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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妙文与诸君共赏-----流血的仕途——古时作官何其难 101 -- 阳光不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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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文摘】流血的仕途——古时作官何其难-116

咸阳市中叹黄犬, 何如月下倾金罍?

  李斯篇

  第一百一十六部分

  

  且说成峤和华阳太后行了那事,感受怪异而复杂。然而他谁也无法告诉,只能藏在心里独自承受。华阳太后时隔多年,再尝床第之欢,自然食之无厌,对成峤一再宠召。成峤毕竟年轻,上下半身均非吕不韦可比,他每从思德宫归来,便要立即再找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翻云覆雨,仿佛要借此来抹灭适才的噩梦,洗荡自己的罪孽。成峤的寝宫对宓辛并不设防。当宓辛看到成峤和那些比她年轻近二十岁的女子翻滚纠缠、鱼水合欢,心中大为失落,暗自悲泣。成峤从来没有这样对过她呢。

  

  华阳太后已经对成峤表示了明确的支持。在华阳太后的授意下,成峤和昌平君、昌文君二人在私下也达成了交易,事后以他二人取代嫪毐和吕不韦。

  

  婚变都要瞻前顾后,费尽思量,更何况是政变呢?政变是一个系统而缜密的工程,一步也不能出错。应该说,成峤和浮丘伯的谋划从理论上是无懈可击、必定成功的。尤其是他们还有一招精心设计的妙棋,出乎所有人预料。

  

  这次谋划的详情如何?

  时间将为我们揭开所有的谜底。

  时间已经为我们揭开所有的谜底。

  

  这一日,华阳太后召见嬴政,为成峤的政变正式拉开了序幕。华阳太后问嬴政道:“老妇闻长安君数度请战,王皆不许,是何道理?”

  

  嬴政答道:“军者,国之大事。长安君尚且年幼,未经战事。骤然出征,恐不能取胜。”

  

  华阳太后道:“王与长安君,虽为君臣,亦为兄弟。长安君爱王,王独不爱长安君欤?”

  

  嬴政急道:“太后何出此言?”

  

  华阳太后道:“想当日,王与长安君于夏太后榻前盟誓,不离不弃,共兴嬴氏。今有谣言自赵国起,意在乱我秦室,其罪当诛。长安君屡请伐赵国,以止天下之疑,此乃爱王之心一片。王虽授长安君以将军之名,奈何不归之以实,此非为兄之义也。白起、蒙骜,国之名将,也非生而致之,必使疆场历练而后致之。长安君纵然年少,不令统兵,又焉知其非统兵之人!”

  

  嬴政低头不语。华阳太后又道:“今王尊长安君之位,封之以膏腴之地,位尊而无功,奉厚而无劳,众臣心多不服。长安君外不能为国建功,内不能威信大臣。假使万一,王欢爱转薄,又复老妇已追先王而去,则长安君虽贵为王弟,犹恐其不能自保也。老妇在日,愿见长安君自立。”

  

  嬴政推脱道:“孙儿尚未亲政,国事决于大臣。长安君出征之事,非孙儿所能决断。”

  华阳太后冷笑道:“嬴氏家事,何劳外人预手?老妇自有理会。”

  

  华阳太后久未干预朝政,然而积威犹在。华阳太后亲自出面作工作,嫪毐和吕不韦也不得不被迫应承。况且,要阻止成峤统兵伐赵,也实在缺乏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反而只会暴露自己贪权恋栈、欲霸军权自有的心理。于是,协议达成。成峤统领二十万秦国精锐之师,择日进发赵国。

  

  成峤的政变已经开始,嬴政和李斯是否有所觉察,在此之前,他们又都干了些什么?和成峤一样,我们很快就将知道答案。

家园 【文摘】流血的仕途——古时作官何其难-117(上&下)

咸阳市中叹黄犬, 何如月下倾金罍?

