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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饮马出长城——简述贞观外战史(四)南方篇 -- 森林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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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松赞干布祖上是韩国人......
家园 韩国历史学家:唐太宗征高丽,中箭不愈而死

雄才大略的一代英主,盛唐开国之君唐太宗李世民仅仅活了50岁,享国23年,介绍李世民的文章比较通用的说法是因患痢疾而死,不过也有史家经考证,认为李世民的真正死因乃是服食丹药所致,太宗“服胡僧药,遂致暴疾不救”,此说也有一些间接的史料为证,何况唐承魏晋之风,服食丹药很流行,诸多唐帝均有此好。李世民服丹当非异事。

不过舍此之外,亦不乏第三种可能性,那就是李世民在贞观19年征高丽之战中因中箭受重伤,久治不愈,加之乱食丹药导致身体更加虚弱,遂于三年另八个月之后终于驾崩了。

李世民远征高丽中箭受伤,此说当然不见于国内的史料,此为朝鲜方面的说法,本人也是才得知不久。贞观19年6月,李世民围困安市,因高延寿、高惠真率高丽、靺鞨兵十五万来救,双方僵持不下,李世民亲率李世勣、长孙无忌、李道宗等出击,三月不能下,只得班师还朝。按《资治通鉴》的记载,退兵的原因是因为“上以辽左早寒,草枯水冻,士马难久留,且粮食将尽,癸未,敕班师。”不过,按高丽的记载,是因为联军屡挫唐军,并射伤了李世民,使其不得不撤退的。

当然,李世民是否真的中箭受伤已成历史疑团,即便是事实,在当时也只能是有限人知的天大秘密,《资治通鉴》有一个细节,“会伏爱私离所部,高丽数百人从城缺出战,遂夺据土山,堑而守之。上怒,斩伏爱以徇,命诸将攻之,三日不能克。道宗徒跣诣旗下请罪,上曰:‘汝罪当死……故特赦汝耳。”失掉一个并非足以影响到战局成败的土山,让江夏王都“徒跣诣旗下请罪”且是“罪当死”,看来在这场土山争夺战中,李世民确实吃了大亏。以李世民以往的风格,常亲冒失石在第一线指挥作战,假如李世民真的受伤,当属此战。《新唐书》载,辽东之战时靺鞨兵精于射骑,故“每战,靺鞨兵常居前”,击破高惠真之后,李世民坑杀了三千靺鞨兵,这也不符合李世民一向的宽大作风,此中的深仇大约只能用箭伤来解释了。李世民班师途中尝言:“魏征若在,不使我有是行也!”如此的失落与伤感,也不像是出自一位曾经身经百战的的统帅之口。

《资治通鉴》载,就在回程途中,李世民又忽然患上了“痈疽”,严重到了“御步辇而行”的程度,乃至“太子为上吮痈,扶辇步从者数日。”到了并州,民部尚书刘洎曾经晋见,“及上不豫,洎从内出,色甚悲惧,谓同列曰:‘疾势如此,圣躬可忧!’”此言一出,大祸立至,这位重臣便被李世民下诏,“洎与人窃议,窥窬万一,谋执朝衡,自处伊、霍,猜忌大臣,皆欲夷戮。宜赐自尽,免其妻孥。”按说刘尚书罪不至此,大约实情是他对外人透露过李世民所谓“痈疽”症的真相吧?

回到长安之后,李世民伤情并未好转,次年二月,“上疾未全平,欲专保养,庚午,诏军国机务并委皇太子处决。于是太子间日听政于东宫,既罢,则入侍药膳,不离左右。上命太子暂出游观,太子辞不愿出”,整整过了一年后,李世民才从伤病中恢复过来,“上疾愈,三日一视朝”。21年正月,高士廉死,李世民往唁,“长孙无忌在士廉丧所,闻上将至,辍哭,迎谏于马首曰:‘陛下饵金石,于方不得临丧,奈何不为宗庙苍生自重……’”可知李世民不但并未痊愈,身体很差,且因急于痊愈,又开始大量服丹。以致五月又不得不再度“诏百司依旧启事皇太子”,此后太子亲政,李世民当然也过问国事,但已是只抓大事了,身份近似太上皇,这一直到第二年五月他去世为止。

基本上可以判定,就李世民的身体状况而言,贞观19年亲征高丽确实是一个转折点,出征前的李世民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而失败之后则一病不起,从此再没有恢复过来。是失败的打击吗?当然不是,因为李世民最后的两年还曾两次议证高丽,并由李世勣统军出征过一次。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即李世民在他的人生最后一次征战中确确实实是栽了,不仅输掉了战争,甚至连“龙体”都陪上了。而其中缘由或并非偶不小心染恙,受伤的可能性应该是最大的。当然,这样的事情在战场上乃属最高军事机密,事后为皇帝的尊严和面子计也会千方百计加以掩饰,来自敌方的说法或判断无法找到真凭实据,有夸大其词的可能,不过相形之下反而更确实可靠一些。

家园 这个药可能是有别的效果的

也许是印度的强效救心丸,或者是印度大麻。

如果这药被武则天拿到,那肯定是印度神油。

家园 天顶星人历史学家:唐太宗被我们抓去做人体实验了,留下的是

天顶星人化妆冒充的替身

雄才大略的一代英主,盛唐开国之君唐太宗李世民仅仅活了50岁,享国23年,介绍李世民的文章比较通用的说法是因患痢疾而死,不过也有史家经考证,认为李世民的真正死因乃是服食丹药所致,另有宇宙强国历史学家考证他是在贞观19年征高丽之战中因中箭受重伤,久治不愈,加之乱食丹药导致身体更加虚弱,遂于三年另八个月之后终于驾崩了。

但是这三种说法都是伪史,历史的真相是:征高丽攻安市之战的紧要关头,我们天顶星人从天而降,抓走了唐太宗。为不使地球局势过分动荡,留下一个同胞作为他的替身,三年另八个月后才回归母星球。

李世民远征高丽被抓走,此说当然不见于国内的史料,此为天顶星方面的说法,本人也是才得知不久。出于保密考虑,天顶星人不愿意在地球造成恐慌,所以不出示原始实验记录。你们谁如果不相信,请证明我说的是假的。

贞观19年6月,李世民围困安市之前,明明只有三万兵马,而高延寿、高惠真率高丽、靺鞨兵十五万,兵力相差如此悬殊,显然真相是高句丽军大败唐军,把可耻的侵略者们赶尽杀绝了(谁说“双方僵持不下”?瞎扯八道!对宇宙大国如此不敬,拉去天顶星砍了!)

