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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回乡小记（上） -- 梦秋
胡乱写写哈。文笔越来越逊，也越来越不敢发帖了。
一
飞机开始下降，看得见浓密的云层从机翼上飞快地掠过。在云雾中颠簸了十几分钟之后，身边那位第一次乘坐飞机的小朋友问我：“怎么还没看见地面？”
我说：“看见地面，飞机马上就要落地了。”
舷窗玻璃上现出细密的水流。外边在下着雨。这是家乡的天空。春节时分，它总是低云密布，细雨绵绵。云层距离地面只有几十米。从晴朗的北京起飞，可以看见燕山山脉上的积雪在闪闪发亮。但是在这里，除了灰色的飞云，什么都看不见。
就这样，大年三十下午六点钟，我出了机场。一个人在寒冷潮湿的空气里，踏上了空荡荡的公共汽车，回家。车上有三个英国人，在互相打听青年旅馆应该在哪一站下。我告诉他们答案。在下车之前，其中一个很礼貌地用英语对我说：“新年快乐！”
不到24小时之前，我还在北京的某个新闻发布会上，听见那位南亚的外交官用生硬的汉语对在场的记者说：“新年快乐！”地理空间上的转换——那散发着温暖的黄色光芒的路灯，被雨水洗刷得干干净净的地面——在短暂的一刹那里，竟让我觉得我这不是站在家乡的土地上，而仍旧身在异国他乡。
二
到家第二天，大年初一，情人节。
下午时分我和两位美女逛街。一位是窈窕少妇，一位是黄绢少女。
补充说明：窈窕少妇是我的好友凌医生的妻子。黄绢少女……是凌医生的女儿天天。年纪……3周岁不到。
这一天凌医生值班24小时。百无聊赖的凌夫人非把我弄出来，陪她逛街、品小吃、轧马路，顺带哄她女儿玩。当妈的玩性大发，时常扔下我和女儿去逛路边小店。要承认我的确不懂逗小孩儿，常常有小朋友跟我玩了几分钟之后哭得惊天地泣鬼神的现象。这一次例外。
天天是个聪明姑娘。她拽着我的一根手指在街上乱跑，也不跟我说话，也不大哭大闹。我心中正庆幸凌医生家教得当。这当儿，天天停下来，用一种迷离的眼神看着我。
然后我也像个呆子一样地看着她。双方无言而甜蜜地对视了一阵，天天用手向我一指，柔声说：“灰太郎……”
眼冒金星，莫非她是说我？
回头一看，原来背后一个卖氢气球的，有个灰太郎造型。我心中一松，傻乎乎地对天天说：“灰太郎不好玩。妈妈在哪儿呢？咱们找妈妈玩吧！”
得，天天立刻收起了迷离的眼神。下面呢？下面没有了……一切正如那首著名的打油诗说的那样：
“爱人赠我百蝶巾；回她什么？猫头鹰。从此翻脸不理我，不知何故兮使我心惊。”
凌夫人从商店里出来，给天天买了一堆灰太郎和喜羊羊氢气球。我开始为我刚才的糊涂后悔。接下来，每当我要帮天天拿气球的时候，小丫头就大声嚷道：“不——要！”大有要跟我一决生死的冲动。
咳咳，我给了天天红包，莫非她不记得了？
三
天天在凌夫人肚子里的时候就应该认识我了。那时候我正海待中。凌医生每逢值班24小时，就一定打电话过来让我去给凌夫人侍寝。从那时开始我就伺候这个没出娘胎的小祖宗了。可这个没良心的小妞儿对我的无视到了后来几天简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我上凌医生家玩，进门时她都不看我一眼。可是凌医生和我的共同好友楚教授一进门，她立刻就冲上去抱住楚教授的腿。楚教授顺手摸出一包冰糖，立马赚了一个大大的香吻。这小娘皮！
等四个大人坐下来打牌玩儿，天天就像小猪一样在楚教授身边乱拱，爬到牌桌上捣乱，非要楚教授抱不可。楚教授哈哈大笑，把她一揽搂入怀中。后来发展到帮楚教授摸牌、出牌，把凌医生和凌夫人嫉妒到头发根都酸了。凌夫人很不怀好意地问天天：“为什么你要楚叔叔抱，不要孟叔叔抱呀？”
天天露出招牌似的狡黠一笑，从容说道：
“梦叔叔长得太丑了！”
×&……%￥#@！
梦叔叔两眼一翻，摔到桌下去了。
还有问题请教你呢
咱们之间还有啥请教之分么？呵呵，短信或msn联系吧。
四
楚教授任教大学，被我们公认有教授前途。大年初四，他前往L市，首次觐见未来的岳父母。
小贴士：楚教授的女友之父乃北方一地级市某局局长——土地爷的干活。春节来临，局长大人携全家到南方的L市度假，顺便将未来的毛脚女婿召来调戏一下。
当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的楚教授给我打来电话。“我看见他们扛来了一箱茅台。”电话这头，我当这厮在说醉话，把一箱啤酒看成一箱茅台。当年我宿舍里胡老大喝得都说起流利的英语了，还坚持着端上一杯水，要告诉邓爷爷这是十万度的茅台呢。
