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原创】皖西乡村亲历记 -- lmylq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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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富裕国家癌症发病率更高

          因为癌症是基因复制出错造成的,和年龄正相关。

          之前癌症报告率低,一个如你所说是医疗条件导致的检测少;另一个原因是根本没活到得癌症的年龄。以前中国死亡率很高的一个病是肺结核,经常看到文学作品里某主人公咳血、消瘦,然后离世。这个似乎是随着华北制药的青霉素逐步量产而消失的。

          通宝推:南宫长万,老老狐狸,
          • 家园 前年我一朋友舌癌去世,是医院的科室主任还常年坚持锻炼

            之前我听都没听说过舌癌。卧槽,再怎么锻炼,你还能锻炼到舌头上吗?

            所以说阎王爷想要你的命,没有他钻不了的空子。我这朋友也就是爱喝高度酒而已。

            古代哪有那么多高度酒给你喝,所以舌癌就是想得也得不上。

            • 家园 人以群分

              太祖立政,人分阶级,有打有拉,遂取天下。

              其实就我老家那块地方在分田到户前也能分出三六九等。

              一等是家有吃公家饭的人,包括但不限于公社干部、粮站职工、公办教师,厂矿职工等等。一般是男的在外工作,女的在家务农带小孩。他们是乡村中的富裕阶层,能吃饱饭,有衣服穿,有玩具图书。我说有衣服穿,可能有人觉得我说错了,应该是有新衣穿,没错,我说的就是他们有衣服穿,作为对比,贫穷家庭的孩子只要天气允许就不会穿鞋,夏天除了一个小裤头外不会穿任何衣服,我还见过最贫穷的家庭,孩子一点不穿,全身光溜溜的。这种家庭是大家羡慕的对象,老人闲谈往往会说:你看人家祖坟,坟上有大树,福荫后代出贵人;旁边二楞插话:我家祖坟上也有树啊;你家那树是什么玩意,歪脖树,狗尾巴蒿,只能出你这种毛猴。我所在的自然村就有三家属于这种情况,一个公社干部,还有两个公办教师,公社干部家的儿子是小村子里唯一的胖子,教师家的孩子不胖也不瘦,剩下的我们都是瘦猴,肋骨根根可数的那种。长辈经常说小胖子福气大,像我们这些小孩,天天给肉吃也不可能长那么胖,他没看到,若干年后大家都变成了胖子。

              一等是家里有人做大队干部、名办教师之类,名办教师每月能拿钱,虽然不多(我有个印象是70年代一月拿几块钱),但在当时钱中用,日子还是过得比较好,最起码孩子不挨饿。大队干部我不知道拿不拿钱,就算不拿钱,他们也有各种好处可得,比如孩子当兵,推荐上学,厂矿招人(我们那偶尔会有淮南煤矿招工),前面讲的一个姑姑就是答应嫁给大队书记儿子才被推荐上师范,我还曾经问过父亲,既然这个姑姑那么看不上姑父,为什么毕业了不嫁给别人,比如同学,双职工多好,我父亲说不行,他们能把你姑姑的工作捣掉(土话,就是用各种方式闹),以前还有男孩上学不要女孩出过大事,姑姑家不敢。

              一等是普通农户,但家里有门富亲戚,比如叔伯姑舅姨岳父等,兄弟姐妹也行,只要他们愿意帮,日子总是好过些。我岳父有不少亲戚在农村,帮了不少年,以至于我老婆看见农村亲戚就没好脸色,因为一上门就是来要东西的。也有没好亲戚,但干了份好差事,比如,生产队豆腐坊、油坊、保管员,大队炊事员等,这些人经手买卖,一般都能落些油水。