李世民亲率李世勣、长孙无忌、李道宗等围攻安市,(你说什么?被杀绝了为什么还能继续围攻?你不明白我们天顶星人的逻辑,不配跟我谈历史,滚开!)三月不能下,只得班师还朝。按《资治通鉴》的记载,退兵的原因是因为“上以辽左早寒,草枯水冻,士马难久留,且粮食将尽,癸未,敕班师。”不过,按天顶星的记载,是因为他们用高科技抓走了李世民,使唐军不得不撤退的。

当然,李世民是否真的被抓走已成历史疑团,即便是事实,在当时也只能是有限人知的天大秘密,《资治通鉴》有一个细节,“会伏爱私离所部,高丽数百人从城缺出战,遂夺据土山,堑而守之。上怒,斩伏爱以徇,命诸将攻之,三日不能克。道宗徒跣诣旗下请罪,上曰:‘汝罪当死……故特赦汝耳。”失掉一个并非足以影响到战局成败的土山,让江夏王都“徒跣诣旗下请罪”且是“罪当死”,看来李世民就是在这个土山上被带走的。以李世民以往的风格,常亲冒失石在第一线指挥作战,假如真的在战场上被抓走,当属此战。《新唐书》载,辽东之战时靺鞨兵精于射骑,故“每战,靺鞨兵常居前”,击破高惠真之后,李世民坑杀了三千靺鞨兵,这也不符合李世民一向的宽大作风,此中的深仇大约只能用“此时的李世民已经是替身”来解释了。李世民班师途中尝言:“魏征若在,不使我有是行也!”如此的失落与伤感,也不像是出自一位曾经身经百战的的统帅之口,更证明了这个李世民是假冒的。

《资治通鉴》载,就在回程途中,李世民又忽然患上了“痈疽”,严重到了“御步辇而行”的程度,乃至“太子为上吮痈,扶辇步从者数日。”到了并州,民部尚书刘洎曾经晋见,“及上不豫,洎从内出,色甚悲惧,谓同列曰:‘疾势如此,圣躬可忧!’”此言一出,大祸立至,这位重臣便被李世民下诏,“洎与人窃议,窥窬万一,谋执朝衡,自处伊、霍,猜忌大臣,皆欲夷戮。宜赐自尽,免其妻孥。”按说刘尚书罪不至此,大约实情是他在探病时无意间看到了冒牌李世民事实上是一个外星人的身体,对外人透露过真相吧?

回到长安之后,李世民伤情并未好转,次年二月,“上疾未全平,欲专保养,庚午,诏军国机务并委皇太子处决。于是太子间日听政于东宫,既罢,则入侍药膳,不离左右。上命太子暂出游观,太子辞不愿出”,整整过了一年后,李世民才从伤病中恢复过来,“上疾愈,三日一视朝”。21年正月,高士廉死,李世民往唁,“长孙无忌在士廉丧所,闻上将至,辍哭,迎谏于马首曰:‘陛下饵金石,于方不得临丧,奈何不为宗庙苍生自重……’”可知这个“李世民”身边亲密的大臣都知道他的真身,千方百计劝他不要外出,以免被别人看出破绽。五月李世民又不得不再度“诏百司依旧启事皇太子”,此后太子亲政,李世民当然也过问国事,但已是只抓大事了,身份近似太上皇,很少抛头露面,这一直到第二年五月他去世为止。

基本上可以判定,就李世民的个人表现而言,贞观19年亲征高丽确实是一个转折点,出征前的李世民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而失败之后则“一病不起”,深居简出。是失败的打击吗?当然不是,因为李世民最后的两年还曾两次议证高丽,并由李世勣统军出征过一次。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即真正的李世民在征高丽时确确实实是被天顶星人抓走了,不仅输掉了战争,甚至连“龙体”都陪上了。当然,这样的事情在战场上乃属最高军事机密,事后为皇帝的尊严和面子计也会千方百计加以掩饰,来自敌方的说法或判断无法找到真凭实据,有夸大其词的可能,不过相形之下反而更确实可靠一些。

家园 注2:贞观九年前后的事件时间校正

[注2]放到最后来补,是因为俺发现原版这地方很可能写错了……

死活找不到当时写文参考的资料,目前手头考证比较详细的资料,是蒲文成的《吐蕃王朝历代赞普生卒年考》1-3,各事件时间亦可以对比参考《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西藏通史》等。

松赞干布的生年有四种说法,经考证较可信的是生于公元617年(隋炀帝大业十三年)。他胁娶泥婆罗(今尼泊尔)赤尊公主时,一说是贞观七年(633),小松16岁,随后贞观八年又向唐求亲。中间乱打了几仗,贞观十五年文成入藏时,小松是25岁。

所以贞观九年唐击吐谷浑时,吐蕃为什么不干涉,还是找不出原因来……

家园 有没有可能想干涉但是来不及了

唐出师是在贞观八年十二月,不知道吐谷浑得到这个消息是什么时候,就算立刻得知,此时正是寒冬,从伏俟城到逻些的路恐怕是无法走的。若假设贞观九年三月起此路可通,那么报信人最少也得需要一两个月才能抵达逻些,那就是四月或者闰四月了。吐蕃接信后,就算立刻决定出兵,军队的集结,粮草的准备,朝夕之间不可能完成。等准备完毕,那边仗也打完了。若再强行干涉,大军还需跋涉一两个月才能抵达吐谷浑,唐军正好以逸待劳。

