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茗谈(二十九) -- 本嘉明
儒教的毛病、孔子的毛病多得很。值得批判的地方太多了。但是别先泼脏水再批判。如果那样的话,你是在批判孔子还是在批判你自己泼出去的脏水啊?
当然,国博立丘,吾不解也。
国博门口可以立黄帝,可以立指南车,可以立赢政,可以立钱学森,可以立杨立伟……没觉得孔丘胜任那个位置。
孔子是东方中华文明的象征性人物。那么多孔子学院在国外教授汉语,不先树着他,还树谁的象的?不要告诉我要树少正帽的象哦。
特别是米国民主党
文化博物们,就要博。啥有个说法的都可以力上。八过代表性的还要一知名度来排。孔老耳该是排第一的。
问题就在这里。孔教跟孔子不是一码事。孔子的精神当然不凡,但他已经不能发言了,我们得到的是被别人解释和修改了的孔教,这就是最大的麻烦。
想用孔子的学问,除非对从古到今的全部孔教进行全新的解释和阐述,但目前,呵呵,最受欢迎的恰恰就是孔教,那个围绕孔子编造的古老体系和传统——由那些根本不喜欢不理解孔子的人为了自己的私利编造的。
虽然孔子不止一个,不过谁关心呢,站在人们面前的孔子是最符合需要的那个就行了。
不同意有关孔子的论断。中国如果在不尊孔,中国将在未来经济崛起后,在舆论上将彻底失败。也就是硬件上升,软件不行。 不要认为从德国来的姓马的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地位。但孔子不同,西方即使将孔学说成混乱(confusion).但依然尊重孔子学问。但从德国来的姓马在西方那是完全的不同。 孔子必须回来,举个很简单的事,日本和韩国可以认同儒家,但他们绝对不会认同从德国来的姓马的,那不尊孔,你中国以何整合东亚。经济??是一个,但你会认为是绝定的吗??
孔子的个人人格魅力是无庸置疑的,善良的坚持,2000多年来这样的中国人实在是太
少了!但他的理论,水平平平,一味向过去看齐,食古不化,在当时已经无法实践,
等他死后本人无法抗议了,被任意歪曲后为帝王所用。
问题是,你看看历史,伟人们留下的遗产是什么?是个人魅力吗?
你能把耶稣和罗马教廷区别开来吗?罗马教廷是十二门徒之首的彼得(意为“磐石”
)建立的,不是耶稣设计的;今天的教廷,同样不是彼得心目中的样子。但你能把耶
稣和教廷区分开吗?
孔教的为害,到东亚病夫的时代,我们还有疑问吗?
如果我们要泼掉孔教的脏水,而不得不同样泼掉盆里的孩子(孔子),我今天是赞成
的。孔子,孔学,孔教,这是三位一体(2年前在<通天主教>里,我还在试图把孔子
和孔教切割,但在外国人眼里,这是徒劳的,他们不可能分清)。
我正在写关于孔子的一篇小文,因为西河闭关还没有贴上来。其实孔子所处的春秋,
每一国就类似于1990年代的大型国企,周礼(企业国有制)已经跟不上形势。鲁昭公
等国王就是WXM兄笔下的张厂长,孔子就等于是忙总。
忙总为下岗职工的悲惨命运立言,孔子实际是为井田制崩溃后,既受贵族侵凌又饱
受战争之苦的城市平民(庶人)和自耕农(野人)呐喊(注意,他没有为奴隶们说什么),
并且提出他自己的解决之道(如同忙总希望的,再贷款给张厂长),问题是我们大多
数人今天回过头来,实事求是看,不觉得“克己复礼”这种解决之道是正确的。
孔子当了司寇,政绩还是有的,但在位时间太短,现在不能判断他的做法的长期效
果。而他的“堕三都”(因为三大实权派卿大夫的封地城墙太高,不合周公之礼,必
须强制拆除)恰恰是食古不化昧于争战四起的现实,是同样去掉了人民的保护伞。这
是孔子政治主张上的转折性失败,也是他的理论失败的标志。今天有人抬孔子出来,
是不是还想“堕三都”,收地方之权呢?我不是阴谋论,不过世界之大,实在不保
证有些组织里的人吃饱了在琢磨啥。小本曾说“分省”,但没有再三鼓吹这事,而
且所谓“分”,是把现在的省权拆小,归地级市使用,并不是乘机回收到中央。
忙总对张厂长的态度,丝毫不影响小本对他本人的尊敬之情,同样小本对于孔子的
