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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人间词话》三段话 -- 九霄环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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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人间词话》三段话

《人间词话》三段话

王国维是真正有学问的人,《人间词话》是真正显学问的书,这是多少学者的共识。虽说王国维所言未必句句是真理,《人间词话》也未必面面俱到,但是仅凭《人间词话》在中国文学界和美学界的引用率之高,就可见这是一部有份量的甚至是里程碑的著作。

王国维《人间词话》的写作方式还带有旧体诗话言简意赅的特征,一般读者未必能解其中真意,从而对其产生误解,甚至藐视之心。叶嘉莹《唐宋词十七讲》倒是通俗易懂,其中谈到《人间词话》中的三段话,在我看来可谓理解《人间词话》的捷径,也可谓《唐宋词十七讲》的核心所在,所以在此摘录,略作讨论。从王国维对叶嘉莹这样著名的当代学者的影响也可以看出,《人间词话》确实是一部了不起的著作。学术常常如此,一首难解的诗,产生一篇解诗的话,解诗的话面对的也许是“业界同行”,对普通读者距离甚远,所以又需要解话的文,而我这里又对叶先生解话之文进行讨论。有人说,说“说《尤利西斯》的书”比“说《尤利西斯》的书”还多。文学的影响也是如此,正典影响经典,经典影响杰作,杰作影响畅销书,畅销书影响到什么,网络文学吧。从这个意义上说,我这里发个帖子,说的是说说诗的话,类似于写网络小说那个层次吧。

第一段话,王国维《人间词话》中说:“南唐中主‘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碧波间’大有众芳芜秽,美人迟暮之感,乃古今独赏其‘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故知解人正不易得。” 王国维说的是南唐中主李璟的这篇《山花子》: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碧波间。还与容光共憔悴,不堪看。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簌簌泪珠多少恨,倚栏干。

王国维说一般人都说这首词最好的是“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这两句,这是没有真正理解这首词的真意,真正理解了这首词,就应该最欣赏“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碧波间”这两句。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叶嘉莹说,一般人的理解,这首词写的是思妇和征夫之间相思的感情,这也的确可能是中主的本意,但是王国维从中看出了“众芳芜秽,美人迟暮”的感慨,这就变成了什么?这就把一首歌词联系上了屈原的《离骚》,从而从中读出了作者对自身命运的感发。词中说的是菡萏(荷花)和美人,但感伤的却是作者自己年华既逝而大业未成,这就是说有了托意。李璟本意到底有无寄托,谁也说不准,但是就象清人谭献在《复堂词录序》中有言:“作者之用心未必然,而读者之用心未必不然。” 也就是说,中主词中作“众芳芜秽,美人迟暮”解是大无不可的。

那么为什么王国维以这种方式品词呢?叶嘉莹说,一篇诗词有它”内容的形式(content form)“与”内容的材质(content substance)“,还有其”表达的形式(expression form)“与”表达的材质(expression substance)“。这其实是西方符号学上的四个术语。不论内容还是表达,形式是表面上的,一望便知;材质则是内含的,按外国的话来说是隐喻性的,按中国的传统来说是比兴的。叶嘉莹认为王国维之所以作如此解,正是从内容和表达的“材质”上品出了“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碧波间”二句有“众芳芜秽,美人迟暮”的感发意义。所以从这个角度出发,中主《山花子》明写思妇,暗中写的却是自身的惆怅。

叶嘉莹《唐宋词十七讲》这部书虽然很通俗,但有很多好处,除了引证中西学术,还能把一首词放在一个文学的历史和传统中去理解。比如中主这首《山花子》,我们从王国维的评论已上接屈原的《离骚》,但不止于此,叶嘉莹还为此贯连陈子昂的一首《感遇》:

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

幽独空林色,朱蕤冒紫茎。

迟迟白日晚,嫋嫋秋风生。

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

陈子昂是唐朝早期诗人,是一洗南北朝宫丽的开创性诗人。我们都知道陈子昂一首特别大气的《登幽州台歌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但这首《感遇》也是非常著名,在文学历史传统中也是一个必讲的作品,就是因为其中的哀伤上接屈原与宋玉,下启唐诗宋词。其中的哀伤为何?其中的哀伤就在于最后两句“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他说这兰花与杜若虽然一度很茂盛很美丽,可是到了时候就都摇落了,一般人感慨多半到此为止,诗人陈子昂却问“芳意竟何成?”他问这些芬芳的志意到底完成了什么呢?这首诗的诗眼就在于“何成”二字,这就是一个人对于人生无成的悲哀,这是历代中国文人内心的一个最大的和共同的悲哀。象苏轼此公的成功就在于他最终完成了自我。人生的意义说到底,不在于得到什么,而在于完成了什么,因为凡是得到的终究要失去,完成的才能谈得上不朽。这种对人生意义的不得完成便已凋零的惆怅,大概就是清人张惠言《词选》中所说的词是“道贤人君子幽约怨悱不能自言之情”。否则,那么许多的伤春惜别,那么多的所谓春女善怀秋士易感,读来又有何嚼头?一个大男人,饱学之士,栋梁之才,如果纯粹是写那些风儿花儿雪儿月儿女儿,这也太没有志气了,太不象个男人了。所以一首好词,必然要有内涵,必然要有言外之意,这就是王国维所谓“词以境界为上。”诗词必须是要有内在的思想感情的。

第二段话,王国维《人间词话》中说:“尼采谓‘一切文学,余最爱以血书者’,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也。宋道君皇帝《燕山亭》词,亦略似之。然道君不过自道身世之戚,后主则俨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其大小固不同矣。“

王国维显然不是说后主是释迦、基督那样的圣人,叶嘉莹解释说后主后期之词可以表达人类共同的悲伤,而宋徽宗的《燕山亭》则只是说他自己个人之戚戚,没有代表性。另外,后主之词感发的力量异常直接而浓烈,而王国维最是看重这种诗词的感发性,对周邦彦、王沂孙等人的以“思力”见长的词人则不太欣赏,周、王等词,其中的思想感情不直接、不浓烈,大概是所谓的“隔”,隔膜的隔,但叶嘉莹《唐宋词十七讲》这本书的另一个好处就是,能把这些比较冷僻的词人的看上去比较隔膜的词阐发出美感来。

感发一词,被叶嘉莹反复用到,也是她对王国维词论的一个高度概括:王国维重感发。到底什么叫感发,其实无非是诗词的“有感而发”,反之是什么?反之的极端就是无病呻吟。所以写诗作词千万不要硬上,那样搞出来的东西在内行人眼里真的很难看,尽管美丽的字眼罗列了一大堆。写诗是必有不得不道者在先,感觉有什么话非说不可,不吐不快,然后再去组织文字,有时候简直是脱口而出,有时候需要以思力安排,但都需要自己先有感动。自己何来感动?这就是自己要先有人生!里尔克说诗是经验!诗必然是来自于人生经验的。就词而言,早期的温庭筠的词就带有他的人生体验,就是写他眼中的歌女和美女,因为他的人生经验里最典型的就是这些,但是清人陈廷焯说“飞卿词全祖风骚”,不管有无,温词的成功就在于他能让人看出这种联想,假如《菩萨蛮》写的纯粹是美女醒来梳妆毕,则在很多人眼里,包括鄙人,那其实是很肤浅的东西。冯延巳呢,他是宰相,但是国运衰微,巧妇难为,这就决定了他的词中带有这种个人职责和国家命运的厚重感。后主呢,个人和国家出了大变,这位性情中人遭此打击,就成了国家不幸诗家幸,这都是存在决定意识。毛主席创作最丰富的时期是在革命最艰难的阶段。一个人朝九晚五,生活一成不变,恐怕是很难出作品的,即使有那个天赋。北宋的欧阳修、苏轼,他们是用余力作词,他们是士大夫,文化水平高,但是文化高不代表作品就高,苏轼没有他的人生苦难又怎能出杰作呢,没有人生就没有强烈的感发,没有强烈的感发就难出佳作,这是王国维的观点。叶嘉莹认为平淡的个人也可以出佳作,象末世词人王沂孙的咏物词也很好,但是假如王不是恰逢末世,而是深处太平年间,又没有跌宕起伏的官宦生涯,没有特别的人生经验予以刺激,那他这个好苗子也恐怕出不了成果。王沂孙属于典型的从国家命运的角度写词的人,因为他自己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从国家的事入手,就显得“胸次恬淡”,毕竟他不姓赵。而辛弃疾为何壮怀激烈,那是因为他本人就是一个笔杆和枪杆都拿得动的英雄人物。假如王沂孙说出辛弃疾的“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那他即使说得出来也显得假,好在他没说得出来,实际上他也不可能说得出来,这就是诗人的职业道德。作诗要真,所谓感发,就是真情实感,你有强烈的情感你就写强烈,即王国维所谓“以血书者”,你有恬淡的情感你就写恬淡,没有情感可以不写。