家园 转我以前的打脸贴:评周策纵老关于唐太宗中箭的分析

牵强比附,深文周纳----评周策纵老关于唐太宗中箭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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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策纵老先生得享91高龄,今年5月刚刚仙逝。按中国老规矩,

掘坟,评评他在《原族——<中国北方诸族的源流>序》中关于

太宗中箭问题的分析。

一 黑水靺鞨

他引《新唐书·黑水靺鞨传》,并说太宗独对靺鞨人仇恨,必

非无故,并推测这个“故”就是善射的靺鞨人射伤太宗。但是,

打开《新唐书·卷235列传144北狄·黑水靺鞨》,就在周老引

的“高惠真…”一段之前,明明白白地写出了这个“故”:

“太宗贞观二年,乃臣附,所献有常,以其地为燕州。帝伐高

丽,其北部反,与高丽合。” 高惠真之所部黑水靺鞨,对唐来

说是叛臣,太宗对于敌国尚有尊重,对叛变者一向残酷,例如

昔年定河东之屠夏县;兼以黑水靺鞨地方之难征、人民之剽悍

均甚于高丽,唯有恩威并施。是次征高丽,唐境内北狄各族契

丹、奚、靺鞨亦有从唐军出征者,不严惩叛军,无以酬从唐靺

鞨,无以警告后来者。

这一段文字非常明白,周老却要割裂开来:P

二 刘洎之死

这里周老在引《资治通鉴·卷198》刘洎的“疾势如此,圣躬可

忧!”和太宗下诏“洎与人窃议,窥窬万一,谋执朝衡”两段

文字之间,又脱漏掉了“或谮于上曰:‘洎言国家事不足

忧,但当辅幼主行伊、霍故事,大臣有异志者诛之,自定矣。’”

这段话。通鉴中的这个“或”在《新唐书·卷112·刘洎》中写

的很明白,是褚遂良。大约是褚遂良后来对抗武则天投了司马光

的胃口,通鉴中隐了他的名字。

贞观17年废太子的绝大风波才过去两年,李治声望未固,承乾

这时褚遂良给刘洎下药,说他有伊霍之志,说他有大臣有异志

者诛之的胆量,联系魏王李泰图谋东宫时刘洎曾帮腔的老账,征

高丽前刘洎亲口对太宗说“愿陛下无忧,大臣有罪者,臣谨即行

诛。”的豪言,他侍中的高官,检校民部尚书,总吏、礼、户部

三尚书事的重任,太宗焉能不担心刘洎在他死后身后兴风作浪?

才断然下诏防患于未然。太宗诏书中内有“自处伊、霍(你想搞

太子吗?),猜忌大臣(你想搞长孙无忌吗?),皆欲夷戮。”,这

三句才是点出了刘洎的真正死因,结果又被周老给吞了(你当

后辈会惑于你的老资格,自己不去翻原书吗) 刘洎之死源于储位

之争,是治唐史者皆知之事。

另外有个自相矛盾的地方:如果李世民不惜诛杀刘洎也要保住

自己中箭的秘密,这个秘密又是怎么泄露到高丽人那边,而中土

笔记一字不提的? 天子战阵中箭,前有汉高祖,后有宋太宗,

都在中原留下记载,这次居然如此保密? 反过来说,战阵中箭

都弄到高丽人知道了,太宗又何必为泄密杀刘洎?

三 马和士兵的死亡数字

吕思勉是不通军事的书呆子。马匹对于草料豆类的消耗惊人,一

万骑兵的后勤负担相当于五万步兵,尤其是进入冬天以后,要给

马匹找草料更难,贞观19年唐军撤兵固然由于粮草将尽,撤退

途中,更有“冬十月…暴风雪”的记载(资治通鉴卷198。新唐书

中则是“雪甚”),加剧了后勤困难,这时能保住人就不错了,

马匹多死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暴风雪的记载又被周老给

吞了。

四 高丽人的记载

不知人名朋友的不知篇名,唯有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这个如雷

大名的高丽记载,揭露了太宗中箭的真相,嗯嗯,周老五年前

就以耊耄之年勇当真相党,佩服佩服。今年“唐太宗安市中箭

败逃”的真相已经被韩国人翻拍到《泉盖苏文》中一路流行下

去。可惜啊,周老没有时间去佐证,韩国李道学根据《新罗古

传》记载力证金庾信鸠杀苏定方坑数万唐兵的更牛论文。

不过,周老割裂吞没中国史传中一切对自己不利的,牵强比附,

罗织证据。更诛心一点,周老明知后学只要翻翻原书就会穿帮,

却欺负大部分人不会去翻原书,这种学风是无知还是无良呢?

参考文献:

资治通鉴 卷197、卷198

新唐书卷112、卷235

拜根兴 苏定方事迹考疑试论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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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策纵:原族——《中国北方诸族的源流》序

上贴:云卿发布日期: 2002-10-25 查看数:出自: http://www.cqzg.cn

朱学渊博士把二00二年五月北京中华书局出版他的书《中国北方诸族

的源流》寄来,说准备在台湾出修订版,并要我写一篇序。我早先就

读了他第一篇文章〈Magyar人的远东祖源〉,他说Magyar(读" 马扎

尔" ,即匈牙利),事实上就是中国历史上的" □□" 族。他从" 语

言、姓氏、历史故事和人类互相征伐的记载中" ,勾画出了一个" 民

族" 的始末来,旁征博引,我认为有很大的说服性。后来他又讨论了

通古斯、鲜卑、匈奴、柔然、吐火罗等许多种族和语言,一共收辑了

九篇论文,还有〈附录〉和〈后记〉,就成了本书。

大家都知道,十九世纪下半期以来,欧洲一些汉学家由于兼识多

种语言,而对中亚、远东诸族的姓氏和源流,多有研考,成绩可观。

如斯坦因(Sir Aurel Stein , 1865-1943)、沙畹(édouard Chavannes,

1865-1918 )、伯希和(Paul Pelliot, 1878-1945)、马伯乐(Henrri

Maspero , 1883-1945)等尤为显著。中国的冯承钧(1887-1947 )