              最后一等就是八下不靠的生产队社员了,我家就属于这种,饭不够吃,只能少吃一顿,衣不够穿,那就光脚光膀子。这一等里有一言难尽者,旁边一个生产队有一家姓朱的,那人瘦小单薄,女人残疾,不能出门挣工分,真是家徒四壁,他家只有一间房,门还是篱笆涂泥做的,一家老小就住在这间小房里,一直到分田到户他家都是我们那最穷的,90年代孩子长大,女孩好嫁,男孩难娶,没办法她妹妹把自己女儿嫁回来,怕哥哥绝后。就这样一家人2000年后种田打工盖房也干得和别人一模一样,我每次回老家就会打听这家人情况,我是想,如果这家人能变好,那其他人日子肯定也好了。

              不同等级过得日子在生产队时代不说天上地下,也还是很大的。如果你和条件最好家庭的孩子说那时没饭吃,保不定他就会问你为什么不吃肉包。

              还有另类一等-知识青年,今上也是知识青年出身,还干出一番事业,也算是他龙兴之基础。可在我们那,老老少少眼里,知识青年就是祸害。原因如下:一是游手好闲,我们那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个知识青年,还都不愿下地干活,生产队只好让他们做看青的,就是看庄稼的,然而他们并不看,总是成群结队玩,玩无聊了才到地边看看能不能抓到吃庄稼的猪羊等,抓到了就要罚款,这时主人一般要买包烟或买瓶酒才能了结,如果猪羊是孩子看丢的,这孩子免不了一顿打。二是偷抢爬拿,偷鸡摸狗是常事,在庄稼地里抓到的鸡鸭,他们一般不找主人,直接吃了,小女孩都知道到知青住处旁边找鸡毛做毽子,我家有一条黄狗丢了,后来有人看见知青的家里就有黄狗皮。生产队年底清塘抓鱼,其他队的知青会选一个最好最大的鱼直接拿走,本队社员还不敢吱声,吱声就会有一帮知青和你打架。三是败坏风气,这个是老一辈人说的,男女知青谈恋爱关着门在里面吃饭喝酒,老辈人为之侧目,但年轻人都很好奇,经常有小伙子房前屋后偷听偷看,我一直以为后来轰动地方的那些乡村爱情事件就是受知青直接影响的。

              通宝推:假日归客,
            • 家园 酒精是一级致癌物,口腔癌食道癌胰腺癌都和喝酒有关。

              千万要注意少喝酒,河友!

    • 家园 分田前后

      我记事较晚,最早能清楚记得的事情大多在80年前后,主要是围绕着吃。一开始有印象就是家里粮不够,只能吃两顿饭,早饭和午饭,早饭多是很稀的稀饭加红薯,午饭一般是很稀的面条加红薯。就这样的饭也不能吃饱,常常吃完第二碗,锅里就没了。可想而知到晚上一定是很饿的,却又没有饭可吃,那时小,不太懂事,不免哭闹要吃,我母亲脾气很大,往往以打解决,我又不肯乖乖挨打,就要逃跑,于是几乎每天傍晚我们都要围着村子跑两圈,我在前面哭着逃,我母亲在后面追着打,几成一景。打得多了,我也知道吃饭无望,就在傍晚的时候到村外玩,后来有个妹妹,就带妹妹到村外玩,直到天暗下来才回家睡觉。当夕阳西下,伙伴们纷纷回家,幼稚如我,只会觉得委屈难过,不能体谅父母心境,后来自己有了孩子,常常想那时的他们应该非常难过吧。这种情况在责任制(我们那就把分田到户称之为责任制)后发生了改变,有一天傍晚,母亲突然到村外找我们回家吃饭,对当时的我而言,那是非常魔幻的事情,非常的不真实,以至于回去的路上十分忐忑不安,因为母亲曾经用吃饭骗过我回家挨打,没想到的是那次真的有饭,之后,渐渐地晚上都有饭吃了,为吃饭而哭闹打骂就成了过去。

      可能因为这事,父亲没说过邓的不是。就我残存的记忆而言,责任制前后生产条件并无多大变化(如化肥种子等),但粮食就是突然够吃了。还有,责任制前我们小孩子经常到无人的庄稼地里玩,踩出很多小道,还喜欢在庄稼茂密处建立自己的秘密基地,藏一些不想让大人发现的小玩意,这可能也是粮食产量低的原因-没人把集体的东西当回事。

      通宝推:北纬42度,燕人,假日归客,外俗内正,东学西读岛主,呦唔,
      • 家园 分不分田...其实就是一个...谁掌握粮食...