  李斯篇

  第一百一十七部分

  (上)

  

  十八岁的年纪,正俊美少年,却已手握二十万大秦铁骑,挥师东向,讨伐赵国。那是怎样传奇而令人神往的场景!成峤兵马未行,便已一跃成为最受瞩目的国际明星,不仅秦国在关注他,东方六国也在关注着他。如此年轻的主帅,自古未有先例。所有的无关人等都充满了好奇:将为他们所见证的,究竟是一个天才的奇迹,还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终于掌控了军队,成峤却并未有意想中的喜悦,他尚显稚嫩的面庞过早地显出厌倦和疲惫。而出征之前发生的一件事,更是给他的心里投下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成峤将行的消息传出,宓辛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她要给成峤一个惊喜。她开始悄悄为成峤缝制征衣。终于能为心爱的人做些什么,这给了宓辛极大的幸福和满足。而通常,缝制征衣是母亲或妻子的职责,很明显,在缝衣的过程之中,宓辛发生了情结转移,以成峤妻子的身份自居。

  

  历十余昼夜,衣成,而成峤也启程在即。于是宓辛往见成峤。她捧着雪白的征衣,一脸甜蜜,在她的期待之中,迎接她的必将是成峤的柔情和感激。只要一想到,成峤将贴身穿着她亲手缝就的征衣,远行千里,朝夕不离,宓辛浑身也是潮热不已,仿佛是她正被成峤抱在怀里。

  

  成峤面色凝重,似乎困惑在某种情绪之中,不能自拔。宓辛进献征衣,也没能引起他特别的在意。宓辛浅笑道:“容妾侍君侯更衣。”她那修长的手指,温柔而羞涩地伸向成峤的身体。成峤忽然冷漠生硬地说道:“不要碰我。”而就是这短短的四个字,在日后让成峤铭记终生,后悔终生。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伤害了自己所爱的人,怎会反而是自己受伤更深。看来,牛顿第三定律根本就不成立,反作用力有时候是要远远大于作用力的。

  

  成峤话方出口,宓辛仿佛如触电一般,身子轻微地晃动了一下,手停顿在空中,许久方才怔怔收回。她面色雪白,眼眶满是泪水,痛苦地望着成峤,嘴唇颤抖着,想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

  

  成峤道:夫人,你不必再留此地,你可以回家去了。

  宓辛听到自己自由了,反而心如刀绞。她舍不得就这么离开成峤。家对她来说,是那么遥远。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匍倒在成峤脚前,再也不掩饰心中所思,道:“妾哪里也不想去,只愿长伴君侧。”

  

  成峤冷淡地道:“夫人请放心。成峤绝非故意试探夫人,夫人又何必特意软语。成峤所言,皆为真实。成峤这就着人护送夫人回去。”

  宓辛抱住成峤的腿,只是呜咽。

  

  成峤奇道:“回到夫君和幼子身边,岂非夫人一向所愿?夫人该高兴才是。”

  “妾于故家已无眷念,君侯勿弃贱妾。”

  成峤大声道:“不管夫人是否愿意,都必须回去。”

  宓辛忽尖笑起来,道:“君侯对贱妾羁留在前,今又轻易放归。君侯于贱妾一无索求,君侯所为何来? “

  “等夫人回家,自然便会明白。”

  

  宓辛沉默片刻,又抬起泪眼,小心问道:“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成峤摇摇头,道:“不会,我们再也不会见面。夫人始终是樊於期的妻子,成峤岂敢再扰。成峤已知会樊於期,成峤并没有玷污夫人之清白。夫人大可放心而归。”

  

  宓辛冷笑道:“君侯以前对贱妾所言,莫非是哄骗贱妾不成?”

  成峤避而不答,大笑道:“得与夫人相聚,本为人生乐事。今日别离,也正该尽欢才是。成峤知今日乃夫人生日,愿为夫人奏一曲,聊为贺礼。”

  

  宓辛喃喃地道:“贱妾生辰,不想君侯居然记得。”如果在半个时辰之前,她知道成峤居然记得她的生日,那她相信自己一定是天下最快乐的女人。然而现在对她来说,成峤的关爱和他的绝情相比,显得那么漫不经心,无足轻重。

  

  咸阳市中叹黄犬, 何如月下倾金罍?

  李斯篇

  第一百一十七部分

  (下)

  

  成峤自顾取琴而奏。乐曲似水,渐流渐急。成峤奏至欢畅处,高声向宓辛道:“夫人可有兴致,以歌舞相和应?”

