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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随想

—— 从《恶魔城》到《夜访吸血鬼》

龙神将

天边一轮残月，暗淡无光。手持长鞭的帅哥酷男长发飘飘的冲向古老的城堡，在城堡的角楼上几只蝙蝠振翅飞翔……

从电视机前的红白机、世嘉到模拟器上的超任、PS和N64以及正在屏幕上运行着的GBA，我从来没有打通过这个游戏。眼看着一代代的吸血鬼猎人前仆后继的勇闯德库拉伯爵的阴森城堡，却屡屡遗恨于骷髅之中，葬身在巫术之下。这就是中世纪的故事，这西方最黑暗的一段历史中充斥着各种天灾人祸、鬼魅妖魔……不过在这里，我只想着德库拉伯爵和他的子子孙孙们的千年传奇。

在任天堂上第一次勇闯恶魔城的时候，我还根本不知道吸血鬼为何物，只是本能的和蚊子联想在了一起，后来看见银幕上蝙蝠横飞又想起原来还有吸血蝙蝠一说的……不过虽然是红白机上的游戏，它的难度还是很大的。我操纵的吸血鬼猎人好像对自己的专业一点都不在行，屡屡在楼梯间跳跃的时候一失足成千古恨。我曾经奋斗了一周的时间，最后还是没有跟关底的大妖怪见上面，后来在一本印制的很粗劣的游戏攻略上才知道原来关底叫德库拉。它到底有这何种的尊容？我只能在想象中描绘出一只特大号的蝙蝠出来……

后来我从各种介绍欧洲民间传说的书籍上了解到原来吸血鬼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德库拉就是其中最有名的一只。而且看着插图上的德库拉伯爵出了一堆獠牙和神经质的眼睛之外没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后来细想之下发现一个很好玩的地方：传说中遇到它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所以画家也不可能被例外放走。那么说来，这幅画难道是伯爵的自画像？于是我按耐不住好奇心再次冲进恶魔城，再次的将最后一条命从楼梯上摔下来……

过了相当长时间之后，我发现了很多描述吸血鬼的电影。一个有血有肉的德库拉通过《吸血鬼之惊情四百年》出现了：公元1462年，由于君土坦丁堡受到土耳其人的袭击，德克拉伯爵受命征讨土耳其军队。不料就在他获胜之时，谣言四起，盛传他已被打败杀死。他的妻子悲痛欲绝，终于投河自杀。班师回国的德克拉只看到了妻子的尸体，他愤怒地责问上帝，为什么他一生都为主而战，最终却遭到这种结局。狂怒的伯爵用长矛刺穿了十字架上的耶酥，顿时鲜血四流。他从此投降了魔鬼，以鲜血作为食物，成为了一具不死的吸血僵尸。

从此以后时间仿佛对吸血鬼失去了效力，德库拉伯爵隐身在他的城堡内，满腔愤恨的杀掉所有前来窥探的冒失鬼。在漫长的岁月中，我也能感受到他的孤寂。在痛苦中回味作为人类时候的记忆是德库拉的安慰也是对他的酷刑，伯爵对于死去的妻子始终念念不忘，即使他已是一具僵尸也无法忘记昔日的幸福。德库拉反抗上帝的举动虽然令他得到了永生却同时也令他永远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不能自拔。当作为观众的我也感受到他的痛苦的时候，心里也很矛盾对一个魔鬼的同情是否代表自己的软弱？终于，四百年后，一个年轻的女子再次出现在城堡中。这位少女的言行举止令伯爵难以自拔的想起自己的妻子，吸血鬼不但没受伤害她，反而悄悄的接近她，女孩的纯真令伯爵那颗死亡的心脏再次跳动起来，一个恶魔和一个平凡女子的爱情悄然而生。看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禁深深地为着段禁忌的情感而困惑——他们没有未来……果然，德库拉最后为了忏悔自己四百年来的罪，而在女孩的怀抱中平静的迎来黎明，接受阳光的洗礼，一点一点的化为灰烬。到了毁灭最后的一瞬间，一颗有爱的心灵令德库拉作为人类而死去了……