        分田前我经历过...吃不饱...更吃不好...分田后没经过...

        问过村里老人...分田前后的区别...

        分田前...主食是白芋干...不管饱...麦子很少...逢年过节来亲戚才吃...

        分田后...白芋干能吃饱...除了交公粮...麦子能余下一二百斤...

        往后...白芋种植面积越来越少...小麦面积加大...经常能吃到白面了...

        之后也出了不少问题...农资涨价...提留加大农民负担...

        这不是分田的问题...是比较恶劣的另一个问题...

      • 家园 我记事都已经是82年了。

        前面的事情无从谈起。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家的老房子,1977年盖成的,三间大瓦房,加半间小瓦片房子(做厨房)。

        这个房子当时是我们生产队集体盖的,每一家都有。听我父亲说这个事当年还上了我们地区的新闻,在我们县都是大力宣扬的事儿。

        为什么我们生产队能给每一家都盖房子,我父亲说我们生产队老一能干,领的好。

        我家的这个老房子一直住了20多年。

        至于吃饭,说实话,我记事的时候,还能吃饱,但是一年只有半年能吃白面,剩余半年都是玉米面,红薯……

        直到1988年吧,才差不多全年都能吃到白面。

        • 家园 吃饭问题有个吃不饱--能吃饱--能吃好的过程

          我们那要到2000年后才可以说能吃好,大米白面随便吃,每顿饭能炒两个菜,只要想吃,多多少少都有点肉,早晨开始买油条包子做早饭,这在以前绝对是败家。

        • 家园 我乡我邻4

          我二姑,是亲二姑,嫁在离我家不远的一个村庄。在我父亲兄弟五个里面,二姑和父亲关系最好,以前爷爷在时,她回娘家,总是先去看爷爷,然后就到我家看她的哥哥、我的父亲,至于其他弟弟,有空过一下,没空就算了,爷爷不在,二姑再回娘家基本就是为了看我父亲,这引得几个婶婶背后说她亲兄弟还要分远近。

          以前我简单的认为二姑和父亲关系好仅仅是因为他忠厚善良,符合传统文化对长兄的一切要求,后来长大了才知道,其实也还有其他原因。我父亲是他那一辈人中年龄最大的,老老少少,见我父亲总是叫他“老大”,加之热心家族事务,无形中被奉为宗族的人头,就相当于古代的族长。作为人头,宗族当然有很多事务需要参与处理,其中顶重要的一件是为外嫁的姑娘撑腰。在2000年前,我们那地方还是比较典型的中国传统乡村社会,外嫁姑娘在公婆家的地位,甚至其小家庭在村庄的地位与娘家势力息息相关。娘家势力大,这姑娘可以在村庄横行,娘家势力小,就要被婆家和乡邻欺压,极端的有被婆家人打死的。我们宗族的这些姑娘一旦感受到欺压,就会跑到我家添油加醋的哭诉一番,我父亲往往大怒,立刻召集人手,拉上几三轮车或拖拉机的人奔到其婆家示威,长眼的对手任由一帮老妇女羞辱责骂后立下保证也就算了,不长眼的往往被一帮壮小伙暴打一顿再羞辱责骂立下保证。这种操作几乎关乎到外嫁姑娘们一辈子能不能过得好,所以不仅我的远近姑姑们对我父亲亲近,连上一辈的姑奶奶们也高看他一眼。我二姑就是特别需要娘家势力保护的人,她的婆家并不欺负她,但婆家在那个村子里是孤户,村子里只有一个大姓,另有几家小姓,我姑姑家是其中之一,大姓特别霸道,比如牲口吃到庄稼,一般人家是告到牲口主人那说几句难听话,这村大姓会直接砍杀,种稻放水,按规矩是先高后低,这村大姓会直接越过小姓放水。我姑姑被宗族势力保护的很好,她归功于自己的哥哥,所以常到我们家,我也和她很亲。

