定的事,只有革命觉悟高出身好的牛才可以做种牛,而且整个过程是必须在领导的亲切关怀下,在广大劳动人民群众的帮助下才能成功的事情.

小林冲下山坡时,已经认出了这头牛就是远近闻名,臭名昭著的黑五类牛---大黑.

他心里大叫一声,不好,要出生产责任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