翻译了不少他们的著作。其实是应该全部都译成中文的。中国学者懂

这些语言的太少,像陈垣、陈寅恪都已经去世了,季羡林教授又已年

老。将来只能靠年青一代。

学渊这本书远远超过前人,对北方各少数民族不但索源,并且穷

流,指出亚、欧种族和语言溶合的关□,发前人所未发。尤其难得的

是,他本来是学物理学的,能不受传统人文学科的拘束,独开生路,

真是难能可贵。读了学渊《中国北方诸族的源流》一书之后,不免有

许多感想,这里只能提出几个问题来讨论。

第一,中国人" 族" 的观念起源很早。至少于三千五百年前甲骨

文中的" 族" 字,就是在" 旗" 字下标一枝或两枝" 矢".丁山解释得

很对,族应该是以家族氏族为本位的军事组织。这种现像在北方诸族

中,就可以看得很清楚,如《旧唐书﹒突厥传下》说的:

其国分为十部,每部令一人统之,号为十设。每设赐以一箭,故

称为十箭焉。……其后或称一箭为一部落,大箭头为大首领。

这里的" 箭" ,本义为" 权状" 或" 军令" ,后来则转义为" 部

落" 了。又像满洲" 八旗制度" ,将每三百人编为一" 牛录" (满语

niru,义为大箭)。因此" 八旗制度" 和" 十箭制度" ,也都在" 旗

" 下集" 矢" (" 箭" ),是军事性的氏族组织。" 族" 与" 矢" 的

这个关□,可以说中原汉族和北方民族是习习相通的。学渊说北方诸

族是从中原出走的,这或许是个证据。

箭是人类早期最重要的发明之一;对这个字的研究,自然非常重

要。它在匈牙利语中是nyil,芬兰语中为nuoli ,爱沙尼亚语中为nool,

竟都与满语的niru如此相近;而汉语中的相关词汇" 弩" 、" □" 等,

是否与之相关?也很值得深思。中国古文字研究,重" 形" 和" 义"

之解析,固然有其特殊贡献,但忽略" 语音" 的构拟,已经被诟病很

久了。总有一天是要兼走这条路的,而舍比较语言学的方法恐怕不能

成功。

第二,关于唐太宗征辽东(高丽)的战争,正史的很多记载并不

真实。在学渊的〈Magyar人的远东祖源〉一文中;他详细叙述了这场

战争,但引用的却都是中国官史的说法。多年前,好象柏克莱加州大

学一位美国朋友赠我一文。他根据高丽方面的记载,说贞观十九年

(公元六四五)六月安市城(今辽宁海城南)之战,因高延寿、高惠

真率高丽、□□兵十五万来救,直抵城东八里,依山?阵,长四十里,

抵抗唐军。唐太宗亲自指挥李世?,长孙无忌、江夏王李道宗(太宗

的堂弟)等攻城,然而经过三个月还不能攻下。后来因为太宗中箭,

只得在九月班师。

可惜这篇文章一时找不到了,我只能从中国史料来重构一些真相。

而中国官方记录都是一片胜利之声,实在离真事很远。据《资治通鉴

》说安市之战时,李道宗命傅伏爱屯兵山顶失职,高丽兵夺据土山。

太宗怒斩伏爱以徇,李道宗" 徒跣诣旗下请罪".太宗说" 汝罪当死" ,

但" 特赦汝耳".据我看,太宗中箭,大约即在此时。而□□兵善射,

太宗可能就是中了□□之箭。

《新唐书﹒黑水靺鞨传》说:" 高惠真等率众援安市,每战,靺

鞨常居前。帝破安市,执惠真,收靺鞨兵三千余,悉坑之。" 同书〈

高丽传〉所说的" 诛靺鞨三千余人" ,当是同一件事。太宗对高丽军

都很宽恕,独对靺鞨人仇恨,必非无故。九月班师,《通鉴》说是"

上以辽左早寒,草枯水冻,士马难久留,且粮食将尽。" 其实都只是

借口。

《通鉴》又说,这年十二月太宗突然患□疽," 御步辇而行" ;

" 至并州,太子[ 李治] 为上吮□,扶辇步行者数日;" 还有侍中兼

民部尚书和礼部尚书刘洎,本是太宗的亲信大臣," 及上不豫,洎从

内出,色甚悲,谓同列曰:' 疾势如此,圣躬可□。'",太宗居然

用" 与人窃议,窥窬万一,谋执朝政" 的罪名,赐他自尽。其实他不

过是透露了太宗受箭伤的消息,竟惹来了杀身之祸!

《通鉴》还说,二十年二月,"[太宗] 疾未全平,欲专保养,庚

午[ 阳历三月二十九日] ,诎军国机务□委皇太子处决。于是太子间

日听政于东宫,既罢,则入侍药膳,不离左右。" 褚遂良谏太宗多给

太子一些闲暇,说明太宗已把责任都交给太子了。二十二年五月,太

子率更长史王玄策击败天竺(印度),得其方士那逻□娑婆寐,自言

寿二百岁,有不死术。太宗令他" 采怪药异石" ,以求" 延年之药".

据我看,太宗是想要治箭疮。二十三年,五月己巳[ 阳历七月十日] ,

太宗服丹药反应崩驾。他死后四天才发丧。当时宣?他年五十二,实

际只有五十岁。

中国后世史家,甚至写唐史的人却很少留心敌人方面的记载。我

只注意到钱穆先生的老师吕思勉在他的《隋唐五代史》里就怀疑官方

的说辞。他说:

新唐书高丽传曰:始行,士十万,马万匹,逮还,物故裁千余,

马死什七八。船师七万,物故亦数百。(通鉴曰:战士死者几二千人,

马死者什七八。)此乃讳饰之辞,岂有马死什七八,而士财[ 才、仅

] 丧百一之理?