我也一直忘不了汤姆·克鲁斯在《夜访吸血鬼》中扮演的那个路易。18世纪的路易斯安娜州，身为庄园主的年轻路易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在他想自杀的时候却被一个吸血鬼变成了同类，此后他在杀人的罪恶感和对鲜血的饥渴感中受尽折磨。其实这就是路易残存的人性和吸血鬼的本能在做绝望的搏斗。直到四百年后的现在，周游世界的路易依旧在夜晚游荡着寻找猎物，对于人类和生命的怜悯早已渐渐的磨灭了，不过善良的本性还是时常令他不再跳动的冰冷心脏感到刺痛。相对于肤浅的《恶魔城》，《夜访吸血鬼》才会令我感慨良多，也许这就是游戏和电影艺术的差异吧？

《惊情四百年》中的德库拉同路易相比的话也会显得逊色了：路易作为一个因为失去所爱想要自杀的人，后来又作为一个失去所爱必须孤独活下去的吸血鬼来说所遭受的苦难远远超过了德库拉。德库拉最后死得其所，路易还得为了活命而杀人，数百年的记忆对一个吸血鬼而言也是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我同情路易，因为我孤独；我理解路易，因为我孤独……

我发觉我更难在《恶魔城》中充当英雄了，我不是一个侵略者，不是一个在吸血鬼的属地展开大屠杀的刽子手。每当手持长鞭的英雄们倒下去的时候，我心中难以激起愤怒的复仇火焰，因为我始终不理解主角侵犯恶魔们的家园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对于杀人如麻的敌人进行正义的讨伐只是为自己的破坏和杀戮欲望做遮掩的招牌而已？游戏中没有一句话说明这些恶魔们的罪行，只是宣布它们是恶魔就完成了战争动员。这让我想起来从十字军在圣地耶路撒冷屠城到八国联军射杀义和团的铮铮“壮举”，只消说一句他们是异教徒和野蛮人就好了。为什么不能平静的考虑一下这些恶魔的处境？

我承认我厌恶杀戮，当然，如果吸血鬼们如果在人类的城市中兴风作浪的话，我会很高兴的扮演手持长鞭的英雄去替天行道。毕竟看着罪恶而不去制止实在是卑劣的行为，不管是不是在游戏中发生的。同样的我也不喜欢人类去无端进攻伯爵的城堡，去赶尽杀绝一个孤独的吸血鬼。有人也许会笑：柯纳米的德库拉同好莱坞的德库拉显然不是同一个吸血鬼。我当然知道，不过一个人在接触到如此多的吸血鬼内心独白之后，想要避免产生复杂的想法实在是困难啊。

不久前我下载了GBA版的《恶魔城：月轮》及其模拟器，看着网上好评如潮，我实在是按耐不住好奇心，就将自己的种种感触放在一边再次跑去骚扰德库拉伯爵。这一次我不是一吸血鬼猎人的心情出现的，我只想做一个游客而已。最重要的是我既不怕小妖怪们的飞刀，更不怕从楼梯上摔下去——因为我用金山游侠修改了……我真的很想看看从未在恶魔城中见过的德库拉老先生。就这样我怀着真挚的情感在电脑屏幕上上窜下跳折腾了一宿，天快亮的时候我绝望的退出了游戏：在好几个小时中有着金刚不坏之身的我在迷宫中东奔西走，被折腾得眼冒金星也没完成一半的游戏进程。德库拉啊，德库拉，你就像镜中月水中花一半的难以接触吗？

柯纳米的作品还会不断地推出续集，相信大家还是会在《恶魔城》的世界中畅游吧？主角手持皮鞭、飞刀、火球和圣水来莫名其妙的为民除害，大肆屠杀德克拉城堡中的怪物们。不过在真正了解了吸血鬼的悲情之后，大家是否会对于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孤独生物产生一些更复杂的情感呢……至于我，每当我面对一个徘徊在暗处的孤单身影的时候，总会不禁收剑驻足，在心中默道一声：“路易，是你吗？”

(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