第三段话,王国维《人间词话》中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此等语皆非大词人不能道。然遽以此意解释诸词,恐为晏欧诸公所不许也。" 这段话很多人都比较熟悉了,也大体对其意义有所了解,但是未必知道这段话的真正的价值所在。人们了解的是这三种境界分别是怎样的一个情况,比如做事业做学问先要立一个远大的志向,然后要孜孜以求无怨无悔,最后在在他人的不在意处、在自己的寂寞惨淡经营之处实现了目标。但是在王国维之前,谁把伤春惜别的词作如此解呢?王国维是第一个,就凭这一段话,《人间词话》也是不朽的。

对于这一段话的真正的价值,叶嘉莹引述了一个意大利学者Franco Merlgalli的一个观点,他说一首诗的读者可以分三种类型:(引号内为叶文)“第一种是一般的读者,他们能够从表面把作品看过去,这是最普通的读者。第二种是透明性的读者,能够透过表层的意思,看到里边的最本质的作用。象王国维对中主的那首词,不是只看表面的情意,他能够透过真正的感发生命的本质,把美人的迟暮跟草木的零落结合起来,看出一种所有美好生命志意落空的那种走向衰亡的悲慨。这是所有的有理想的人的悲哀,是‘恐年岁只不吾与’者的悲哀。每个人都知道你的人生是有限的,你要掌握你的人生,要真正爱惜它。所以对于生命的消逝有一种‘草木摇落’、‘众芳芜秽’的悲哀。不只看外表故事的意思,还要看到里边真正的本质,这是第二类透明性的读者。还有第三种创造性的读者,就是说一般读者只能做到作者说一,你懂得一,作者说二,你懂得二,但是创造性的读者可以做到作者说的是一,你可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你可以有这样自由的丰富的联想。”王国维的三重境界论,便是从一个创造性读者的角度去品词的,这种创造性的角度,便是西方所谓接受美学与读者反应论。王国维以至叶嘉莹,都是学贯中西的学者,国学和西学不是截然分开的,懂得西学必然对国学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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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人间词话》很好,叶嘉莹的书就未必了

也许我才疏学浅,我觉得王国维,梁启超这一代人,在旧学的环境里面长大,解说诗词明白深刻,是因为其实和唐宋文人有共同的文化背景;或者至少有他们文化的影子。到了近代,旧文化的基础既然已经不存,如果还硬去模仿他们的写法,难免局促。

就叶嘉莹的这几本书,我觉得不好的主要问题是:

第一钻故纸堆,特别喜欢捡生僻的诗词来讲。如果是一般爱好者看来,自己从小诵读的妙语佳句一样都无,作者列出来的诗句,不细看作者的品读简直不知道好在哪,难免自信心大受打击。其实就读了以后,也只能赞一句作者心思深微,很少能有共鸣。我知道这几本书都是大学讲义,不追求流行效应,但是作者的刻意,比《人间词话》要明显的多。我觉得,类似安如意哪种心灵鸡汤固然肤浅,但是叶嘉莹这书,则是刻意营造高深。

第二就是中西方交叉解构过甚。清末民初的中国文人,特别是对西学有所认识的人,极为喜欢这样做。讲古典诗词必扯上康德尼采;讲西方文学又拉上李白杜甫。但是哪个时候刚刚西学东渐,这是一种新的思路方法,令人耳目一新。等到了叶嘉莹的时代,对古典文学架构和方法认识已经很深刻,完全可以就诗论诗,用本土化的语言思路还介绍。我看她书里那么多的英文词汇,大部分是不必要的。用西方文艺理论去理解古典诗词,费力不讨好。除了理论上显得高深以外,与情感的共鸣,美的欣赏并无多少益处。画家分析梵高,动辄“有力的笔触,强烈的情感”,但是基本不会有人用这套理论去分析中国画。但是诗词这样干的却大有人在。大体上是因为视觉效果太明显,大家一看画就知道这种理论是扯淡。但是语言艺术则不那么明确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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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请教,什么叫旧文化什么叫新文化

请不要拿五四运动中的概念来解释,五四具有很大的局限性。那种国难深重背景下全盘背离传统拥抱西方的主张,甚至太祖所说“把孔子请回来就意味着TG失败”的论断,都是有局限性的。梁启超先生那一代人已经开始反思这个问题了。

个人认为,只要能为国人所用,用以抒情咏志描画表达,其实文化无所谓新旧中外之分。

中国文化博大精神,不会所有的东西都摆在门口。甚至很多东西“藏于深山有缘者得之”。所以不能因为读者的视野而责怪学者的探索努力。换个角度来看,和读者理解不一的地方或者吃力的地方,恰恰存在提高自己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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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

有感而发,不单诗词如此,思想也是如此。一帆风顺的人,对人生的思考认识必定浮于表面,不能鞭辟入里。中国历史上文采飞扬,思想深刻的时代,如春秋战国,魏晋南北朝,民国前后,无一不是社会动荡不安,百姓民不聊生的时代。也正因为冲突不断,各种思想激烈碰撞,才能产生那些深邃的哲理与思考。现如今抱怨社会上人们流于肤浅,也许正是因为我们处在一个安稳太平的时代,已经是极大的幸运。

通宝推:方天化几,
家园 兄台言之过矣,商榷

中国历史上文采飞扬,思想深刻的时代,如春秋战国,魏晋南北朝,民国前后,无一不是社会动荡不安,百姓民不聊生的时代。

这让文采飞扬,大气磅礴的初唐时代和词人辈出,群星璀璨的北宋时期情何以堪啊。

中国古往今来,九州兵燹,家国离难的时代固然诗人辈出,但是天下初定,太平盛世一样是文学高峰时期。盖因文化大融合之后,整个社会处在急剧上升期的时候,思想文化也是因为新引入的基因而交汇融合产生新的形式新的思维视角,所以也更加欣欣向荣。

赠君打油一首:

命达未必憎文章,难多何曾确兴邦?时移世易身外事,岂为小诗咒国殇。

通宝推:甘丹,
家园 del
家园 拉个大旗,借题发挥。谁知原意,看我牛逼。
家园 他说的其实不过,只是也许不太准确

一般来说文采飞扬和思想深刻的作家或作品不多见,好比文武双全的人才不多见,特别是如果这个作家是一个一帆风顺的人。

如果只是说文采飞扬,那么一个一帆风顺的人很可能性要比一个不一帆风顺的人有优势,比如说社会安稳太平的时代,一帆风顺的人就比社会动荡不安和百姓民不聊生的时代多一些,社会安稳太平的时代的社会问题也相对比较少,因此没什么困难问题,社会需要解决的问题相对简单,而解决简单问题的思想也很难说深刻,至少不会出现解决困难问题的思想,因为没什么困难问题嘛。