评价,有失之于刻薄,这是要向大家道歉的,但我对孔学本身的意见,清楚表达出
来就可以了,大家不妨批判。总之一句话,孔教当斩,遇挡杀之。
因为铁手改动后,我还有点不熟,上CCTHERE有点困难,趁现在能上来,先把话简短
说了吧。
你对孔子和中华文明了解的太浅薄了,在18-19-20世纪的西方大扩张中,唯一完整保留下的国家是中国,只有三种文明在这三个世纪中保留下的是中华文明和伊斯兰文明和印度文明。 但伊斯兰文明很印度文明都被殖民了。 在被西方文明攻击下,从属于中华文明的日本立刻做出了反应,并成为列强(并事实上保护了大中华文明,在这点上我们要感谢日本人)。在日本被打败时,中国恰到好处的崛起。这些事实上都是拜中华文明的光。不想多说了,只提醒一句,如果你想了解中华文明,你一定要读四书五经,其中的被誉为众经之首的,被西方(德国产的姓马的)污为算命的易经却是必读并必懂的。
本来这一篇,是围绕中美峰会来说的。我倾向于认为这次中美峰会,和上一次江总访美(1997年10月,晤克林顿总统)合在一起算“一次”,是中美首脑会晤中并列最重要的一次,超过邓总访美,与尼克松访华等量齐观。
但话中无意带到了孔夫子(其实也是那个雕像引出来的),大家有争论了,就索性先交代清楚一点点。但只能说得简略,因为不是当前的重点------事实上,我认为孔子永远不会再成为中国人的重点了,我要去跟90后说这个,人家显得很正常,倒是我弱智了。
广场当然可以立像,但应该和其他的学术代表一起立。儒家,只是“百家争鸣”的普通一家而已。前2000年捧得太过了,后来老毛打了几天板子,亢龙有悔,不算冤枉。现在呢,在百家争鸣里头归到前十名的群众积极分子,就差不多了,省得又翘尾巴。这土地流转了,老孔挂帅了,2020年跟1920年,区别在哪里呢?
文化是什么?如果某高僧敢说:“佛是干屎撅”,那么我们说文化也就是吃喝拉撒,生活中的小点滴,恐怕不为过吧?
比如李刚你吧,放学了玩到“枯藤老树昏鸦”,然后你妈叫你回家吃饭,蹬蹬蹬跑回家一看,好嘛,满汉全席。如果一种文化流派算一道菜,如今互联网这双筷子,老长了,古今中外什么菜都够得着,哪道菜少吃几口,也未见得你会营养不良,明天会生食道癌。那儒教是什么?是桌上一道苦瓜炒绿豆。绿豆好啊,包治百病,小本倒也不是过敏忌口,但偏不爱吃,摁我的头我也不爱吃(吃倒是吃过几口了,这不能赖),直截了当就说不吃,而且说的时候基本不经大脑,没有把话想得四平八稳滴水不漏。我是很浅薄一个人,又不是教授啥的,乱说会教坏细路。这多大个事儿啊?不就一道菜嘛。您爱吃尽管吃,2000年如一日地吃,我也不能拦你啊。除了这道菜,咱中华文明就没别的了?这顶多是十个指头中的一个嘛。
(一)
一个人生下来,有些人认为,就是一个小蝌蚪放到了社会的大池塘里,就自由自在,想游去哪里就游去哪里了?不是的。
更真实的描述是,整个社会是个巨大的蜂巢,里面是一格一格的,每个人就是一颗绿豆,一筛子倒下去,滴溜乱滚,最后各自掉在一个坑里,稳腚。一个比较健康的社会,会有意让绿豆们在一生里挪动几次。资本主义社会,是激发绿豆自己蹦。虽说豆总是绿的(这叫“平等”),但一样米养一百样豆,这绿豆要蹦起来,心思各异,有的喜欢卖苹果,有的喜欢抢银行,属于乱糟糟的布朗运动,没个准,那么国家机器就管制你,逼你定向动,主流是上进。毛时代的社会主义社会,是“组织”这只看得见的大手,搅动豆们,推着你动,豆们也木得选,半梦半醒跟着走就是了,所以有时候是正走,有时候是倒走,大呼隆。当然,你要是把整个蜂巢兜底翻转一次,那代价就大了,名曰“革命”。
那么孔学是个什么理论呢?孔子认为,豆们是有色儿的,分金豆,银豆,铜豆,铁豆,倒下去后,要各按其位,不可以混占,不许擅自交叉。而且一旦各就各位,核对无误后,再上一遍胶,固定,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在那个时代,孔子这样想是合理的,在今天,你没有感觉到有一点“夸张地落后”吗?