“他们吃的羊肉都是从内蒙空运过来的。”楚教授继续神神叨叨地说。
我赶快说了一堆嗯嗯嗯是是是，恨不得这家伙赶快把电话挂了。不过下一句他透着点不安：“从下午四点喝到晚上十一点，关于他家女儿出嫁的事情，一句话都没跟我说。”
楚教授后来给拖到宾馆里开了一房间昏睡过去。中午醒来，发现女友全家已经一声不吭地离开L市，前往B市旅游去了。这就是说，也没打招呼，就蒸发了！
再后来得知，楚教授给拖进宾馆后，局长大人没收了小妞儿的手机，只许她发了最后一条告别短信。楚教授在他的学校里属众星捧月的风流一族，女粉丝铺天盖地，未曾想到自己居然让一个土地爷给涮了，很伤自尊。当然，局长大人不屑于说“NO”的这种作风，让我和凌医生都觉得他很操蛋。
“要报复一下。”凌医生邪恶地说。“搞大他女儿的肚子！”
楚教授脸色一变，面目狰狞道：“老子搞大了她肚子两次了！”
一段为期两年的恋情，遂告烟消云散。
五
程少校差不多跟我同龄，来自丹顶鹤的越冬之地。少小家贫，父亲早逝。少校天资聪颖，学习勤奋。为家庭计，择业军旅。毕业于某军校政工专业，成为一训练基地政治教员。
古人云“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少校常哂之。遂择机继续读书考研。历经三年不懈努力，矢志不渝，终于考入我军一著名院校。又三年，衔经济学硕士学位以归。旋即却被派入机关，成为一无所事事的干事。于是少校决定再度发奋，又三载，通过了国家司法考试。当是时，少校意气风发，自恃有经天纬地之才，意欲调任军法部门，或者转业，求仕地方。
本次春节再会，少校告知，军法部门于他如镜花水月，不得其门而入。他后被调离机关，到学员队当了一年半的队长（即年级辅导员）。郁郁不得志数年，现幸而再度回到教研室，成为法律教员。上上下下，起起伏伏。除了年纪渐长，肩章由一毛二变成两毛一，浑身武艺，竟无施展之地。我问少校，是否有意再去攻读博士，以脱离樊笼？
少校苦笑一声：“读博士？这不是让我在军队里继续呆下去？”
回想十年之前，我与少校时有秉烛夜话，谈兵论道，指点江山。又尝于周末登高望远，以抒胸臆。或前往远郊徒步，栉风沐雨。红朝太祖年轻时言：“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少校当年颇有青年太祖风范，争胜好强，喜辩论，引经据典，出口成章。殊不料如今意气稍减，让我略感意外。
少校已成家。夫人乃一上尉，儿子健康可爱。工作稳定，家居幸福，车房俱备。然犹自知人生有不足，努力奋进。只要仍致力进学，上下求索，那些长夜孤灯，无人应和的空寂苍凉之感，自然也会逐渐遁去。
后来得知，少校已在地方律所中见习。人生万事，自三十从头而始，谓之三十而立。祝他好运。
六
与老友们相见，一时间揽得无数八卦新闻，其间多为婆媳不和，翁婿斗气之类鸡毛蒜皮之事。又以凌医生为例。凌夫人之父母久居农村桃源，颇喜欢放养鸡鸭鱼鹅，一来补贴家用，二来家禽家畜天然放养，滋味鲜美又兼绿色环保，于是日日乐此不疲。自从凌夫人诞下天天之后，便将父母接至城市之中，养儿育女顺带孝敬二老，却也是个不错的规划。
哪知道入住凌医生豪华复式楼之后，两位岳父母大人无所适从，又不懂浇花遛鸟怡情，只好重操养殖大业。某日我到凌医生家玩乐，但见复式楼二楼阳台上，两只恶犬被困笼中，躁动不安。笼外一群母鸡，下蛋成功后海豚音绵阳音此起彼伏。二楼洗手间内，豪华大理石浴缸里几条非洲鲫鱼游龙戏凤。半人高的鱼缸里，浅水泛起涟漪，两只甲鱼午睡正酣。端的看得我目瞪口呆，顺口问凌夫人一句：“如此如此，凌医生怎么还没有崩溃？”
凌夫人嘴巴一撇道：“我妈还带了两只香猪上来，养了好几个月呢！”
复式楼上养猪？真是鸡飞狗跳猪咆哮啊。我很同情凌医生。
天天露出招牌似的狡黠一笑，从容说道：
“梦叔叔长得太丑了！”
对阿扁同学抱以万分的同情以及十二万分的……幸灾乐祸 :D
活该哇,人家对他已经够客气了...
"致仕"不是这么用的吧...
嘟囔一下,不会有坑吧
如今想来，30而立，才是王道啊
否则把家里铺上土，在弄点化肥啥的。就不是崩溃，而是塌方了。
中秋刚过，给骑士兄拜个晚年
俺就不做评论了。另外，“致仕”改成“求仕”不知是否正确？
你欠我一通宝。
人家阳台上还搭着个瓜棚。不过俺不记得种的啥瓜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