          但我姐姐不太喜欢我二姑,以前没想过为什么,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为了二姑一个夭折的女儿。我二姑第一个孩子是女儿,几岁时跟二姑回娘家和一帮小伙伴玩,掉到池塘里淹死了,这帮小孩里我姐姐最大,二姑和叔叔们可能埋怨她没照顾好小的,让我姐姐小小的时候就背负了她不能承受的心理负担,所以长大后和他们都不亲近。我二姑后来连生四个都是男孩,想要再生女孩计划生育已经很严了,没办法从同村另一小姓家讨一个小姑娘(她们家都是姑娘,想要儿子),在家里养得很宠,悲剧的是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又淹死了,我二姑也彻底放下了要女儿的心思,人不信命,可乎!

          我姑父身体不好,去世的比较早,当时他的四个儿子只有一个成家,另外三个还是单身,姑姑在家种地只能顾住嘴,儿子们打工也不算勤奋,挣不到什么钱,但都长得高大帅气深得周围女孩的欢心,谈得都有女朋友,但乡村婚礼总有一些必须的支出,没办法我二姑只能再求助于我父亲,父亲出面,自己拿大头,其他几个叔叔拿小头陆陆续续帮她三个儿子办了婚事。可能由此,二姑更加感恩,对我家人都与众不同。我第一次带老婆回家时,她听到消息就来我家,我说您别急啊,我过两天就去您家,她说等不及了,想先来看看侄媳妇是什么样的。

          我二姑现在是累并快乐着,带着四个儿子家的孙子孙女,住在儿子们的楼房里,媳妇们也没听说有搅嘴的,算是享上了福。她的儿子们随年龄增大,也逐渐老成,现在都很正干,其中老二,2015年左右还在合肥买了两套房。

      • 家园 分田前后发生了什么?

        意料之中,楼主的真实回忆又引发了争议,一方认为分田就吃饱了,立竿见影,无可置疑,另一方认为分田并不会显著增加产量,尤其是不会长期增加产量。实际上,两边都有道理,但两边争执的问题并不是同一个,一个是讲吃饱,一个是讲产量,这并不是一个等价的问题。

        根据楼主的描述,楼主应该是皖西六安地区霍邱县的。我查了一下霍邱县县志,关于联产承包责任制是这么描述的:

        1979年,本县在贯彻《中共中央关于加快农业发展若干问题的决定(草案)》。。。全县广大农民,冲破“左”倾错误以及旧观念的束缚,实行了多种形式的生产责任制。当时全县共有8621个生产队,实行定额管理的1066个生产队,占总队数的12.4%;实行大包干的3836个队,占44.5%;包产到组的2156个队,占25%;包产到户的1563个队,占18.1%。开始,在部分干部中,因“左”的流毒未清除,对包产到户顾虑重重,曾一度徊徘犹豫,群众的生产积极性受挫折,导致1979年减产,受到省委批评。接受这一教训,县委于1980年春决定,集中精力抓农业,层层分片包干;同时组织1300多名干部深入到基层,落实农业生产责任制。当时全县有9530个生产队,实行包产到户的6884个队,占生产队总数的72.2%;包产到组的1692个队,占17.8%;定额管理的720个队,占7.6%;在同一个队同时采用两种办法的234个队,占2.5%。这一年,由于责任制落实的早,群众生产积极性大提高,粮食总产达9亿多斤,比上年增产1.6亿多斤;农业总产值19772.7万多元,比上年增长21%;人均纯收入121.2元,比上年增加36.9%。

        这是一段逻辑颇为自洽的描述,1979年,由于左的流毒未肃清,包产到户不彻底,导致粮食减产。第二年,包产到户彻底了,粮食总产达9亿斤,农业产值和人均收入都大幅增加。

        然而,这并不是事情的全部真相。让我们回顾一下霍邱县1960年以来的农业生产:

        1960-1964年,年均粮食产量4.1亿斤;

        1965-1969年,年均粮食产量5.3亿斤,年均产量比上一个5年增产1.2亿斤,29%;