所以,我们就不要大声讥笑印度的种姓制度了,童鞋们醒醒吧,孔学及其发展的儒教,就是“中国特色的种姓制度”,孔子可以容忍小步偷偷改良(比如周公定礼,国君下葬可以以活人殉葬,孔子是暗里反对的),但反对一切革命的精神,质疑天命的精神。大家要把孔家店请回来的话,不如直接移民印度算鸟!
生命在于运动,一个社会能运动,总是好的,因为没有任何大神可以保证自己的“神之选民”只正动,不反动,所以在互联网之前我们人类能做到“正三反一”,已经笑死了。而孔学的荒谬,在于他只推崇“制动”,维持祖宗之法的一潭死水,自己不创造,只盲从,不管你是正动反动,只要敢动,他就跟你拧巴。有时候他拧巴得是对的(比如台湾人就很伪娘地炫耀他们保留了更多的中华文化遗产,而蔑视WG,当然WG确实动得不好),但,偶尔拧巴对了一次,不是你丫轻浮一辈子的本钱。当今社会,环球竞争如此激烈快速,只要你制动,你就失去了球籍------因为很简单,网民们一壮大,加上民智一开,现在很难有大规模的反动了,谁爱制动谁落后。
这里的关键,不仅仅是具备在野精神的网民够多,还在于民智之开------就是独立思考,成熟思考。
(二)
我们回到老孔。
孔夫子的性格魅力,是极其伟大的,我个人认为他的问题,在于学术体系,先天不良。如果孔子搞宗教布道,应该是和耶稣比肩的人物,因为宗教可以回避现实,但孔子有强烈的“入世”情结,要服务于现实社会,所以他伟大的人格,就悲剧性地服务于一种不合实际的理想,因此不但在生前令他颠沛流离,身后还成为帝王们肆意阉割的工具。
我们要认识孔子,先要认识几个关键性的背景。
孔子的理想,是“克己复礼”(克己复礼曰仁),这个礼,就是周礼。春秋战国的一地鸡毛,按他的说,就是因为礼崩乐坏嘛,没了规矩嘛,野心任意膨胀嘛(君不君臣不臣)。周礼,是从周文王到周公制定的国家制度。其中很核心的两条,一是“用人唯亲”,二是“姬为上国”。
“用人唯亲”,是完全以血统来延续统治,而且必须是严格的“嫡长子”,庶出的不算(附带提一句,容毅仁是庶出,这是解放时容家举家避走香港,而留下他同TG周旋的重要因素,当然后来是因祸得福)。不但王和公爵如此,所任用的大臣(士大夫)也如此,不是正牌红二代是不能用的。这里面就有中国式种姓歧视的一个方面。
“姬为上国” ,是因为开国时封建,封了很多王国公国,其中有皇家的(“姬”姓),有外姓的(比如封姜子牙于齐,齐王就是姜姓)。两相比较,国不分强弱,必须“以姬为上国”。
孔子是鲁国人。鲁国是周公的儿子伯禽的封国,姬姓国。周公当过冢宰(总理),地位高于另一个王弟召公,更加高于外姓的姜尚(太公),而且周公为天子定制,就是制礼作乐(别人创作好了,他老人家审批),身兼中组部和中X部部长,D校校长。所以周天子特许鲁国可以使用天子礼乐(拥有第二套国家交响乐团),以褒周公之德。周朝的礼,是个很复杂的体系,繁文缛节,体现在“乐”里的礼,只是一小块。但在“礼乐”这一块,唯独给予鲁国以天子的规格,可见鲁国在一批姬姓国中的地位,也是超然于上的。春秋末期,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使“礼崩乐坏”成为必然,因为那一套不合用了。大家用拳头说话,晋楚秦这样的大国就趾高气扬,而鲁国要想在国际秩序中争得有利的地位,打架又不是人家的对手,于是就只好拿“我们祖上怎么怎么”说事。这是孔子一生追求“复礼”的根本原因:复了礼,周天子是爹,我们鲁国就是半个“嫡长子”,红歌一唱,吐气扬眉啊。