当然,他还没有注意到高丽方面的记录,可是有此见解已很不容

易了。第三,关于李唐家族的血缘,前人也有些研究。陈寅恪曾发表

两篇论文,认为唐朝皇室基本出于汉族。日本学者金井之忠发表〈李

唐源流出于夷狄考〉一文反驳。陈寅恪又写了〈三论李唐氏族问题〉

来答复。陈说:李唐祖先李熙及妻张氏皆汉族,其子李天赐及妻贾氏

亦皆汉族,其子李虎自□汉族,虎妻梁氏固为汉姓,但发现有一例为

胡人,乃只好作为可疑了案。陈寅恪是依传统,以男性血缘为主,所

以终于认定李唐为汉族。

依照我从男女平等的看法,张姓本多杂胡姓,李唐皇室早已是混

血种。李虎之子李□本身已可疑,其妻独孤氏(即匈奴屠各氏,后改

刘氏)当是胡族,他们的儿子李渊(高祖)必是汉胡混种,胡血可能

在一半以上。李渊的妻子窦氏(太宗之母)乃纥豆陵毅之女,更是鲜

卑族胡人,所以唐太宗的胡血,至少有四分之三。太宗的妻子长孙皇

后(高宗的母亲),是拔拔氏(史亦称拓拔氏,也就是拓跋氏),高

宗身上汉血的成分已很少很少了。

据陈寅恪考定,高宗做太子时,即□[ 上淫曰□] 于太宗的" 才

人" 武则天,太宗死后便直接娶了她。为了避免显得他是直接娶了父

亲的爱妾,便又伪造了武则天先在感业寺为尼,然后才把她娶来的假

故事。这虽像掩耳盗铃,但于胡血甚浓的李唐家族来说,从" 父死,

妻其后母" 的胡俗,又有什么可惊怪的呢?

皇族还可略加追索,至于一般老百姓,当然更是一篇胡涂帐。中

国历来对姓氏和血缘的研究就不用心,章太炎在〈自述学术次第〉中

说:" 姓氏之学……所包闳远,三百年中,何其衰微也!" 姚薇元于

抗战前师从陈寅恪,他在一九六三年出版《北朝胡姓考》,于〈绪言

〉中说自己是" 以蚊负山" ,也不为无故。

第四,这里还必须指出,太宗的妻子长孙皇后,于贞观十年六月

已卯(阳历七月二十八日)因病去世,实年仅三十五。她的英年早逝,

对唐朝的命运关□重大。身为皇后的她,既好读书,又反对外戚弄权。

她的哥哥长孙无忌与太宗是" 布衣交,以佐命为元功,出入卧内,帝

将引以辅政,后固谓不可。" 她向太宗说:" 不愿私亲更据权于朝。

汉之吕、霍,可以为诫。" (《新唐书﹒后传》)太宗不听,任无忌

为尚书仆射,即宰相之职;她却勉强要哥哥辞谢了。她一死,无忌就

当了权,扶持了外甥李治做太子。亲征高丽时,有人建议直取平壤,

无忌却主张先攻安市;结果有太宗的中箭。

后来高宗因常患" 风眩" ,一切由武则天控制。她把唐朝宗室几

乎杀尽,连太宗的爱女和女婿,和她自己的儿女也遭诛杀。长孙无忌

遭贬谪赐自尽,褚遂良则死于贬所。武则天终于篡了天下,做了皇帝。

说来,在玄武门事变中,太宗把同母兄太子建成射死;自己后来也因

中箭伤而崩驾,可谓报应不爽。而他让人把胞兄建成和胞弟元吉的头

割来示众,还把他们的十个儿子都杀光。时元吉仅二十三岁,想必他

的五个儿子不过几岁,小孩又有何罪?

赵翼在《廿二史□记》里说:" 是时高祖尚在帝位,而坐视其孙

之以反律伏诛,而不能一救。高祖亦危极矣!" 《通鉴》则评得更痛

快:" 夫创业垂统之君,子孙之仪刑[ 模范] 也,后中、明、肃、代

之传继,得非有所指拟[ 摹拟] ,以为口实[ 借口] 乎!" 那几代皇

帝都要靠军队平难,方能继位。太宗虽然是一个历史上的好皇帝,但

他也为本朝后人树了坏规矩。上述的这些恶果,多少与长孙皇后和魏

征的早死有关。魏征死于征辽的两年前。太宗在战事失败后,曾叹曰

:" 魏征若在,不使我有是行也!"

太宗服丹药丧命,也是皇室的坏榜样,赵翼的书中就有〈唐诸帝

多饵丹药〉一条,说贞观二十一年高士廉卒,太宗欲去吊唁,房玄龄

谏阻," 以上饵药石,不宜临丧。" 长孙无忌更一再拦阻。这还不是

那印度方士的药,但可见他早就在服丹药了。多年后,李藩对唐宪宗

说,太宗" 服胡僧药,遂致暴疾不救。" 说的才是那印度方士的药。

至于好色和乱伦,更是唐朝皇帝们的家常便饭了。

最后,我想质疑学渊在〈Magyar人的远东祖源〉的一个说法。他

引用马长寿的结论说" 阿伏于是柔然姓氏".并且推论说:柔然是继匈

奴、鲜卑之后,称霸漠北的突厥语族部落,公元五□八年被高车族重

创;又据欧洲历史记载,一支叫Avars 的亚洲部落于五六八年进入东

欧,曾经在匈牙利地区立国,并统治巴尔干北部地区二百年之久,八

六五年为查理曼帝国所灭。欧洲史家认为Avars 是柔然之一部;学渊

以为Avars 就是匈牙利姓氏Ovars ,或" 阿伏于" 的别字。很可能是

在九世纪末,Avars 与Magyar人融合,而成为匈牙利民族的一部分。

我原来以为学渊的推测很巧妙;可是一查他在注释里引马长寿的

《乌桓与鲜卑》一书中所说的,不是" 阿伏于" ,而是" 阿伏干".再

查马氏所根据的《魏书﹒长孙肥传》附其子长孙翰传曰:

蠕蠕大檀入寇云中,世祖亲征之,遣翰率北部诸将尉眷,自参合

以北,击大檀别帅阿伏干于柞山,斩首数千级,获马万余匹。马氏认

为入寇云中是在公元四二四年。我查得柞山是在绥远界内,今属内蒙。

据陈连庆着《中国古代少数民族姓氏研究》(吉林文史出版社,一九

九三年初版,页一九八)说:《魏书﹒官氏志》说:" 阿伏于氏后改

为阿氏。""于" 字□" 干" 字之误。《姓纂》七歌、《氏族略》均不

误。《广韵》七歌误作" 于".

