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整理】两会记事 -- 神仙驴

【老树新枝】

再看下2013-2018年，新时代外交部杨洁篪-王毅组合的第一个五年情况。

杨洁篪——中央委员（中央政治局委员2017.10-），国务委员，中央外办主任

王毅——中央委员，外交部部长、党委副书记

张业遂——中央候补委员（-2017.10），外交部党委书记、副部长

王家瑞——中央委员（-2017.10），中央对外联络部部长（-2015.11），全国政协副主席

宋涛——（中央委员2017.10-，）中央对外联络部部长（2015.11-）

2013年时，外交部部长助理里，张昆生还在；马朝旭、乐玉成同时外放澳大利亚和哈萨克斯坦，进行新一轮角逐；张明升任副部长；新晋升两名部长助理：刘建超（1964.2）和钱洪山（1963.5）。先说钱洪山，他一直从事干部、服务、行政职务。在外交部这样一个专业部，万金油的干部很不容易升级。而按那时的规则，没有过驻外大使经历，上不去部领导岗位。所以钱洪山有过一个唯一的大使经历，就是出任过驻格林纳达大使。格林纳达，这个面积300平方公里，人口十万的小国，如果不是跟美国有过牵扯，地球上小到可以直接忽略。总之钱洪山以此晋级部长助理，已经是顶到天花板，外交部副部级岗位再多也轮不到他。钱后来转入中联部任副部长，那是祖坟冒烟了。刘建超后面还要提，这里就简单一说。他求学负笈于牛津，译员起步，新闻司出身，任过外交部团委书记，下放过地方县委副书记。任部长助理之前，已经任过驻菲律宾、印尼两个中大国家大使，也是早被栽培的少数外事接班人之一。只是现在还远不到他们出头的时候。

外交部里，副部级人头攒动。悄无声息的，宋涛完成仕途重大转变。

宋涛于2008年，习核当年刚做储君的头一年，以两个驻外大使、一个司局正职的资历，进入外交部领导行列，出任外交部纪委书记，官列副部级。

【外交部纪委书记】

在2016年之前，外交部的纪检部门，都是叫做外交部纪委；之后，则是中央纪委驻外交部纪检组，2018年成立国家监察委员会后，即改为中央纪委国家监委驻外交部纪检监察组。有什么区别？主要在于两点：一，前者的部门纪委，是自设机构，有监察部驻部监察局，合署办公。这往往是因为本单位自成一体、性质特殊，除外交部外，还有公安部、国家安全部等；二，后者由中央纪委派驻，与本单位在人事、财政上不发生直接关系。这样做，就尽量减少本单位对纪检工作的干预。到2016年，随纪检工作进一步加强，外交部、公安部纪委统统变为中央纪委派驻的纪检组，国安部是性质实在太过特殊，仍保留纪委至今未变。

就外交部而言，这样一个专业大部，当然是业务部门为重。其他党口、行政、人事、服务部门，上升渠道不多，部纪委书记就是不错的副部级岗位，当然指望再升就更困难了。三十年来，历任外交部纪委书记是王言昌、万永祥、王国章、武东和、乔宗淮、宋涛、谢杭生。

他们任纪委书记之前的履历是：王言昌是老革命家，曾任外交部政治部副主任；万永祥，干部司司长；王国章，外交部纪委副书记；武东和，外交部办公厅主任。乔宗淮因家事特殊些，曾任新华社香港分社副秘书长，中国驻芬兰大使、兼驻爱沙尼亚大使（波罗的海三国刚独立时，中国驻三国大使是由驻邻国大使分别兼任：驻芬兰兼驻爱沙尼亚、驻瑞典兼驻拉脱维亚、驻波兰兼驻立陶宛），中国驻瑞典大使。部纪委书记使得乔宗淮进入到副部级行列。宋涛、谢杭生则是作为外来户，出任部纪委书记，既是进入高位，又偏离核心业务的一种方法。2016年，中央纪委扩权，外交部纪委改为中纪委派驻，由于纪检组组长有回避成长部门的要求（类似地方纪委书记回避成长地），所以外来户干纪检也是合适的，谢杭生继续担任纪检组组长至退休。接任者张骥，中央纪委驻中央外办纪检组组长调任，此前是商务部部长助理，也符合回避要求。

有趣的是，万永祥、王国章、武东和三位外交部纪委书记，卸任后又先后出任中国驻朝鲜大使，也是因为朝鲜方面更倾向于“党口”的体制，又是唯一一个副部级大使驻在的社会主义国家，同时可以更好满足一下老领导们的驻外的愿望吧。