第二点就更困难。孔子本人,不是嫡出,连庶出也不是,而是鲁国武将叔梁仡的私生子。孔子本人倒是长得样貌堂堂,身材高大,颇为优秀(一般权贵人家,庶出的都比嫡出的要优秀,一是庶子们母亲的基因会比较好,嫡出的很多是政治联姻,木有优生学;二是庶出的要出人头地,必须付出更大的努力,更会做人。比如袁绍是庶出,袁术是嫡出,袁绍更优秀一点),但就是没资格拿到“士”(低级贵族)的地位。孔子有小姐的心,却只有丫环的命,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去当平民,不就是去当“贱民”吗?他自己曾说过:“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而绝不会如光棍一条的陈胜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因为老陈是真的木有贵种,而在孔丘的心里,是把自己看作贵种,看作“士”的。孔丘少年时之所以有远大的理想,艰苦的努力,原动力,是要整个社会承认他是贵种,是“士”,这靠不到老爹,就靠自己!如果他生来只是个平民,仍能有后来办学的成就,我会更加尊敬他。
所以孔子的一生,首先是在为“小我”的社会地位而奋斗,其次是为同他一样的广大庶子们(“大我”)的社会地位和灰暗前途而奋斗(有教无类),第三是为了祖国鲁国“应得”的国际地位而奋斗。孔子承认,这个社会上,确实分光脚的和穿鞋的,但不是老法那种分法,而是应该由他老孔来分。等他夹带私货分完了,就可以固定了,不许发梦不许质疑,各安其命,是为“礼”。
这里,小本不由想到中外关于贵族和平民的几个掌故,今天看做笑谈,那时是社会常态。
1599年9月,80名商人和冒险家(准确说,就是海盗)聚集在伦敦,向伊莉莎白一世请原,请女王陛下特许成立一家与东印度地区进行贸易的公司。女王是同意的,无非你打劫我也有份嘛,但谁也想不到,事情僵持了,因为朝廷理所当然,内定一个贵族哥儿爱德华-米其本爵士来领导,而胡子们宁死不从,要求来一个“跟他们(平民商人)有同样出身的人”,而不是一个“绅士”。结果拖到1600年12月,商人们获胜,由他们推举的詹姆斯-兰开斯特领导的“东印度公司”成立。该公司在极盛时,拥有印度孟加拉巴基斯坦全境和26万私家军队(陆海军),是英国陆军的两倍。
日本明治维新前夕,向外学习的风气渐开,坂本龙马组织了一票亡命之徒,偷越国境到南洋学西式航海,但这其中有武士,有普通平民,经常起冲突,因为武士认为自己高档,不屑于同平民一起干甲板活。坂本大怒,用火枪逼着全体船员统统脱光,然后说:“看看,这就分不出武士平民,还不都是两条腿儿的吗?那兵右卫门,别看你平日老掖着长的短的,硬的翘的,现在呢?神马都是浮云苔司耐。”所以日本近代海军,是从裸奔起跑的。到了日俄战争时,俄国海军还保留着非常落后的制度,军舰上的军官都是贵族,而普通水兵同农奴没有区别(叫作“穿制服的牲口”),尤其是当时军舰还是用煤,在中立国装载煤炭是一个非常残酷的体力活,以至于对马海战还没有打响,伊万们已经生不如死,可以说未战已败。
所以孔子如果一步踏错,是一定会在社会的底层,光着脚丫不得翻身的。但他人品好的一面是,他把自己的痛苦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按一条光明磊落的道路进行毕生的温和的奋斗,而不是在那个动荡年代里当一个奸人,作价而沽。其次,是孔子的政治主张虽然不得意,但他选择了一个正确的支点,撬动了地球。
这支点,就是教育。
而讽刺的是,孔子能得到“士”的地位,居然是由于礼崩乐坏。换句话说,如果不是礼崩乐坏的鲁国现状,而是在平静的,阶层森严的“礼的世界”里,孔丘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得到“士”的地位。他本人,是他所深恶痛绝的社会现状的受益者。
(三)
孔子的时代,鲁国掌握实权的,不是鲁公,而是三桓(季孙,孟孙,叔孙三家大夫),其中以季孙氏为最强。鲁襄公十一年,三桓四分公室,把军队一分为四,由三家各领(季孙氏独领两军),而鲁公彻底丧失军权,成为傀儡。