陈氏又说:

《魏书﹒高祖纪》云:" 延兴二年(公元四七二)二月,蠕蠕犯

塞,太上皇(献文帝拓跋弘)召诸将讨之,虏遁走。其别帅阿伏干率

千余落来降。"

为什么在四十八年之后,阿伏干又来投降北魏?我再查手头的中

华书局标点本,原来陈氏又将" 阿大干" 错写作" 阿伏干" 了,他们

不是一个人。

我以为" 阿伏干" 读音,最接近" 阿富汗" (Afghan),而阿富

汗人多数说的是一种属于伊朗语言(Iranian language)的普什图语

(Pashtu)。当然阿富汗之名的由来还须查实,一九七□年版《大英

百科全书》说Afghan的名称是六世纪印度天文学家Varaha-mihira 首

先提到,当时用的是Avagana ;而同时期的中国历史似亦有线索,《

魏书﹒西域传》记载过" 阎浮谒,故高附翕侯,都高附城。" 古之"

高附" ,就是今之喀布尔;莫非" 阎浮谒" 就是阿富汗?此事还望学

渊作进一步探索。

我在这篇序里要强调的有几点:(一)凡对外、对内关□或战争,

都应该要比较对方的记录,平衡判断。(二)官方的宣传和记载,不

可尽信。(三)偶发事故,像长孙皇后和魏征之死等,往往可有长远

重大的后果,历史并非有必然定律可循。(四)美国素来以世界诸族

熔炉自豪,当然可贵,但还只有三数百年发展;中国却早有三数千年

的民族融合了。语言、血族、文化、文明的和平交流熔会,更可能是

将来的趋势。我看这也是朱学渊博士此书最重要的贡献。

──二00二年十月五日写成于美国威斯康辛州陌地生市之弃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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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很有道理,这又涉及到唐蕃双方信息不对称的可能性

从吐蕃的角度来说,唐攻吐谷浑对自身的影响很大,而且李唐在发动一场战争之前,必然有较长时间的讨论、推演和准备过程。如唐反攻突厥,近期准备是从贞观二年开始,中期准备是从武德九年渭水之耻后,长期准备大概能推到武德五年的李大恩马邑之战——以此推论,贞观八年末正式公布与吐谷浑开战,那么实质性的准备工作最晚也应该从年初开始了。

目前就是不知道贞观八年吐蕃入唐的使者,有没有收集到这个信息,并以最快速度向松赞干布反馈,使他能够及时决策出兵介入唐谷之战。从当时吐蕃还比较原始的社会状态来看,我也同意吐蕃使者没有完成这个重大信息的搜集传递任务,从而导致吐蕃坐看唐灭吐谷浑。

再从李唐方面来说,我一直认为松州之战前,李二轻视了吐蕃的力量。但是唐谷之战的出兵时间把握得如此精妙,又让俺怀疑此前的认知了——有没有可能是李二及药师等人,对“吐蕃出兵干涉”这个可能性给予了相当认真的考虑研究,随后决定趁其信息不畅来不及反应之际,抓紧时机一举搞翻吐谷浑,占了地缘战略的先手再说?

思考中,我再去问问别人的意见……

家园 郁闷

真是无可奈何,这么好的论坛...可惜了。

家园 这个显然比我考虑得要周全许多

我的基本史实太缺乏了。

根据当时的交通条件,要做到一年之内在吐蕃和唐的都城之间走个来回,行程会非常紧,很有可能造成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搜集确切的情报。我猜测,八年入唐的那个吐蕃使者,返回吐蕃的时间,最有可能在贞观九年,或者更晚。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吐谷浑什么时候得到了唐要大举来攻的消息。我原来没有考虑到,唐军准备期间,吐谷浑就有可能得到这个消息。不过只要吐蕃的军队不在贞观八年进入吐谷浑,唐军还是有时间和路途上优势。

家园 几点疑问

吐蕃第一次派使者(吐蕃使者#1)入唐是贞观八年,不知使者负何使命?是否前来求婚?这个使者返回吐蕃是什么时候?冯德遐回访是什么时候?是否和使者#1一起去的吐蕃?

我的猜测:冯德遐和使者#1一同去的吐蕃,时间是贞观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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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赞干布“遣使(吐蕃使者#2)随德遐入朝”求婚被拒是在哪年?这位使者又在哪年回到了吐蕃?松赞干布之后出兵吐谷浑又是在哪年?

我的猜测:吐谷浑到贞观九年底才算安定下来,吐谷浑诺曷钵入朝是贞观十年底。使者#2跟诺曷钵在长安的时间有交集(“会吐谷浑王入朝,有相离间,由是礼薄,遂不许嫁。”),那么可以推出他也是在贞观十年入唐的,贞观十年底还在长安,贞观十一年返回吐蕃。

[[[补:《册府元龟·外臣部·朝贡第三》记载,贞观九年十二月,吐蕃遣使来朝贡方物。这位使者很可能就是随德遐入朝的吐蕃使者#2,他抵达长安的时间比我猜测的要早,在长安停留的时间超过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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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十一年十一月,诺曷钵遣使献牛羊万三千头。我猜测这是在“弄赞怒,率羊同共击吐谷浑,吐谷浑不能亢,走青海之阴……”之后的事情。那么吐蕃攻打吐谷浑很可能是在贞观十一年夏秋,这和“初东寇也,连岁不解”也相合,前提是把东北的吐谷浑包括在“东”里。