        1970-1974年,年均粮食产量7.8亿斤,年均产量比上一个5年增产2.5亿斤,46.6%;

        1975-1979年,年均粮食产量9.06亿斤,年均产量比上一个5年增产1.24亿斤,15.9%;

        1980-1984年,年均粮食产量10.5亿斤,年均产量比上一个5年增产1.46亿斤,16.1%。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粮食产量表现最好的都是1970-1974年,1980-1984年表现也不错,但也并不比64-69年、74-79年更出色。前面所述1980年因为彻底试行包产到户年产9.06亿斤,但实际上仍低于1974年的9.4亿斤,1976年的10.4亿斤,1977年的9.56亿斤,1978年的9.18亿斤。

        楼主的记忆是真实的,广大农民分田之后立刻吃饱的感觉也是真实的,如何解释?

        再看霍邱县的情况,

        首先是大幅减少了粮食征购任务,1970-1977年,霍邱县每年粮食征购任务都在1.7-1.8亿斤,1977年减少到1.4亿斤,1979年更是大幅减少到6600万斤,即使是1980年承包制后的第一个丰收,征购额也只是1.23亿斤,比74-76年少了6000万斤,这意味着农民可以以更高的超购价和议购价将粮食卖给国家,增加了收入。

        其次,国家提高了农产品收购价格。统购统销依赖,霍邱的粮食统购价格,1961年调高过一次,提高粮油统购价格27%,1966年,粮食统购价加16.34%,1979年统购粮食加价21.32%,超购粮油均加价50%,从粮食到油料,从统购价到超购价,79年均为历史最大增幅。1983-1985年,经济作物收购分别调至倒四六和倒三七,即三成按统购价,七成按超购价,这也显著增加了农民收入。

        所以,说分田就能立刻吃饱,上面这两个分蛋糕的变化应该也是重要原因。

        利益向农民倾斜,我是赞成的,农民苦太久了。但也要看到,由于提高了粮食收购价格,而粮食供应价格又要稳定,因此八十年代普遍出现了粮食购销价格倒挂现象,倒挂就只能靠财政补贴来解决,85年,倒挂10-20%,1987年,倒挂差达到60%,1987年4月,倒挂差达80%,即农产品以18块买进,10块卖出,其结果当然就是八十年代中后期席卷全国的通货膨胀潮了。

        看完了分田后,再回过头看分田之前。前面说到,霍邱县粮食生产从60年代中期开始快速增长,没有细细总结,简单说几个常提到的原因:

        水利:史河灌区(淠史杭灌区之一部分)六十年代建成通水,全县灌溉面积逐年扩大,各地不失时机地进行旱改水。到1965年,水稻面积扩大到122.9万亩,比1961年增增加23.6万亩;粮食总产达6.14亿斤,比1961年3.67亿斤,增长67.3%。在此期间进行了棉花布局调整,1966年棉花种植面积扩大到20万亩,并由分散零星种植,发展为适当集中连片。

        化肥:50-60年代,每亩化肥使用量0.5公斤,对应的粮食亩产60-80公斤,70年代化肥使用量大幅上升,70年每亩使用4.5公斤,亩产120公斤,1975年每亩使用12公斤,亩产172公斤,1980年每亩使用24公斤,亩产191公斤,1987年每亩使用53公斤,亩产225公斤。很显然,化肥的作用是显著的。

        农机:霍邱的机耕面积在70年代开始快速增长,到1978年达到最高的38.5万亩。70-80年代,机电排灌设备也大幅增加,除了柴油机,还有大量的电动机和水泵,而霍邱的中小水电站,几乎全部竣工于60-70年代,这也是分田之前打下的底子,否则,分了田,也只能人踩水车。

        只看到承包分田吃饱那一刻,而忽视前面这些辛辛苦苦的打基础和大幅的产量增长,以及其它的的增长因素,既不应该,也不客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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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责任制前后生产条件没多大变化和我的记忆严重不符