回过头来说宋涛，关键性的转变，在于调入谢杭生任纪委书记后，宋涛可以从纪检部门脱身，而回到外交部专业业务上来。2012年初，外交部纪委书记宋涛，改任外交部副部长、党委委员。

2013年两会换届，杨洁篪出任国务委员、中央外办主任。同年底，宋涛出任中央外办副主任。

此时的中央外办，都是老人当家，副主任宋涛（1955.4）、孔泉（1955.11）、叶大波（1956）眼看距离60岁都不远。2014年，宋涛以中央外办常务副主任（正部长级）身份亮相，终于完成晋升正部级这最困难的一步。2015年，宋涛转任中央对外联络部部长，由正部级到部委正职，获进一步重用。这是宋涛正式独当一面的开始。

再回到外交部，宋涛调离后，掺沙子未停，2014年，商务部副部长王超（1960.4）空降而来，列在党委书记张业遂、副部长李保东（1955）之后。考虑到其年龄是时任副部长中唯一一个60后，不少人眼中，王超已经在王毅之后外长的可能继任人选里了。当然，外来户空降吃大户，谈何容易。外交部自己内部，是加紧培养自己人的节奏。到2018年，乐玉成完美回归外交部，出任分管日常外交业务的副部长，生生把王超压在身后，后者在次年即以59岁卸去副外长职务，改去人民外交学会养老去了。

另外之前讲过，中国常驻世界贸易组织代表（大使）也是副部级岗位，但都由商务部派人。2013年11月，5月份刚刚成为国际贸易谈判副代表（副部长级）的俞建华（1961.12），半年就再赴新职，这一连串的变动让人眼花缭乱。

【两强相持与三足鼎立】

话说2012年十八届中央政治局里，推出了两位年轻人：49岁的胡春华（1963.4）和孙政才（1963.9）。明眼人一望便知，这是给五代之后预备好了接班人。如果按照十八大五代登顶十年计，猢狲二人，十八大进政治局、十九大进常委，在二十届大五代下课后，两人拾阶而上、履历完备，正该接班。

不止中央，其实从部委到地方，六零后纷纷开始崭露头角。外交部也适时安排出两位60后部领导，由此展开了你追我赶的争先赛。

一“马”，即马朝旭（1963.9）。一“成”，即乐玉成（1963.6），合起来该叫“马到成功”。2011年，两人同时被任命为外交部部长助理。

要先说一点的是，同时还有一位60后，也险些让乐马二人的并驾齐驱，变成又一个“三驾马车”。他就是宋哲（1960.4），2011年，由驻欧盟使团团长、大使，改任外交部驻香港特区特派员，2016-2022年任国务院港澳办副主任。

宋哲，黑龙江人，南开大学本科、在职硕士研究生毕业。他曾在温家宝任总理期间，出任国务院办公厅副局长、局长，驻欧盟大使。相信如何受看重就不必多说了吧。但起早走晚的事情发生很多。2016年香港立法会选举，政局动荡。宋哲当年黯然神伤，班师回京，最后以国务院港澳办副主任职务离开领导岗位。在香港斗争的表现不尽如人意，使他早早退出外事领导决赛圈。所谓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但他早早官至副部级，其实也没啥好输的。

2011年，马朝旭、乐玉成同时被任命为外交部部长助理，成为外交部首批两个60后部领导。要再过两年，十二届人大政府换届，才会有更多新人涌现。

这里，马朝旭有当年“亚洲大专辩论会”最佳辩手光环。这个辩论会当年轰动大江南北，捧红了一名导师不说，捧出的最佳辩手中，有人身陷囹圄，有人光彩依旧。马朝旭，就是那个光彩依旧。

马朝旭是黑龙江人，多边外交领域出身，经过外办、驻英、驻欧台阶后，回部里先后任政策研究司、新闻司两个大司司长。这时升部长助理，刚刚卡点上位。

乐玉成是江苏人，对俄外交出身，后去政策研究司，接马朝旭的司长职务，短时间内两人有过上下级关系。升部长助理前，有一个司长、一个公使资历。

两人一时瑜亮，难分高下。

如果从专业分工角度来看，马朝旭（多边）和乐玉成（对俄）必是将来外事口几驾马车中的两驾。但无论如何，都该有成长、从事对美外交事务的接班人。要知道，后来任驻美大使、现任外交部长的秦刚，2011年时，才刚刚由驻英公使，就任新闻司司长，那时还难以想象后来的情况。其实，四代时期被看重的对美外交的年轻人，现在不在外交部队伍里而在地方上，正是前文讲到的郑泽光，时任南京市委常委、副市长。