相对的,如果只是说思想深刻,那么一个一帆风顺的人很可能性要比一个不一帆风顺的人有劣势了,比如说社会动荡不安和百姓民不聊生的时代,不那么一帆风顺的人就比社会安稳太平的时代多一些,社会动荡不安和百姓民不聊生的时代的社会问题也相对比较多,因此困难问题很多,社会需要解决的问题相对困难,而解决困难问题的思想也就相对深刻,因为社会需要解决困难问题的思想。

当然了,有些人两种时代都经历过,如你所说:

中国古往今来,九州兵燹,家国离难的时代固然诗人辈出,但是天下初定,太平盛世一样是文学高峰时期。盖因文化大融合之后,整个社会处在急剧上升期的时候,思想文化也是因为新引入的基因而交汇融合产生新的形式新的思维视角,所以也更加欣欣向荣。

其实呢,社会安稳太平的时代也好,社会动荡不安和百姓民不聊生的时代也罢,还是变化是根本,无论是动荡不安和百姓民不聊生还是欣欣向荣,还是变化是根本,没有变化还是不行。

具体到楼主的帖子,南唐中主李璟是不是符合你所说的呢?

李璟是不是有新的思维视角,或者他的作品是不是思想深刻,那就见仁见智吧。

可是我还是觉得读李璟不必挖掘他的新的思维视角或思想深刻。

家园 十分好帖,十分感谢。

看完之后,感觉浑身舒畅。

不少内容,以前也算耳熟能详,但的确是仅此而已,看完后又理会了很多。

家园 怎么会呢?我读叶嘉莹觉得很好啊,

一点儿没觉得她有故作高深的地方。她解诗词的书,我基本都读过,觉得很真诚,也很细致,深入浅出,有时候有点儿啰嗦倒是真的。她的师傅顾随的书这点比她好,但如果说

除了理论上显得高深以外,与情感的共鸣,美的欣赏并无多少益处。
,就我自己的阅读体会而言,真得不能苟同啊。

家园 受教了,“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诗经有“行道迟迟”,屈子“美人迟暮”的这个“迟”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徐行、缓缓之意,美人慢慢地就变老了,很伤感啊。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碧波间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

这首词把“美人迟暮”的意思又延伸了一下,在美人还是美人的时候,却没能够和喜爱的人在一起共度美好时光,更令人伤感啊。

如果把儿女情事换成家国情怀,垂垂老矣,不能为国家做贡献是一种伤感,在自己年富力强的时候,不能为国家做贡献,更是一种伤感啊。

家园 推荐点顾随的文章吧,最好是网上的
家园 新浪爱问上有一些,

外链出处

外链出处

这个链接收了他的诗词:

外链出处

我是托人回国时帮我买了他的书《顾随诗词讲记》,非常好的一本书。

通宝推:桥上,
家园 确实有这种现象

中西方交叉解构过甚。清末民初的中国文人,特别是对西学有所认识的人,极为喜欢这样做。

没看过叶嘉莹的书,但是这种“洋格义”确实很普遍,要真的是学贯中西的高手,确实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关键是生拉硬扯的人太多了,实在是不敢恭维。

讲古典诗词必扯上康德尼采

其实不只是古典诗词,比如牟宗三,对康德哲学很了解,讲中国哲学的时候一定要扯上康德,康德哲学又是出了名的晦涩难懂,这样讲反给听众了解中国哲学带来了一种障碍。

家园 我以为李煜的词更有代表性

可见人生境遇对诗词创作的影响之大,说是文章憎命达并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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