        估计我的年龄和兄台差不多,都是生于70年代中期,赶上生产队的尾巴,但是有些回忆差别确实很大。

        我小时候,除了氨水和磷肥,没有其他的化肥。肥料以农家肥为主,冬天还烧荒积肥。农药更短缺,蝗虫不是一般多,种子都是农民自己留的。

        甚至在分单干的时候,生产队最抢手的财产之一就是几个装氨水的大水缸,又要竞价,又要抽签,才能拿到手。我家抽到一个,乐坏了。不过高兴太早了,抽到这大水缸基本没什么用途,那时候开始的肥料主要改为碳铵了,甚至已经有一些尿素,再也没人买氨水。用尿素之后,产量可以大增百分之三十四。

        记得我村里用最早的尿素是从印尼进口的,价格太贵,一般很好的田才舍得用一点。后来国产的便宜多了,但一称居然只有80斤,包装上又没有表明多少斤,农民吵到供销社,供销社说这种国产尿素只有八十斤的。这批尿素白色,很多粉末,质量不太好,其实一点都不合算,以致很久村里的农民都地址国产尿素。

        良种也是分单干后才有。杂交水稻推广在我村里还一波三折。最早,每家才分一点点种子。听说杂交水稻很高产,大家都争着要。那时候使用农药普遍一些,忽然有传说杂交水稻打农药之后谷子有毒的,大家都信以为真,当年收的杂交水稻大家都不敢吃,拿来喂鸡喂鸭了。又过了一两年,党员干部带头种,发现打农药也不会谷子有毒,而且确实高产,大家种杂交水稻才热情高涨。不过大家很快发现,这玩意儿虽然高产,口感却不怎样。结果,大家都只种杂交水稻来交公粮以及喂家畜家禽,自己吃还是使用传统育种。这种办法持续了好些年,一直到十几年前才全部使用育种公司的种子。

        我认为水利、化肥、农药、良种,试现代农药高产的四大因素,后三个因素都让分单干后碰上了。

        确实,在生产队时期农民吃不饱,但几千年以来,中国农民都是单干的,都吃不饱,我认为生产队时期农民吃不饱不是大集体应该背的锅。

        不过当年大家一起劳动,争吵不少,我那里的农民是觉得在生产队里不太爽快,大部分都支持分单干的。

        通宝推:阴霾信仰,老老狐狸,
        • 家园 化肥,良种,农药其实在分田前后变化不大

          尤其是在分田前一年和后一年,种子没有任何变化,我们那当时都是自留种,我就听见亲戚向我父亲推荐他家种的贵潮(是这个音,具体什么品种我就不知道了),化肥,我们那一直用得少,氨水就没听说过,农药应该和生产队时候差不多,您应该知道,分田前后,农民种田方式不会剧烈变化,只是更勤劳而已,分田以前他们怎么种田,分田以后他们还是怎么种。庄稼不收当年穷,农民对任何耕种模式的改变都小心翼翼,小心到顽固,农业技术的推广中,这是最难克服的一点,往往要有人带头演示示范,完成整个耕种收割环节,看到真凭实据,他们才会改变。你嘴一张,就让人家冒着挨饿的风险采用新种子、新方法,绝无可能。

          听父亲讲,我们那连使用化肥都有一番波折,生产队的新领导要施化肥,而掌管技术的老把式只相信农家肥,争论到后来决定进行试验,在一块水稻田里,一半施农家肥,一半施化肥,上过学的都知道这样明显不科学,田里的水是流动的,但两帮人怕用两块田本身差别大,所以就这样实验,结果一季下来,居然还真是施化肥的产量高,后来生产队才开始普遍施用化肥,但用量都不多,毕竟化肥要花钱买,生产队也没钱买很多的化肥。至于分田后的几年,化肥使用量肯定是逐渐加大的,这也是责任制的必然结果,能增加产量,他们当然会做。

          所以,问题就是为什么突然就能吃饱饭了,对我来说,这不是一个渐进过程,就是某一年的某一时间,突然有了晚饭吃,这对我冲击特别大,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天晚上的感受都记得清清楚楚。

          通宝推:北纬42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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