之前介绍了两位广东籍的外交部领导——刘华秋、刘晓明，后起之秀当属接替刘晓明任驻英国大使的郑泽光。

郑泽光早期在外交部的经历，只能说是按部就班。任驻美国公使时，大使是周文重。周大使分量够，但年龄大，不能跟之前的李肇星、杨洁篪比，也并非后面的张业遂、崔天凯，更不用说后起之秀秦刚。郑泽光回到部内后出任美大司司长。这是地区业务司里第一大司。但郑泽光任职期间却遇到一件大事。

2010年，中组部试点央地干部交流。从中央54个部委中选拔出66名年轻司局级干部赴地方任职。这次任职不同于以往的挂职，人事关系转到地方。郑泽光作为从外交部选出的60后正司长，下放至南京出任市委常委、副市长。

这批交流干部，从日后发展来讲，喜忧参半。有的最后高升正部——这次地方两会换届，新任天津市政协主席的王常松、新任福建省政协主席的滕佳材等，就在这批交流干部名单中。也有的落马入狱——原任国土资源部办公厅主任的冀文林，因众所周知的原因，倒在海南省副省长任上。

郑泽光下到地方的落脚点是南京。值得一提的是，当时的中央组织部部长是李源潮，正是从南京起家。将国务院部委打头的第一部外交部中，最抢眼的美大司司长调到中组部部长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不能不说是种厚爱。

但一晃两年多过去，新时代来临。2013年1月，郑泽光在任上获得重用——副市长变为常务副省长，担子更重。然而，他在任期间的两个直接上司领导——南京市市长季建业和江苏省委常委、南京市委书记杨卫泽，后来都因腐落马。郑泽光本人，则是在刚刚出任南京市常务副市长不久后，赶在季建业接受组织调查（2013.10）前夕，于2013年5月调回外交部。

此番有惊无险的下放，虽然在履历上增添了地方工作经历，但在外交部的接班人争先赛中，因为多去南京折腾了三年，反而贻误了在部里的先机。2010年郑泽光去南京，2011年马朝旭、乐玉成出任外交部部长助理，2013年郑泽光返回再出任部长助理时，又晚了两人一步——2013年8月，已经担任两年外交部部长助理的马、乐二人，又被任命了新的重要使命。

2013年，马朝旭出任中国驻澳大利亚大使，乐玉成出任中国驻哈萨克斯坦大使。

【三个世界】

虽然说“国家不论大小，一律平等相待”，但这只是表明国格平等，谁要真说美国跟斐济受重视度要一样，那要被笑掉大牙。如果从中国角度，按照其他国家与中国关系影响权重分类的话，可以粗略分成“三个世界”。（声明，这里的“三个世界”与著名的三个世界划分理论完全不同，我只是借用这个名词而已。）

（一）驻在国大使职务为副部级。这样的国家包括：美国、俄国、英国、法国、朝鲜、日本、德国、印度、巴西、南非，以及国际组织中的联合国总部、联合国日内瓦机构、欧盟，等等；

（二）重要国家和国际组织，判断标准就是容易升任（一）类国家组织大使代表，或外事口领导的。比如：埃及、澳大利亚、加拿大、哈萨克斯坦、巴基斯坦、韩国、印度尼西亚、菲律宾、墨西哥，以及外交部驻香港特派员公署，等等；

（三）其他

当然，（二）类只是相对分类。你方唱罢我登台的选举制国家里，不同党派执政时期，对华有不同甚至相反的政策和措施，并不少见。以此带来的驻外使节的工作难度和期望度也不尽相同，不能一律用结果评分。更不用说，关系恶化，还可能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大使空置的情况出现。所以（二）（三）的分类排位都不可一概而论。

马朝旭之前，曾有周文重、武韬、傅莹三位驻澳大使，成为部领导或官至副部级。澳大利亚作为亚太地区重要国家，地缘和经济上的特质，使其分量越来越重。哈萨克斯坦作为中亚最大国家、中俄间的缓冲地区，十几年间历任驻哈大使程国平、周力、乐玉成、张汉晖最后都成为副部级大使和副部长（周力是中联部）。这两个国家在（二）类里也是绝对前排。以两个大国大使来考察年轻外交官，可以看得出对马、乐二人的器重。

相比起来，郑泽光是一步晚、步步晚。此前三人驻外经历都只是大国公使——马（驻欧）、乐（驻俄）、郑（驻美），半斤八两，现在看马乐外放大使，郑泽光回到部里，只好先担任部长助理。政策规划和美大两司都是外交部的排头司，让一个部长助理挑，也足以说明上级的器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