若吐蕃打吐谷浑、白兰、党项、松州都是在同一年(贞观十二年),短短几个月(三、四月份-七月份),军队似乎跑不了这么多的路。

【吐蕃是否留兵驻守吐谷浑?还是掳掠裹挟一番就转向东去了?】

【吐谷浑败于吐蕃后,唐又做了哪些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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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进兵攻破党项及白兰诸羌,率其众二十余万,顿于松州西境”这一连串动作,大致发生在贞观十二年春夏秋三季。唐太宗宣布出步骑五万兵是在八月底(壬寅,八月二十七;甲辰,八月二十九),先锋牛进达杀千余吐蕃兵于松州城下是九月辛亥(九月初六)——这是不是说明唐朝准备这场战争也很久了,尽管打仗的地点并不确定?是否是从十一年末诺曷钵告急开始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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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赞干布“遣使(吐蕃使者#3)谢罪,因复请婚,太宗许之”,估计最早是在十二年底(从松州派出使者),或十三年(收兵回逻些后派出使者)。使者#3带回“太宗许之”的消息,应该在贞观十三年或者贞观十四年。

贞观十三年十二月,吐谷浑诺曷钵入朝迎娶弘化公主。弘化公主约在十四年春夏到达吐谷浑。

【贞观十三,十四年,吐蕃在吐谷浑是怎么布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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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十四年,松赞干布“遣其相禄东赞献金五千两及珍玩数百,以请婚”。禄东赞到达长安是贞观十四年秋。

-------------------------

文成公主出嫁是在贞观十五年春,所走路线很可能要穿过吐谷浑境内。这年在吐谷浑发生的一件事是:

丁巳(四月二十七),果毅都尉席君买帅精骑百二十,袭击吐谷浑丞相宣王,破之,斩其兄弟三人。初,丞相宣王专国政,阴谋袭弘化公主,劫其王诺曷钵奔吐蕃。诺曷钵闻之,轻骑奔鄯善城,其臣威信王以兵迎之,故君买为之讨诛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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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我整理一下写个专帖好了,顺便先吐个嘈,李二的帝国主义霸权

行径真是令人发指

随便查个资料,就翻到胡萝卜+大棒的史实:

 有羌酋拓拔赤辞者,初臣属吐谷浑,甚为浑主伏允所暱,与之结婚。及贞观初,诸羌归附,而赤辞不至。李靖之击吐谷浑,赤辞屯狼道坡以抗官军。廓州刺史久且洛生遣使谕以祸福,赤辞曰:“我被浑主亲戚之恩,腹心相寄,生死不贰,焉知其他。汝可速去,无令污我刀也。”洛生知其不悟,于是率轻骑袭之,击破赤辞于肃远山,斩首数百级,虏杂畜六千而还。太宗又令岷州都督李道彦说谕之,赤辞从子思头密送诚款,其党拓拔细豆又以所部来降。赤辞见其宗党离,始有归化之意。后岷州都督刘师立复遣人招诱,于是与思头并率众内属,拜赤辞为西戎州都督,赐姓李氏。自此职贡不绝。(旧唐书西戎传)

家园 这位久且洛生

看名字是少数民族。

查廓州(今青海贵德、化隆、同仁三县交界一带)离狼道坡(今甘肃迭部县)较远,而岷州(今甘肃岷县)就挨着迭部县。

点看全图

外链图片需谨慎,可能会被源头改

久且洛生先去劝降,一是可能二人之前关系不错,二是可能廓州在附近数州中兵力最强。

没查到肃远山在哪里,可能离狼道坡不远。

关键词(Tags): #地图
家园 补正文:唐击吐谷浑之战前后的战略及唐蕃相关

综合王树兄的意见,和一些朋友的讨论结果,开帖把唐灭吐谷浑之战前后的战略步骤,以及涉及到与吐蕃关系的事件写得稍详细些。

吐谷浑作为东突厥的仆从国,唐开国之后,经常在秋天跟着东突厥一起入侵唐境打劫,见诸史籍的达24次之多。

所以贞观四年唐灭东突厥之后,继续踩平吐谷浑,消除边患同时为开西域打开通路,应该很自然地就提上了议事日程。

灭吐谷浑第一步——瓦解与其联盟的部落,即党项诸部,削弱吐谷浑的势力。从贞观三年开始,李唐大力勾引党项各部落,到贞观五年、六年,转投唐旗下的党项人竟达三十多万。考虑到其游牧的青海地区的生态承受力,估计这些应该是党项人中的大部分了。(唐会要卷九八)

对于党项人中一些与吐谷浑政权特别亲密的死硬分子,李唐采取了大棒政策,直接抽打之,武力胁迫其投唐(旧唐书党项传拓拔赤辞部)。这样到了贞观八年唐谷开打之前,固然还有一些党项人羌人跟着吐谷浑抵御唐帝国主义侵略军,但也有不少跟着唐军反咬旧主的。

李唐对吐谷浑的宣战借口,按照唐朝官史的记载,勉强能说得过去首先是李二即位,吐谷浑王慕容伏允派使者到长安祝贺,结果使者还没从长安返回,双方就爆发边境冲突,按李唐的说法是吐谷浑军队抢劫李唐的边州。

李二派了使者去吐谷浑骂人,要求伏允到长安当面解释,老伏允说哼唧哼唧我病了,走不动路——这倒也正常,但是事情没有就此罢休,伏允大概是想试探李唐的态度,就势提出为他儿子求婚,想娶个冒牌唐公主撑面子。

李唐的使者回长安,把这一要求转达给李二,李二说和亲可以,叫他儿子来长安,我当面相女婿。使者又回吐谷浑转达,伏允说哼唧哼唧我儿子也病了……使者又回长安转达,李二又派使者去吐谷浑骂人……俺十分滴同情这些使者

这样跑来跑去,打打骂骂,时间就拖到了贞观七八年。李唐对吐谷浑的前期战略工作基本完成,伏允的党项小弟们跑掉了一大半,李二觉得可以动手收拾了。但是一开始,似乎李二并没有下决心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战役,一举覆灭吐谷浑政权,而是想打小规模的长期骚扰战,从打击吐谷浑的生产方式后勤经济入手。

贞观八年夏天,李二派左骁卫大将军段志玄率军出击,目的是——抢劫吐谷浑在青海湖附近放牧的大批牲畜= =||||(李二干婚托之前,原来是强盗马贼出身……)

段志玄从太原起兵就跟着李二东征西战,是一员忠诚度极高的剽悍战将,却不是李靖、李世绩那样的帅才——这就说到李靖,在贞观八年的时候,药师伯伯本来正在倒霉走背字。

这年年初,李二把天下地域分成十几个“道”,派中央大员分别去各道巡视、处理重要政务。钦差大臣们权力大,特别是长安首都所在的“畿内道”,人选更要好好斟酌。李二让宰相高官们推荐,当时任国务院常务副总理(右仆射)的李靖不知搭错了哪根筋,推荐板砖王魏征出巡。(咦我要写的不是吐谷浑之战咩,为啥又开始八卦李二和药师的恩怨情仇了???)