  

  宓辛本想一口回绝,转念一想,却又答应道:“君侯见爱,贱妾斗胆献丑,聊表临别之意。日后虽有心再为君侯歌舞,恐不可得也。”于是,宓辛和着乐调,翩然起舞,但见衣袂飞扬,恍如仙子,美艳不可方物。宓辛既舞既歌,歌声悲愤,极尽凄凉。歌曰:

  君如天上月,不肯一回照。

  妾似井底桃,开花向谁笑?

  妾生君未生,君生妾已老。

  恨不同日生,日日伴君好。

  

  这仿佛是一阕天鹅之歌。一生只歌唱一次的天鹅,第一次即为最后一次。那用生命倾诉的华美,为谁而唱响?那穿透宇宙的忧伤,有坚强的绝望。天鹅即将倒下,梦境却无法延长。

  

  一曲即毕,无人鼓掌。成峤替宓辛擦去眼泪,柔声道:“人生聚散无常,夫人何须哭泣?”

  

  宓辛跪拜成峤,道:“贱妾再也不哭了。多谢君侯款留,妾别君侯去也。”言毕从容离去。她的面貌已迅速恢复平静,看不出丝毫异常。

  

  宓辛既去,成峤忽然从地上跳起,拔出佩剑,向柱子疯狂砍去。他多想马上追出去,向宓辛说一句对不起,跪倒在她的面前,请求她的原谅。但是他克制住了。他憎恨自己的克制力。

  

  宓辛回到自己的庭院,对着镜子仔细地梳妆自己。樊於期曾为她打开了一扇门,她进去时是个女孩,出来变了妇人。她觉得这样很好。后来,她遇见了成峤。成峤也为她打开了一扇门,她进去时是个妇人,出来则变了女孩。她觉得这样更好,无以复加的好。她冲着镜子中的自己,给了一个最为灿烂的微笑:生日快乐,宓辛。

  

  不一刻,有人来报成峤:宓辛投井身亡。成峤闻言,心中一阵剧痛,昏倒在地。就在他适才的一迟疑,便永远失去了挽回宓辛的机会。一代美人,香消玉沉。时为嬴政八年七月初七。生死同日,是人为?是天意?

  

  成峤良久复苏,急命人速速将宓辛捞起。他要去看她最后一眼。浮丘伯也正好赶到,忙道:“君侯不当去。樊夫人既已投井,依某之见,不如就势填井,掩埋为安。”

  

  成峤勃然大怒,一把揪住浮丘伯的衣襟,呵斥道:“是何言语!是何言语!一切罪孽,皆因汝而起。汝尚有颜面再作此恶毒不仁之计?”

  

  浮丘伯并不惊慌,他示意其余人等先退下去,这才说道:“君侯息怒。死者已逝,何必再去扰伊,也扰了自己。一切皆有天意,死亡将君侯与樊夫人隔离,便是上天特意安排的最好结局。告别的时候到了,就让樊夫人长眠于井底。人人皆可为情所困,惟君侯不可。等待君侯的,不应只是一个女人,而应是一整个国家,一个庞大的帝国,一个属于嬴氏的帝国。”

  

  成峤又道:“樊夫人决然自沉,该如何向樊於期交代?”

  浮丘伯笑道:“衣不如旧,人不如新。樊将军早沉在美人乡中,樊夫人是死是活,他又怎会在意。”

  

  成峤默然。浮丘伯的话,多少给了成峤少许安慰和勇气。别了,宓辛。你只是一场太过美丽的梦幻,而我在一个错误的时刻清醒。你从不曾属于我,但愿你也从不曾属于任何人。原谅我吧。你所去的天堂,那是我到不了的地方。而我将去的地方,你也不可同行。于是成峤拿水在浮丘伯面前洗手,道:“填井不葬,是你所要的。这妇人的血,也是因你而流,罪不在我,你承当吧。”

  

  浮丘伯点头道:“惟君侯如意。她的血归我,和我的子孙。”

家园 楼主,曹三公子呼?

楼主,曹三公子呼?

家园 说了是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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