这次分军,不能算全错。三位大夫家里都蓄养了大批家臣,很多就安插在军中。春秋时代,军士是一门专业职业,父老子替。当时的人,寿命虽短,但生孩子多,一旦十几年不打仗,社会生产力又发展了,部队没有战损,顶替进来的下一代就越来越多,这些红二代,劝他们去当平民是不可能的,就只能扩军。所以后来到了战国时代,战争的规模和残酷程度远大于春秋时期近于体育比赛般的“按规则游戏”,动辄“斩首数万”,而且军事改革家如司马骧苴,孙子也应时而生,其中有这个深层原因。而扩军之后,军队变得难于管理。鲁公无能,为防兵变,就不得不分下去,三家承包。
这里,又带出另一个问题:正主和摄政。
所谓正主,就是根红苗正的分封王室嫡长子,他当王是毫无疑问的。摄政王,就是王室近支或外人在王族临时接不上时暂代领国,摄取王权。我们现代社会一个好笑的现象是:凡是所谓民主政体政党轮替的,都把自己看作“正主”,君权神授,搞得再乱七八糟也无所谓,纯粹的死猪不怕开水烫;而某白兔党多少有点“摄政”的心理,自我感觉没有“神授”那么跩,需要执政得当来证明自己的正当性,稍微夹点尾巴。这在海峡两岸,特别明显。
回到鲁国,长期以来的现状就是:三桓虽然勾心斗角,但在管理国事以民为本上,还算小心得当;反而是这几代鲁公,仗着天授君权的正统,无一良善,横征暴敛,都是不堪之材。这种微妙局面,在春秋末期的各国,普遍存在,因为国君同卿大夫通常都互相提防,权臣们为了以防国君突然发难抄家,往往刻意在民间买恩市惠,一个是枪杆子,一个是民心,两手都要硬。比如齐国司马(国防部长)田乞放赈,借粮给民众渡荒,秋后归还,居然大斗借出,小斗收回,掏空国库,贩卖私恩,年年如此。
但是,一个坏的国君VS三个还算好的权臣,从“礼”的角度说,仍然是大夫们大逆不道。就是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国君再差劲,血统上讲是符合“礼”的,要规劝不能推翻;大夫犯上,哪怕是为民而谏,也是谋逆。所以,鲁昭公需要在朝中培植自己人,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忠君事礼之人。孔丘的出身不能令人满意,但他坚守周礼,事事反对权臣,是鲁公需要的。由于季平子的反对,鲁昭公无法任用孔子为官,但孔子不但得到了士的地位(可以佩剑出门),而且得到了一个吉尼斯记录:开办第一家私学。
鲁昭公发现,贵族们的嫡长子和嫡子血亲(所谓“公子”),都跟随三桓,于是他决定利用庶子和平民子弟,来逐步替换朝中的贵族子弟。但在春秋时期,只有贵族子弟(公子王孙)有权进入官学。而由于书简笨重昂贵,私学开办不起。所以,鲁昭公给予经济支持,孔子办起了私学,有教无类,不管你什么出身地位,只要想学,交十条干肉当学费,就可以入学,决无政审。古代“十(个)”称为“束”,干肉也叫“脩”(读“修”),所以“束脩”在解放前也指老师的报酬,是一种文雅的说法(好比请齐白石作画,酬劳叫“笔润”或“墨润”;小金库给知县老爷发奖金,冬季可以叫“碳敬”,夏季叫“冰敬”)。鲁公的如意算盘,等这些黄埔生毕业,就可以上岗了。
但鲁昭公来不及等到,就因为愤然发兵攻打季氏,而被三桓联合反击,不得不流亡齐国。孔丘认为早晚要株连自己,而主动去国避难,也去了齐国。这一趟远行,让他看到了两点:
1)天下乌鸦一般黑,鲁昭公实在不是什么好鸟。
2)天下乌鸦一般黑,齐国原来也是一本烂帐。
此时春秋各国,大夫坐拥实力,下克上,已经是普遍存在。时代已经变了,进步了。而孔丘的一贯驼鸟态度是:既然一个孩子长大了会出痘,出痘就可能会死,那就捏捏小,再塞回娘肚里,就没事了。
周公制礼,是猴年马月的事了,拿这个乱套现实,不是刻舟求剑,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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