李二对此的反应是大怒跳脚——本来李靖这个“出将入相”的美誉只是一个虚名而已,在宰相需要处置的民政事务上,靖哥哥一向“恂恂然似不能言”,很知趣地避免给人以到处插手揽权的印象。这一次大概是觉得自己总混吃不干活实在心虚,又觉得现在魏征风头正劲圣眷隆重,推荐他总不会错,谁知道在这方面李战神只要干了活就是错哼哼——李二语录:“我和魏征两情相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李靖要硬生生分开我俩,是何居心?”于是一脚踢李靖出去巡视

(《贞观政要》:贞观八年,太宗将发诸道黜陟使,畿内道未有其人,太宗亲定,问于房玄龄等曰:“此道事最重,谁可充使?”右仆射李靖曰:“畿内事大,非魏征莫可。”太宗作色曰:“朕今欲向九成宫,亦非小,宁可遣魏征出使?朕每行不欲与其相离者,适为其见朕是非得失。公等能正朕不?何因辄有所言,大非道理。”乃即令李靖充使。)

靖哥哥郁闷地收拾行李出差去了,然而更难堪的事还在后面——当他完成任务,回来向去九成宫躲凉快的李二汇报成果的时候,行宫负责人为了给他腾几间好房子住,轰走了先住进去的李二的随从们,于是李二又借此大喷口水要对李靖治罪——虽然很快就被魏征一顿板砖砸回去老实了,但这事显然会再度给药师敲响警钟。

所以大致就在段志玄受命出击吐谷浑的同时或者稍后,李战神上表,以病得要死为由,要求退休致仕(六十五了,也该被一刀切下来了)。这年的十一月,李二正式同意他的退休申请,并给予较高待遇,“以靖為特進(散官升一级),封爵如故,祿賜、吏卒並依舊給(工资待遇不变),俟疾小瘳,每三兩日至門下、中書平章政事。(“病好”以后,还可以继续来国务院开会打酱油)”

消除掉药师这个隐患,李二这小子只得意了不到十天,就发现自己下手太快太早了

原因之一是段志玄的抢劫行动,不如预想中顺利。他到青海湖地区以久,不知是没找到目标还是怎么回事,耽误了一段时间,虽然一个偏将抢到了“牛羊二万余头”,但吐谷浑的大部分牧马牲畜都成功逃脱,这个军事行动可说是没达到目的。

原因之二,吐蕃这个势力出现了,并形成了使吐谷浑局势复杂化的可能性。

吐蕃和唐的正式交往,虽然在贞观八年才见诸于史籍,但双方那时候都已经是强盛的独立政权,谁也不是从石头缝里突然蹦出来的。虽然交通和通讯手段有限,但也很难想象贞观八年之前两国竟相互隔绝、没听说过对方的存在。有朋友认为吐蕃选在贞观八年这个节骨眼上“入贡”,本身就隐含着要干涉唐谷之战的意味——或者是来打探消息回去决策,或者是想劝和双方,为吐蕃下一步占领吐谷浑争取时间。

这样的情况下,李二决定改变既定政策,由小规模骚扰直接升级为大规模会战,抢在吐蕃有能力组织军队进行干涉前,先一举消失吐谷浑现政权占个先手。当然,这样紧急组织多民族部队联军大规模会战,对前线指挥员的素质要求就非常高了,放眼李唐国内,有此能力让李二放心的人选就只有——李二羞涩状:靖哥哥你身体好点没?还有剩余价值能给我榨一榨不?

(未几,吐谷浑寇边,太宗顾谓侍臣曰:“得李靖为帅,岂非善也!”靖乃见房玄龄曰:“靖虽年老,固堪一行。”太宗大悦,即以靖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统兵部尚书、任城王道宗、凉州都督李大亮、右卫将军李道彦、利州刺史高甑生等三总管征之。——旧唐书李靖传)

至于这一次大规模开战的借口,是段志玄夏天过去抢牲口以后,唐派去吐谷浑的使者被慕容伏允扣留了,反复交涉都不放人。(为啥我觉得换我是伏允也会这么做……)具体战争过程正文有写,不重复了。

吐蕃那边,李二派了馮德遐跟蕃使回高原,估计任务是努力拖住对手,不让小松下去干涉唐谷战场。以高原的经济条件和吐蕃的组织动员能力而论,短期内这种可能性也并不高。

之后唐蕃之间的外交动作,可看上引王树兄的帖子,俺基本上完全同意王树兄的论断。可再说明的地方有二:

【吐蕃是否留兵驻守吐谷浑?还是掳掠裹挟一番就转向东去了?】

吐蕃第一次大败吐谷浑后(松州之战前),所掠地面并没有驻军,基本上是抢了东西就放弃了,这可以从之后吐谷浑王诺曷钵的一系列动作,和唐之后在此设立管理机构等看出来。

【文成公主出嫁是在贞观十五年春,所走路线很可能要穿过吐谷浑境内。】这个基本上是定论,文成不但路过吐谷浑,新疆出土的藏文史料,及青海考古发现和传世文物,都证明她在吐谷浑境内停留甚久,可能长达数年,适应了高原气候才最后到达逻些。在她停留期间,吐谷浑王、其母和弘化公主都给予高等级接待。

太晚了,我得去睡了,有什么漏掉的明天再来补充。。。。

通宝推: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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